程星燃耷拉着眸子看了几秒，起身去洗漱。
同一时间，一楼训练室。
江晚同意了馒头的要求。
对方是真的被她打得服服帖帖没话说，认真道了歉。
加上直播间也很多观众送礼物说想听她讲复盘，拿人手短，她讲一讲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把标题从【solo，输的道歉】改成了【吃鸡复盘】，选中馒头的第一视角。
江晚开始她人生中第一次帮别人复盘：“你这里就不该peek出来，我没走，就是压着脚步往远处换了个位置架你，想骗你出来。”
馒头连连认可。
【卧槽，秀，学到了。】
【我好像在联赛也看到有人用过这招。】
【这波是智商碾压。】
【刚来，请问主播是谁？这俩人是为什么打起来的？现在怎么又和好了？】
【AOG的陪练，Fire说普通同事的那位。】
【好像是因为对面这人嘴Fire？】
【别带节奏好吗？Fire已经澄清过了，你们还要说到什么时候？】
【就说就说，就要@AOG-Fire，普通同事冲冠一怒为你solo，@AOG-Fire怎么还不来夸！】
【家人们，多刷点礼物，把直播间顶上去让Fire看见。】
“其实仔细听还是能听到这里的脚步，谢谢小牛送的卡片，我就随便讲一讲，这件事和Fire也没关系，大家不要破费啦……”
弹幕上刷出几条送礼提示。
没想到关注的人越来越多，想起她刚才脾气上来打馒头的样子，江晚一下子还真有点怕这直播间被程星燃看见。
不过现在楼上还没动静。
她正要速战速决，突然又出现一个巨大的特效――
【AOG-Fire进入了Mianmian的直播间！！！大家快来围观吧……】
【卧槽卧槽？？】
【燃神？？？是真的吗？】
【有入场特效和提示，只能是本尊啊。】
【啊啊啊啊啊！！！老公！！】
【普通同事来了！！！】
【Fire啊啊啊啊啊啊】
弹幕全都炸了。
直播间的人数猛地几何式爆.炸增长，卡得不行。
旁边的摄像头窗口也停在江晚震惊的表情。
江晚还有点懵。
她点进高悬在贵宾名单最上面的ID，一串认证图标金光闪闪。
【刚从首页看到提示，什么情况？】
【Fire怎么在这直播间里？】
【燃神要复播了吗？】
【等等，这主播ID好像有点眼熟……】
【普通同事普通同事普通同事】
又一道特效出现。
有人砸了个大礼物，五百块钱的豪华邮轮。
江晚下意识就要去感谢：“谢谢普通同……”
这个ID卡在嗓子眼，半秒，吞了回去：“谢谢这个水友的礼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普通同事》】
【继续念，主播怎么不继续念了，呜呜，是不是区别对待啊？】
【为什么不谢谢普通同事？】
【普通同事不配被感谢QAQ】
【我笑死。】
江晚耳朵都红了，磕磕巴巴就要解释，直播间再度接连一串特效――
【AOG-Fire送出了豪华邮轮x1】
【AOG-Fire送出了豪华邮轮x1】
……
一直刷了十个。
特效霸屏，把混乱的弹幕和那位普通同事全顶了下去。
但也仅仅持续了几秒，特效结束，弹幕上铺天盖地的问号把直播间淹没。
“小晚，小晚？你还在吗？”馒头半天没听到声音。
江晚这回是真顶着一整张大红脸，手足无措，努力试图找回分析对局的思路。
但好像脑子已经当机，根本不管用。
程星燃在直播间，这些弹幕他肯定也能看到。
不止弹幕，前面的直播回放，整件事的原委都会被他知道。
但也不一定。
程星燃来得晚，进直播间的时候她已经把标题改成了复盘，说不准他没闲工夫去了解前面发生了什么。
找馒头算账的时候有多嚣张，这会儿就有多怂，江晚反复张嘴：“我，我这里其实……我……谢谢，谢谢AOG，Fire的……”
【是我卡了还是主播说话本来就断断续续？】
【好像都有。】
【我也好卡。】
【啊啊啊啊燃神为什么不开播】
【Fire活在别人直播间里。】
【主播脸好红，求腮红色号。】
【我突然有点磕到了呜呜呜】
千军万马中，刷别带节奏的已经看不见了。
馒头：“这局还没讲完呢，再讲讲吧，我――”
所有声响和飞滚的弹幕蓦地戛然而止。
一只胳膊伸上前，掐断了卡死的直播间。
柔软的衣料擦过江晚的耳朵，更火烧火燎地发烫。
她小小地转身，对上身后男人的灰格子羊绒衫，干净清冽的气息扑满鼻尖。
程星燃深栗色的眸子微垂，扫了一眼屏幕，问：“打完了么？”
江晚放下耳机，还怔怔的：“我，我，谢谢Fire的……”
肚子忽然咕噜了一声。
江晚：“……”
程星燃眼底有浅淡的笑意：“不客气，打完了带你出去吃个饭？趁他们还没醒。”
江晚终于回神：“出去吃饭……为什么？”
“为什么？”程星燃想了想，“就当是你为我出头的谢礼？”
她呆了呆。
完蛋，他全知道了。
江晚大脑一片混乱，可嘴比脑子还快，不等她理清楚，已经同意：“好啊，吃什么？”
她反应过来，也顾不上馒头发的一串问号，一秒下线关机，埋头藏起脸颊绯色，胡乱解释：“我，我是说等等我……我马上去换衣服。”
第29章 晋江小说阅读独家 这小妹妹太乖。……
江晚到了地点, 才知道一起吃饭的还有另一个人。
“你这什么意思呢？”桌边坐着的男人起身，身形高大，自带一股烟腔。
话是对着程星燃讲的, 目光却一直落在江晚身上, 浓黑的眉毛微挑, 带动一道细小的疤痕：“来喝酒还带个小姑娘, 给你助威？”
江晚被他看得一缩。
程星燃在她身后抬臂挡了一下：“我带她来吃饭，没说过要跟你喝酒。”
然后低头：“这是谢寒周。”
江晚反应过来是在向她介绍：“谢叔……哥……”
她卡了半天：“你好。”
谢寒周：“……”
江晚：“……”
谢寒周举起布满纹身的右手, 认命地给她拉开椅子：“算了, 你喊叔叔也差不多，坐吧。”
江晚没敢吱声, 也没去坐他拉开的椅子, 到程星燃先坐下, 把手放在身边的座位说了声“坐”, 她才坐上去。
谢寒周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这是你的普通同事？”
“能喝酒不？”
江晚耳朵尖子一热，刚想摇头, 程星燃已经替她把杯子推回去：“不能, 有事说你的事，别逗她。”
“……啧。”谢寒周撇嘴, “我能有什么事, 还不是大龄退役没事干了，家里也坐不住, 想来找你聊聊呗。”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过得跟斋戒似的，酒不能碰, 烟也不沾了。”他说着叹气，“这一行发展起来就是规矩越来越多。”
程星燃没搭话。
谢寒周：“放到以前，就限制抽烟喝酒这两项，我估计得跟俱乐部干上几架，不是他们把规矩改了就是我走人。”
程星燃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你说话能不能收敛一点。”
不是问句。
谢寒周一愣，“嘿”一声，又恍然大悟：“哦――怕在小妹妹面前影响你形象？”
程星燃越不让，他就喜欢对着干，谢寒周对江晚道：“我跟你说，他现在就是装的沉稳，他过去那样子，啧。”
江晚一怔：“过去……什么样子？”
“过去他那狂劲……”谢寒周疑惑，“不是，你不知道？我看那网上不是说你粉了他五年么？”
他说完，程星燃也转过头。
江晚：“……”
她不是已经把微.博上都删干净了吗，这人怎么会知道？？
江晚在桌子下面扯了扯塑料桌布：“我……”
“哦，不过五年……算起来也差不多，他那好像还是进AOG之前的事了，高中那会吧，你不知道也正常。”谢寒周自顾自地回答，“程家的大少爷，跑去打电竞，当时哪里有电竞这个说法，就叫打游戏，不务正业。”
“那时候，学习家境最好的学生跟家长老师对着干，多酷啊，当年好几个跟他一起打的兄弟都是这么来的，你不信回去问问队里的……我想想，陈锋和钟明。”
“不过他就因为这个，差点没得跟家里决裂，这事我们那一片都知道。”
江晚还是第一回 听到有关程星燃的过去，她眼睛微微睁大，非常感兴趣地望向谢寒周。
她的反应让谢寒周更来劲了：“还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他这人，一开始都没看上AOG，直接找的我，要进Z6。”
“所以我说他狂么，五年前，Z6在整个FPS界都制霸，一个新人，上来就要进最强的队。”谢寒周道，“但我没答应，然后你知道他说什么？”
江晚下意识看向程星燃。
程星燃垂着眼睫，很安静。
他似乎也在回忆，往日的温沉消失不见，眉眼间透出她从未见过的淡漠，恍惚能窥见一丝昔日的影子。
江晚看入了神，喃喃问：“说什么？”
“他说……”
“你找我就是来说这些的？”程星燃出声打断，“怀念过去？”
“咋的，我失业还不准我emo一下？”谢寒周给他说得一愣。
只一瞬，程星燃又恢复了让江晚熟悉的温和，他笑道：“你知道你这样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谢寒周问。
程星燃没说话，只朝着旁边转过视线。
随着他的目光，江晚和谢寒周纷纷望过去。
两桌之外，三个老头正在喝酒。
其中一人眼泪婆娑：“当年这件事，他也记得，对吧？”
另一老头颤颤巍巍地倒酒，倒一半洒一半：“对，那时候你才十七.八岁……”
就差没再放一首最美不过夕阳红。
“……”江晚差点没憋住笑。
谢寒周咬牙：“你……”
好在服务生端上了菜，成功化解纷争：“您的菜齐了哦，要上米饭吗？”
“不……等等。”程星燃说到一半，“上一碗。”
“好的。”服务生来得很快。
他抬了抬下巴：“放她那里。”
“谢谢。”江晚也的确饿了，她埋头扒了几大口白米饭。
程星燃：“吃点菜。”
“喔。”江晚夹了一筷子菜。
谢寒周端着酒杯，这波互动让他盯着程星燃看了好几秒，没由来地眉头一跳。
他刚准备开口，程星燃手机突然响了。
是辉哥。
后者起身：“接个电话。”
谢寒周知道怎么回事：“训人的来了。”
江晚扒饭的动作停下，嘴边还沾着个小米粒，程星燃的背影已经到了店门外的拐角。
她也摸出手机，果然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辉哥打的。
“是来训我的……”江晚估计是直播的事被发现了，抽了张纸，擦干净嘴就想跟过去。
“别。”谢寒周把她拦下，“他把你带出来，就是不想让你挨训，你怎么还往脸上送呢？”
江晚“啊”一声，小脸蛋一红，坐了回去。
桌上没了程星燃，顿时安静不少。
谢寒周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对着突如其来的寂静还有点不适应，心想这小姑娘是有点怕生？
担心吓到她，谢寒周没先开口说话。
但十分钟过去，江晚把碗里的白米饭吃了一半，还是半点要跟他交谈的意图都没有。
反倒是往程星燃那边望了好几回。
“你放心，教练那点话对他造成不了多大杀伤力。”江晚第六次朝那边瞟的时候，谢寒周看不下去。
“……”江晚脑袋更低，“喔。”
餐桌上继续安静。
好歹也是昔日在电竞圈坐稳颜值选手这一挂的人，女粉也占过半壁江山，谢寒周突然有点自我怀疑。
他真的老成这样了？至于让人小姑娘连半个眼神都不屑给他？？
又等了两分钟，谢寒周憋不住了：“那什么，你听说过我吧？”
“嗯？”江晚茫然。
谢寒周：“……”
谢寒周提示：“Z6的。”
“喔。听说过。”原来是说这个，江晚点点脑袋。
谢寒周都还没来得及喜悦，她又认认真真回忆了一下，然后道：“你每次颁奖都站在Fire手边，拿了两年亚军，我记得的。”
不过只记得有这么个人，记不清是啥样。这句话江晚想了想，还是没讲。
谢寒周：“？”
他在心里说别急，小姑娘，和程星燃说话都脸红，多少害羞的，再等等。
结果这一等就又没话了。
他甚至怀疑程星燃就是带她过来搞人心态的：“不是，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比如什么问题之类的？”
“啊？啊……”江晚怔怔，蓦地，她眼睛一亮，“有！”
谢寒周也活过来了，忙说：“你问。”
“那个……”江晚脸颊微烫，压低声音。
谢寒周也侧头洗耳恭听。
他于是听到江晚小声问：“我想问问，你刚才说……程星燃，他找你入队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呀？”
“？”谢寒周差点把酒杯晃到地上去。
他表情太过于裂开，江晚本来就心虚，眨眨眼缩回来：“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谢寒周深吸一口气，还没缓过来，程星燃已经回来。
见他二人的姿态，按住椅背的手停下：“在聊什么？”
“！”江晚一秒坐直，“没没没，没什么，辉哥找你说什么了？是说我直播的事吗？”
“……”看这变化，这区别对待，谢寒周就更没话说了，蔫了吧唧继续喝闷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