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女明星——洇梦【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17 23:10:21

  蒋月似乎在忙其它的事,明明不想红却仍然巴结何水佃,静静观察一段时日,才让她发现她有可能是卧底。
  盛情觉得自己人生轨迹中好像与警察脱离不了关系,她和妹妹不一样,她不想做警察,但她骨子里流着的是两位警察父母的血,正义底线似乎刻在骨子里了,于是她装作不知,明知会引火上身,最后还是接下那个u盘。
  要问她后不后悔,她想直到那些人冲到她家来扇她耳光时候,她只是高兴的。
  因为她没有说一个字。
  她很好地传承了妈妈的坚韧,很好地继承了爸爸的无畏,更做到了曾经对妹妹的承诺。
  那年高见阳被绑架,她向妹妹说过的,往后余生她一定会尽力做到尽力而为的事,不管是关于亲人还是别人。
  所以,假使穿越过去,她还是会接下蒋月那个u盘。
  并且毫无怨言。
  *
  周意其实很少刻意去想起刚到萨里湾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但偶尔午夜梦回想到家人,她总会不期然记起第一次遇到anke的那天。
  那天她太饿了,他们都太饿了,沈宙前些天偷鱼被几个维京人打得皮开肉绽,正躺在厂房里发着烧,头也晕晕的姐姐不得不起来照顾他,于是找吃的任务落到她头上。
  事实上偶然结识沈宙后,他莫名其妙担任起家长责任,不让她们出去,都是他自己出去找吃的。
  没有例外,几乎每天都是一身伤回来。
  细细回想起来还是很好笑的,一个韩国人和华夏人,用蹩脚英语交流,鸡同鸭讲好几句才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但她还是很感谢他照顾自己和姐姐,所以这次,她出去找。
  周意灵活,之前爸爸和卞鸿宇也没少教过她侦查技巧,轻而易举偷了两碗别人吃剩下的意面。
  她狂奔在萨里湾日头极盛的街道上,跟店主放出的狼狗在巷子里左弯右绕,只是她跑得太快了,一不留神跑到了萨里湾的禁区,那里是雇佣兵聚集的地方。
  后头狼狗狂吠,她咬咬牙跑进去,穿梭在连黑b都不敢到这里来的小路上,然后躲进了一家唯一亮着招牌的酒馆。
  她用力抵住门不让狼狗飞扑进来,没过一会,外头传来两声凄厉狗叫声,随即门被人推开,她整个人都被撞飞好几米。
  周意吃力从地上爬起来,朝那人看去,他完完全全是中欧人长相,大鼻梁尖下巴,肤白发浅,金发乱糟糟卷曲,穿着破烂旧运动衣,醉醺醺在吧台上坐下,大呼小叫要老板娘给他一瓶酒。
  他很敏锐,察觉到她目光立马看过来,上下打量几眼又转过头去。
  老板娘是个亚洲人,酒柜上摆放两把武士刀,吧台上还随手放着几把木仓,周意脑门儿都是警铃作响的声音,显然这里不是好地方,她赶忙往外跑去,只是衣领被人用力拽住了。
  她几乎是被他提溜起来的,双颊幽红的男人瞪大蓝灰色的眼珠,仔仔细细将她被煤灰涂满的脸抹干净,然后眼睛亮了亮。
  他新奇地问:“亚洲人?日本人?韩国人?还是哪里的?”
  周意能听懂简单的英语,直觉他不是好人,开始奋力挣扎,并用国语咒骂他。
  然而他却笑了,酒气喷洒在她脸上,一字一句用国语回复她。
  “我叫anke,你要是一个人的话,我可以养你。”
  他还说:“你会有个姐姐,两个哥哥,但你长大了要给我送终。”
  那老板娘听他这样说,也用国语哂笑打趣:“你真是没脑子,自己穷得叮当响,还到处□□,这小姑娘水灵的很,跟你吃苦真是倒霉。”
  “我喜欢她不服输的眼睛,”anke懒懒散散笑起来,然后把她放下,“愿意跟我走吗?”
  有人愿意养她和姐姐她当然是愿意的,只是周意经历过这些时日,早就不天真,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跑走了。
  被揣在怀里的意面早就糊成一团,她回到厂房和大家狼吞虎咽吞食干净,咸咸的番茄酱梗在她喉咙里开始发涩,忽然,一瓶干净的矿泉水丢到他们面前。
  周意和姐姐吓了一跳,沈宙不顾身上疼痛猛地爬起来将她们护在身后,隔着沈宙破烂血痕满布的背影,她看到anke懒洋洋抱臂靠在不远处的墙壁上。
  “三个小孩啊……不错,养老的人够了。”他这样笑着说。
  周意知道他就是想找人给他养老送终,这酒气缠身的中年男子根本不像是好人,况且她还要报仇,她才没工夫给他养老!
  但她还是警惕而戒备跟去他家,如果可以,她想把姐姐留在那里。
  anke的家很简陋,两层式别墅里家具很少,偌大客厅乱七八糟放着很多刀具武器,唯有一张他年轻时拍的全家福高高挂在发黄的墙壁上,玻璃被擦得油光蹭亮。
  在那里,她看到了脚被链条或者其它什么磨损到露出白骨的切西亚,他缩在沙发角落,看到女性出现,他第一时间脸色惨白无比,似乎是被吓到了,然后冲到垃圾桶旁狂吐。
  旁边的god目不转睛玩着电子游戏,对此视而不见。
  听到动静的欧亚从楼上下来,见到她的第一瞬间,她眼神非常狠辣。
  但周意清清楚楚看到,衣裙摆动,她身上有无数交错鞭痕。
  对此,anke并不惊讶。
  那时候大家也都还没有名字,anke只会喂喂喂的叫他们。
  他只是告诉她那个正在吐的小男孩才十二岁,被继母性.侵多年,最后忍不住杀死她逃到这里的;那个打游戏打到入迷的男孩小小年纪展露出色电脑天赋,因为多次侵入公共网络被抓,家人抛弃了他,他是最早跟着anke的;至于楼上下来的女孩,无父无母,他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努力从虐待童工的地下工厂逃出来。
  他说在萨里湾流浪的孩子都有悲惨身世,他问她:“那你的呢?”
  周意没有说,她跑了,她绝对不会让姐姐留在这种地方。
  然而anke似乎很喜欢她,一直默默跟着她,烦得她不行。
  很快,头一直晕晕的姐姐开始发起高烧,沈宙伤也还没有好。
  周意迫不得已要去偷药,她被人追到一所教堂,在那里她碰见了被绑架而来的高见阳,他坐在臭了吧唧的脏水里,硕大老鼠从他身边蹿过,麻木眼底盈满绝望。
  周意没打算救他,她自己都无暇顾及,况且惨痛现实早已将她的善良磨灭。
  她只是折回来给了他一块快发霉的面包,但是,她听他说了国语的谢谢,然后用英文说你只要把我救出去,我家人就可以送你回国。
  因为这句话,周意第一次赌命。
  她和沈宙设下圈套埋伏匪徒,但到底敌不过疯狂的劫匪,她还是受了伤,大腿内侧的贯穿伤就是那时留下的,好在她眼疾手快拿到匕首,刺了那人好几下得以逃脱。
  搏命向来是惊险的,不是失败就是巨大的成功。
  她和沈宙最终成功把高见阳救了出来,联系高家人来这里时,沈宙发现姐姐醒来却失去记忆,她没有任何犹豫戴上面具装作和她不认识,然后让高家把她送回去,高家问她要不要一起回的时候,她摇了摇头,终于走到暗处,搭上anke的手。
  她要留在萨里湾。
  要这里的残酷无情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恨,要疾苦难熬的日子分分秒秒绷紧她神经,她永不能忘她父母就那样死在自己面前,更不能忘记是谁造就的这一切。
  即便这条路步履维艰,双腿像是被命运沉重束缚死死缠着,她也要缓慢前行。
  只是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会记起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爸爸带她最喜欢的模型回来,然后把她高高举在头顶,炫耀般和爷爷说:“你看,我女儿跟我一样,以后都是要当警察的,G,就是不学你那些酸诗。”
  爷爷气得脸红脖子粗,拐杖乱飞,爸爸抗着她大笑躲避,失重感在她身下拉扯,但那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始终牢牢托举住她,她无比安心地开心大笑,大笑中,她看见妈妈牵着姐姐没好气冲他们翻白眼,翻了两下也笑了起来,姑姑慢条斯理吃蛋糕权当没看见,旁边笼子里的八哥高昂喊着生日快乐。
  这道回忆如同炸裂的烟花筒,时时刻刻在她心里燃放出悲痛又烂漫的烟花。
  再也触摸不到的快乐时光让她感到痛苦,她总是咬住被子默默流泪。
  都没有来得及好好道别,生与死直接相隔,还不知道姐姐过得怎么样,她只能不让自己哭出声。
  每当这时,anke会轻轻把她抱在怀里,唱起他家乡的童谣。
  他安慰般说:“我曾经也有妻子和女儿,我的妻子是个德裔越南人,她是世界上长得最漂亮的女人,我的女儿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天使,但我没办法跟她们生活下去了,我的心理障碍会让我发狂,一次意外,我弄伤了我女儿,为了不再伤害她们,我最终选择远离她们。前段时间有人告诉我,她再婚了,我想她没有我后,应该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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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边无际的痛苦就让我们这些无法从过去中走出来的人承受吧。
  我们已经身处在生活的污泥中畏首畏尾,所以那些我们爱着的、还活着的人更应该得到更好的生活。
  我们能做的,只有尽量不让自己被悲伤吞噬成怪物。
  我们要努力活着,默默见证他们的幸福,并庆幸他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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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anke教会周意的东西,很长时间里,她都是靠着这段话坚持下来。
  她会努力活着,努力不被悲伤吞噬,但她不会默默做个局外人。
  她要的是彻底撕裂痛苦,以牙还牙,用仇人的鲜血祭奠家人,光明正大回到姐姐身边。
  当痛苦无法被磨灭,她努力将其转换成生的信念,并且奋勇抵抗来自命运的锤炼。
  大概也是从多次这样的夜晚过后,打从一开始抗拒跟欧亚他们一样喊他老爹的她,在某一天晨间,终于叫了那句老爹。
  如果说沈宙是她丑恶无措生命中的守护者,那么anke就是引导她前进的指明灯。
  假如没有他们,或许,她早就死在无人问津的寂寂之夜。
  展翅之鸟高飞,栖息之鸟等死。
  要做,就要做勇敢掠过深渊上方的猎鹰,绝不坐以待毙。
  这是周意的人生信条。
  过去、现在、未来,永不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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