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的安危对我来说很重要。”
沈千祈抓住机会朝他表示关心,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就是在这种你来我往的关怀之中发展起来的吗?
“朋友嘛,就是要互相帮助,互相关心,还会为对方着想的,我担心你很正常。”
朋不朋友的沈千祈不知道,反正恋人之间肯定是这样的。
一上来就说想和他谈恋爱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那就只好从朋友开始,然后再在平日的相处中慢慢模糊掉朋友与恋人之间的界限。
这才是攻略的正确打开方式。
“这么快就把我当成朋友了?”晏从今觉得有趣,“你对谁都这么自来熟的吗?”
“当然不是,只有你,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那么多人里,偏偏只有攻略了你才能回家,可不就是特别的吗?
晏从今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赞同道:“也是,谁让我长得那么像你那三个孩子的爹呢。”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沈千祈。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怎么还记得这茬!
他当时不是一下子就戳穿了这个借口吗,怎么现在还主动提起来了。
是嘲讽吧,绝对是嘲讽吧?!
沈千祈右手背在身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暗自握拳打了一拳空气。
心里爽过之后,她才抬步追上前面的许鸢一。
那红衣女鬼出现的时候,在周围布下了结界,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外面的人也不知道结界里发生了什么。
因此在许鸢一他们眼里,沈千祈刚才只是停下来和晏从今说了几句悄悄话。
沈千祈只好将刚才遇到女鬼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许鸢一和林月池听后脸上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而一旁的陆员外就不一样了,直接吓得虚脱两腿无力差点往后栽在地上,连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她她她是她!她真的回来了!”
他甩开管家的手,踉跄上前拽住林月池的胳膊:
“林道长!救我,一定要救我啊!!这个狠毒的女人已经杀了我府上好多人了,就连我儿也被她吓得昏迷不醒!!道长,你是我找来的,你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吧!!一定要保护我啊!”
陆员外松开一只手,不停地从怀里往外掏银票和金子,然后强硬地塞到林月池手里。
“钱不是问题,我有好多钱,只要各位道长替我除了那个贱人,我的家产可以分你们一半!!!”
一身正气又严以律己的林月池当然不会收下这些钱,他将陆员外掏出来的银票和金子又推了回去。
“陆员外,我们既已接了委托,就一定会保护你和陆府所有人的安全,不必多此一举。”
“对了,”林月池问,“你方才说的杀了很多人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们接到的委托并没有提到这一点?”
三人接下的委托上面只写了陆府闹鬼,府里人心惶惶,对于陆员外所说的杀了很多人是一字未提。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发布委托的人故意隐瞒了详情。
“啊?这个...我说了杀了很多人吗?各位听错了吧。”陆员外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不停用眼神示意管家上前。
管家会意立刻上前搀住陆员外:“各位道长,我家老爷近日因为闹鬼一事吓得做噩梦,许是将梦境与现实混淆了,真是对不住。”
想要解决闹鬼的事,却又不肯将府里与鬼有关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
想起那些奇怪的聚阴镜和女鬼怨毒的目光,沈千祈摸了摸下巴,看来这陆老爷不简单呐。
他不愿说,再问下去也是徒然。
许鸢一站出来打了个圆场:“陆员外还是要休息好注意身体才是。”
“多谢道长关心。”陆员外擦了把额头冷汗。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陆员外没再开口说过话,将众人带到了住处之后就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
捉鬼与捉妖一样,夜晚才是最佳行动时机。
为了保证夜间有充足的精力,四人随意分配了一下房间,趁着天色还早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沈千祈特意挑了与晏从今挨得最近的那间屋子,然后一进去就掏出符纸开始到处贴。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红衣女鬼今晚一定会来找她的,得提前做好准备,防患于未然。
忙了好半天,手里最后一张符纸刚贴完,陆员外又着急忙慌地派人过来喊他们几人去东厢房。
沈千祈仔细锁好门窗,又在门外贴了两张符,这才放心跟着带路的下人往东厢房赶。
许鸢一和林月池在前面并排走着,沈千祈则拉上了晏从今一起,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被拉来作伴的晏从今回头看了眼沈千祈贴在门上的符纸:“你还真是有够怕死的。”
“怕死很正常。”
沈千祈假装没听出来他话里隐含的讥讽意味,将剩余符纸妥帖收好。
“人只活一次,命只有一条,而且我还有很多心愿未了,当然要好好珍惜。”
“所以等心愿都实现了,你就能去死了?”
晏从今转了下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一把小刀:“说说吧,你都有些什么愿望。”
......什么叫顶级理解,这就是顶级理解。
虽然他说的和沈千祈表达的意思完全不同,但听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我的愿望很多,一时半会儿估计也说不完。”
沈千祈挠了挠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神一亮。
“对了,晏公子,你有没有什么很想要实现的愿望?”
换个角度想想,帮他达成心中所想,也不失为一种刷好感的方式嘛。
“你问我啊?”
晏从今食指轻触了一下刀尖,像是在测试这把刀的锋利程度。
“想用这把刀试试看能不能完整取出你的心脏算吗?”
沈千祈:......
“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的?”
“其他的?”晏从今微微笑着,看起来人畜无害极了,“那就是想杀了你再把你做成人偶。”
......这个和前一个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不都是要她去死。
原文中,晏从今的设定是一位天才傀儡师,与其他傀儡师不同的是,他偏爱用尸体做人偶。
尸体不会反抗他,但在变成人偶复活之后,想摆脱他的控制又无能为力,只能听他命令替他办事,死了都不得安宁。
沈千祈觉得她就不该提起这茬,晏从今与她第一次见面时就差点真的把她做成人偶了,现在居然还没有放弃这个想法,真够执着的。
还好他看上去似乎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想动手的意思。
“你就没有和我无关的愿望吗?”沈千祈试着引导他往正常一点的方向上去想,“比如想吃什么、或者想去什么地方之类的?”
天已将近傍晚,夕阳余晖烧红了天边晚霞,暖黄色的光穿过斑驳的树叶照进蜿蜒回廊,洒落在晏从今的侧脸。
他侧头看过来,纤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像两只沉溺在暖光里的蝴蝶轻舞翩跹。
“对我来说,现在可没有什么比你更能让我感兴趣的了。”
尽管沈千祈清楚地知道他内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此时此刻还是被他这张脸吸引住,晃了会儿神。
她不由想起在客栈时,晏从今也是这番说辞。
所以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晏从今对她感兴趣到居然没有追问神秘人的事情,还很爽快地答应了与她同行。
难不成是因为她那时随口编的理由?
沈千祈想了许久也想不通。
不过管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总之晏从今能对她很感兴趣,对任务来说完全是件好事。
喜欢一个人大多是从对对方感兴趣开始的,有了兴趣才会想要更多了解对方,而深入了解过后,这份喜欢才会慢慢发展为爱。
沈千祈小心觑着晏从今的神色,心中斟酌了一番之后才开口接话。
“晏公子,我觉得我们还是挺有默契的,其实我对你也很感兴趣。”
“哦?我有什么能让你感兴趣的?”晏从今问。
“很多,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和我继续待在一起,这样才能更多了解你一点。”
攻略嘛,偶尔也要向对方表露一下自己的心意,不然对方什么都不知道,很难开得了窍。
可沈千祈才和他认识不久,也不好直接就说喜欢,只能采用这种比较委婉一点的说法。
“是这样啊。”
晏从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而又有些遗憾道:“我还以为你是想看我会不会也有那种手足无措无能为力,哭泣着向人苦苦哀求的样子呢。”
她才没有这么变/态的癖好......
沈千祈张了张嘴,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索性不再出声,结束了这个话题。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带路的下人终于停了下来。
“几位道长,已经到地方了,老爷早就在等着你们了。”
第5章 红鸾误(五)
◎人偶晏从今◎
东厢房是陆员外的儿子陆时书的住处。
关于这个陆时书,沈千祈早有耳闻。
陆员外老来得子,年近四十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
而这陆时书因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先天不足,病弱体虚,但却生的十分俊朗,又意外的聪慧过人。
因此陆员外对他更是疼爱有加,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这会儿陆员外着急忙慌地喊主角去东厢房,想也不用知道,肯定是他的宝贝儿子出了什么意外。
果然,陆员外早早地就等在房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一见到主角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赶忙迎了过来。
“林道长,快救救我儿子啊!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林月池耐心安慰他:“陆员外,你别急,先带我们进去看看吧。”
陆员外点点头,带着众人进了屋内,走到床边掀开床帘,床上躺着的赫然就是陆时书。
沈千祈知道这位兄弟身体不太好,本以为见到的会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病人,却不想床上躺着的这位面色红润、气血良好,完全不像是生了什么重病的人。
林月池也看出来了异常,他侧头与许鸢一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疑惑。
“陆员外,令郎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许鸢一问。
“是这样的,我这儿子身体不好,府里闹鬼他受了惊吓,已经昏迷好几天了。”
事关陆时书,陆员外便仔仔细细地回忆起来,生怕漏掉了什么细节。
“今日傍晚伺候的丫鬟像往常一样给他擦脸时发现他没了呼吸,我见他这症状心里实在觉得奇怪,估摸着他这怕是中邪了,便把你们喊了过来。”
林月池闻言,走上前并拢双指贴到陆时书颈侧,用灵力查探了一番。
好半晌,他终于收回手,面色微变,看向许鸢一,将自己的结论说了出来。
“师姐,他的生魂离体,现在躺在这里的只是一具空壳。”
生魂是活人的魂魄,一般只有濒死、重病之人或遭受什么重大打击时才会魂魄离体。
可这陆时书气色红润,全然不像上述症状。
生魂离体之后七日之内若不能归位,人则会魂飞魄散,无法投胎,永世不入轮回。
陆员外虽不懂什么生魂空壳,但见到他们面色凝重时也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几位道长,我儿还有救吗?”
陆时书可是他们陆家的独苗,千万不能出事的!
“陆员外,你放心,他这魂魄离体时间不长,还能招回来。”
林月池抬手在陆时书额头贴了一张符咒,现在这具身体无主,若是被过路阴灵看上,抢在陆时书的魂魄之前进入身体就麻烦了。
“令郎平日里有没有什么经常随身带着的东西?或者是最常穿的衣服也可以。”
陆员外低头思索了片刻:“经常随身带着的......有有有!!!”
他命人取来了一对看上去有点粗糙的泥偶娃娃,娃娃背面依稀能看出一个歪歪扭扭的“陆”字。
“这个可以吗?这对娃娃是时书小时候亲手捏的,这么多年了,他都把这个当宝似的带在身边,谁平日里要是不小心碰一下,他都得跟人急半天。”
林月池小心接过泥偶娃娃,用红绳缠绕一圈后吊在了陆时书头顶。
他从包袱里取出了一沓灵符,全部交到了沈千祈手里。
“师妹,招魂时或许会引来其他恶灵,辛苦你在门口守着了。”
原主平日里贪玩又不爱钻研术法,对招魂术这类法术是一知半解,考核时能低分飘过还全都是因为有这两位大佬在旁提点。
沈千祈刚穿过来更是什么都不懂,留在屋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算林月池不说,她也会主动提出来去门口守着的。
“没问题的,师兄,交给我吧。”
趁着天还没有彻底黑透,沈千祈抱着一堆符纸,拉上晏从今打算绕着院子贴上一圈。
府里本就有只红衣女鬼,加上招魂术说不准又会招来什么厉害的阴灵,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符纸贴的差不多了,沈千祈拍了拍手,搬来两个小凳子,和晏从今坐着守在门口。
与她的紧张相比,被她拉来作伴的晏从今简直从容闲适到像是来度假的,甚至还有心思玩起了人偶。
他歪头靠在廊柱上,单手操线,操控着一个手办大小的人偶,吊在半空中模拟人的姿态笨拙地走路。
仔细看的话,这个人偶与晏从今居然十分相似,俨然是缩小版的他。
晏从今本人就长得很好看,是那种看上去就很乖巧听话的长相,和他相似的人偶也是一样讨人喜欢。
沈千祈不由多看了两眼。
天色已晚,明月高悬,如水的月光倾洒下来,将廊柱的影子拉得斜长。
月光之下的空气中隐约可见有浮尘流转漂浮,晏从今垂着眼睫,安静地操控着人偶,每走出两步,就会立刻掉头转向。
这个掉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调头,而是指那种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的硬核掉头。
操控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偶不停做出怪异的转头动作,配上每次转头都会发出的“咔哒”声,竟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而晏从今却半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操控着人偶转头,玩的开心极了。
怎么说呢,真不愧是反派,就连玩人偶的方式都这么与众不同。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晏从今冷不丁地出声问。
明明他一直低着头,视线没离开过人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有人在看他的。
偷看被抓包,沈千祈也不扭捏,大方地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