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到家,织织就乖乖来到了饭桌前正等着她开饭的家人面前。
“妈妈,刚才您让我去送锅贴,湘琴跟她弟弟都说好吃,阿姨还让我跟你说谢谢,她外婆还给了我两根香蕉,说分给我跟弟弟吃。”
说完,织织就乖乖巧巧把香蕉放到了桌面上。
“给你吃就吃。”
妙如仙没什么表情地瞥了一眼织织,只觉得这孩子放香蕉时眼里望着她的神情莫名其妙的。
妙清泉扫过织织听完妙如仙的回话后眼里骤然迸发出的光彩,倒是理解了织织的期待与紧张。
还不是从前这家人什么东西都给小的儿子,就连人家分的东西都不放过,这才导致织织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连期待都成了痛苦。
以至于一个香蕉而已,她分明也不馋,却因为妈妈的一句可以吃,开心到两眼放光。
那是妈妈分给她的香蕉吗?
在织织眼里,估计这是妈妈给她的爱!尽管以织织的智商肯定还理解不了穿越,在织织心里爸爸妈妈都只是爸爸妈妈,是从前多次伤害过她的人……
可她仅仅被给予了一点点的关爱,就那么轻易地原谅又对他们满怀喜爱。
这是多么纯粹天真的一个好孩子啊!
真不敢想象要是他们没过来,以后这孩子会被伤得多深,过得多苦。好在老天还是开眼的。
“织织过来吃饭,先吃饭在吃水果,瞧今天妈妈烧了好多菜。”
“嗯嗯,妈妈辛苦了!”
织织好开心啊,这可是第一次妈妈见到她手里的东西没要求她全给弟弟的,以至于今天上桌吃饭,她都觉得妈妈做的菜又更好吃了一些。
尤其那个被周湘琴夸赞的锅贴,外酥里嫩,卡兹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外壳包裹里面的馅料,真真好吃得差点儿把舌头都吞下去!
至于那盘子螺蛳,织织使出了浑身力气都没能嗦出一个,不过那味道还是很鲜很鲜的。
“哈哈,织织爱吃的话等等,爸爸去找根针,帮你挑出螺蛳肉来吃,虽然那样吃要没滋味些,不过总比你嗦不出好。”
织织正跟螺蛳作战呢,爸爸就起身给她找工具了。
等织织开开心心吃完爸爸亲自挑的螺蛳,发现爸爸又开始剥小龙虾,一个个饱满圆润的龙虾肉在爸爸手里剥出,被放到织织面前的盘子里,织织幸福地眯起了眼。
但她并没有直接吃,反而很懂事地把里面的龙虾肉分成了4份,然后甜甜说道:
“妈妈吃龙虾,爸爸也吃,弟弟也吃,我们一家一起吃肉肉!”
妙清泉被她认认真真又满是真诚的笑容感染到,眼里全是柔和:
“织织自己吃,妈妈的爸爸会帮她剥,爸爸自己也可以自己剥,弟弟的话,他好像不爱吃随他去。”
妙飞鸣:你礼貌吗?
他根本就是不会剥,也不想求人而已。
好在织织特别贴心,听说弟弟挑食后,转身就把手里的龙虾递到他手边,一边教育一边哄:
“弟弟,挑食不好的,这还是你自己钓的龙虾呢,肯定吃起来很香,你尝尝?”
“嗯。”
既然织织这样热情,那他只能勉为其难尝尝了。
妙如仙闻言,转过头来看了看还在那里吭哧吭哧剥龙虾的男人,见他真的把另一小蝶剥好了放她面前,还特意低声说了句“洗过手”,她皱了皱眉。
在自己剥跟吃现成的面前,最后还是夹起面前的龙虾肉。
……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妙清泉给俩孩子洗漱起来就熟练多了,跟不再那么陌生的女性睡一个屋,也比昨天适应了些。
屋子里的灯光换过,明亮了许多。
妙清泉急于吸收这个世界的知识与信息,今天下午买回来了许多书本与报纸,名义上的夫妻两人,一个在那看话本,一个在那了解现在的政治历史等,屋子里安安静静只能听到各自翻页的声音。
十点钟一到,两人又十分默契地合上书本。
一个睡床,一个睡地板,互不干涉。
……
白天的时候,妙清泉开始忙碌了起来。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读书人科考内容跟他那时候天差地别,也不是考上状元就可以当官。
但他其实还有手艺,当年他就有酿酒的嗜好,他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酿酒能力让这个家过上好日子。
于是在出门采购了酿酒器材与一批精致酒壶后,妙清泉便开始了他的第一批“宫廷秘酿”。
说是宫廷密酿,这酒就真的还是妙清泉当年跟宫廷里的酿酒师父认真学过的,而且实际宫廷秘酿里面有多个种类。
他为第一种秘酿,取名为“醉江南”。
之所以选这种,其实有些针对消费者的奇巧在里面,这是他中午在看广告时得出的灵感。毕竟一种酒想要脱颖而出,总归需要自己的特色。
而宫廷里这种酒,是专门为帝王研制。
三千佳丽,帝王威仪,若是像寻常人一样吃药总是显得颜面无光,因而才有这种酒的诞生。
每日小酌,壮阳补肾,没有副作用。
感谢当年的知己宫廷酿酒师,以为他不行偷偷塞给他配方,虽然他当时用不上,但现在可以给其他人用啊!
男人,哪有人会接受自己不行?
但男人,大多数人随着年龄增加那方面本来就会力不从心。这个矛盾心理,可以很好地利用起来。
妙清泉想到就开始尝试,他觉得这酒货真价实就肯定可以卖出去。
为了让这个酒更加高端大气上档次,他甚至提起了毛笔,亲自给包装上题字。
当年他的墨宝可是备受文人追捧的,就这几个字,放在现在,那估计都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酒花费了一个月酿制成功时,妙清泉满以为这酒会卖得很好。
然而县里的消费能力叫他堪忧,这里的人也并不太推崇他的字。
“什么破酒就敢叫卖499一瓶,当这个酒是金子酿造的啊?”
“字好看是好看,又不是名家写的,当我傻呢?”
“看包装是好看的,但送人送这个没牌子的酒,送不出手啊……”
“功能酒?骗鬼的吧?”
一群没买没喝过的人就在妙清泉租的店铺外评头论足,一连十几天,也就一个有钱人因为好奇买了一瓶回去。
对于这样的情况,妙清泉深思熟虑后打算去省城的电视台买广告做推广。
降价是不可能降价的,他这个酒用料就很费钱,里面添加好几味昂贵药材,加上是他独家秘方,还有他亲自提的字。
可妙清泉没想到,他去了省城打听,发现电视机上就那么短短几秒的广告,一次就要几千元。
而且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还告诉他,这地方台还算便宜的,要是央视,那得上万。
就5秒的广告啊!
这实在刷新了妙清泉的认知,但妙清泉也知道,能看得起电视的人家才是有消费能力的人家。
于是他憋着一口气回到了家,打算卖掉原主的那艘船,凑了钱去打广告。
然而当妙清泉去到原主那船停靠的河边,却发现昨天路过才看到好好的船,今天不翼而飞了。
第22章
当即, 妙清泉就去县里报了警。
然而这个年代没有监控,附近的邻居也没人看到船是怎么没的,想来是贼人半夜偷盗。忙了半天, 船没找回来,他在县城租的店铺,却因为被警察盘问出了事。
原来卖酒,还需要获得商品经营许可证, 酿酒还需要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生产许可证、登记表等……
也就是自己酿造喝喝没人管, 但是卖钱就需要各种资格证。
而妙清泉的账单上, 明明确确有卖出过一瓶价值499的宫廷秘酿,已经属于违规。介于是首犯, 由登记机关责令整改,还没收了违法所得的499元。
屋漏偏逢连夜雨。
妙清泉回到家的时候,满身疲惫。
却还发现家里的织织不见了, 不仅织织, 便宜儿子跟妻子都不见所踪。
人呢?
“织织!”
“看到我家织织了没?”
妙清泉循着暮色, 在村里找人,但是这个时候都是各家忙着做饭的时间,路上遇到的人也没瞧见织织他们身影的。
不会被拐子拐跑了吧!
毕竟现在的小偷猖狂到这么大的船都敢偷,更何况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呢……本以为农村人口简单, 可这说到底也是运河边上。
偶尔也会经过来自于其他省份的船只,不是说其他省份人坏,而是每个省都会有好人坏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
“织织!”
想到好不容易有了个贴心的女儿,却因为自己疏忽不见了, 妙清泉的心里就涌出无尽的自责,比船只被偷, 店铺被封还难受万倍。
他一时间想,自己还是太恃才傲物也太冒进了,如果不急着挣钱好好空出时间陪孩子,孩子也不至于丢了都不知道。
一时间又想,生意失败孩子走丢,老天爷既然给了他一次新生,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对他对孩子……
妙清泉坐在田间的田埂上,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失去亲人的冬天,无依无靠遍体生寒。
春日夜晚温暖的风吹在他身上,都吹不走他一身萧瑟与霜寒。
“爸爸!”
然而就在妙清泉沉浸悲伤之际,远处昏暗的田地间却忽然出现一高一低两道身影,虽然因为天气阴沉看不清轮廓,但听声音就知道是他的宝贝女儿织织。
“织织!”
妙清泉几乎是一秒从田埂上弹坐而起,然后不顾仪态迈开脚步朝织织他们哪里狂奔:
“你们去哪里了,不是让你们在附近玩不要走远吗,万一被拐子拐跑了,你让爸爸怎么办!”
妙清泉平生第一次,对着孩子发了火。
心里的钝痛感还没消散,这叫他对归来的孩子又心疼又气恼,情急之下还狠狠打了下妙飞鸣的屁股,以发泄自己内心的仿徨与无措。
“爸爸,你怎么哭了……”
织织感觉被爸爸抱得好紧,都快要不能呼吸了。听到爸爸语气很差,但她也没有反驳什么,直到被爸爸放开些,发现爱笑的爸爸泪流满面,小手控制不住就伸起来轻轻给爸爸抹眼泪。
“爸爸不哭,织织村口的阿婆说我家的船丢了,以后就要吃不起饭了,才想着带弟弟一起去挑马兰头的。”
“现在城里有人来村里收马兰头去卖,织织很勤劳,带着弟弟挑了两大袋子,就是不知不觉天黑了,我们走得远,一下子没找到回来的路。”
“织织知道错了,下次织织肯定不走远,让爸爸担心……”
妙清泉本来还在因为自己在孩子面前落泪感到难堪,但听完织织的话,瞬间明白了孩子们的好心。
知道自己错怪了孩子还误打了便宜儿子,他伸手把两个孩子都抱在怀里,哽咽地表达自己的歉意:
“是爸爸误会你们了,爸爸还以为你们乱跑被拐子拐走,从此再也见不到你们……以后,我们一家人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妙清泉这一回真的是毫不顾忌地放声哭了出来,仿佛要宣泄自己多年的困苦与忍耐,不过哭过之后,他觉得自己心里那些沉重得叫他喘不过气的压力,似乎也都随着迟到十几年的哭声散了开来。
屁股有些痛,肩膀上还全是男人啪嗒啪嗒掉下来的眼泪。
妙飞鸣觉得自己冤枉又难受,然而背后紧紧搂着他的大手,又在这个暗沉的夜晚传递给他许多不曾体会过的温暖。
怪可怜的,就原谅他一次吧。
……
妙清泉胡乱擦掉了眼泪,笑着抱起女儿儿子背着那两大袋马兰头往家里走的时候,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即便现在家里出了事,但他觉得只要人没事,似乎其他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门前的枣树被风吃得簌簌作响,妙清泉听到耳里也没了刚才那种烦躁沉郁,还觉得听起来沁人心脾。
“对了,你们妈妈哪里去了?”
跨进家门的时候,妙清泉想起还不知道去了哪儿的妻子,便询问起当时他出门前还站在一起的几人中的织织。
织织抬头瞧一眼黑漆漆的家里,见真的还没有人在,于是便一五一十地开口:
“妈妈说有事出去,其实妈妈交代我们在家不要乱走的,可周叔叔家的香满阿姨忽然到我家门口找人,说是爸爸坑了他家钱,要让爸爸吐出来。”
织织是不理解怎么钱还能吐出来的,不过她还是低下了脑袋小声交代:
“听起来像是周叔叔没告诉香满阿姨什么事情,然后阿姨今天才发现,她气坏了。她还说爸爸坏话。”
“说……说爸爸的船丢了是报应什么的,还跟我们讲以后我们家没了挣钱的工具,连饭都会吃不起,所以……所以……”
所以织织才想着要帮爸爸妈妈减轻家里的负担,拎了篮子去地里挑马兰头打算去卖。
“好孩子,家里的事情爸爸妈妈会解决的,你们以后可不许这样随便跑这么远,外面还是有很多坏人的,万一运气不好,一辈子都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妙清泉懂得了女儿的苦心,哪里还忍心责备。
“妈妈还没回家,应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你们劳动了这么久,肯定很累,去喝点水休息一下,爸爸去做饭。”
妙清泉已经很擅长做米饭,不过对于做菜还是没什么天赋。
但为妻子打了这么久的下手,倒也没像第一回 进厨房那样手忙脚乱搞得一团糟。不会复杂的,他就给孩子们煎了几个鸡蛋,然后又切了黄瓜做凉拌菜。
一个月下来,他的刀工已经从惨不忍睹变得还算入眼,两小只饿得不行,即便觉得爸爸煎的蛋没有妈妈煎的香,边缘还有些微焦,也吃得小腮帮子一鼓一鼓。
不过因为习惯了,大家分明饿得慌,但还是默契把菜留下四分之一。
平时吃饭前就拔掉的保温插头,此刻也插在那边。
“爸爸先洗碗,然后给你们洗漱,妈妈肯定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其实妙清泉压根没底,毕竟妻子对这个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他又莫名希望她会回来。他认为当初妻子穿过来的时候家里也是一贫如洗,她都没离开。
现在的情况也不过是差不多而已……
忙完手里的事情,给孩子们洗漱完,他一个人回到主卧,却觉得太过安静。于是妙清泉拿着一本今天刚买的经商手杂来到堂屋外,开了一盏廊灯搬一个小凳子,就着不那么明亮却能视物的灯光,在阴云密布的夜晚,静静看起书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妙清泉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于是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顺便移开落在书本上的眸光朝漆黑的道路投去一眼。
本以为还会像刚才多次一样看到的是一成不变的幽□□路,没成想道路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