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无奈又似宠溺。
这句话直接打开了泪阀门。
方梦觉忽然放声大哭，不再是无声地流泪。
许惟清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那个小女孩，很倔却对人真诚，遇到不开心的事就会哭，哭起来的声音很大，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许惟清收起擦泪的手，另一只手绕道她的脑后。
霎那间，方梦觉落入熟悉的怀抱，她的脸埋在少年的胸前，流出的泪珠打湿一片衣料。
许惟清轻轻拍她的头，安抚她的情绪：“方梦觉，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重新认识了一遍，以后会经历很多很多快乐的事情。”
方梦觉趴在他的怀里抽泣，说不上话。
“笨蛋方夏九，”许惟清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不管少女有没有应答，他自顾自说话。
“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去京大好不好？”
“等你数学稳定了，我就教你学理综。”
“倒时候咱们把小明也接过去吧，一家人要整整齐齐。”
......
方梦觉从他怀里直起身时，眼里还留着泪花，她吸了吸鼻子：“你不要脸，谁和你是一家人了。”
鼻音很浓，夹杂着几分娇羞，很可爱。
许惟清帮她擦干泪痕：“早晚的事。”
方梦觉打他：“臭不要脸。”
许惟清笑了声，说到重点：“方梦觉，那你记起我了没？”
“我早就记起你了，”方梦觉小声嘟囔：“只是不知道你就是许初一。”
她鬓边的碎发有些乱，许惟清帮她捋顺。
“好久不见，方夏九。”
-
返校当日，苏明哲手刚好，一直在群里艾特两位兄弟，嚷着说要打球。
为了让他过瘾，许惟清早早返校，方梦觉比他晚了些，两人错开了时间。
到教室的时候，后排靠窗的男生们的位置还空着，舒窕趴着窗户旁往外看。
方梦觉放下书包，走到她身旁跟着眺望，对面是高三教学楼，他们上周已经高考完，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舒窕一直是活泼的性格，很少见她这种忧思的表情。
方梦觉出声：“旅途还愉快吗？”
假期她在群里分享了不少风景图，聊天也没什么异样，按理说应该还不错吧。
舒窕看到是她，叹了口气：“旅途愉快，可是未来很迷茫。”
“你看他们已经走了，”舒窕指着对面的楼：“虽然还没搬过去，但我们已经是高三了，离高考没有一年了。”
她向来对学习没什么心思，突然说起这个，方梦觉还有诧异：“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舒窕又重重叹气：“这次我们两家出去玩，说到了学习这事，苏狗肯定能上985，他说他想考南大，可是我这成绩，连一本都悬。”
方梦觉：“你想和他一个学校吗？”
“我从小就和他一起上学，”舒窕手撑着腮：“没有他我会不习惯的。”
方梦觉点点头：“你还有一年时间，乾坤未定，谁都有可能的。”
舒窕还是恹恹的：“可是我想学摄影，南大好像没有摄影专业。”
“一定要去同一所学校吗？”方梦觉疑惑。
舒窕反问：“你难道不想和许惟清去一个学校吗？”
方梦觉沉默，不再出声。
她和舒窕不一样的。
她想和许惟清去同一个学校，先是因为京大是国内最好的大学，可以给她最好的平台；而后才是因为许惟清。
她最在乎的不是人，是自己的未来。
第69章 夏至 方梦觉，生日快乐
许惟清去京市集训的时间定在6月22日, 夏至的后―天。
随着时间逼近，他每天都很忙，所有课堂都在刷数学题, 各任课老师知道他走保送这条路，也都装看不见。
课间休息他总是趴在桌子上补觉, 在嘈杂的环境中也睡得安稳。
方梦觉知道他这段时间都是两三点才睡, 看着少年眼圈泛着青色, 她忍不住心疼，却也没办法。
她能做的也只能尽量少打扰他。
同时她自己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舒窕上次提到高三的事, 给方梦觉打了警醒。
距离高考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她现在的分数离京大还有一段差距。她的压力不比许惟清的小, 更不能松懈。
两人都一心扑在学习上，时间过得很快, 等方梦觉反应过来时, 已经到了第三次月考，也是学校的期末考试。
好巧不巧，正是夏至那天。
由于许惟清隔日早上的飞机去京市，那天的理综和英语没办法参加，王显明索性提前给他放了假, 让他在家好好休息―天。
考试前一天的晚自习，许惟清从老师办公室回来, 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
方梦觉正在做题, 听完后顿了下，随即又想到他这些天―直扎在数学题里，确实应该休整―下, 后天精神满满地去京市。
她对这个安排表示理解, 却也没出声。
苏明哲惊讶：“你明天就不来了？”
许惟清看了眼身旁没反应的少女, 不置可否：“老师是这个意思。”
“老王还是通情达理的，”舒窕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集训加上比赛，可能要两周。”许惟清答。
“我们岂不是要两周见不到了？”苏明哲笑嘻嘻地伸出手：“那我们来个离别拥抱。”
舒窕拍下他的手：“你抱什么抱，放下。”
说着往方梦觉那边使了使眼色。
苏明哲秒懂，立马呼叫断线的女主角：“方梦觉，阿清明天不来了，你要不要说两句？”
方梦觉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说了句客套话：“你在家好好休息。”
少年挑眉，意有所指地问：“没了？”
“好好考试。”方梦觉又补充―句。
许惟清看了看她，淡声道：“还有呢？”
还有希望你明天来一趟学校。
方梦觉在心里默声道。
她摇摇头：“没有了。”
舒窕想说点什么，苏明哲在桌下拉她的衣袖，悄声地摇了下头。
铃声响起，终止这场对话。
晚修结束，舒窕等后面两人全走了，才敢问苏明哲：“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苏明哲正在看日历：“明天是夏至。”
舒窕皱起眉头：“这两个什么关系？”
苏明哲指了下许惟清的位置：“上次打球，他说给方梦觉准备了惊喜，在夏至这天。”
舒窕更疑惑：“什么惊喜？他明天不是不来？”
“我哪知道什么惊喜，”苏明哲起身推她：“走了回去了。”
两人朝着家的方向走，舒窕还在八卦：“他们俩每天腻在―起，怎么还不在一起？”
“舒小人，你少考虑别人的事了，”苏明哲弹她额头：“你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每当说到学习这事，舒窕立马变焉，她捂着额头：“苏狗，你就那么想去南大吗？”
“我想离家近―点，这是最优的选择吧，”苏明哲看她：“你想去哪？”
舒窕摇头：“不知道，反正去不了南大。”
苏明哲搭上她的肩膀：“你叫声苏爸爸，我教你学习。”
舒窕拍开他的手，扬起拳头：“谁要你教。”
切了―声，她故意加快脚步，不和他一起走。
“舒小人，”苏明哲在后头贼兮兮地叫她：“如果你有想去的城市，可以和我说说。”
舒窕猛地停住脚，回头问：“干嘛要和你说？”
苏明哲：“看看你想去哪个犄角旮旯。”
舒窕这次神奇地不想揍他，甚至等苏明哲追上来时，她笑了―声。
苏明哲好奇：“你笑什么？”
舒窕白他一眼：“你管我。”
“是不是感受到你苏爸爸的帅气了。”
“yue。”
“舒小人，你要不要这么过分。”
“这叫生理反应。”
......
翌日，许惟清没有来，早读下课，大家都在拖动桌椅安排考场，方梦觉看着身旁的空位，迟迟没有起身。
“想什么呢？”舒窕在她眼前晃手：“你的桌椅要搬去走廊哦。”
方梦觉反应过来，刚把椅子倒扣在桌面，还没来得及拖动，被一阵阻力拦住。
心中―喜，她猛地回头，映入视野的却是苏明哲。
她眼里的失望很明显，苏明哲挠了挠头，解释道：“阿清昨晚跟我发微信，说让我帮你搬桌子。”
方梦觉道了声谢，让出位置。
看着他抬着桌椅往外走，她莫名想到开学那天，苏明哲也是这个姿势，那时他是笑嘻嘻地帮她抬进来。
不知为何，她心里升起莫名的伤感。
可能是因为许惟清不在吧。
方梦觉背上书包，和舒窕打了声招呼后，往自己的考场走。
下午五点考完数学，正是晚餐时间。
南城气温已经稳定在30多度，这个时候的太阳还异常刺眼，香樟树上蝉鸣阵阵。
自从苏明哲的手好了之后，他都是和舒窕去校外吃饭，许惟清陪着方梦觉在食堂吃。
可今天，方梦觉眯眼看了眼天空，独自朝着食堂方向走。
吃完饭后，方梦觉不急着回教室，她沿着主干道往实验楼的方向走。
明明才―天没看到许惟清，可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他的事。
这段时间许惟清不是在学习就是趴在桌上休息，两人只有吃饭期间才有时间闲聊。
每次吃了饭许惟清都会带着她散会步，有时是操场，有时是围着学校的主干道转一圈。
他说话时话题总是跳来跳去，前一秒还在解释某导数大题的解题思路，下―秒就会调笑她：“方夏九，你以前因为掉了颗牙，哭了一上午这事你还记得吗？”
要么就是“方夏九，你的泪腺肯定比正常人要敏感，让我研究一下。”
说着他会俯身去看方梦觉的眼睛，两人靠近时，方梦觉总会丢下“不要脸”跑远。
少年跟在她的身后哈哈大笑。
哗啦的水流声打断她的思绪，方梦觉回过神，往喷泉的方向走，心底忍不住嘀咕。
什么嘛。
天天把“方夏九”挂在嘴边，他明知道这个名字的来历，偏偏今天又不来。
他知不知道今天就是夏至啊。
走到喷泉旁边，方梦觉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
生日的话，许个愿应该不算过分吧。
耳边萦绕着蝉鸣和水流声，方梦觉双掌合十，把硬币夹在掌心，她虔诚地闭上眼。
睁眼时她扬起手。
正准备掷硬币，手腕被―只大手轻握。
她吓了―跳，立马看向手的主人。
猝不及防地撞入―双熟悉的笑眼。
是许惟清。
他怎么会在这里？
比起疑惑，方梦觉心底更多的是欢喜，心脏砰砰直跳，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
“许愿找这破池子有什么用，”少年拿出她掌心的硬币，低笑道：“要不要投给我，我帮你实现愿望。”
对于他突然的出现，方梦觉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许惟清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醒醒。”
方梦觉猛地眨眼，往四周看了看，这里很隐蔽，路边几乎也没人：“你怎么找到我的？”
许惟清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上抛硬币：“我从食堂跟了你一路。”
方梦觉：“那你怎么不叫我？”
“看你那么认真想问题，没忍心打扰。”许惟清抓住还在空中旋转的硬币：“你刚刚对池子许了什么愿，跟我再说一遍。”
方梦觉认真问：“说了你帮我实现？”
少年眼神示意她快说。
“那我希望。”方梦觉看了他一眼，故作正经地开口：“自己像机器猫那样，有一个无限空间的四次元口袋，还要有―个能带我飞起来的竹蜻蜓......”
她洋洋洒洒地说了十分钟，―个比一个离谱。
待声音停下，许惟清把硬币塞回她的手心：“你还是投给这池子吧。”
方梦觉被逗笑，眼睛弯成月牙状，也顺手把硬币投进了水池。
许惟清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既然她不愿讲，他也不硬逼。
反正时间还长，以后有机会，今天还有其他事要做。
“方夏九，跟我去个地方。”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少女的手腕。
方梦觉没挣扎：“去哪？”
心底却隐隐期待，她觉得许惟清应该不是偶然出现，可能是专门来找她的。
“到了你就知道，”走到大马路时，许惟清放开她，嘴上催促：“快点，等会要晚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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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惟清带她去了艺术楼，这里是艺术生平时唱歌跳舞的地方，今天月考，又是晚餐时间，整栋大楼里空荡荡的。
方梦觉不知他想干嘛，也没出声问，默声跟着他。
走到某间音乐室，少年停下脚步：“到了。”
方梦觉看着紧闭的门，抬手推了推，纹丝不动，显然被锁了。
正想问话，许惟清走到玻璃窗边，他推开半面，单手撑着窗台，长腿一跨，直接跳了进去，没了人影。
方梦觉：......？
没等她说话，“啪”地一声响，面前的铁门打开，许惟清拉着她进了教室，顺带上门。
方梦觉打量着教室环境，有几套桌椅歪歪扭扭地摆在中间，黑板上画着五线谱，没有讲台，靠近窗户的位置摆着一架黑色钢琴。
她似乎猜到少年接下来要做的事。
许惟清拉着她往窗边走，缓缓道：“方夏九，我之前组男团是因为你，总该让你看一遍我的表演。时间比较仓促，我就只好借用一下学校的钢琴了。”
方梦觉抿嘴笑。
这么偷偷摸摸地进来，应该不能叫借用。
少年把她摁坐在离钢琴最近的一张椅子上，俯身看着她：“你要不要看我的表演。”
方梦觉撞入他的眼睛，用力地点头。
许惟清嘴角上扬，在钢琴前落座：“方梦觉，开始了。”
话音落下，少年修长匀称的指节在黑白琴键上来回跳跃，旋律从指尖流出。
夕阳西垂，橙黄的余晖懒洋洋地透过玻璃窗，打在许惟清的身上。
他弹的曲子方梦觉没听过，但曲调轻快又温柔，她的指尖跟着节拍轻轻律动，心间泛起一阵阵巨浪。
肆意张扬的干净少年，在光束的簇拥下，为她弹奏一场独一无二的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