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忍而不发的事情，还是在此时被自己捅开了，心里没来由得只觉得痛快和轻松。
外婆的电话是晚上打过来了，想来许成启是迫不得已打给了他们。
自从妈妈被许成启欠债逼死后，许成启就鲜少跟外婆他们有联系了，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一点是因为愧疚。
“囡囡，你把你爸……”
外婆话没说完，但许伽怡已经懂了。这么多年，外婆一直没有为妈妈的事说过什么，老人家有老人家的坚持，不希望女儿事后还被人议论不停，希望依旧能安稳过日子。
她希望许伽怡好，希望许成启遭到报应，但她始终没办法为此做些什么。
“外婆，对不起，这次的事没有和您说，但是……”
外婆说：“外婆不是怪你，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事的不是我。”许伽怡没有说，如果不是因为外婆自己可能早就已经和许成启撇清干系，把人送进去了。
顾念太多，倒成了许成启一直以来控制自己的筹码。
外婆依旧苦口婆心，希望事情还没传开前，就在市里了了。
周寄将餐桌收拾干净后才进来，方才许伽怡接了电话便先到了卧室的阳台。
见许伽怡欲言又止，烦闷的样子，便走到了人跟前，手机里的说话声不小，周寄能听到。
将人从背后将人裹进了大衣里，清早雾气重，还有点凉飕。
许伽怡勉强找到了背靠，将身子倚向了周寄，坚实可靠的感觉让原本烦躁的心情缓了下来。
“囡囡，在没在听？”
“嗯，我晚点给你打，想想吧。”许伽怡挂了电话，想转身拉着周寄回屋，却被人又搂紧了些。
原本顾忌到许伽怡抬手接电话，没贴近，现在直接将脑袋搭在了许伽怡肩上，男人脸颊贴着自己的耳后，温热穿过肌肤传入心脏。
“外婆想让我算了。”
周寄问：“你怎么想的？”
许伽怡其实在纠结，为了外婆，还是为了自己。
“别算了，我的钱拿不回来，我还心疼着，外婆那头我去说。”周寄没纠结，直接说。
“你之前不还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嘛？”
“突然觉得肉疼，不可以吗？”
许伽怡突然觉得，原来有时候让别人来做自己的决定也挺不错的。
“其实外婆很好，她就是……有些东西看太重了，看不开，我有时候也这样。”
在周寄出现以前，自己也是那样，躲在虚假安稳之下，后退着、忍受着。
“嗯，所以和老人家说就好了。”
许伽怡说：“知道了，来，亲一个。”
“进去。”
“对面没人看。”许伽怡拉着人胳膊，就想然人俯身下来。
周寄却强行一只手环住许伽怡的腰身，将人提进了屋，“不行。”
也许是互通心意后，周寄更放开了，不似之前绷着，唇舌总有躲闪。反观现在，长驱直入将人翻搅了个遍。
半响，两人才稍稍分开了些，许伽怡有些小喘，
“你之前挺能憋的呀。”许伽怡手上点了点周寄不太干燥的唇瓣，笑着说。
周寄垂了垂头，又将脸闷回许伽怡肩窝出，闷声问：“你喜欢之前那样，还是现在这样？”
“我喜欢你这样。干嘛老问我喜欢哪个时候的，不都是你吗？”
“嗯，都是我。”
法院的传票去得快，开庭前，周寄打了电话给外婆。
许伽怡被人差遣去沙发上点外卖了。
“喂，囡囡啊。”
“外婆，我是周寄，之前见过一次的。”
外婆等了一会儿，听动静，应该是换了个地方说话，“怎么了，是囡囡出什么事了？”
“您别着急，她没事，明天开庭，她还在忙。”周寄语气像是真的在闲聊。
“这件事，我跟她说，你让她……”
周寄打断说：“这事儿我跟您说吧，这些年许成启一直问她要钱，数额不小，这次涉及到对我的敲诈，伽怡迫不得已才走出这一步的。”
外婆说：“你们小，做事冲动，这样的事情落到别人耳朵里不好听。”
“但我不想让她不好过，也许您有您的顾虑，但是我和您一样希望您孙女过得轻松些，警察判是非，而我们论道德，这两样许成启一样也不占，法律让他受罚，同样的，道德上许伽怡和您都不是过错方，没必要揪着莫须有的羞耻心不放。”
“唉，囡囡，现在还好吗？”
周寄语气郑重地说：“她很好，我会陪着她，到时候她工作不忙些的时候，我们回去看您。”
外婆根深蒂固的想法没有那么快被说动，但是事已至此，也知道无法，听着自家孙女一直以来遭受的，谁又真不恨那个罪魁祸首呢。
因为事实证据充分，许成启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十多年的光阴就这么耗在了监狱，不过于他而言算是正道了。
“明天要去收纳？”许伽怡听着周寄这语气就不对。
嬉皮笑脸地贴过去说：“还有最后一单住宅单。”
上次一起之下接的几单住宅单都得一一去完成，周寄一开始表现正常，只说工作上不多插手。
不过自从知道许伽怡原本就不怎么接住宅单，是因为有出现过职场骚扰的事情，这之后每次都非要送许伽怡去，在车里等上几个小时，将人接回家了才放心。
“嗯，送你过去，晚上不是还要比赛的活动要参加吗？”
说是活动，其实就是比赛主办方和参赛选手“欢聚一堂”的酒会，互相拉线。
许伽怡点头说好。
酒会开始得早，许伽怡和周寄到的时候人已经有不少了。
不过没想到的是，主办方里有梁齐森。
梁齐森在这之前一直没有公开过要投资的意向，即便是已经入资了也没有公式。
拉帮结派是把好手，前不久去找的杨凌合作。
“我对这个没兴趣，为什么投？”杨凌问。
梁齐森说：“许伽怡也会参加，高出情敌一等的滋味不爽吗？”
杨凌一脸不屑，甚至有些鄙夷地冲梁齐森说：“至于？感情上失败，我还得拿我的事业去砸？我没这么蠢。”
梁齐森听着杨凌指桑骂槐，也没了好气，直接起身就走了。
只能卖着面子将方佑年他们都拉了来撑场子。
“好久不见了，周队长？”梁齐森笑得碍眼，伸手到周寄面前。
第40章
不是自己做东的场子, 周寄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更何况对方还是梁齐森，嗯了一声就作罢。
“看来许小姐这是倒追成了？”这么就过去了，许伽怡自己亲口承认的八卦自然也传开了。
许伽怡有意忽略梁齐森语气中的轻蔑, “看不出来吗？情场得意。”
“情场得意, 那看来这次的比赛许小姐怕是要坎坷些了。”
许伽怡结果服务生端过来的香槟, 示意了一下说：“大概吧, 我想梁先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那是自然，一会儿给你介绍个老朋友。”梁齐森笑得不怀好意，比平时看着更让人生厌。
“我们本次大赛的主题就是回归收纳开始的地方，回归家庭，欢迎我们此次的明星选手，林洲度。”主持人让位给了他口中的明星选手。
许久没见, 他还是惯会装模作样的，谈吐尽显风度。
“很荣幸能受邀参加这次的收纳大赛，这次的主题非常吸引我，我生活在乡下，家境不算好，所以收纳一直是有效利用空间的唯一办法，我从中也收益颇丰, 在这个新时代, 我也同样希望有限的空间资源，能够被高效地利用, 希望我们的大赛能做好带头作用, 谢谢。”
周寄环在许伽怡腰上的手轻轻按了一下, 说：“上次梁齐森给你发的照片是他的？”
当时离得近，自然看到了梁齐森手机上的内容。
“嗯, 小时候认识的，不过你别听他瞎吹，他没我厉害。”许伽怡一脸嫌弃，又跟周寄自夸道。
周寄像极了昏庸的主，听了许伽怡的一面之词，笑着说：“嗯，他看着就没你厉害。”
梁齐森履行了自己的话，讲话刚结束，就带着林洲度走了过来。
“老朋友了吧，林洲度，许伽怡。”梁齐森多余介绍了一遍。
林洲度大方做出握手的动作，“好久不见了，伽怡。”
“确实，要是再久点就好了。”许伽怡笑着回握，收回来的时候，还特意从身边的台桌上抽了张纸，在手里捻了捻。
林洲度自然看见了，表面还是笑容不变，千年如一日。
“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吧，好几回都没碰着你。”林洲度说。
周寄握了握许伽怡身侧的手，回道：“等有空了自然是要回的，不过林先生这样我怕是容易误会。”
“哈哈哈，我们只是多年好友，对吧，伽怡。”
“我这人小气，女朋友没提过的朋友一律看作情敌，所以林先生还是忙自己的比较重要，不是吗？”
周寄不用许伽怡回答，自己就将人赶走了。
事后许伽怡问：“你真这么小气？”
“有点，不过也不是不能改。”
“不用改，这样挺好。”许伽怡说。
十点过，酒会才算结束。
周寄带着许伽怡回了老三区的房子。
“之前找我合租的是你吗？”
许伽怡突然问到这是，周寄犹豫了一下说：“是你找的我。”
确实，当时是许伽怡自己找的房子。
“所以你一直在找人合租？那你后来跟谁合租了？”
周寄说：“没有，我……我只是碰巧那个时候找了一下，没几天就算了。”
“刚刚还嘴硬。”
“要不要喝点醒酒的？”周寄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转移话题。
许伽怡酒量不好，今晚却喝了不少，要不是周寄代着，估计在酒会上就已经倒下了。
许伽怡摇了摇头，现在只想睡觉。
确认关系后，周寄好像粘人了许多。
“抱着睡，别背着我。”周寄洗完澡出来，将人翻了个身。
许伽怡刚放下手机转过去，手机就响了。
周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怎么了？”
不是电话，听铃声是微信消息，只不过许伽怡身上却僵硬了几分，很快就把手机盖放在了床头柜上。
许伽怡说：“没事。”
“骗我？”周寄将人抱紧了些。
许伽怡往周寄怀里缩了缩，周寄将手机拿了过来，让许伽怡解锁。
“看了会不舒服？”
和之前类似的照片，发送者依旧是，林洲度。
许伽怡坦白说：“还好，我已经能控制了。”
“许成启？”
周寄看这照片眼熟。
“差不多吧，但现在他进去了，只是我自己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仿佛身处黑暗里，躲在爱人的怀里才有了些底气。
许伽怡说：“小时候因为他老喝酒，脾气不好，算是家暴吧，所以我后来对脏乱环境有应激障碍，其实每次清醒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能自救，但有时候好像又不能。”
周寄说：“不用强求自救，你有我了。”
“嗯，我知道。”
周寄没放下手机，给林洲度回了一条：“有空了会回去看看，不劳挂心。”
然后就将图片随手删除了。
“我不点开就行了。”许伽怡说。
“可能我和你不一样，那地方对我来说一直都留有好印象。”周寄说。
许伽怡不解，刚想抬头问，就被周寄按了回去，两人贴得严丝合缝。
“因为在那里可以经常看见你，不像你在外婆家的时候，成天不出门。”
“噗嗤，怎么像个怨夫，你以前还尾随我？”
周寄说：“注意用词。”
“好好好，追随，追随我。”
两人说会儿话，时间就更晚了，一直到深夜才相拥而眠。
第二天许伽怡起来的时候，周寄那边已经有些凉了，应该是起了有一会儿了。
“不需要，我还有事回不去，你们自己吃就行。”
许伽怡起来的动静提醒了周寄，周寄收了手机走了过去。
“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你都起来了。”许伽怡说。
“谁的电话？”
周寄说：“我妈，没什么事，吃饭吧，不是说了今天回去？”
昨天晚上稀里糊涂答应了周寄今天回老家，不过大赛在即，确实要回去一趟了。
“怎么一脸苦相，又不是把你一个人丢回去。”
许伽怡一想，确实比以往回去要好很多，想来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路程不远，许成启老家已经荒得差不多了，少有人住，只剩零星的老房子。
“前面过去第二个就是了。”许伽怡指着前头说。
周寄说：“我知道，以前我总在这儿等着你出门。”
“这个石亭？”这里不知道被谁放了个财神相，不时有人过来烧香拜拜，许伽怡鲜少注意。
“是不是以前一回头，我就能看见你。”
但偏偏多了这借过的十年。
“不会，那时候我应该还没准备好。”周寄否认说。
“你要准备什么？”
“那时候你不喜欢我，你忘了？”周寄说。
其实之前牛奶的事，许伽怡并不是全然没有印象，但是没人来提的话，自己也不会想起。那时候世界连天都是暗的，又怎么看得清身边的人。
“那时候我应该只想赶走所有人，让自己能一个人待着，这是我在许成启身边唯一的期望，好不容易真的离开了，却发现自己好像还是被困住了。”
即便许成启不再出现，那段时间许伽怡也只觉得一个人带着才有安全感。
“是我不好。”许伽怡晃着周寄的手说。
“你确实改变了我，如果没有改变，或许到现在我都没办法自己做主，也没办法真正走到你面前。”
许伽怡说：“你妈妈很强势吗？”
上午的电话可以听出来。
“还好，只是他们比较传统，让我有些喘不过气，不过早就好。”
遇到你之后，渐渐学会了强势，不再一味地受人支配。
一路走到家门口，进了屋子，周寄的手被抓得生疼，“没事的。”
周寄半搂着许伽怡，将人往里带了带。
积灰的家具早就不能用了，房间还是走前的模样，整齐有序，也是，如果不是为了前，许成启又怎么会往家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