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夫人轻推一下丈夫,“孩子肯定有事,你有点耐心。”
余程潭放下手机,慢悠悠问父亲:“你刚说什么?”
余董:“……”
他不信儿子没听到,是故意让他再重复一遍。
刚才他说闵稀来嘉辰六七年了,成绩和能力有目共睹,她经手的几个项目让嘉辰的口碑甩开卓然一大截。下周董事会商讨公司人事变动,他和其他几个董事一致觉得闵稀能担当副总的重任。
“我说,任命闵稀为嘉辰的副总,分管大客户营销业务。你什么意见?”
他当然没有任何意见,这是闵稀应得的。
但余程潭偏不正面回答父亲,秋后算账:“当初你不是说我把盛时科技交给闵稀一个不懂行的来做,公司迟早要完?”
余董:“……”
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被儿子怼,可真正被怼的这一刻,做好心理建设也没用,脸上挂不住,火辣辣的。
他承认,当初儿子带闵稀加入嘉辰,他相当不满,尤其是儿子把盛时科技这样一个大客户交给她独立负责时。
这两年他放下对闵稀的偏见,认真研究闵稀的所有营销策划案,不仅有温度还有深度,她总能有自己的思考。
任命在五月二十号那天中午正式下达,嘉辰所有人都收到内部邮件,此次升职的还有颜一楠。
闵稀与颜一楠互相发了一个520的红包,祝贺彼此升职加薪。
闵稀把收到的人事任命邮件截图发到‘严禁有些人攀比’的三人小群里,又发了两个转圈圈的表情包。
闵廷的微信里现在唯一置顶的对话框就是这个小群,保证自己第一时间看到群消息,他秒回:【奖励你三只最新款的手袋。还有什么想要的?】
闵稀:【其他不缺。】
因为时差的关系,傅言洲那边现在是凌晨五点十分,他还没醒。
两个钟头后,傅言洲在小群里回复:【送你四套今年的秋冬高定庆祝高升。还有什么想要的?。】
闵廷:【请有些人看一下群名!再有下次直接踢出群!】
傅言洲:【群名是我取的,专门给你看的@闵廷】
闵稀:“……”
她私发给傅言洲:【你还没起?】
傅言洲:【起来了。】已经洗过澡,正在换衣服。
他单手打字,另只手系衬衫纽扣。
【还想要什么礼物?】
闵稀:【什么都不要了,高定就两套吧,下半年几个项目凑到了一起,肯定没时间参加宴会,订多浪费。】
傅言洲没应,转移话题说别的。
闵稀改成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吃早饭。
保镖几个钟头发消息给她,说进不到书房,戒指放在了餐桌上,傅言洲吃早饭时就能看到。
傅言洲回她:“七点半送餐过来。”
闵稀看手表算时差,还有六分钟左右。
“520快乐,祝你心里想的马上成真。”
傅言洲笑了笑:“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应该知道。”
“在想什么?”
门铃响了,早餐提前送来。
傅言洲对着电话道:“稀稀,我去开门,等等再说。”
电话没挂,闵稀听到侍应生的问好声,继而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应该在往餐厅去。
明明是她送惊喜,此刻她却紧张得心脏咚咚直跳。
清晨的阳光越过莱茵河,落了几缕在餐厅。餐桌上只有一瓶插花,暗红色丝绒盒放在餐桌中间,格外显眼。
傅言洲看到丝绒盒脚下不由一顿,意识到那里面是什么,呼吸瞬间错乱,身体里的血液燥热翻滚。
在520的这天,戒指失而复得。
闵稀忽然听不到脚步声:“喂?”
傅言洲没听到,几步跨到餐桌前,屏息打开丝绒盒。
两位训练有素的侍应生把早餐整齐摆放到餐桌上,退出去时,余光也瞄了一眼傅言洲手中的戒指盒。
这么久没说话,闵稀猜到他已经拿到戒指:“你心里想的成没成真?”
傅言洲将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声音沙哑:“成真了。谢谢。”
他又道:“我后天回去。”
正在热恋期,两天都觉得漫长无比。
两天后,蓓清语520的活动也圆满收官,情人节那天母亲预祝新品卖断货,这个美好的愿望到了520才实现。
闵稀熬了两个通宵,今天早早下班回家。
闵廷出差去了,六月一号直飞江城,父母都不在家,家里冷冷清清。
闵稀洗过澡又把看了数遍的西北自驾游照片翻出来看,没看完就迷迷糊糊趴着睡着了,手机从枕头上滑下来,床头的那盏木质台灯一直亮着。
“稀稀。”傅言洲轻声喊她。
闵稀醒了,睁开眼看到他人在她床边,她以为是在做梦。
傅言洲把她手机收到柜子上,她怔怔看着他,他低头亲她:“不认识了?”
闵稀忽然抱住他脖子,原来不是做梦,“你怎么在我家?”
“我让阿姨帮我开了门。”傅言洲把她拢怀里,“今晚去我们自己的家住?”
闵稀说:“我明天还得上班。”
傅言洲懂她指什么,不能折腾太晚,他答应她:“不会超过十一点半睡。”
闵稀信了他一次。
然而却错信了他。
别说十一点半,十二点半他都没有让她睡觉的意思。
闵稀像从泳池里刚出来,傅言洲低头亲了亲她额头上的汗。
他还在里面。
她抱紧他脖子躬起身亲他,撒娇低语:“你答应过我的。”
这是她最温柔时的样子,傅言洲吻了她一下,但没停。
他两手撑在她身侧,闵稀一会紧抓他手臂,一会去摸他无名指的婚戒,婚戒也无法转移她
即将到顶的难耐。
傅言洲单手将她拦腰揽起来,抵到最深,闵稀忽然眼泪花花,在他怀里颤得不像话。
他低头含住她的唇深吻她。
他抱了她十几分钟才放开她。
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连气息都是,睡得很踏实。
再次睁开眼是第二天清晨,身边的人已经起来在楼下跑步,还给她留了一张字条在枕边。
【以后早起跟我锻炼?】
闵稀记不清这是第几十次收到这样的字条,把便签纸团团扔到床边的垃圾桶里,垃圾桶里用过的抽纸不多。
搁以前,得小半桶纸。昨晚没用几张,几乎都被他亲着咽了下去。
她刚洗漱过,傅言洲已经跑过步从楼下上来,黑色运动T恤下,肌肉线条流畅清晰。
闵稀扣好最后一颗扣子,对镜整理头发。
傅言洲顺手关上卧室的门,“一会我送你上班。”
闵稀:“别。我暂时看着你来气。”
傅言洲从背后把她抱怀里:“下次我注意。”
闵稀没爱搭理,翻个白眼。
傅言洲笑,哄她:“下次你说了算。”
闵稀不再信他。
不过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都做到了承诺她的。
在去江城的前一晚,他又没做到节制。
第二天去江城的飞机上,闵稀睡了一路。
民宿是傅言洲一手安排,包下了三家特色的民宿,每家住两晚。
入住的第一家民宿临水而建,三面环山。
闵廷比他们早到两个钟头,在观水平台支好了烧烤炉,观水平台和民宿在百年葱茏的树下,阳光照不进来。
闲着无事,他亲自串烧烤食材,先串了几串妹妹最爱吃的虾。
“哥!”
闵稀在院子里找他。
“在前面的观水平台。”
“我先摘点樱桃再过去!”
闵稀脱了鞋,赤脚走在青石板小路上,后院各种果树,大颗的红樱桃缀满枝头,还有山泉从小院流过。
享受采摘是民宿的特色之一。
闵稀转身对傅言洲说:“你打电话问问民宿老板,有没有梯子。”她想摘上面的樱桃。
傅言洲:“不需要梯子。”
他半蹲下来,“肩膀给你用。”
闵稀还是小时候被父亲这样扛在肩头,记忆久远。
“你扛着我我反而不方便摘,根本不敢动。”
傅言洲:“我抱着你摘。”
他箍紧她腿弯将她高高抱起。
闵稀摘了满满一小筐樱桃,蹲在山泉水旁冲洗,边洗边吃。
这时院门口又有汽车停下,是父亲的车,先下来的是母亲。
傅言洲过去帮忙提行李,闵廷从观水平台也过来。
闵稀冲母亲招手:“妈妈,快过来吃樱桃,刚摘的。”
江芮笑着进院子,问女儿:“酸不酸?”
“还行,酸酸甜甜的。”
闵稀端着半碗樱桃迎过去,挑了一颗最大的塞到母亲嘴里
江芮吃完又吃一颗:“挺好吃,有点像我小时候吃的樱桃味。”
闵疆源走了过来,环顾一圈院子,“还有山泉?”
“嗯,从山上流下来的,水可凉快了。”闵稀拿了一颗樱桃给父亲吃。
“我给哥哥送点,他最爱吃樱桃。”她离开后院。
江芮蹲到山泉边洗手,闵疆源跟过去,站在她身侧替她挡太阳。
她无奈抬头:“能不能别老跟着我?”
闵疆源不说话。
江芮哼笑一声:“现在装不会说话了?以前不是挺能吵?”
闵疆源:“……”
傅言洲过来叫岳父和岳母去前面的观水平台烧烤,到了后院就听到这句话,没打扰他们,转身回观水平台。
难怪岳父把好端端的日子过成这样。
闵廷正在给妹妹烤虾,看向傅言洲身后,等了片刻父母也没过来。他瞅着傅言洲,幽幽道:“听到我爸妈什么秘密了?”
傅言洲:“也是我爸妈。”
闵稀:“……”
做梦都想不到对话会是这么一个走向。她把傅言洲拉过去,指指桌上的食材:“多干活少说话。”
没多会儿,江芮与闵疆源一前一后过来。
以前家里烧烤从串串到烤都是闵疆源亲力亲为,做惯了,总觉得别人烤出来的不合女儿和妻子的口味。
他卷起袖子对闵廷说:“我来烤。”
桌上有瓜子,江芮抓了一把嗑。
闵稀负责拍照录视频,看着相顾无言的父母,问父亲:“爸爸,玩游戏呀?”
闵疆源对女儿有求必应:“行。玩什么游戏?”
闵稀:“真心话和大冒险。敢不敢玩?”
闵疆源没有犹豫:“你问吧。”
闵稀坏笑:“你觉得闵廷和傅言洲,谁好?”
闵疆源:“……”
还以为女儿能在妻子面前帮他一把,没想到尽给他挖坑。
他笑说:“谁对你好,我就觉得谁好。”
闵廷接过话:“这不就等于直接夸我么。”
傅言洲睇他一眼,眼神在说你要点脸。
闵疆源轻咳两声,“你们俩别内讧。”
他转而又看向女儿:“再继续问。”
“就一个,不多问。”闵稀端起盛樱桃的碗,靠在椅子里吃起来。
闵疆源有很多话想对妻子说,走神时一串虾烤糊。
闵廷又坐到烧烤炉前,“我来吧,再烤糊稀稀就没的吃了。”
闵疆源不由握了握手里的铁签,转脸对妻子说:“今天当着孩子们的面,跟你说声对不起。”顿了下,“你问过我,如果三十年前就知道日子过成现在这样,还会不会结婚?”
江芮指尖捏着瓜子,没往嘴里放,看了他一眼。
闵疆源道:“我还是会跟你结婚。”
江芮真没想到他居然当着三个孩子的面说这些,她尴尬到耳根发热,“你少说两句。”
闵疆源点点头,继续给女儿烤虾。
闵廷起身,找借口走开:“我去摘点水果。”
“我也去。”闵稀起身去追哥哥。
傅言洲放下还没串好的串子,紧随其后。
今天这顿烧烤从下午一直烤到晚上九点钟才烤完吃完。
这里没有其他娱乐活动,在院子里散了散步,各自回房休息,明天要早起晨钓。
房间的窗开着,山间凉凉的山风吹进来,闵稀黏在傅言洲的怀里,枕着他胳膊睡。
傅言洲用薄被把她裹好:“睡吧,明早四点半就得起。”
被子下,闵稀摸到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她忽然蹙眉:“你睡觉怎么还戴戒指?”
傅言洲:“把没戴的那一年补上。”
他亲她的脸,再次催她:“睡了。”
次日早上,闵稀以为闹铃都不一定闹醒她,傅言洲把胳膊从她脑袋下抽走时,她也醒来,山间空气好,夜里睡得舒服。
傅言洲给她盖好被子:“你再睡半小时。”
闵稀:“不困了。”
傅言洲将窗帘全部拉开,闵稀震撼到直接从被子里坐起来,眼前绿水环着青山,烟波浩渺,似仙境。
傅言洲往窗下观水平台看,告诉闵稀:“闵廷已经开始钓鱼。”
闵稀掀被子,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
妹妹和前妹夫下楼时,闵廷没盯着鱼竿看,在翻看腿上的一叠纸。
“哥,早。”闵稀靠着闵廷坐下,以免两人抬扛,她坐他们中间。
“在看什么?”她凑过去看。
闵廷把那叠裁成机票一样大小的纸给妹妹:“这是扫描件打印出来的,看有些人表现,表现不好这辈子都拿不到原件。”
他又瞅一眼傅言洲:“你具体去看了多少次稀稀、给过她多少次惊喜,我不清楚。”但肯定比他记录的多。
“司机知道的都告诉了我,不知道的只能怪你运气差。”
傅言洲不明所以,坐下来和闵稀一起看。
闵稀翻开封面从第一张看起,是她大学时飞去看他的机票,每张都打了勾,机票反面空白处备注的是傅言洲飞去看她的时间和地点,从第一张到第八十二张,一一对应。
那是他们爱彼此的痕迹。
曾执迷,却不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