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客官,你这是怎么了?”掌柜的问道,又仔细一看,“哎?你,你不是张老板吗?这是怎么了?”
张老板喘了几口气才把事情缘由讲清楚。
原来他是岐州来往京城做生意的商贾,本是做字画生意,经常从这条官道上行走。因为官道比较安全。昨日出门晚了,导致还未到驿站天就黑了,为了抄近路他决定趁着夜色再往前走走,好到这个驿站休息,没想到官道上居然出现了许多山贼,抢了他的货不说,还把他和下人给关了起来。
虐待了张老板一会儿后要求张老板写信给家人要赎金,张老板假意答应,趁山贼在上午都在打瞌睡没注意他的时候挣脱绳子跑了出来。
这一跑,就顺着官道跑了几乎一整天,求生的欲望让他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只没命的往前逃。
话刚说完,张老板就晕厥了过去。
“张老板?张老板!”掌柜摇了摇张老板,却毫无反应。
舒晏看李司淮抬了下手,杜鹰走过去蹲下身检查了下张老板的情况:“失血过多,又脱水严重,得赶紧就医。”
掌柜一听可犯了愁:“客官,这马上就天黑了,这里离京城可还有大半日的路程,去哪找大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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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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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鹰闻言转头看向李司淮,李司淮点点头,杜鹰便回头对掌柜道:“劳烦掌柜的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毛巾,再准备点基本的疗伤药。”
“客官,你们要做什么啊?”掌柜看了看杜鹰,又看了看那边的李司淮。
“我家大人学过医术,可以治疗他。”杜鹰说,然后捞起昏迷的张老板背在背上,小二识趣的说:“我给客官带路去空房间。”
李司淮也站起身,舒晏看向他,他摸摸舒晏的头道:“我一会儿就下来。樊询,陪在晏晏身边。”
“大人放心。”
“我能帮你做什么?”舒晏站起身,李司淮轻声道:“没事的,你坐着就好。”
看着李司淮边挽袖子边上了楼,舒晏突然觉得关于李司淮她还有很多事情不了解,她虽然知道李司淮多数时候面笑心不笑,看起来捉摸不透,可也是第一次看到李司淮会对别人伸出援手,或许他内心也是温柔善良的。
外面夕阳已经下了山,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发生了那么一幕,舒晏看着外面的夜色总觉得让人害怕,总觉得有什么躲在暗处盯着他们,伺机而动。
店里除了他们就没有其他的客官了,许是路上有山贼的缘故,行人们都过不来,先前到了的人也只有早些回房间休息,只有明日再做打算了。
舒晏托了下巴望着外面,李司淮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不免觉得有些无聊,连连打了几个呵欠。
“嗖!”
舒晏眼前寒光一闪,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开,接着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飞来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一只箭。
这下好了,瞌睡全无,舒晏眨眨眼,樊询看了看手里抓着的箭杆,上面用极小的字刻了“青峰寨”几个字,箭头处还绑了一块染了血的衣布。
“这是什么?”舒晏看了看外面,光线暗淡,只有驿站门口挂着的灯笼发着昏暗的光,除了附近的道路外其他都看不清。
“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樊询摸了摸上面的血迹,“血还没干。”
樊询眯着眼睛望了望门外,若不是郡王让自己待在舒晏身边他就追出去了,或许还能抓到人。
楼上客房内,舒晏推开门看到李司淮正在洗手,而那个张老板身上已经包扎好了,此刻小二正喂他喝着粥。
“怎么了?”李司淮甩甩手上的水珠,接过杜鹰递过来的手帕擦手。
舒晏走到他面前,掏出手绢把李司淮脸上沾上的些许血渍给擦干净:“好啦。”
李司淮看着舒晏手里的手绢,是自己送给她的那一块:“你还带着这个?”
“嗯……”舒晏看看手里的手绢甜甜一笑:“是你给我的呀。”
李司淮的眼里也浮上了笑意,杜鹰顿时觉得这两人周围的气氛都变得甜腻了起来。
“大人。”一旁不解风情樊询也不管两人的气氛是粉是黑,双手呈上刚才的那把箭,“这是刚才射向舒小姐的箭矢。”
李司淮瞥了眼箭:“青峰寨?”
那本在喂张老板喝粥的小二听到这几个字脸色一变:“青峰寨?那可是盘踞在附近山头很久了的寨子了。”
张老板看向那箭上的布,惊恐地喊道:“是他们,是他们!这是我家下人的衣服!”
李司淮意味深长的一笑:“看来这是在给我们警告,不要多管闲事。”
“救个人而已,他们这也能发现?”舒晏不解。
“他们一定是跟着这张老板来的客栈,看张老板受伤这么严重,估计他活不了,没想到遇到了我们,贸然出手对他们不利,只有警告下我们不要多事。”李司淮道。
“这个寨子经常劫道吗?”舒晏问道。
小二皱了皱眉:“也不是。”
青峰寨所在的山名叫青峰山,已经在这山上二十余年了,虽是山贼却也不是经常出现在官道上的,加上近几年朝廷对官道的治安的重视,他们更少下山来。几乎一个月才下山一次,时间也不固定,谁碰到就是谁倒霉了。
“朝廷没出兵剿匪吗?”舒晏奇怪道,这也是危害民生了吧?
小二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啊,朝廷的人来过几波,却在上山后都草草了事,也不知道山上出了什么事,可我们看那些官兵都基本没有死伤的。真不知他们上山是剿匪还是喝茶去了。”
杜鹰抱着手道:“多半是官匪勾结,拿了好处自然就走了。”
“这位客官说得对,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小二很赞同杜鹰的话,随后有些担心的说,“而且看这情况,他们这几日正是下山来的时日,几位客官还是绕道走吧?或着过几日再去?”
李司淮看向舒晏,舒晏想着这崔锦书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还是得早日找到她再说。而且就算现在去报官,刚考卡在京城和岐州的中间,无论去哪里都得花上一天的路程,等官兵到了也许都过去三五日了。
“若是绕路的话,要多远?”
小二想了想说:“这个……要翻几个山头,起码多七八日的路程。”
这么远?
看舒晏在想什么,李司淮对她道:“晏晏,没事的,明日我们可以继续走的。”
“可是很危险,山贼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舒晏以前听来东泰楼来往的商贾们提过,这些山贼一般出动的就是十人以上人,他们四个人能不能打得过还另说,希望明日不要给李司淮拖后腿才好。
“别担心,打不过我们跑就行了。”从李司淮嘴里说出不像他的话,舒晏被逗乐了,捂着嘴笑了起来。
李司淮看着舒晏,脸上表情虽然从容,可心里想的却是靠杜鹰和樊询的身手,明日若遇上山贼应该不用自己出手才是。而且,那箭的意味很明显了,他们走与不走,都已经被青峰寨的人盯上了。
李司淮想的没错,若是寻常的山贼劫匪,的确轮不到他动手,一个杜鹰就绰绰有余,可大家都没想到的是,青峰寨添了新兵,实力大增,这几日说白了就是下山来试试新人身手的。
当舒晏他们被山贼围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山贼也太多了点。
山贼喽足有三四十人,其中为首的几人步履稳健,呼吸沉稳,一看就是练家好手。
李司淮和舒晏坐在马车里没有下车,舒晏掀开帘子的一条缝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为首的一个彪形大汉背了一把金刀,嘴里叼着刚刚啃完的骨头打量了樊询和杜鹰几眼,视线落在后面装饰典雅的马车上。
“这马车里坐的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还请出来露个面啊?”大汉喊道。
“凭你们也配见我家大人?”杜鹰从车夫的位置上跳下来,手搭上腰间的长剑,丝毫不惧对方的气势。
“哟呵,看起来车里坐的人来头不小啊。”另一个跟瘦猴一样的人提着鞭子走上前道,“光是看这两人的打扮就不是一般的护卫,里面一定非富即贵,二哥,看来我们遇到大鱼了。”
大汉提着刀往前迈了一步说:“这位兄弟,我们也仅仅是混道上的,这几日带兄弟们下山打打牙祭,今日遇到你也算开张了,总不能让我这票兄弟全空着手回去吧?意思意思怎么样?”
“要多少?”杜鹰看大汉搓搓手,叼着骨头的嘴咧开,露出斑黄的牙齿。
“这可就看你们了,给多给少一点心意嘛。”
若是能用钱搞定,舒晏他们也不必与他在此浪费时间,李司淮唤杜鹰到窗边耳语了几句,杜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够了吧?”
舒晏从那半透明的纸张中看出来是五百两,心里不免为李司淮心疼,怎么一下子出手这么多!真是富贵人家不知人间疾苦。
瘦猴接过银票挑挑眉:“哟,这大爷出手还真大方,二哥,你觉得呢?”
大汉仔细的打量着银票,确定是真的之后挥挥手:“行,混道上的也要讲诚信,你们走吧。”
说着围在几人面前的山贼喽们给马车让开了一条道。
“郡王大人,我觉得你给一百两意思意思就得了,五百两也太多了吧。”舒晏对李司淮说道。
李司淮瞥了眼窗外的人:“这群不是普通的山贼,无谓与他们纠缠,破财免灾。”
这就是有钱人的底气吗?
没想到马车才跑了没几步,就突然急刹,舒晏随着惯性差点往前扑到地上,还好李司淮拉住了她,接着外面就开始闹哄哄了起来,还传来了刀剑相碰的声音。
杜鹰挥开前面扔过来的飞刀,樊询也跳上车顶挡住前方射过来的箭矢。
一个中年刀客站在不远处的山头上,身后蹲着一排拿着弓箭的小弟。
“这位公子,别急着走嘛。”中年刀客道,“出手这么大方,不如去我们寨子里喝喝茶?”
“你们出尔反尔,卑鄙!”杜鹰唾道。
中年刀客放声大笑起来:“小兄弟,此言差矣,刚才是我二弟要放你们走,可不是我说的。”
那提着金刀的彪形大汉倒是爽快,冲中年刀客喊道:“大哥,他们给了五百两,放他们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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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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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么?这轻轻松松就能拿出五百两的肥鸡,我们下山多少次才能遇到一个?”中年刀客一个纵身跳下山头,稳稳地落在地上。
舒晏一眼看出此人武功极高,只怕杜鹰和樊询都不是此人的对手。
“怎么样公子?随我们回去一趟吧?若是寻常人,别说五百两了,就是一百两我们也放走,可你们看起来可不是一般人啊,五百两岂不是太少了点?”
“你想要多少?”李司淮终于出声了,中年刀客装模作样的板着手指头算着:“嗯……这个,一个人是五百两,你们……轿子里是两个人吧?那就是四个人……再加上这两匹马,给你们打个折,三百两吧……那就是……嗯,五万两吧?”
“什么?!”就连舒晏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后赶紧捂住了嘴。
“你会不会算账?怎么可能算出五万两!”杜鹰只感觉自己青筋凸起,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刀。
“对哦,原来我不会算帐啊,那就不算了,你们给五万两,我们放你们走。”中年刀客叉着腰说道。
这明显就不想让他们走,摆明了是来找茬的。
杜鹰一气之下先动了手,没想到中年刀客一个后撤步躲开了杜鹰的正面攻击,再抬手挡住了杜鹰的回击,几个回合下来,杜鹰明显不敌他。
樊询也从马车顶跳了下来,两人均不是中年刀客的对手,被一人一掌打得口吐鲜血,跪在了地上。
几名山贼围上来用刀架住了两人的脖子,那中年刀客气定神闲的拍了拍手里的灰,对马车里的人喊道:“公子,你到现在还不动手吗?”
舒晏知道杜鹰和樊询的武功,两人皆是出挑的高手,没想到竟然连这中年刀客的头发都摸不到,足以证明此人的厉害。
现在怎么办?跑吗?可是跑的话,杜鹰和樊询估计就死定了,若不跑的话,自己肯定不是此人的对手,而李司淮之前受过伤,也不知道他的武功能不能打过他。
还没等舒晏想出个对策,本坐着没动的李司淮一把搂住舒晏的腰往旁边闪去,而“哗啦”一声,马车竟然从中间被劈成了两截。
中年刀客看到两人现了身,嘴里啧啧了两声:“居然没砍到。”
“大人快走!”杜鹰冲李司淮喊道。
樊询也大喊:“大人不用管我们!”
中年刀客挥刀劈来,刀气卷成了一股风,李司淮打开折扇往前一扔,扇子带着的功力和刀气相碰,吹起四周的沙尘,
只见那扇子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后飞向中年刀客,刀客忙提刀一挡,纸扇和大刀竟然碰撞出了金属兵器的声音。
中年刀客被扇子逼退了几步,而扇子则飞回了李司淮的手里。
“公子好身手。”中年刀客眯了眯眼,那一直抱着手站旁边看好戏的拿鞭瘦男突然惊呼出声:“哎哟,这不是舒晏吗?”
这一喊大家都纷纷朝舒晏看过来,舒晏本着女孩子在外少说话少惹事的原则都基本没出声,没想到还是被人认了出来,下次还是带个头套的好。
“是那个京城第一舞姬?”
“对对,是她,我见过她跳舞!”
“我可听说京城东泰楼的三大头牌姑娘可是卖艺不卖身的,没想到却和三个男的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啧啧,玩得可真开啊。”瘦男猥琐的笑着,目光不住地打量着舒晏。
舒晏上前一步看着他道:“这位公子说的是,舒晏以前确为东泰楼舞姬,可现在早已脱籍为良,不再是奴籍。而以前跳舞也是身不由己,为了糊口罢了。公子如今做这山大王,不也是为了糊口吗?”
瘦男大声笑了出来:“说得是,说得是。可我们并不会为了糊口去做那些谄媚讨好的事情,还在陌生男人面前卖弄风骚,当真上不了台面,也丢不起那人,是吧兄弟们?”
说着一众山贼大笑起来,嘲笑的意味不言而喻。舒晏倒也不生气,只语气平静的说:“若把那些为了生存不偷不抢,凭自己能力的姑娘们说得这么难听,那么去那你们嫌弃之地寻欢作乐,尽兴而归后还要诋毁她们的人,岂不是更丢人?也不知道你们堂堂男子汉做的这种打家劫舍,欺辱弱小的事情,是谁更上不得台面呢?”
李司淮噗嗤一笑,而瘦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抽出腰间的鞭子就要上前,却听得中年刀客哈哈大笑起来:“早说舒晏姑娘有一张伶牙利嘴,如今一见果不其然,很好很好。”
中年刀客笑完了思索了下道:“不如这样,舒姑娘跟我们回去,正好我这几日就要办喜事,就让舒姑娘给我们跳一支舞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