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刷到的。”
话题就这么沉默了下来，两个人一路都没再说话。
聂医生开着车子在一处旧巷子前停了下来，“前面开不进去，我们得走着去。”
“好。”云磐磐解开安全带就下车了。
巷子很宅，差不多两个人肩并肩的距离，云磐磐亦步亦趋的跟在聂医生身后。
她要是不跟紧了，指不定朝着哪里一拐，她就见不得人了。
约摸走了十来分钟，聂医生在一户门前停了下来，上前去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开门，门只开了一条缝隙，云磐磐看到门后有一只眼睛，还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聂哥，是你啊。”等看清楚门外的人，许致把门打开，看着聂医生还是挺高兴的。
“这是云磐磐云小姐，她想找你画一副画。”
许致点了点头，“既然是聂哥带来的，就进来吧。”
云磐磐看了一眼许致，又看了一眼聂医生，点了点头，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一进门，云磐磐就觉得有些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忍不住看了一下四周，院子不大，院中还种了一颗树。
云磐磐忍不住走近了一些，这树居然是槐树。
从风水上来说，院中种槐树是不吉利的，尤其是这院子不大，槐树长势又好，遮住了很大一部分阳光，导致院中阴气过重。
再看一眼许致，只觉得他的面色过于苍白，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病的很重一样。
“这树，有什么问题吗？”许致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离云磐磐很近，几乎就要挨到她的肩膀了，让云磐磐觉得，身边一股寒气袭来。
她与许致目光相对，这个许致，是个人没错，只是这说话都有种阴间的感觉。
被他一直盯着，云磐磐后退两步，“没什么问题，就是很少见人家在院子里中槐树的。”
“确实不多见，不过，槐树多好啊，有这样一棵树，夏天的时候，可以坐在下面纳凉。尤其是它的花期，槐树开花的样子，很美！”许致看着槐树的目光很是痴迷。
“好了许致，还有事呢。”聂医生出口提醒道。
许致收回目光，偏头看向云磐磐，“云小姐，请进来吧。”
说完，许致自己先进屋了。
云磐磐看了一眼聂医生，见他点头，这才跟了进去。
拿出画像的时候，许致皱着眉头看了许久，看的云磐磐的心都提了起来，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画的有点不太准确，这里还有这里，看着都很奇怪。如果画像不准，画出来会有误差的。”许致用手点了点其中两处。
云磐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目光移动，转到了聂医生身上。
聂医生叹了一声，让云磐磐把陵鱼小姑娘带出来，让她亲自给许致描述。
“好。”云磐磐点头，她走到院子里，从卷轴里把陵鱼小姑娘喊了出来。
看到陵鱼小姑娘，许致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推了推自己厚厚的镜片，将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赞叹道，“很完美的骨相。”
好在他还记得，是人家来找自己帮忙的，他根据陵鱼小姑娘的描述，重新画了一份出来。
确实比云磐磐画的要生动许多，就连陵鱼小姑娘的眼睛都亮了，“跟他很像。”
他要凭借着这幅画像，画出这个男孩子现在的模样，一个快八十岁的老人家。
这对于许致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只是拿着画像看了一会儿，便拿起笔画了起来。
聂医生示意他们先出去，许致作画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云磐磐抱着陵鱼小姑娘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抬头看着长得很是茂盛的槐树。
院子里中槐树，也不能完全就说不好，若是运道好的，槐树也不是不能招财。
可是这选中布局，也不是招财的格局。
这么想着，云磐磐起身走了过去，这槐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正要伸手摸一下，一只手伸了过来，挡住了她。
“许致不喜欢别人碰这树，你别碰，万一他生气了，画你就拿不到了。”
云磐磐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那里，聂医生正捉住了她的手腕。
“抱歉。”聂医生点了点头，别过了脸去。
“老师，这个哥哥的耳朵好红啊。”陵鱼小姑娘忽地伸出手指着聂医生说道。
云磐磐看了过去，还真是的。
聂医生轻咳一声，指着旁边的房间说道，“我们还是不要说话了，这个房间里放的都是许致画的作品，是可以看的，进去看看吧。”
“好啊。”云磐磐笑着应道。
聂医生带着云磐磐走进了屋子，一进门，就看到墙上挂的密密麻麻的画，还有一张破旧的木床上，堆的都是画纸。
“好厉害！”云磐磐忍不住说道，这里的画看起来好逼真，她忍不住凑近了看，“这真的不是拍出来的吗？”
她伸手摸了一下，不是那么平滑，确实是画出来的，也可以看出来，许致的绘画天分确实很高。
还有一些人物绘画，很是生动，仿佛下一秒画里的人就动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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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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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出来的时候，许致已经画好了，正拿着画等着他们。
云磐磐接过画看了一下，小男孩小的时候就好看，这老了，看起来也是十分的儒雅。
聂医生看了一眼画像，“你要是信我，我可以帮你找。”
他都这么说了，云磐磐自然是信的。
她觉得，以聂医生的人脉，笑起来应该比自己要快的。
所以她很放心的把画像交给了聂医生。
从许致家里出来的时候，云磐磐就感觉到了阳光的温暖，这里外的温差还挺大的。
没等她说什么，许致已经把门关上了。
云磐磐嘴巴动了动，“真的不用给报酬吗？”
“不用，许致不缺钱。”
“那好吧。”
聂医生将云磐磐送了回去之后，便走了。
原本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了消息。
“他还好吗？”陵鱼小姑娘坐在云磐磐的腿上，面色很是乖巧。
云磐磐坐着聂医生的车子，听着他的话，心里不住下沉。
快八十岁的老人家了，前两天被车碰了一下，现在在医院，情况不容乐观。
“许致的画不会错的，我们可以先过去看看情况。”聂医生偏头看了一眼云磐磐说道。
云磐磐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怀里的陵鱼小姑娘。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惦记那个童年的玩伴。
路途有点远，云磐磐在车上直接睡了过去，还是聂医生把她叫醒的。
“我们得先休息一会儿再走。”
云磐磐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天都黑透了，也不知道聂医生开了多长时间，这么想着，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太麻烦人家了。
“聂医生，早点休息吧。”
聂医生点了点头，就回房去了。
云磐磐也打这哈欠，抱着陵鱼小姑娘回了房间。
“先睡会儿吧。”回了房间之后，云磐磐就不怎么困了。
陵鱼小姑娘摇了摇头，握紧了手里的海螺，“他不会有事的。”
云磐磐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到了床上，“要是困了就睡一会儿吧。”
陵鱼小姑娘睡没睡她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是睡着了。
睡得迷迷瞪瞪的时候，又被叫醒了，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云磐磐坐在床上发愣，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去找那什么老人家。
看着陵鱼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她的眼睛，又清醒了过来，心中默念，都是她自找的，这都是她自找的。
“吃点东西吧。”云磐磐坐在车子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困，这车子到底比不上床睡得舒服。
看着递过来的早点，还有些愣神。
接过之后，云磐磐咬了一口包子，慢悠悠的说道，“应该快到了吧？”
“嗯。”
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陵鱼小姑娘的眼睛也瞪大了，“我就是在那里被人抓到的。”
她指着不远处的海滩说道。
她想上岸找自己的好朋友，谁知道却被人类的渔网给捞了上来，可能是因为她的外形毕竟好看，所以人类将她单独放了起来。
后来她找机会逃了出去，当时是在一条船上，她直接跳到了水里，谁知道没游多远呢，又被一个人类给网住了，再然后她就被装进鱼缸里带到了游乐场。
之后的事情，云磐磐已经知道了。
听陵鱼小姑娘说完她的经历，云磐磐要不是还注意着场合，早就给她鼓掌了，一般人可没有这样的经历。
聂医生直接带着他们去了医院，还找到了老人家的病房。
看到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家，云磐磐不得不服，许致的绘画是真厉害，他的画与病床上的老人家分毫不差。
聂医生查出，这个老人家的名字叫顾纭，是某个大学的退休老教授。
病房里除了这位老人家，就没有其他人了。
云磐磐忍不住打量了一番，老人家收拾得很干净，即便是躺在病床上，头发也是梳得整整齐齐的。
原本是看向窗外的，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
“你们……是谁？”顾纭看向他们的目光有些疑惑，只当他们找错了病房。
可是余光瞥到跟在云磐磐后面的陵鱼小姑娘的时候，手忽然抖了一下。
“你……是你吗？”
陵鱼小姑娘眼中含着泪水，从云磐磐身后走了出来，走到了病床前，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看，我把海螺带过来了，有了它，你就能听到声音了。”
看着躺在小姑娘掌心的海螺，顾纭也红了眼眶，他的耳朵并不是天生就听不见，是因为他生了一场病后才听不见的。
那个时候家里又出了事，他小小年纪就背负了许多东西，落海的时候，他甚至想着，这回应该没有人拦着他了。
谁想到他被人救了，不，应该说，他被一只人鱼给救了。
他那双听不见的耳朵，忽然听到了那只小人鱼的话，她让他好好的活下去。
他们就这样成了好朋友，人鱼小姑娘很是热情的邀请他到家里去玩，他当时看了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海洋，给拒绝了。
小姑娘很是失落，答应下次见面，会送他一个能够听见声音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他很期待。
可是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鱼小姑娘了。
他每天都会去海边等，也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他想着，她是不是厌烦他了，不想再和他做朋友了。
还是说，自己拒绝了去她家里做客，所以她生气了，再也不理他了。
他当时想了很多，还想着要是再见到他，一定要好好的跟她解释一下，自己真的不是不想答应去她家里做客，实在是，他没有那个能耐去她家里。
现在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隔了这么久没见，她还和几十年前一样，连说话的神情都一样。
过往那些记不清的画面，这个时候清晰了起来。
他这一生有很多的朋友，可唯有这个朋友，让他一直惦记着。
“等我死了以后，可以把我的骨灰撒到海里，这样，我就可以去你家做客了。”
“可是我已经不住那里了。”陵鱼小姑娘把海螺递给他，皱着眉头，似模似样的说道，“阿祖去世了，我现在跟老师住在一起，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来我老师家里找我。”
云磐磐：“……”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这样邀请客人上门，真的好吗？
这对跨越了七十年的友情，今日算是圆满了，这一老一少，聊起来还听像那么回事的。
尤其是顾纭，这些年他做了不少次手术，耳朵已经能听见声音了，可还是听得不那么真切，倒是陵鱼小姑娘的声音，就这么直直传到耳朵里，还如同小时候那么好听。
就在这个时候，顾纭的儿子顾钰来了，看着病床里的陌生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没等他们说话，就听到他们那个脾气很轴的父亲正跟一个几岁的小姑娘聊得很开心，聊天的内容也很是幼稚。
“爸，你好些了吧。”顾钰关切的问道。
得到的自然是老父亲的白眼。
顾纭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气鼓鼓的，有些不想说话。
瞪了他一眼后，指着自己的儿子说道，“就是这个不孝子，我都说我要去海边看看，他非得拦着我，他要是不拦着我，我怎么会被车碰到。”
“爸。”儿子无奈的喊了一声，老人家根本就不理会，还在告状。
完了之后指着陵鱼小姑娘说道，“这是我的忘年交，你得叫阿姨。”
“嗯？爸，您别胡闹了。”顾钰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觉得自己爸爸这年纪越大，心态越小了。
前阵子非说自己小时候被海里的美人鱼救过，要去海边找美人鱼，现在给自己找了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忘年交，这小娃娃看起来比自己的儿子还小。
“你好啊，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初次见面，这是我的见面礼。”陵鱼小姑娘对着顾钰笑道，还从口袋里抓了一把什么出来，塞进了他的手里。
看着手里被塞了一把珍珠，顾钰还有些无奈，这都叫什么事情，等等，这珍珠怎么有些眼熟？
他仔细看了一下，越看越觉得眼熟，品相这么好的珍珠可不多见，他记得他爸当初有一盒子呢，说是他的人鱼朋友送的。
他一直当老爷子在开玩笑。
可是这个小姑娘，居然一出手也是一把。
他记得这种品相的珍珠很值钱的，难道是他记错了？
“你有没有礼貌，人家送了你礼物，你不知道要道谢吗？”顾纭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儿子。
臭小子没点眼色，他好不容易才跟儿子玩伴相认，他怎么木愣愣的，难道是不高兴？
“谢谢，谢谢！”顾钰死活都喊不出那声阿姨。
这才多大的小姑娘，这让他怎么喊得出口。
云磐磐偏头看了一眼聂医生，戳了戳他的肩膀，低声道，“不是说情况不容乐观吗？我看老人家说话，气挺足的啊？”
聂医生皱眉，“可能是哪里搞错了。”
那边顾纭又说了什么，顾钰没有答应，只见他捂着胸口，面色苍白的倒在了床上，颤抖着手指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不孝子，你个不孝子，你是想气死我啊！我的心好疼啊，我感觉我快要不行了，我不行了！死不瞑目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