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生死离别的故事。”
高巍抬头问道:“情亲故事?还是爱情?”
“都有,太难了,那些年的日子,唉。”
这时,头顶传来了无人机的声音,一行人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叶看见了空中黑色的无人机,董煦激动地朝它挥了挥手,他们知道那是董心遥,随后无人机短暂的停留后向前方飞去。
大约用了一个多小时,一行人便翻爬上了山顶,站在山腰时没有发觉岩山风光,登顶那刻,方圆十里的群山一览无余,亮白色的云在山间游荡,太阳被云层掩盖,却见缝射.出几束刺眼有力的光芒投入叠嶂的山峰之中。
“哇啊――”
董煦停下脚步面朝大山张开了双臂大喊了一声。
吴钊见状将董煦一把拉走,然后拖着他紧跟着高巍和苏丹。
无人机下,四人外加一只狗便顺着山顶小道往山下走去,随后无人机一个俯冲贴着山腰的翠绿树冠扫视了一圈,发现山羊并没有在原来发现的地方吃草根而是往山腰上走了几百米。
“阿巍哥,羊离你们很近,你们赶过去刚刚好,不过……好像少了一只羊。”
高巍蹙眉抬手将耳机往里塞了塞,“你看看周围有没有。”
“我看过了,没有。”
正当高巍思索时,苏丹兴喜地笑道:“我看见这几个小羊崽子了。”话音刚落,就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绳子跑了过去。
董煦还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山羊便感觉十分新奇,于是也拉着吴钊跑了过去。
只有格乌用鼻子贴在地上不知道在嗅什么,随后它一边嗅着一边往另一条小路跑去。
高巍见状便快速跟上,最后在距离发现两只山羊五百米外的一个水杉林里格乌停了下来,紧接着它狂叫了几声,察觉到高巍跟来了于是下一秒跑到他脚边,他蹲身摸了摸它的脑袋,再一抬眸,发现了一地的血和躺在血泊里已经残废并瑟瑟发抖的山羊。
高巍抬手点了一下蓝牙耳机,“吴钊,另一只羊我找到了,在Y字路口往左下去五百米,这羊被食肉动物咬伤了,前脚已经没有了。”
突然,格乌仰着头嗅了嗅感受到了空气里飘来的压迫,它压低身子往后退,对着通往山下的小路就是一阵狂叫和呲牙。但是仅仅相隔几秒后格乌站直身子,看上去又嗅到了别的味道,眼睛一亮,激动地摇着尾巴朝着那条路跑去。
“格乌!”
高巍眼眸一沉,盯着那条小路,犹豫了片刻,最后跟着格乌跑了进去,在路上的时候,他摁了一下蓝牙耳机,对着董心遥说道:“小遥,你飞到我这边来帮我探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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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思月踩着一地的枯叶已经快走到半山腰时,她回身看了一眼还在事发地停留的曲朗和周毕延,然后她继续往前走,因为在这附近的地上她发现了一些干了的血迹,虽然不确定是不是潘宁留下的,但直觉告诉她,潘宁一定还在这山上的某处。
她抬脚跨过横断在路上的树干,随后听着草丛里OO@@的声音,她瞧见了一条雄性雪山蝮正在盘圈,圆鼓的腹部看上去这条蝮蛇才饱餐一顿,她小心翼翼地从蝮蛇身旁走过,再往前就是金丝猴群的领地了。
她将枪放在地上,空手走进它们的领地,紧接着她将食指和大拇指放在嘴中吹了一声响亮的哨子。
随即回复她的是尖锐的猴叫声,大小猴子从几百米外的树上一个接一个的跑过来,这时,雄壮的猴王直接落地跳到她身旁的大石头上,用它火亮的眼睛瞅着她。
丁思月从包里拿出几个苹果递给它,它低头看了眼那苹果,然后接过揣在怀里。
她试探性地抬手要去触摸,但是它警惕地后退随即转身跳回了树上。她笑了笑,并不在意。心想它能记住自己已经很不错了,与人类保持警惕对它们而言并不是坏处。
她看着被众猴拥簇的猴王道:“皮皮,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五年前她在岩门山RTK1+2作业时,刚好遇上岩山猴群和其他猴群争夺领地,而皮皮的父亲保卫领地失败,岩山猴群便成了其它猴群的晚宴,弱小又无助的皮皮就躺在母亲的血泊之中,幸好猴群已经吃饱喝足没有赶尽杀绝,不然岩山猴群便真的从此灭绝了。
后来她捡走了它喂养了几天便送去了动物保护中心,但是却因为这小家伙认了她做母亲,在保护中心不吃不喝所以又被送了回来。两年后,在她离开罗库前将它放回了岩门山,她知道,皮皮终有一天会带领岩山猴群重回岩山。
“啪嗒”
一个对讲机掉落在丁思月脚前,她拿起对讲机,抬头看着皮皮,“你是不是知道潘宁在哪?”
皮皮盘坐在树干上左顾右盼又挠了挠脑袋,随即从猴群里走出,这时一只小金丝猴抬手去抓皮皮手里的苹果,它侧身冲小金丝猴呲牙以示警告,然后跳到另一个树枝上回身看了一眼丁思月,见她跟了上来,它才继续往前走。
第9章
越往上走树林茂密杂草丛生,不仅遮住了眼前视线还无法辨认脚下的路,丁思月不得不拿出短刀除去腰边的植被。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她抬眸瞧见了前面一处由巨石组成的斜面,大量的泉水从石缝里喷涌而出,这就是飞水岩了,而这个飞水岩的地理位置特殊,刚好阻断了岩门山南北面的汇合,因此所有的路都到这里便断开了。
皮皮似乎很察觉到了什么,一个劲地后退叼着仅剩一半的苹果往回跑去。
丁思月来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隔着衣包摸住装有麻醉的注射针管,她在留下麻醉.枪时还留了一手。随即,她抓住一旁的树干借力跳到更高处,因为她决定到无人去过的飞水岩上方看看。
她在爬了几块大石头正当无处可走时,突然在斜上方的巨石边缘出现的一条以前从未见过的小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从包中摸出一捆绳子,然后将一端系在斜上方的树干上,一端系在腰上,紧接着她扯紧绳子,双脚蹬着巨石攀了上去。之后,她沿着这条小路向上走竟然轻轻松松地走到了飞水岩的上方。
她蹲下身用木棍搅了搅地上的灰烬,同时又在灰烬边缘发现了几簇兔毛,很明显有人来过这里,从灰烬堆积程度可见这个人在这里待了至少半个月了。她倏地抬头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见泉水从石缝里涌出时冒出的水雾和对山青葱的茂林。
“啪嗒”
一颗橡果从高处落下,这时草丛里跑出一只松鼠,它迅速地含住橡果放进储藏囊里,转头就跑,跑走时带起一阵风吹开了被茂密植被掩盖的另一条小路。
见此,丁思月丢下木棍,起身走了过去,她扒拉开杂草与植被才见一条只有一米宽的泥路,这条路是通往西面山下的,她迟疑了片刻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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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乌。”
高巍不断地回头寻找着格乌的身影,一直到杂草没过他的腰间,高耸的树木紧紧地环绕在他四周,再放眼望去是一片幽绿色的薄雾。
高巍停下了脚步,点了一下闪动的蓝牙耳机,“喂,小遥。”
“林子太密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没事,你帮我看一下这段密林还有多长?”
“不算长,你一直往前就可以下山了。”
“好”
高巍挂了电话端紧枪往前走,大约走了有十多分钟时,他听到前方草丛有OO@@的声音,他双眼微眯偏头小心翼翼地用刀扒开杂草,只见一只大黄狗吐着舌头正抬头看他。
“格乌?”他松懈下来,笑着抬手摸了摸它的头。
“汪!”
格乌呲牙冲他叫着,但高巍却发现格乌的目光却不是落在自己身上,他眼眸一沉,有不好的预感在脑中萌发,紧接着格乌又叫了一声,高巍攥紧手中的刀猛地转身便见一头黑熊两脚站立着朝他扑来。
高巍敏捷的侧身躲过,然后准备用网上的方法装死时,只听格乌叫的激烈,而那只黑熊却意外地停止了攻击,只是木讷地站在原地。
他这才发现这片林子不止只有一只熊,在他身后三十米外被薄雾遮了一些轮廓,但隐约能便出那是熊,这头熊比眼前的黑熊要大许多,气势上已经碾压了这头黑熊。
虽然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但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棕熊站直身子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十分不爽与不甘心地调头走掉了。这时,格乌欢快地朝薄雾里的熊跑去。
“格乌,别去!”
他注视着薄雾里站起身往前走的熊,又看向不远处正摇着尾巴等他的格乌,迟疑了一会儿便跟了上去。他跟着格乌穿梭在植被与薄雾间,冲锋衣的袖口早已经湿了大半。大概走了十多分钟,原本在前方行走的熊突然不知去向,只有格乌带着他来到一块巨石前。
高巍打量了一下巨石,发现巨石后面是一个洞穴。格乌率先走了进去,他打开手电筒弓腰也跟了进去。初入洞时还很潮湿,洞顶时常有水滴落在地上,但深入后却很异常的干燥温暖。
忽然高巍眼前开阔起来,只见地上生了一堆火,在火堆旁躺着一个女人,看样子像是受伤了,手背还用衣服布料简单包扎了。他走近女人蹲在她身边,而这时格乌叼了一块东西放在他脚边。
他捡起端详了一番,发现是一个工牌,上面写着“罗库观测站数据研究员 潘宁”。
高巍捏紧了工牌,脑海里涌出丁思月的模样。心想,这个叫潘宁的女人应该和丁思月关系不浅。但当下最重要的事便是先救人,于是他联系上了董煦。
刚接通董煦就是一顿臭骂,“你**,我xx,他*,你还当我们是兄弟吗?”
高巍一边走出洞穴,一边蹙眉将蓝牙耳机往外扯了扯,“我不是故意切断联系的,山里信号不好。”
“你现在在哪?我们来找你。”
高巍回头目光钻进了洞穴里,“我发现了一个受伤的女人,你和吴钊就别来了,我发你一个定位,你让苏丹叫一些村里的人来,他们熟悉路。”
“你小子走哪艳遇去了?”
高巍将头发向后拂了一把,然后捏成拳砸在石块上,一股火莫名地蹿了上来,“少屁话,救人要紧。”他话一说完便挂了电话。
他看向四周,突然想起那只熊。难道说真的万物有灵?是那只熊故意让格乌带他来到里的吗?他百思不得其解。
丁思月的裤脚已经湿透了,四周的树林越来越茂密,当她在除去眼前的杂草时,发现泥土上有一串熊的脚印,她先是略微一惊,随即警觉起来。她绕开脚印走,突然她察觉到身后草丛有动静,回身便看见一个黑影从杂草里闪过,她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四周,手下意识地握住了包里的麻醉剂。
但过去了几分钟,四周依然十分平静并无异样,她试探性地走了几步,却踩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她蹲身捡起陷在泥土里的东西,是一串马草绳,她垂眸瞧着马草绳上还在左右摇晃的狼牙心头顿时一颤。脑海里现出一个红袍少年,在少年腰间挂着的狼牙吊坠正随着他骑马的动作而晃动。
她倏地站起身看向四周,似乎在用力地寻找那个脑海里的人。这时,薄雾四起,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人影立在树旁,她攥紧狼牙吊坠,谨慎地走了过去。
高巍刚将定位发送给了董煦,却听见身后草丛有了动静,他猛地抬眸,听着动静越来越近他倏地回头。
“丁思月?”
高巍蹙紧眉头,“你怎么会在这?”
她抬眼与高巍对视,“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
对于高巍的出现,丁思月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在丁思月看见他的背影那刻已经认出来了。她话音刚落,便绕过高巍往前走。
高巍仰面微微吸了一口气,随后转身问道:“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叫潘宁的人?”
听后,丁思月脚下一顿回身看他,“你知道人在哪?”
高巍头往山洞的方向偏了偏,“跟我来。”
之后丁思月跟着高巍走进了山洞之中,在她看见躺在地上的潘宁那刻,守在潘宁身旁的格乌猛地站起身摇着尾巴朝她跑来。
“格乌?”丁思月露出笑容,俯身摸了摸它的头,“你怎么也来了?”
“你们认识?”
丁思月直起身子,任格乌拿着爪子刨着她的小腿,“认识很多年了。”她走到潘宁身旁侧头询问,“她的伤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我已经打电话让村民来救人了。”
“你怎么发现她的?”
“格乌发现的,不过准确来说是一只熊带我们来的。”高巍说这话时都难以让自己信服。
丁思月脑海中冒出那个黑影,她垂眸看着手里的狼牙时注意到了格乌异常的兴奋,她蹲下身揉了揉它的后背,“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事?”
“汪!”
格乌叫了一声,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身便跑出了山洞。
丁思月抬眸看了眼高巍,“帮我照看一下她。”随即抬脚跟了去。
她一路小跑,最终停在捡狼牙吊坠的地方,然后微喘气看着格乌在草丛里焦急地嗅着什么,不知为何,站在格乌身后的丁思月越来越觉得潘宁这件事有蹊跷。
这时,风吹动树叶发出了“沙沙”声,大雾也逐渐消散展露出深林原本的模样。一双眼睛远远地看着丁思月一身墨绿长衣,湿润的碎发贴在她无血色的小脸上,憔悴的样子让人心疼,最后他默默地转身往大山深处走去。
飞水岩上,一只熊坐在石头上用一块火石生了一堆火,而后厚重的熊皮被脱下的同时撕扯下一片黝黑的皮肤,之后鲜血顺着肌肤滴在枯叶上。
男人呲牙忍着痛,在完全脱下熊皮后露出满是伤疤的后背,以及被风霜摧残的脸。他叹了口气,看着越来越旺的大火,听着火星迸溅的劈啪声,下入了一段回忆。
一名少年大哭着用力刨开一块块砖头与碎石,撕心裂肺地喊着:“阿妈、德昭、丹增你们在哪啊?”他无助地四下望着废墟哭喊着,“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
最后在废墟中他终于挖出一串狼牙吊坠,但在那一刻他发疯一般地刨着石块,因为他知道那是德昭的狼牙。
他晃了晃头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些往事,随后往腰上一摸却发现少了一样东西,他想应该在遇上丁思月仓促逃跑时落下了,如果不出意外,丁思月一定捡到了那串狼牙吊坠。
他攥紧手,内心无法再平静。
作者有话说:
睡过了:-I
第10章
潘宁被带回岩门沟时,太阳早已西下,因为大雾弥漫整个山林,原本该带着潘宁去医院的曲朗不得不暂时取消了计划。
周毕延守在潘宁床前为她先清理了一遍伤口,而丁思月和曲朗则在屋里的方桌前,不停歇的用电脑分析潘宁和周毕延做重复水准联测的数据。
她向上推了推眼镜,食指在触控板上快速的滑动,在SDM程序下,她紧蹙着眉头,看着那些由数据生成的“断层滑动分布时间的变化图”和“地壳表面垂直变形趋势和平均速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