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切都是他的蓄谋已久
“这次打搅您了,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
见容钧和面露羞赧,这倒是让苏长林笑起来。大概是年纪大了, 就是喜欢看年轻人的乐子。
“前期要磨合的地方是很多, ”苏长林抬头望着远处的山坳, 冬日倒是多了不少枯树枝, 不似夏日般郁郁葱葱, 但这季节嘛,总是有去有来不是吗?
他收回视线, 悠悠然笑:“但以后的日子还长,慢慢来。”
苏染在二楼书房窗柩旁立着, 微微侧过脸,便能看见在花园里散步的两人。
也不知道容钧和到底是想了什么办法, 让爷爷也帮着他。
苏染恨恨地在玻璃上呼出一口气, 透明窗镜瞬间蒙上一层白色雾面,她伸出手指画了一个圈,将花园里容钧和挺拔身影圈了起来,然后在中间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狡猾奸诈的老狐狸!
管家敲了敲书房门,来询问她今晚宿下的安排。
“就我以前住的那间吧。”
苏染回头答了句, 再转头时,刚刚孩子气般鼓捣出来的图案已消融, 化成柱柱水流往下坠, 倒是无迹可寻了。
*
苏染看着两人往老宅主楼走,猜他们免不了要来书房坐坐,便决定将这地儿腾出来。
不然自己呆这儿, 大概是要多欣赏会儿某人的演技, 毕竟今个儿晚上, 她跟某人可还有的聊。
她扬着脸出了书房,准备直接回房,想了想又吩咐佣人送一份甜品上来,说起来,倒还真是挺想念老宅厨子的厨艺。
推开卧室门,回忆扑面而来。
一切都还保持着自己原先住在这里的模样,苏染一头倒在松软的鹅绒被中,真好。
随即又坐起身,环视四周,欧式的梳妆台、黄梨木的书桌、衣帽间的黄铜把手,跟自己一个人住那间房子,倒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也不知道容钧和会不会觉得奇怪......苏染忍不住去想,但立马又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他奇不奇怪也不关我的事。
佣人敲门,说是送甜品,苏染嗯了声,让她进来。
木质托盘上放着一碗金色雕花圆盘的小碟子,上面放着块布满巧克力屑的小蛋糕,是她苏染之前最爱吃的。
旁边还放着一封素白信笺,背面朝上,开口处用红蜡封着。
苏染扫了一眼,不用问也知道,是容钧和写的。
她撅了撅嘴,觉得这人倒是有几分,老式做派。
苏染收过不少情书,从小学到高中,那时的情书,都是纸质版手写的,各色信笺携着不同香气,酸里酸气的诗句,抑或是直白的表白,突然就在某头出现在她的课桌里。
等到她读大学时,已经不怎么不流行递情书了,除了在表白墙上捞人,大家更多的是写邮件或者通过通讯软件来表白。
这种电子情书,苏染也收过不少。
深情款款的大段文字,配上一些表情符号和插画图案,倒是有几分......怎么说呢,看不懂?
佣人放下托盘离开,苏染在书桌前坐下,拿起放在一旁的银质小勺,先尝了尝这小蛋糕是否还是从前的味道,美滋滋地回味了一下,这才拿起信,在手中掂量了起来。
大概,只有一张纸的重量。
她正反翻着看了看,前面写的是:苏染小姐亲启。
后面的红蜡,竟然还是玫瑰花的图案。
苏染放下勺子,又忍不住在心中吐槽,容钧和这年纪也不大,怎么净干些老掉牙的事儿?
红蜡,玫瑰花,红玫瑰?
她拆开信封,取出信,又捏起小勺,一边吃一边展信来看。
都说字如其人,这句话放在容钧和身上倒是一点没错。
素白信纸,透着些木质香调,无任何花纹装饰。
只有容钧和那颇有几分凌然笔锋的字迹,竖直弯钩一笔一划,笔力透纸,跃然纸上。
开头是:染染。
嗯,是我,我倒是要看看,你小容总这信,准备怎么写。
苏染没什么兴致,只当是他求和讨饶的手段,继续往下看。
前面道歉的话语,她过目就忘。
但信的末端,几行字却是让她移不开眼。
“我自以为,我给了你承诺,给你我所理解的婚姻,应具备的一切要素。”
“但我好像从没跟你说过,我爱你。”
“求婚并不是我的一时兴起,也不是为事业做出的选择,虽然你选择跟我在一起,可能是无奈之举,但对我来说,这场婚姻的意义,并非如此。”
苏染怔住,入口的蛋糕那股甜,似乎变得有些捉摸不透。
嘴角挂着一抹奶油,手中银勺却倏然落下,砸在蛋糕上,表层缀着的巧克力碎将将就要往下落,又被浓稠奶油挂住,悬在半空。
从没跟你说过,我爱你。
她鼻头发酸,有些不敢置信,回过神,将信又读了一遍,‘并不是我的一时兴起’,这......
细细回想,之前的种种,所有的巧合。
三叔偷了公章,怎么就那么巧,和他的车追尾?
又是如何会那么巧,他会出现在她的相亲局?
第二日,又怎么会绕过苏家,先斩后奏直接堵在龙鳞阁?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蓄谋已久,那就说得通了。
她又忽的想起,自己对他的印象。
那人像是什么呢?
大抵是竹篾,看似易折,实则坚韧。
他应该不会像自己这般,要将婚姻拿去做交易。
苏染紧紧捏住手中的信笺,白纸黑纸,忽的又脱了力。
*
容钧和陪着苏长林在书房喝茶,说是陪喝茶,主要还是干着些泡茶斟茶的活。他平日里并不爱喝,这时也只是陪着应付两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生意场上的事儿。
窗外莹白月色,透过白纱窗帘钻进屋内,温柔又皎洁,倒是有几分似她。
容钧和倒是有一瞬失神,虽很快转了念,但也叫苏长林瞧出他这几分心不在焉。
“行啦,不用陪着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干熬着了。”苏长林放下茶杯,挥手赶人。
容钧和应了声是,起身前往三楼。
楼梯转角挂着苏染和爷爷的合影相片,是她高中毕业典礼时拍的。
照片里的她穿着身月白色礼服长裙,挽着爷爷的胳膊,站在草地上,背后是她就读的私立高中的教学楼,眉眼弯弯倒是颇有几分俏丽,并不似现在这般沉静。
他看了会儿,收回视线,低头垂眸上楼。
照片再美,也比不上真人,毕竟那天他也在场。
通往三楼的楼梯并不长,就十来步,但此时却觉得难攀。
容钧和说不上是为什么,他只希望,号称‘苏染最好姐妹’,‘染染肚子里的蛔虫’的陈菁蓉,能比宋嘉牧靠谱一些。
想到自己写的信,不知道到底该算什么,道歉信抑或是情书?他分不清。
他不知道苏染看了会怎么处理,或者是干脆看都没看,直接丢进垃圾桶。
毕竟他也曾这样对待过,自己收到的那些粉色散发着香气的书信,大概是报应,容钧和想。
早知如此,自己应该还是应该积点德,至少把每一封都打开看看,而不是直接扔掉。
或许这样还能换得,苏染今日还会拆开信封来看。
这封信他写了不知道几遍,像是在打一场无准备的仗,排兵布阵一改再改。
三张纸缩成了两张,又减成了一张。
他想说的太多,但仍不敢叫她知晓全部,他怕她害怕,有个人藏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偷偷地看了她那么久。
站在门口停了几秒,容钧和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容钧和握住门把手,往下按,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花枝状的吊灯开着,苏染坐在书桌前的椅凳上,低头认真地折着一张纸,身后碎发簌簌往前落,遮住她半边面庞。
见他进来,她抬起头别过脸瞧他一眼,柳眉上挑,眸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随口问了句,“剪头发了?”
明明她早就知,这过去的几小时也没问,偏偏这时候拿这茬来搭腔。
容钧和莫名紧张,憋了口气,本想去摸头发,但手指一曲,又立马忍住了。
“是,今天上午去剪的。”
“还是剪短点好,你头发有点扎。”
毕竟那天某人的发丝,直往她的睡衣领口处拱。
“信我看过了,”苏染将折成千纸鹤的信纸拿在手里,朝着容钧和走去。
她捏着两只小翅膀,将千纸鹤塞进他左胸口的口袋里,白色纸鹤委委屈屈地只露出一个头。
苏染轻轻地拍了两下他的口袋,微微扬起下巴,唇角沁着丝笑意,“小容总太老土了,现在不流行写情书了。”
她带着几分飘忽的桃子香气袭近,宛若春意降临,惹得他屏住呼吸,想要留住这片刻诗意。
“那现在流行什么?”容钧和哑声问,目光灼灼扣住她。
管他流行什么,无论流行什么都行,只要有用,他都会照单全收。
苏染踮起脚,胳膊挽上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声音细弱如蚊,但又透着几分坚定。
“现在啊,流行看着对方的眼睛告白。”
“所以我要你,亲口同我讲。”
第42章 让他的夜莺开心
她的呼吸拂过他耳畔, 如蝴蝶展翅般引起微弱的气流波动,却酥酥麻麻地传入他的胸腔。
我该如何亲口同你讲。容钧和想。
我偷偷地站在远处,出席了你生命中, 每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场合。
初见只是一个引子,让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雨天, 小巷。
少女, 和光。
那是一见钟情吗?容钧和不知道, 但他觉得不是。
他一向自诩理性,也从来不是一个多么信奉浪漫爱情的人,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或许不止他自己是这么想的,外界对他的评价亦是如此。
他刚上任时, 晟荣集团内部的单身年轻女员工们,有一阵十分热衷于在八点二十分, 集齐于公司停车场的电梯厅或公司楼前, 带着精致妆容制造出各种偶遇。
毕竟总裁是乘私人电梯上楼,没法在电梯内偶遇。但办法总比困难多,就赌一赌,今个儿小容总是从哪进公司好了。
但无论是公关部肤白貌美的冷艳女郎,还是素面朝天一袭棉麻长裙的小白花实习生, 抑或是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的甜美系女孩,都没有谁得到过这位小容总的青眼。
更有甚者, 在他面前上演了平地摔, 容钧和面无表情绕道走了过去,没半点助人为乐的心思。身后跟着的武特助倒是轻声提醒她,裙子的长度有些不合适。
也有将咖啡泼到他西装上的老旧伎俩, 始作俑者红着脸说会赔, 之后得到的是躺在邮箱里, 由秘书办发来的一张高额干洗店的票据。
三番两次之后,大家终于认清了现实,这现实生活中的霸总,跟电影电视剧里的,不太一样。
于是,这场热闹的粉红硝烟就熄了火。
毕竟试错成本,实在是有些太高了点。
茶水间的话题从‘如何吸引小容总的注意’、‘小容总到底喜欢什么类型’以及‘小容总......’,成功转变为‘小容总的性取向是直还是弯’......
可这热度也没支棱多久,毕竟几月后容钧和的雷霆手段,让一切悄声匿迹。
前董事长容承松,带着些支持自己的老股东,满面笑容地参加了那场股东大会,可这会议还没结束,半路就被人抬着出来,上了120救护车,直接送了医院急诊室。
此事之后,连‘小容总的性取向 ’这个话题都没人讨论了。
容钧和很满意。
大家对他的评价,大多是。
冷峻、聪明又理智。
他深以为然。
可这世上,有些东西终究是反人性的。
花枝状吊灯垂落的枝丫,挂着星星点点的光,照的室内一地暖光。
容钧和低头看她,俏挺鼻梁,以及V字领下藏着的一抹白玉,声音低了两分,“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
他想说的是之后的岁岁年年,我都想让你落在我的花园里。
是我妄想与你图春华,共百年。
但这是苏染想听的吗?他不确定。
试错成本太高了,他不能犯错。
*
第二日清晨,苏长林在餐厅里见着了假装冷脸的孙女,和在一旁陪着笑的容钧和。
但两人之间的氛围,明显和昨日不同。
偌大的餐桌上,陈着中西式的各类早点,倒是颇有些烟火气。
苏染捏着汤勺,小口喝着燕窝,还不时催着容钧和快些吃,自己要早点去工作室,不然路上又要堵车。
见他点头,苏染转头又跟苏长林撒娇,说等体检那天,自己要陪着去医院,亲自监督。
苏染从小娇惯,又有几分活泼的性子,所以苏家对她的约束并不多,也并没有要求她要像大家闺秀一样,食不言寝不语。
但随着年岁渐长,苏染自己倒是很少在餐桌上如此絮叨,今天这倒是极为反常,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她手中更是没停,一会儿把自己不爱吃的蛋黄掰出来,放在小碟子里,又将白瓷碟子推到容钧和面前,傲娇地讲自己不吃,但不准浪费。
一会儿又将一旁的牛奶往苏长林面前推,让他少喝茶,要多喝点牛奶。
苏长林所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正默默低头吃蛋黄的容钧和,心道:看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也不枉折腾这一回。
“对了,你们参加的那个什么节目,综艺?什么时候播? ”苏长林端起孙女端来的牛奶,浅浅地喝了一口。
突然想起之前这小两口一同参加的节目,他还是颇为感兴趣的。
“预计下个月,到时候我提醒您看。 ”容钧和慢条斯理地答。
“您看这个干嘛呀?”苏染将碗中的燕窝一饮而尽,嘟囔着问。
她实在是有点心虚,毕竟自己在录节目时候的状态,再结合这些天的事儿......
自己那点小心思,别人不知道,爷爷肯定能看出些端倪。
到时候,丢脸的可是自己。苏染真的有些后悔,迁怒于在一旁装乖的某人,愤愤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都怪你!还把这件事闹到爷爷面前来!
容钧和转头看她,侧面轮廓线条干净,眉尾上挑,满眼促狭,默不作声地将小腿收了收,将她不安分的脚钩住。
苏染轻轻地咳了一声,努力地想要收回自己的腿,但尝试未果,只好拿眼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