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时候是怎么想他的?
是否失望,觉得他恶习难改?
或者因为他给她带来了麻烦而讨厌起他?
不管怎么样,她都来了,和其他人一起来抓捕他。
所以,他要赶紧找到那个东西。
然后再被她抓住。
拾牧走入饲兽场。
关在饲兽场中的魔兽们凭着血脉压制的第六感,躁动不安起来。
拾牧的金眸锐利地扫过每一只魔兽。
每一只被他盯上的魔兽有尾巴的都压住了尾巴,没尾巴的就把自己缩成一个团,试图逃避他的视线。
这里也没有可疑的。
拾牧皱起眉。
他已经把沧澜派搜了一半,却没找到那个东西的线索。
他自小在沧澜派长大,虽然一直被管束着,但他对这里还是很熟的。
俞方相藏在哪儿了?
因为是悄悄来的,所以他们几人都待在掌门大殿中。
这处在黎禾岛正中那座山最盯上的一座殿。
熊城义以前呆的地方。
当然,现在属于俞方相了。
“到了这里,我就不能指出更细的方向了。得用笨办法来找人了。”
王藏和说。
俞方相笑道:“各位都是英杰,既然已经锁定了沧澜派了,那在这一片地方找个魔修应该不难。”
陆情托着下巴:“那怎么说?分头行动?”
蒋向天抱着胳膊。
他对追捕魔尊这事没什么兴趣,跟过来只是因为不好推脱,还因为她也在。
蒋向天瞅了颜崖一眼,见她一直没说话,就问她道:
“以颜宫主对魔尊的了解,可有什么提点?”
颜崖回神,想了想,道:“先去饲兽场看看吧。”
王藏石:“饲兽场?”
颜崖直视俞方相。
俞方相点点头:“是,他很大可能会去那里。”
“既然可能性大,那大家一起去看看?”
蒋向天提议道。
他们并没有在饲兽场找到拾牧。
不过俞方相弯腰捻起一抹饲兽场的土,碾了碾,嗅了嗅,道:“魔尊刚来过这里。”
陆情精神一振,说:“那可能就在周围,我们分开几个方向找!”
王藏石和蒋向天都点头认同。
颜崖在他们各选了搜索方向后,选了最后一个方向。
最走出后,颜崖轻轻松了口气。
终于剩下她一个人了。
和他们待在一起,她总是觉得束手束脚的,要装作对拾牧一点私心也没有。
她左右看了看,她确实也能感到拾牧就在沧澜派。
她刚被拾牧临时标记不久,对他的存在极为敏感。
一入沧澜派,她胳膊的皮肤就感到像有细微的电流涌过。
一种想抱抱想贴贴的冲动生了出来。
这绝对是被拾牧勾起来的。
不知道他现在在周围吗?
她走入林中,轻声唤道:“拾牧,拾牧?”
“颜崖?”
有人?!
颜崖闻声抬头,头顶的树冠上坐着一个人。
他没有穿沧澜派的制服,而是一身简单的黑衣,沉沉地压在身上。
只是他容貌姝艳,这沉沉的黑也压不住。
他坐在树枝上,一条腿耷拉下来。
颜崖迟疑道:“盛岚谛?”
盛岚谛:“啧,多久时间没见,也不至于认不出我吧?”
“你变了许多。”颜崖说。
不仅指他的容貌比上次见面变得更水灵,而是指他衣服松松款款,头发也没好好梳起来,就像刚从床上爬起来一样。
以前盛岚谛心气高,总和她争高下,时时刻刻都摆着架子。
仪容也总是一丝不苟的。
她认识他这么久,就没见过他这种系散漫的样子。
颜崖忍不住道:“你腰带系系吧,领口松得腹肌都快露出来了……你现在还有腹肌吗?”
盛岚谛大恼:“你自己没有就巴不得别人没有是吧!”
颜崖:“证明给我看啊。”
盛岚谛冷哼一声,系紧了腰带:“凭什么给你看。”
斗了番嘴,两人之间淡淡的疏离感就消失了。
颜崖问道:“你一个人待在这干嘛?”
“这里清静……我还想问你呢,”他撇了下嘴,“你都成拯救修真界于战火中的英雄了,还来沧澜派干嘛?”
颜崖看着他。
他好像丢弃了很多东西,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只有曾经是对手,对他最为熟悉的颜崖才能看出来,他内心是落寞的。
“你不知道……”她说。
盛岚谛挑眉:“知道什么?”
“我不是一个人回修真界的。魔尊与我同回了。”
盛岚谛吃惊得愣住。
颜崖心念电转,想明白了。盛岚谛在沧澜派中的处境,恐怕并不好。
他不像她走了偏门,能逮住个魔尊做炉鼎。
修为仍停留在最低层。
这足以让他这个昔日的关门弟子成为门派里的边缘人。
而熊城义去世,俞方相成为掌门,这会让盛岚谛的处境更加糟糕。
因为颜崖记得,未分化成omega前,盛岚谛曾是作为掌门接任者来培养的。
怪不得盛岚谛现在一副放任自流的样子。
而且连拾牧也来到修真界这种消息都不知道。
“你倒真是厉害了。”盛岚谛感叹道。
他的目光复杂。
“但我不得不佩服你,都是欧米伽,你比以前做得更好了,我却……”
盛岚谛苦笑了下。
见他这样,颜崖犹豫起来。
她倒是愿意把双修法教给盛岚谛,但恐怕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她当初也是豁出去了,所幸遇到了拾牧。
但她上哪儿给盛岚谛找个他喜欢的魔修来?
她纠结着,还没说出话来,盛岚谛说道:“这样也好,你混得好总比咱俩一起倒霉强。”
盛岚谛抿抿嘴,说:“以后若我被人欺辱,还望你仍能施以援手。”
OO同病相怜,颜崖郑重道:“会的。我会帮你。”
盛岚谛对她笑了笑。
他的容貌柔媚许多,但仍残留着清俊的基底。笑起来时眼睛似星光闪烁,好看得很。
颜崖看着他的笑颜,觉得心中有一道夹杂着清甜花香的春风拂过。
她忽然从另一个角度意识到,omega确实很牛逼。
“话说,你到底为什么事来沧澜派?”
盛岚谛问。
第57章
他们俩相互了解,他们同为omega,只有在她眼中,他才不是个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散发扰人心信息素的废物。
颜崖将事情大概讲给了他听。
不过她没有提及她对拾牧的态度, 只是说她随其他人一起来找拾牧。
“所以,辛道味和李郢都死得蹊跷。”
盛岚谛的关注点并不在于魔尊逃到沧澜派。
他左右看了看。
这片林子靠近饲兽场,平日几乎不会有人。
盛岚谛从树上跳下, 依在树干上, 抱着胳膊轻声说:“我师父之死也另有隐情。”
颜崖皱起眉:“熊城义?”
盛岚谛对颜崖直呼熊城义性命没什么反应。
他与他这个师父的关系很一般。熊城义算不上什么好师父。
所以盛岚谛对熊城义之死也没太大关心。
“俞方相说师父修炼时走火入魔导致寿命耗尽。可师父他在俞方相的诱导下一心享乐,已经很久没有认真修炼过了。”
“我本来有点怀疑俞方相, 毕竟他是最直接的受益者。但我见到了师父的尸身, 完整无损,没有被害的痕迹。所以我就没再想了。”
“可你说,辛道味也是尸身没有任何问题,却唯独脑子不翼而飞?”
颜崖点点头。
“所以, 你怀疑熊城义和辛道味的死法一样?”
“师父死后, 俞方相直接接任了掌门之位, 然后就将师父发丧了。我们只看到了师父的遗容,没有仔细检查过。”
盛岚谛缓缓道:“而且俞方相火葬了师父, 称这是我师父的遗言,现在想查看遗体也不可能了。”
盛岚谛不禁吐槽了一句:“以我师父为人, 死后要立牌供在海镜巴不得让人日日祭拜, 哪能洒脱到把骨灰洒进海里。”
颜崖认同地点头。
“俞方相有猫腻。你仔细回想下,他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盛岚谛当真陷入沉思。
“要说这个……有件事扯不上关系, 但却让我很介怀。”
“我师父死前一段时间,沧澜派似乎有什么生物入侵, 有个弟子被袭击, 侥幸逃生, 却说不出是什么东西。俞方相带着几人去搜, 我也去了。”
盛岚谛缓缓拧起眉:“但后来俞方相说只是头对人有攻击性的秃鹫, 他已经捉到打死, 让我们散去不用再找。”
颜崖无语笑道:“秃鹫……”
盛岚谛:“后面几日风平浪静,也没有谁又被袭击,所以也没人在意这个小插曲。只是那几日我师父找他,他却不见人影。”
“俞方相没再编个理由出来吗?”
“嗯……修炼闭关几日,也不稀奇。”盛岚谛说,“不过,我能确定这次他是在说谎。”
颜崖歪歪头:“你看到他了?”
“对。我因为……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一个人去了海镜。却在那看到了俞方相,我不想和他碰上,就没多呆赶紧走了。你也去过海镜,知道那地方一眼尽收,没谁会去那修炼的。”
颜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俞方相所说的“秃鹫”很可能就是虫族女王,他发现了虫族女王?
以俞方相这种狡猾多诈的性格,他要是发现了虫族女王,能利用肯定会利用的。
不过她见过魔界那些虫族,挺猛的。虫族女王肯定比普通虫族更厉害吧,俞方相用了什么手段让虫族女王愿意被他利用?
“我们去海镜看看吧,也许能发现些什么。”
说着,颜崖就抬步。
“怎么还指使上了?我可没理由帮你查这些,就算俞方相有问题,把他弄下台,下一个沧澜派的掌门也不会是我,我的处境不会有任何改变。”
颜崖暼了盛岚谛一眼:“说这些,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去。”
盛岚谛颠颠地跟上她。
他已经许久没有被人需要过了。颜崖的到来让在海中不断下落的他得以喘息。
她就像一团温暖的光。看着她,他会觉得他的未来或许还存在一丝希望。
他们俩相互了解,他们同为omega,只有在她眼中,他才不是个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散发扰人心信息素的废物。
他很乐意和她一起做些什么。
海镜上没有任何建筑,就像一片平整的镜子。
颜崖站在海镜上,能看到地上她清晰的倒影。
“这里什么都没有,也许俞方相只是来这里闲逛?”颜崖说。
盛岚谛:“闲逛,你觉得他闲吗?”
是的,颜崖承认,俞方相确实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她和盛岚谛在海镜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海镜颇大,它映着蓝天,与海洋便几乎融为了一体。
海天不分,在耀目的阳光下站久了很容易晕头转向。
颜崖踢了踢脚,说:“海镜是什么时候造的?沧澜派创始的时候就有了吗?”
盛岚谛:“是沧澜派老祖造的,她嫌岛上平坦的空地太少。老祖她喜欢踢蹴鞠。”
颜崖:“……啊,真是小众的爱好呢。”
盛岚谛:“听说那时候老祖常常一球把海镜踢出窟窿来。老祖在时她手一挥就补好了。但老祖飞升时还剩下一个窟窿,只好由后人补上,只是不如老祖补得好。”
颜崖与盛岚谛对视一眼。
盛岚谛不用颜崖说话,就把她领去了那个窟窿所在的位置。
果然这处补过的位置能看出与周围不同。就像整片镜子上的一点污渍。
颜崖蹲下身,指尖触及冰面。
盛岚谛说:“虽然看起来有区别,但这里一直很坚固的,没有别的问题。”
“比周围更坚固?”颜崖问。
盛岚谛一愣,也蹲了下来。
“你意思是俞方相在这里做过什么手脚?”
“我不知道俞方相有没有,但拾牧刚刚来了这里。”
“拾牧?”
颜崖看了他一眼,他还真的被边缘化,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是魔尊的名字。”她说。
颜崖在冰面上东敲敲西摸摸,她倒没发现这一片的破绽,毕竟沧澜派万把年间人来人往,都没谁发现此处有玄机。
她只是对拾牧的气息格外敏感罢了。
“是这里。”
颜崖确定了一个点,摸了摸下巴,略想片刻,然后召出银环。
银环只在那个点上击了十几下,冰面就裂开了。
然而冰面下却并不是海水,像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将海水隔开了。四四方方的通道伸向下方,光线被海水吸收,深处黑漆漆的,像是一直通向海底的最深处,危险又深奥。
盛岚谛倒抽了口气:“这下面是什么?这里怎么这么容易就破开了?”
颜崖站在窟窿边缘看向下方,说:“因为不是我破开的。而是拾牧,他在我们之前进去了,然后只是大致将洞口伪装了一下。”
“走吧。”颜崖手握银环,跳了下去。
“什么,就这么下去了?”
盛岚谛眼睁睁地看着颜崖身影迅速被深海的阴影吞没。她刚才不是说魔尊也进去了吗?
虽然李郢致之死可能和俞方相有关,但按她自己说的,李郢身上那处致命伤确实是魔尊所为。
万一李郢就是魔尊杀欲上来弄死的呢?
不管怎样说,他都感觉魔尊很危险啊。她就这么进去了,不怕撞见他?
但盛岚谛犯愁了只两秒,随即也跳了下去。
谁让他现在和她是一边的呢。
要是她不巧撞见了杀性大发的魔尊,他多少能拉她一把。
下坠的速度比外面要慢很多,就像海中的浮力还在似的。
颜崖飘悠悠地落了下来。
脚下是海水,被法术禁锢成平面,被她一踩,像果冻一样微微荡漾。
盛岚谛下来后,看了看四周,道:“这里好像密室一样。根据这里遗留的法术,应该是蛮久前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