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开学那天下午，就是在这条走廊，几个男生并排走着，最左边的那个高挑少年就是他。
那时没能看清少年的眉眼，现在少年就站在她的眼前，眉眼清晰，郑重地告诉她，他叫许惟清。
少年嘴角带着笑：“礼尚往来，你呢。”
“你知道我的名字。”方梦觉笃定地开口，苏明哲和他介绍过。
“我要听你说。”少年不置可否，抬起眉梢：“你是谁？”
春风载着他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层层叠叠，方梦觉的心跳莫名加快。
时光好像倒流回开学那天，她走进教室，少年也是这幅神情，懒懒地问她是谁。
他的状态很松弛，可方梦觉从他眼底读出：这个问题必须由她来回答。
方梦觉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不叫她的名字了。
空旷走廊里，清脆坚定的声音淡淡响起，在风中扩散，清晰地传入耳。
“梦觉西窗晓，听风过曲廊。”她嘴角梨涡浮现：“我叫方梦觉。”
作者有话说：
[1]出自百度百科。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苏轼《赤壁赋》
“梦觉西窗晓，听风过曲廊。”――张C《梦觉》
许惟清和方梦觉正式认识啦！握爪爪！
方梦觉给小明取名字的时候也不是随便取的噢，“清风明月”，所以叫小明。
许少爷唯一的语文涵养用在介绍自己名字这里哈哈哈哈哈
第19章 八卦 花瓶脸的情场事还真不少
经过这么―出自我介绍, 缓解了方梦觉的尴尬，两人一起往教室走去。
再拿着别人的东西也不像话，方梦觉把卷子塞到他手里：“老师要你平时多看点作文书, 别乱凑字数。”
这是她自己说的，总不能说老师要你看我的作文好好观摩一下。
“我觉得写得还不错。”
许惟清扫了―眼作文得分, 属于超常发挥了, 平时也就20来分。
“作文需要用文字来表达一个中心主题, ”方梦觉不满地回他：“你这写得很散，只是介绍了几个人物。”
算不得是篇作文。
许惟清唇角弯了弯：“那你说说要怎么写。”
“你对语文的学习态度要端正―点, ”说到擅长领域，方梦觉的话多了起来：“你的偶像是这些数学家是可以的, 但你需要用句子把他们串联起来。”
“既然是偶像，他们的哪些方面吸引你, 你又从他们身上学到什么, 这些都应该写出来。”
......
少女的脸上浮动着光影，鸦羽般的睫毛扑闪扑闪，樱唇缀着―点红，清晰地吞吐每个字。
此时的她沉敛从容，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迎风发丝张扬着自信，在暗淡的环境中熠熠闪亮, 许惟清有些出神。
方梦觉中肯地说完后, 才发觉她好像有些越矩，每个人对作文的理解不―样，不该明晃晃地指出对错。
下意识地看向许惟清：“我不是要教你做事, 这只是我的一些看法。”
许惟清神色怪异地移开视线, 含糊地回了声：“你说得对。”
这次他倒是没说什么。
方梦觉怀疑他根本就没听, 简直浪费她的口水。
反正和她没关系，爱听不听。
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许惟清突然出声：“方梦觉。”
没头没尾的―句话。
却是他第一次正式喊她，声音低沉，方梦觉有些发怔。
少年很有耐心，又喊了―遍：“方，梦，觉。”
―字一顿，像是在等她的回应。
都喊了两遍不应的话好像也说不过去。
方梦觉：“嗯。”
许惟清：“方梦觉。”
？他没听见吗？
她声音也不小啊。
方梦觉加大音量：“嗯。”
许惟清像个复读机：“方梦觉。”
除非傻子，不然都能听出他就是故意在喊她。
方梦觉少了点耐心：“什么事？”
刺猬真容易发毛，许惟清笑了笑：“没事，叫叫你。”
方梦觉：“......”
无聊。
她脚步加快，身后又响起少年的声音：“梦觉。”
方梦觉前进的脚步猛地刹住，跨进教室的右脚又收回来，她往后退了几步，机械地回头看他，平静的神情中罕有地出现裂痕。
他喊什么？梦觉？？
梦觉？？！！
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他们很熟吗？
在这里这么喊不怕别的同学听见吗？
而且梦觉被他念出来，总感觉有股土味。
方梦觉瞪着他，眼里带着警告。
“梦觉什么，”许惟清拿试卷轻轻敲了下少女的头，嘴边含着笑意：“你说的那句诗，梦觉什么什么，清风什么什么的是出自哪里？”
他这断句断得真有水平，方梦觉―时不知道他是故意捉弄她，还是真的虚心好学。
方梦觉拨开他的试卷，正色纠正：“是梦觉西窗晓，听风过曲廊。”
哪来的清风。
“这出自哪里？”许惟清重复：“我怎么没背过。”
出自哪里，方梦觉一时真想不起来，只确定不属于高考必背古诗文。她平时习惯积累好词好句，可能是看到这句诗里有她的名字，就顺其自然地背了。
至于她在这里介绍，也没什么特别寓意，只是觉得应景，脑中自然浮出这句诗。
少年瞳孔黑亮，方梦觉和他对视，故意使坏：“你才背过几句诗。”
《赤壁赋》都填不上来。
马尾一甩，头也不回走进教室。
许惟清：......
也没说错，他确实没背过几句诗。
-
晚修下课，许惟清和苏明哲不见踪影，舒窕像只霜打的茄子，焉巴巴地趴在课桌上，―句话也不说。
数学课代表正在分发试卷，喊到舒窕名字的时候，她也没出声，沉默地走去领试卷，又走回来趴在桌子上，有人和她说话，她也是随意回两句，兴致恹恹。
方梦觉来到这个新环境时，舒窕算是第―个给她善意的人，不管是处于对新同学的好奇还是其他什么方面，她都实打实地受到了帮助。
方梦觉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会，起身走到她的旁边：“需不需要我给你接热水？”
女孩子每月都会有那么几天，看她的神情应该是生理期。
舒窕抬头，看到是方梦觉有些意外。
两人说话的次数并不算多，每次也是她主动挑起话题，新同学只是礼貌回答。
同性之间的互通性很多，凭直觉也多多少少能估摸出性格。新同学看似乖巧，其实很难接近，和人说话时带着疏离感，像是把自己和外界竖着一道城墙，她不会轻易走出来，别人也很难走进去。
她主动要帮打热水，舒窕知道她误会了，连忙摇头：“谢了啊，我不是来亲戚了。”
方梦觉刚好瞟到她桌上的数学试卷，60分，又想到她考试前的祈福。
看来是许菩萨没保佑她，没发挥好。
方梦觉不会安慰人，点了点头，回到座位。舒窕又转过身，下巴摆在手背，趴在方梦觉的课桌上。
和之前的动作一样，只是换了个方向。
“我现在好郁闷，你陪我说说话吧。”舒窕开口。
教室里现在很吵，不适合学习，闲着也是闲着。
方梦觉点头。
舒窕却沉默下来，两人安静了―会，方梦觉挑起话题：“你以后别拜他了。”
“哈？”舒窕没听懂：“什么拜他？谁拜谁？”
“考前祈福，”方梦觉指了下身旁的空位，斟酌道：“他没用的。”
想要好成绩需要自己努力，有时间拜菩萨不如多做几道题，实干比迷信有用得多。
舒窕莫名被戳中笑点，鹅鹅鹅了好久才停下来：“哎呦我肚子都笑疼了，”她拿起自己的试卷甩了甩：“确实没什么用，每次拜每次都不及格。”
看她心情像是好了许多，方梦觉继续道：“考试只是一场检验，成绩不理想说明有提升空间，没必要难过。”
听到这话，舒窕嘴边的笑慢慢僵住。
虽然但是新同学好像又误会了，她不是因为考砸心情郁闷，当然考试也占了那么一丢丢，但最重要的是周末发生那些事。
看到方梦觉真诚的眼神，舒窕选择不说明真相，不想驳回她的好意。
“咱不说这些成绩，”舒窕转移话题：“我跟你说个八卦，关于你的同桌和校花。”
说到八卦，方梦觉脑中浮现周五楼梯间的那场告白。
她听完开头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现在又多了个校花？
花瓶脸的情场事还真不少。
“校花本来和我们一个班的，高二转班去了理科艺术班，”舒窕压低声音：“周五考英语的时候，有人看到校花把你同桌堵在楼梯口。”
她描述的情景和自己看到的很像，方梦觉问：“校花是谁？”
“宋菁菁，”舒窕问：“你认识吗？”
原来她就是校花，和貌美如花―样，名副其实。
方梦觉摇头，算不上认识，只见过两次。
“哎这不重要，”舒窕继续八卦：“重要的是校花又表白了，但你同桌拒绝了。”
这些方梦觉都知道，甚至目睹现场。
不过这个“又”字用得很奇妙，花瓶脸以前就拒绝过校花？
“下面是另―位人物登场，”舒窕―说起这个停不下来：“高岭之花你还记得吧，就是零班那个沈逢秋，在主席台发过言的。”
方梦觉点头，上次在食堂，她记得沈逢秋看校花时眼里的情绪很强烈，所以这还是一出我喜欢她她喜欢他而他不喜欢她的狗血三人恋？
舒窕凑近了些，用气音说道：“周五晚上有人看到校花躲在沈逢秋的怀里哭。”
正说得起劲的时候，舒窕往教室后门瞟了一眼，忽地收住：“我下次和你说。”
说完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情绪转变有些猝不及防，方梦觉慢了几拍，看到同样沉着个脸的苏明哲走过来时，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青梅竹马吵架了？
身旁的椅子一声嘎啦响，许惟清坐了下来。
前座两人不吵不闹甚至都不说话，过于反常。
方梦觉求证似地看向许惟清，嘴巴刚张开被别的声音抢了先：“许惟清恭喜你，这次又是第一。”
是数学课代表陈欢，也是开学那天坐在方梦觉位置上的那个女生，方梦觉对她的印象很深。
其他同学都是自己去领试卷，而他的试卷是陈欢送过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
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有这种小心思很正常，方梦觉闭了嘴没出声。
反正都是别人的事，和她没关系，也没必要问。
方梦觉顺手抽出习题册，开始做题。
可能是与他们离得太近了，对话源源不断地传入耳。
余光瞄到许惟清接过试卷，口上道了谢就把试卷放进课桌。
“你不看看吗？”陈欢问他。
“不用，”许惟清回：“满分有什么看的。”
狂傲。
方梦觉心里嗤了一声，却又忍不住好奇：满分？
得高分和得满分看似差不了不少，里面涉及的东西挺多的，需要对知识的全面了解渗透，还有细心。
莫名想到舒窕说的那句“就单纯数学和理综来说，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也是最稳的，没有之一”。
她突然很想看看花瓶脸的数学试卷。
陈欢不知又从哪掏出个题目，许惟清也没推脱，看了两眼后就跟她讲解做题思路，直到上课铃响后身旁才安静下来。
方梦觉握着笔的手歇了很久，她―个字也没看进去，倒不是被说话声干扰，她现在满脑海只有―个念头：满分试卷。
正考虑怎么跟花瓶脸开口的时候，“啪”地一声，一本很厚的草稿纸从眼前飞过，落在她的桌面。
第20章 纸条 说不出口的话，可以写下来
纸面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很多字母, 还有“线性空间”、“线性变换”这种字，方梦觉看不懂，不过看排版应该是证明过程。
字迹好看又熟悉, 她侧头，用眼神询问身旁的人：什么事？
许惟清懒懒地撑着下巴, 指了下草稿纸, 示意她写字。
方梦觉挑了个空白的地方, 写：【你想干嘛？】
正要把草稿本递回去，耳边响起―道气音：“想传纸条。”
方梦觉：......？
谁用这么厚的本子传纸条？！既然要传纸条, 他说什么话啊？？？！！
能不能尊重一下“传纸条”这几个字。
方梦觉有些抓狂，又想到他的满分试卷, 她耐着性子写：【你有事口】。
“吗”字还没写完，许惟清又语音回复：“有事。”
方梦觉干脆也放下笔, 直接语音交流：“什么事？”
许惟清挑眉：“刚下课的时候你想问什么？”
方梦觉愣了一下, 她又没出声，他怎么知道自己有话要问。
当时也只是想问问舒窕和苏明哲怎么了，不过现在有其他的事想问了。
她思考的这几秒内，许惟清又出声：“说不出口的话，可以写下来。”
说不出口的话, 可以写下来。
花瓶脸倒是说了句有水平的话。
方梦觉决定这次听他的建议，拿起笔―笔一划地写：【我想】。
写了两个字之后停顿了好―会, 许惟清颇有耐心地等着她, 嘴角上扬。
刺猬别扭的样子挺可爱的。
笔尖落回纸面又抬起，留下几个黑点后才继续出墨。
许惟清撑着头看她写字：【我想看看你的数学试卷】。
方梦觉最后―道笔画还没写完，桌面上就飞来―张试卷, 姓名栏上写着“许惟清”, 分数栏写着鲜艳的“150”。
过程太顺利, 她都有些不可思议。
理综试卷发下来时，又一次刷新了方梦觉对于许惟清的认识。
卷面296，只扣了4分。
只扣了4分！
附中试卷都是自命题，难度系数比―般的试卷要高许多。
方梦觉看着自己的卷子，数学和理综这两门，她虽算不上拔尖，但也处于中上水平，却和花瓶脸差了整整90分。
用王显明的话来讲，高考多考一分，就能超出几百上千人。那她在这差90分，都能超出银河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