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春光正好,两个人同坐一艘小船,游船赏花,还有比这更浪漫更适合增进感情的场景吗!
“赏花?”
晏从今一向对这种无聊的活动没什么太大兴趣。
但若是和沈千祈一起的话,说不准又会发生些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明明是被他拽下的悬崖却还是选择抱住保护他,在被他用剑抵住脖子的时候想的居然是他头发乱了要重新绑过。
她总是能带给他惊喜。
“好啊,那就去赏花吧。”
晏从今答应得十分爽快,得到肯定回复的沈千祈浑身上下顿时充满了干劲。
只要快些解决掉陆府的事情,就能和晏从今进行第一次约会了!
照这个进度发展下去,攻略成功岂不是迟早的事。
沈千祈拍拍脸颊,收敛了些笑容,蹲下摸了把人偶的脑袋。
“麻烦你啦,对着他笑一个就好了。”沈千祈不忘强调,“就是那种和你主人一样标准的微笑。”
人偶点点头,转动了下脑袋,面朝道士,按照沈千祈的要求笑了起来。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小的人偶,或许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但妙就妙在这个人偶和晏从今长得一模一样,再加上晏从今本人就环手立在身侧,道士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救命,不要再对他笑了!他真的有心理阴影了!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才碰上这群人!
道士颤抖着手接过笔,一脸屈辱地咬咬牙,提笔将他知道的全部写了出来。
临海的泉先城内有一座神祠,与传统的神祠不同,其中供奉的不是什么神仙,而是鲛人。
传闻有缘之人只要诚心发愿,并献上祭品,无论是什么愿望都能得到满足。
道士就是为数不多的有缘人之一,在神祠祭拜过后当夜在梦里就得到了神谕,只需献上一具纯阳之体,就能得到神的帮助,在一年一度的弟子大比中夺得第一。
可是纯阳之体非常罕见,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第二日清晨,床头便多出了一张白纸,其上为他指明了方向:
雁回镇,陆府。
自此道士对这所谓的神更是深信不疑,即刻启程赶往雁回镇。
神对祭品的要求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只要一具空壳,且必须是自愿让出的空壳。
道士初到雁回镇,确认陆时书就是纯阳之体后跟踪了他好几日,恰好撞见了他与杭雨卿互诉心意。
于是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悄然形成。
他先故意引导陆员外对杭雨卿下杀手,穿上红嫁衣的杭雨卿已具备了成怨鬼的初步条件,之后他又让陆员外在府中摆镜子聚阴引来杭雨卿的鬼魂。
只可惜杭雨卿都成了怨鬼却还记得避开陆时书,害得他只能再次露面将真相告知,同时无意说出了生魂离体的法子,骗他只要这样做就能见到杭雨卿。
最后他又故意让杭雨卿捡到能制造幻境困住生魂的魇珠。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只需要稍加等待,时机一到便可得到陆时书的身体,向神献上最完美的祭品。
为了一个祭品,不惜残害他人性命,而这道士却不知悔改,仍旧坚称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他没有做错。
沈千祈越看越觉得不对,直觉告诉她,这个所谓的神和神祠,其中定有古怪。
*
生魂离体的步骤有些繁琐,但重回身体就不需要讲究那么多。
许鸢一燃着符纸引陆时书的生魂回位,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一分钟。
陆时书本就病弱体虚,经此一番折腾,一时半刻估计是醒不过来。
照顾他的事情就交给守在屋外的杭雨卿了,许鸢一和林月池默契地离开了屋内。
房门一开,角落里的沈千祈闻声回头,将写得满满的一页纸交到了许鸢一手里,并向他们复述了一遍幻境中道士说过的话。
“泉先城神祠?”
许鸢一眉头紧锁,接过纸后放在中间,和林月池挨着脑袋迅速浏览纸上的内容。
供奉鲛人的神祠,这点倒不是很奇怪。
鲛人非人非妖,居于海底,只有每月十五冒着风浪穿过海市蜃楼的结界才能进入他们的领地。
他们是最这世间接近神的存在,有人信奉并不稀奇。
奇怪的是,鲛人一族虽个个长相漂亮,性情温和,但他们本性孤傲,非常瞧不起人类,甚少会与人来往。
即使人类对他们百般恭敬,向他们献上最稀有昂贵的珍宝,他们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更不用提通过这种献祭的方式得到他们的帮助从而实现心愿。
沈千祈耐心等他们全部看完之后才出声:“师姐,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神祠不对劲。”
许鸢一翻出一个纸鹤,指间轻轻一点,纸鹤便闪着亮光朝天星门的方向飞去。
“等师父回消息之后,我们便过去查探一番。”
作者有话说:
虽然女鹅的分析是错的,人偶的好感和晏从今本人没有太大关系,但这也算某种程度上的歪打正着吧_(:з」∠)_
第14章 红鸾误(十四)
◎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四月春光无限好,正是春花烂漫时,雁回镇上有不少人都趁着这个时节,相约游湖,划船赏花。
阳光灿烂,风柔日暖,在明媚日光的照耀下,水面上泛起了鱼鳞般的波光。
今日天气晴好,湖面上的游船却仅有两艘。
一艘是早就约好要一起游船赏花的沈千祈和晏从今,另一艘则是临时起意,决定趁着大好春光出门踏青的陆时书和杭雨卿。
由于杭雨卿比较特殊,为了不吓到其他人,陆时书大手一挥直接包场,派人在登船处守着,逢人便发喜钱。
有钱人出手就是这般阔绰。
沈千祈双手托腮坐在晏从今对面,幽幽叹了口气。
自那日从幻境中出来之后又过去了两日,陆府闹鬼的事已彻底解决,一切尘埃落定。
这两日内陆府众人忙上忙下,操办完了陆家少爷和少夫人的红白喜事。
陆时书顶着外人不理解、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和一副放着杭雨卿尸体的棺材拜了堂成了亲。
他铁了心要娶杭雨卿为妻,谁也拦不住,陆员外的身体每况愈下,虚弱到下床也没了力气,只能躺在床上,边听着外面的动静边后悔流泪。
红事喜乐奏完不到半刻钟,白事哀乐便跟着响起。
沈千祈手里的喜糖还没来得及发完,白色纸钱又接连洒下,府中刚贴上的肿忠约梆椒锖兔的彩灯被迅速撤下,换成了冰冷的白绸。
原本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到头来却落得个阴阳两隔的下场。
“叮当――”
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将沈千祈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转眸看向晏从今手里的长命锁,上回从悬崖上摔下来时磕掉了一颗小银铃,晏从今又重新装上去了一颗。
新的银铃声音比之前的更加清脆响亮,他拿在手里像是对此感到很新奇似的晃个不停。
“晏公子,这枚长命锁是你小时候娘亲送你的吗?”
原文中对晏从今的身世背景描写几乎没有,重要信息还是得靠沈千祈自己摸索出来。
她之所以会这么问,其实也抱着一点好奇试探的心态。
“我的娘亲?”
晏从今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他轻蔑地笑了下,语气平淡随意,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母亲,反倒像是在说什么陌生人。
“她可不是那种会好心送东西给别人的人。”
这话怎么听上去有点怪怪的?
沈千祈坐直身体,小心觑着晏从今的神色,心中斟酌了一下。
“不管是谁送的,这枚长命锁的样式都很好看,和你很搭。”
目前虽然还不清楚晏从今和父母关系如何,但从他的语气里多少能感觉出来关系好像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过无论怎样,这枚长命锁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宝贝,沾到血了仔细擦干净,掉了铃铛又立马换新的。
夸奖他喜欢的东西总不会出错。
“是吗,谢谢。”
晏从今眉梢微动,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下锁面。
他将长命锁挂回腰间,然后身子前倾,凑近沈千祈,定定望着她的眼睛,毫不掩饰眸中的好奇,笑着问她。
“那你呢,你小时候有没有人送你长命锁?”
晏从今一双眸子漆黑,含着水光清澈透亮,宛如雨后初晴的湖面,清晰地倒映着沈千祈的面容。
虽然不是第一天知道他长得很好看,但两人之间靠得这样近,沈千祈还是不由被他的脸蛊住,愣了会儿神。
过了好一会,她才默默错开视线,如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有的,不过后来被我不小心弄掉了。”
晏从今缓缓敛了笑容,眸中好奇迅速褪去,失望地退回座位上。
“那还真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可惜不能掏出来和他比比谁的更好看吗?
沈千祈不明所以,正要追问,晏从今却招手喊了声船夫,脸上礼貌地扬起了一个微笑。
“不用再继续往前了,麻烦回头靠岸停下吧。”
他虽是笑着的,但沈千祈分明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不耐和无趣。
吩咐完船夫调头之后,晏从今便转过脸,低头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可不妙,他们才刚登上船没多久,甚至船都没驶出去多远,怎么就突然没了兴致想回去了?
原本今天出门就是奔着增进关系来的,要是就这么回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好时机。
得想个办法让他开心起来。
船夫收钱办事,凡事不会多问,当即调头转向,划着船往岸边靠。
湖岸旁也不出意外的种满了樱树,越靠近岸边,水面上堆积的落花越多,沈千祈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主意。
她捞起一把花瓣用术法烘干,然后悄悄靠近明显在发呆的晏从今。
“晏公子,抬头。”
话音刚落,同时双手向上一抛,干燥的花瓣从天而落。
“今天天气这么好,就这么回去了多可惜啊。”
沈千祈长相偏清纯活泼,笑容治愈,元气十足,一双杏眼晶亮,宛如掺进了揉碎的明亮日光。
“不如我们再多玩一会吧?”
平静的湖面忽地起了阵微风,花朵清香飘散在空中。
沈千祈微微弯下腰,发丝被风轻轻扬起,她随手拨到耳后,笑吟吟道:“不要把不开心带回家哦,至少等你心情稍微好点我们再走吧?”
沉浸在不明思绪中的晏从今闻声抬头,视线穿过这片小小的人造花雨,猝不及防撞进她明亮的眼中。
目光隔着花雨相撞交织,恬淡的花香扑面而来,喧嚣的风声好似在这一刹那间静止住了。
春光和煦,景色明媚,恍惚间,晏从今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尽管周围并没有花的存在,他也不知道当一朵花开放的时候会发出怎样的声音。
晏从今面露疑惑,纤长的眼睫轻颤,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居然因为沈千祈,生出了这种一瞬即逝的荒谬错觉。
他神色平和地注视着沈千祈的眼睛,心底渐渐升起一股燥意。
无论产生错觉的原因是什么,总之都不会是件好事,因为他讨厌这种不可控的感觉。
“你还好吗?”沈千祈看他手捂着胸口半天不说话,不由担忧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晏从今没有应声,缓缓眨了下眼,迎着沈千祈关切的目光,没有半分犹豫地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沈千祈:!!!
不是吧,刚才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脸了!
掐在脖子上的手异常用力,沈千祈连喘气都觉困难,开口说话更是妄想。
船恰已到岸,船夫见状不对,飞快地丢下船桨溜得没影。
船上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人,岸边也被陆时书清了场,周遭安静得出奇,连只鸟儿也没有。
晏从今平静地看着沈千祈陷入即将窒息的痛苦挣扎之中,心中的烦躁感逐渐缓和。
对了,就是这样才对了。
这才是他喜欢的、熟知的、正常的感觉。
脑中系统警报声迭起,缺氧带来的眩晕感让沈千祈的思考能力都变得迟钝。
靠!早知道出门前该和许鸢一报备一下的,这下死了都没人来帮她收尸。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沈千祈眼前甚至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斑,而晏从今依旧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这下是真的要完蛋了。
沈千祈眼神渐渐涣散,意识模糊地想。
就在她真的以为要被掐死的那一瞬间,靠近岸边的柳树后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吸气声。
晏从今手上动作一滞,不耐地转过头,在树后发现了一片黑色衣角。
“谁在那里?”
他松开沈千祈,跨步上岸,朝着树后甩出傀儡线。
小船随着水面的波动轻轻摇晃着,空气在瞬间灌入鼻腔和胸腔,沈千祈坐倒在船上捂着脖子大口喘气。
她记不清是第多少次在晏从今手下死里逃生了。
面对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子,她如今别无所求,最大的心愿已经从顺利回家,变成了能好好活着就行。
“少侠饶命!”
傀儡线连拉带拽扯过来一个黑子男子,堪堪停在岸边,差一点就要掉入水中,他急忙调整姿势,双膝挨地跪了下来。
“少侠别杀我!我不该和你抢祭品的,我错了,求求你别杀我!”
祭品?
劫后余生,还没彻底缓过来的沈千祈疑惑抬眸看向这黑衣男子。
据道士所说,泉先城内信奉“神”的民众不在少数,但有幸得到神谕的却是少之又少。
值得一提的是,“神”只要求祭品为何,至于是谁献上的却并不在乎。
上一个自称得到神谕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神”要求他献出自己的小儿子,他想也没想拽着不情愿的小儿子就往神祠里赶,结果半道上就被其他蹲守的人截了胡,一刀毙命。
这群疯狂的信徒们为了争抢献上祭品的机会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道士这回是十分谨慎,神谕的消息谁也没透露,悄悄就离开了泉先城。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一路跟了过来,他费了好大劲才把那人甩开。
难不成这位就是那一路跟着道士从泉先城过来的人?
黑衣男子见晏从今半天不出声,又像条狗一样往前爬了几步,匍匐在晏从今脚下。
“少侠!求求你别杀我,我要祭品是为了让神治好我妻子的病啊!我还有一个六岁的小女儿要养,家里不能没有我,别杀我,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