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倒是觉得没什么,安慰道:“倒也不是,背调只能看一个人过往的履历,人品心性什么的,只要他藏得深,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的。”
只是对方有点太着急了,但也于情于理,毕竟现在确实是个焦头烂额的时候,也确是谈判的最佳时间点。
下车前,苏染想起了工作室的一些杂事儿,向徐俊彦报备行程:“对了,我明天要去工作室一趟,不用叫司机来接。”
苏染下了车,徐俊彦吩咐司机去医院,路上给一位专业私家侦探打了个电话。
“容钧和。”
“对,就是他。”
“那就加钱,尽快。”
“嗯,小心些,别被对方察觉。”
挂了电话,徐俊彦松了口气,这几日容钧和与苏家的交集实在是过多了,绝非巧合可以解释,还是查一查才放心。
*
“小容总,后面还是那辆车跟着我们,是不是叫人给拦下?”
司机董平四平八稳的开着车,余光偶尔扫向后视镜,发现今早出门时就跟了一路的白色大众。
容钧和正看着特助递来的一份尽调报告,头也没抬吩咐道:“不用管,现在去健身房,一个半小时候来接我。”
董平应了声是,心中难免有些犯嘀咕。
之前有人摸清楚这位的行程后在路上设置意外,小容总逃过一劫后一直都对被跟踪这件事十分谨慎,怎么这次倒没叫人去处理?
坐在白色大众驾驶位的私家侦探矜矜业业地给徐俊彦汇报目标的行程。
【早上八点,目标人物离开湾。】
【八点二十七分,目标人物抵达位于长新路的荣氏集团总部。】
【十一点三十四分,目标人物离开总部,前往渝青路的新概念健身房。】
从健身房离开后,容钧和前往郊外,拜访一位长辈。
屋内燃着檀香,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墙上挂着一副五尺宽的宣州纸,是半卷龙鳞装书的《金刚经》。
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容钧和与头发花白的老头闲聊。
小老头端着个瓷白茶杯,晃晃手推脱:“小容总应当晓得,我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实在是不必再劝呐!”
“我知道您几年前已经是收了关门弟子,必不会叫您为难,只是希您能稍微指点一下就好。”
想到去岁,自己极为看重的,觉得颇有天赋的关门弟子竟也因要结婚,转行去做了更接地气,更能赚钱的行当。
小老头虽面上在笑,沟壑褶皱中却流露出些许惆怅,“这年头,还有几个年轻人能沉下心学这门手艺呢?”
容钧和宽慰道:“总会有人去做这件事,至于成不成,到时候人给您带来了,您先瞧瞧再说?”
小老头轻声嗯了声,算是应下了。
容钧和出了院子上车,司机董平问:“小容总,先去花店吗?”
容钧和轻声嗯了声,随后看着那块“陈皮阁”的牌匾从外一闪而过。
*
下午五点,徐俊彦收到了秘书朱莉递来的一份用牛皮纸包裹起来,厚得似炸药包的文件。
朱莉收到徐俊彦质疑的眼神,难免有些发怵,忙解释道:“这是容氏集团的秘书送过来的,说是您向容钧和先生要的资料,务必要您在下午五点前过目。”
刚拿到这文件的时候,朱莉也是一脸怀疑,但看在对方是自己学长的份上,再三跟自己保证,说这只是文件,而且就是徐特助要的东西,她才接过来的。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朱莉也不敢直接拿回办公司,还是先去找了后勤部门借了个金属探测仪,捣鼓了一番,确认应该不是危险物品,这才放心了些。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多少都要拿去地铁过一遍安检才是。
徐俊彦看着放在桌上的“炸药包”,想了想又问:“对方还说了些什么吗?”
朱莉仔细想了想一表人才的学长,有点不好意思:“还说我变漂亮了。”
徐俊彦一个头两个大,挥挥手让她出去。
要不是舅妈求到自己这里,说是帮忙给这大学还没毕业的外甥女安排个实习,倒也不求留用,就是想让这满眼清澈但愚蠢的大学生能跟着自己多学点东西,希望这个不开窍的小妮子能长点心眼。
结果两三个月过去了,朱莉虽说在总经办混得如鱼得水,但眼底还是如汩汩溪水般的清澈。
徐俊彦用裁纸刀小心翼翼地拆包裹,先是撕开了一个小角,见到露出的部分确实是白色纸张,竟是莫名的松了口气。
可这一堆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难不成是之前说的要给自己的人物背调资料?可这也太多了吧?
徐俊彦眉头凝成川字型,憋着一口气将包裹拆开,里面是装订得整整齐齐,堪比标书厚的文件。
最上面的一本封皮上印着“背调报告”四个大字。
徐俊彦顿时翻开一看,这不是容钧和还能是谁?
一寸蓝底登记照片上的男人,眉目俊秀,但眼神坚毅,虽然是没半分笑意的严肃表情,徐俊彦却总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在被嘲笑。
再看下方的学历信息,工作履历,还标注了证明文件在多少页?
半小时过去了,徐俊彦满头大汗,确定了这小容总这番行为,就是在嘲笑自己........就怎么里面还放了毕业照?
毕业照也就算了,甚至放上了证明兴趣爱好是足球的证明。
不仅有球队合影,还附上了教练及部分球员的信息和联系方式,在一旁标注:可联系核实。
不是,谁给相亲对象背调,还会查这人的爱好是不是真的?
手机响了起来,徐俊彦看了一眼屏幕,平了平气,接了电话。
苏染带着犹疑的声音通过手机传了出来:“徐叔,小容总刚跟我说,您对他进行了详细的背调,同意让他插个队,今晚安排了我们相亲?”
第4章 说第一次送女生花,鬼都不信!
胡同深处,龙鳞阁门口,白衬衣黑西裤的容钧和捧着一束香槟色的蜜桃雪山,眼尾上挑,唇角轻轻翘起,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专心地看着与徐俊彦通话的苏染。
苏染扛不住这样灼灼的目光,微微侧过身,去讲电话。
“这样啊。”
不知徐俊彦跟苏染说些什么,少女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难为情的模样。
“嗯,好。那就先这样吧。”
苏染挂了电话,偷偷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男人,微微吐出一口气。
这可真的有些左右为难。
刚刚电话里,徐俊彦的意思是容钧和这么主动,要么是真的有追求之意,要么就是对苏家有意,是哪种情况现下还不可知。
但若是苏染不介意,可以应了这场邀约,顺水推舟地去吃饭,然后去探探到底对方是何种意思。
倘若是第一种,那就看她的心意。
毕竟在徐俊彦的观念里,容钧和这样的男人在确实是不多见的,虽说作为联姻对象,有些难以掌控,但难过美人关的英雄,从古至今比比皆是,不是吗?
若是第二种,那也需虚与委蛇一段时日,待徐俊彦与苏董商议过后再做定夺,若对方想要的是苏染手中地股权,那么也得卖个好价钱才是。
苏染偷偷吐了吐舌头,有种自己在当探子的错觉?该不会露馅儿吧?
总共也没参加过几场正式的相亲局,可谁知这画风竟会越来越诡异。
第一次是筛选,第二次是被坐地起价,然后以闹剧收场。
第三次直接就是要与搅局之人相亲,自己竟然还被委以重任。
大概真的是命中与相亲两个字犯冲?
苏染摇摇头,停止脑中的思维继续发散。
先解决眼前的事儿再说吧。
笑意盈盈的朝着门外走去,苏染拿出自己招牌性的迷惑笑容,眨眨眼明知故问:“这花好漂亮呀,是送给我的吗?”
“当然。”容钧和将花束递了过来,“不知道送些什么,问了旁人说是送花好。”
苏染抿唇笑,只当他是在装纯情,从小到大见过不少富家公子哥,谁不是还没成年就旧爱一大堆,破事一大箩筐。
就这样每次也要骗骗新人,这是我第一次给人送XX,之前从未送过别人,好像这样就更能讨人欢心似得。
可偏偏总有些傻姑娘会上当,觉得自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最后啊,一颗真心进了废水沟。
更何况是出身容家的小少爷,眉目又是这般好看,到这把年纪了,怎会没几个红颜?
说第一次送女生花,鬼都不信!
忽的又想到徐俊彦之前提过的,小容总有可能隐婚,苏染心中一沉,但转念一想,若真的隐婚,徐特助进行了背调,应该还是能查出来的吧?
几瞬间,苏染心中百转千回,但面上笑意半分未减,轻声道谢:“谢谢小容总。”
随即从对方手中接过花束,拿在手中颇有些沉甸甸的,花束底部包装甚至还残留着对方的些微体温,这是拿在手中多久了?
“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容钧和为她拉开车门,绅士的用手挡住车框,防止苏染撞到头。
“悉听尊便。”苏染拎着珍珠串包坐进车内,她还挺想知道,这样的男人会带她去哪里。
*
那边挂了电话的徐俊彦还沉浸在震惊中。
容钧和竟然直接去接人了?自己什么时候安排他跟苏染相亲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忙联系私家侦探,却发现自己之前忽略掉的好几条信息和电话。
【下午五点二十分,目标人物前往槐安路的一见钟情花店,司机下车去取了一束香槟色的蜜桃雪山。】
【目标人物丢失,正在努力寻找中,推测是去见情人。】
...........
【哥,我被他们抓住了,你快接电话啊!】
【他们说要请我吃烧烤,还叫我把你也叫上?!你快来啊!】
【没事了,他们是真的带我去吃烧烤,你别说这烧烤还挺好吃,你来不,就在成琴路27号,等你哟!】
徐俊彦把手机丢到一旁,扶额跌坐在椅上,猛地吸了一口气,感慨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外界传言小容总难以捉摸,没想到是这么难以捉摸!
怪不得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笑到最后。
自己混迹商界这么多年,都在他手里吃了这个哑巴亏!
想到这里,徐俊彦又有些后悔,让苏染去探探对方的底,这事儿好像不太靠谱?
刚刚毕业没多久都没见识过职场险恶的大小姐,哪能斗得过这样厉害的人物啊!
他心烦气躁地翻了翻所谓的“背调资料”,忍不住扶额叹息,这位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
黑色的劳斯莱斯平稳行驶在主干道上,苏染没有问要去哪里,她也不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车中暗自流动的香气,或许是恰到好处的温度,就是觉得莫名安心。
很奇怪。
明明是陌生的环境,身旁的人也是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怎么会给自己这样一种舒适的感觉?
就好像,小时候自己和父母待在书房里,母亲在画画,父亲在看书,自己坐在一旁玩洋娃娃,给洋娃娃穿衣服,扎辫子,有时候还会吐出些童稚的话语,引得父母相视而笑。
苏染轻轻闭上眼,让自己沉浸在记忆中。
容钧和侧身看着身旁女子长长的羽睫,时不时地颤动两下,似春日落在花蕊上不知其有多罪人的蝴蝶,偶尔扑腾翅膀,却引得暗潮涌动。
让人想为她写诗,为她作画,为她栽下满园花草。
车内静谧,明明没人出声,关上的车窗也很好的隔绝了外界的车水马龙,却不知为何却似故人相谈甚欢的氛围。
车身缓缓停下,苏染睁眼,隔着玻璃朝外望去,是一家位于近郊的私房菜馆。
她曾和好友一起来过,就是那个咋咋呼呼的蓉蓉,大名陈菁蓉,发小同学兼闺蜜。
当时蓉蓉拉着她过来,一路上一边开车一边跟她吐槽这家店,规矩可真多,然后是有多难定,自己是废了千辛万苦才订上了这里的晚餐。
为此她甚至还去勾搭了主厨,可惜那个绿眼睛的外国人实在是领略不了她的风情。
可巧,上次跟蓉蓉过来,这次也是一个容,只不过是另一个容。
容钧和先下了车,为她打开车门,还是一如既往的绅士。
苏染下车时,微微抬头扬起脖子望向男人。
可碰巧对上那双桃花眼,似有水光流动,波光粼粼,在从他背后照来的餐厅灯光下,显得更为动人。
苏染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轻轻点头,表示感谢。
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都可以确认,对方有被进行良好的礼仪教育,一切都是恰到好处,并不过分。
若是能装一辈子也好,苏染在心底默默感慨,毕竟联姻而已,本就是因着别的因素,人不该如此贪心,还想要婚姻中的真爱无敌。
两人并肩走向餐厅。
站在门口的侍者见两人走进,小碎步快跑上前,带着营业的微笑问好,又向容钧和低声说:“小容总,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容钧和回头看向苏染,声音低沉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迷人:“不知苏小姐可否愿意尝尝我的手艺?”
这倒是打了个苏染措手不及,但心下更有几分确信,此人的准备工作极其充足。
在从小有管家保姆和厨师的环境下长大,做饭并不是一项必备的技能,所以一般是不会专门去学习烹饪这种实际性的技能,除非是为了投其所好。
“当然。”苏染点点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微微上扬的语气流露出些微期待和意外:“小容总竟然还会做饭呀?”
容钧和点点头,似不经意地提及:“我母亲喜欢吃我做的饭,后来在国外留学时,也会为了节省开销自己做饭。”
几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有些大,但想到容家老爷子也是出了名的风流,再加上这位之前并未出现在容家举办的各种宴会上,容家的情况应该也是极为复杂的。
苏染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但多少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多向徐俊彦多问些关于这位的信息,这样也好避开某些不适合提及的话题。
毕竟谁能想到,容家的少爷,在留学时候也会需要因为节省开销而自己做饭呢?
“我很期待。”苏染眉眼弯弯,明眸善睐,歪着脑袋朝着他望去,一副天真模样,“我觉得你一定很厉害!”
在父母死后,她被教育要当一个乖小孩,要多夸奖赞美别人,这样大家才会喜欢你。
苏染很听话,她不想让爷爷担心,她会乖。
但在她甜美乖巧的外壳下,藏着一个顽劣孩童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