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歌打开自己的那个锦盒扫了一眼,就收进了戒指里。
“多谢孙管事,再会。”说罢就要跟宫善一起离开。
于葫赶紧拦,“姑娘且慢!”
谁知孙厚上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恭恭敬敬拱手道:“于尊使,吕二公子,一共是六十万两,您还没结清呢。”
“噗嗤……”
周围立刻就有人偷笑出了声。
今天在这里的,谁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一些根本就不是临丹国的世家,能看临丹国吕家的笑话,他们乐意得很!
于葫青着脸不吭声,只拿眼睛瞪吕志昂。
吕志昂轻咳一声,“孙管事,刚才我不是给过钱了吗?”
“是,您给了五千两,但孤芳阁的规矩,概不赊账,还请您补齐剩下的五十九万五千两。”
“我堂堂临丹吕家,难道连这区区六十万两都付不起?只不过我今天没带着这么多银子。”
“哈哈哈,”围观众人又笑开了。
“吕二公子当谁是傻子呢,你难道还没个储物戒指吗,既然有怎么会不带着?”
“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来拍卖会不带银子的!”
“就是!刚才加价的时候那么痛快,要是真没有还抢着加价干嘛!”
……
嬉笑声一片中,于葫的火气越来越旺。
虽然那个善少爷和那个女子都没说话,但自己的面子肯定是掉光了!
“啪!”
于葫狠狠地将一个戒指拍在柜台上,“这里面有一万两,其余的先欠着,到吕家去取!”
“这……”孙厚一脸为难,“这么多位贵客看着,老朽今日要是为了尊使破了例,以后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孙厚!”于葫厉喝一声,“你看清楚!我可是千山宗的使者!”
旁边忽然有人哼了一声,“千山宗的使者又怎么了?别说你只是个小小的使者,就算你宗门里的长老到孤芳阁来,也是要守规矩的!”
“千山宗百年大宗门的名声,都是被你们这些小人败坏的!”
说话的是刚才三号雅间里的客人,宫善给凌歌介绍过,是附近国家的一个世家,不仅一向跟吕家就有些不对付,跟千山宗的关系还比吕家更近,接触的也都是些千山宗的高层。
被他这么一戳破,于葫那些耍威风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孙厚连忙作揖道:“多谢陈家主仗义执言。”
“不必客气, 孙管事,咱们都是多年的交情了,今天这事儿有我为你做主,他要是拿不出来,就算到了千山宗我也给你把这钱要回来!”
“多谢多谢!”
既然有人挑头,那周围看热闹的人更加不嫌事大,纷纷抱着肩膀盯着于葫和吕志昂两人,只看他们如何收场。
眼见形势不妙,吕志昂赶紧拿出一块玉牌递给孙厚,又连连作揖行礼道:“今日的确有些不方便,对不住孙管事,这块玉牌我押在这儿,过几日凭这个去吕家取,必然一分都不少您的。不不,明日我就送来!”
孙厚接过来一看,这块玉品质上佳,上面刻着吕家的家徽和吕志昂的名字,应该是身份玉牌,仅此一块的,有了这个倒不怕吕家不认了。
他把玉收起来,又道:“就算有您的玉牌在,也必须写下欠条才能走,说好了明日您送银子来,我把玉牌和欠条一并送还。”
“还要写欠条?!”吕志昂差点控制不住又要发火,可是一看这店内的人,他又立刻蔫了下去。
“好好,我写。”
写完欠条,陈家主这才满意离去,于葫一把夺过他的锦盒,冲出门去找凌歌和宫善。
可是哪儿还看得到他们的身影?
“于尊使,现在怎么办?”
“他们必定没走远,快追!”
*
凌歌和宫善坐的马车本就走得不快,只是七弯八拐,尽往人少的巷子里钻。
听到身后急急追来的马蹄声,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准备好了兵器。
今晚的重头戏来了!
“停车!”于葫策马堵在马车去路上,“请宋姑娘一见!”
凌歌撩开帘子,露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于尊使的银子付清了?”
于葫强忍着难堪,避而不答,只问道:“你今晚为什么要拍那块玉?”
“拍卖会上的东西,看上眼了喜欢了就买,还需要理由么?”凌歌笑声清脆。
“可是为什么是那块玉!为什么要跟我抢!你分明是故意的!”于葫气不打一处来。
凌歌却调皮地眨了眨眼,“怎么故意抢?难道我还能知道跟谁在竞价么?”
“你!……”于葫一噎。
对啊!竞价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对手是谁。
“你的意思,上次我们去找李朝碰到你们,和这次我们买玉碰到你们,都是巧合咯?你把李朝带到哪儿去了,快交出来!”
凌歌轻哼了一声,“巧合不巧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看中的东西,必须要得到,我想得到的人,别人也休想拿走!”
“你真有本事,自己来抢啊!”
于葫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抽刀飞身而起,直接一刀就劈了过来!
凌歌早有准备,身影一闪就跃出了车厢外,横剑一挡!
“铮!”
刀剑相撞激起一阵火星,尖锐刺耳的声音在黑夜中传出好远,灵力的波动如骤然起风,刮得于葫脸上生疼!
这个女人比自己强!
他再一次认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却不肯停手。
收刀再砍,于葫再催一分灵力,把今晚的憋屈全都发泄在这场打架上。
“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会让着你!只要是挡我路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凌歌不甘示弱,反唇相讥,“呵!手下败将口气倒是不小!”
“你,你把那块玉给我!”
“我买的,凭什么给你!”
两人打得欢,对骂得也欢,但凌歌明显留了后手,虽然一直压着于葫打,却没用杀招。
而一旁,还有两个人正在闲闲地观战。
第65章 你看我是谁?
吕志昂扫一眼打得灵力震荡的两个人,又看一眼意态轻松的宫善,他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子,丝毫没有担心的神色。
“善少爷,你就这么有信心?”
宫善微一抬头,又笑出一捧月光,“如果我没记错,宋姑娘之前已经跟你们交过手了,谁赢了?”
吕志昂脸色一僵。
虽然他正是知道那个女子的厉害才没有上去凑热闹,但当面被揭穿,尤其是被宫善揭穿,仍然叫人十分恼火。
“呵呵,以她的年纪,能有多少修为?于葫可是五星蓝灵境,绝对比她高!”
“是吗,那上次你们两个人去找李朝,怎么还让她一个女子孤身就把人带走了呢?”宫善挑了挑眉。
“那……”
吕志昂待要发火,忽然发现他为了这个跟宫善吵架实在很没必要。
而且面前的宫善同样深不可测,连这个于葫都不敢得罪的女子,都是他的好友。
这样一想,吕志昂立刻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善少爷,咱们是老朋友了,他们闹得再怎么大,迟早不得离开临丹国么,到时候还是咱们老朋友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就跟我说句实话吧善少爷,这女子什么来历?”
“总之,你不敢得罪千山宗的于葫,我不愿意得罪她,以她的年纪和她的修为,你多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吕志昂这才听明白宫善的话外音,“你是说,她的背景不比于葫差?”
“于葫,呵,”宫善压低声音冷冷一笑,“于葫不就仗着千山宗弟子的身份么,可是千山宗里,他这样的弟子千千万。”
“宋姑娘可就不一样了,像宋姑娘这样的女子,不会超过一只手!”
“怎么可能!”吕志昂心下大惊,宫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自信?!
难道结识她,真比应付千山宗还重要!
可是看着红衣女子在夜色中翻飞的身影和持续不断的灵力,之前对战时的虚弱恐惧又一次弥漫上吕志昂的心头。
他开始相信宫善的话了。
“呵呵……善少爷,其实我们也是想结交一番,不然也不会拜托孤芳阁的孙厚在中间引荐了。只不过今晚抢那个玉的事,又弄巧成拙了……”
吕志昂看了看宫善的脸色,讪笑道:“既然善少爷与她是熟识,还请善少爷为我澄清美言几句,我们真不是故意跟宋姑娘作对的。”
宫善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宋姑娘是聪明人,就算有些误会,她也知道分寸的,你没看见她一直都没有下死手吗?”
“于葫只是小人,吕二公子毕竟是吕家正儿八经的公子,既然于葫出言不逊,宋姑娘要出气就随她吧。”
“啊……”吕志昂恍然大悟,心下轻松了许多,“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正说着,那边凌歌和于葫打了一场,也都暂时收了手。
于葫一直挨打,从一开始的怒气勃发,挨打到后来的彻底没了心气儿,这会儿已经明白过来,凌歌并不想杀他。
凌歌呢,则是好好地出了一口心里憋屈的恶气!
于葫拄着刀,气喘吁吁地道:“停,停!宋姑娘,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想打就打了!”
“你……”
吕志昂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连忙上前劝解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于尊使,好好把话说开,何必这么舞刀弄剑的?”说着一顿挤眉弄眼。
于葫自然看到了吕志昂使的脸色,正好借坡下驴道:“既然吕兄这么说了,那就罢了。”
“宋姑娘,我就是想问问你,我们几次碰上,应该不会是巧合吧?”
凌歌扫了一眼走到自己身边来的宫善,收剑入鞘。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巧合。”
“宋姑娘真的也是来找丹药法宝的?”于葫走近两步,“是受了何人所托?”
“呵呵,这一点我就不方便说了,”凌歌继续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现如今各个地方的世家都是听了谁的命令在找,不用我说了吧。”
“只不过我这一趟出来刚好来了临丹,就帮家里人看一看而已。”
话说到这儿,于葫已经相信了她是跟千山宗一条心的人,又追问道:“既然大家目的相同,那么是不是可以互通消息?李朝那天被你救走,肯定会对你感恩戴德,他有没有说那块玉的下落。”
“还是说,就是姑娘今天刚买的那块?”
凌歌好笑地看着他,“就算不是敌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李朝说不说实话,都是我自己救他换来的,你问一句,我就平白无故地告诉你么?”
“再说了,你们那天要杀李朝之前,他不是说吗?他家的是一块青玉!今晚我买的这块,明明就是白玉!”
“你们难道连颜色都分不清了?”
凌歌的话说得毫不客气,颇有上位者的威严,于葫反而越发不敢质疑了。
他低声道:“能不能请姑娘把那块玉拿出来看一看,或者,我用这颗珍品丹药和姑娘换也行!”
凌歌只是摇头,“于尊使,我的话说得很清楚了,这块玉不是你想找的那块,珍品丹药是你拍的,我也不要。”
“多说无益,就此告辞。”
说罢她施施然和宫善重新登上马车,驶出小巷,只留于葫和吕志昂等人呆呆地看着他们远去。
吕志昂挥退左右,轻声说道,“尊使,我问过宫善了,他说这女子年纪轻轻天赋过人,将来不可小视,想来是哪个世家的女儿,再稍一打听就知道了。”
于葫眯了眯眼睛,“不用打听了,我知道她是谁。”
“哦?”吕志昂有些意外,“她是谁?”
“你没听宫善说,她姓宋吗?最年轻的一辈中,据传天资最高的女子,其中有一个是安龙国的宋家嫡女宋秋儿。”
“安龙国?!”吕志昂眉头一皱,“安龙国向来不跟我们亲近,怎么会是安龙国的世家女子出来为千山宗找药?”
于葫呵呵一笑,找回了一些优越感,“这你就不知道了,宋秋儿的母亲是青波国的何家,何家的子弟几乎都在千山宗,何夫人见女儿天资出众,也一直都想把宋秋儿送到千山宗来。”
“刚才我已经有所疑心,交手时特意看了看她的剑,果然剑鞘上刻有一个何字,想必是她瞒着安龙国偷偷跑出来的,所以不便把自己的名号到处宣扬。”
“吕兄,我在千山宗听闻她刚过二十已经是二星灰灵境,可是我几次跟她交手,她的修为分明已经过了蓝灵境!说明她的天赋比传说中的还要高!”
“假以时日,她必定是嵊洲大陆修为最高的那批人!我们现在得罪她,的确得不偿失。”
吕志昂有些震惊地回不过神来,“那尊使,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于葫想了想,叹了口气,“碰上她,是我倒霉,也是我走运。跟她抢东西,我肯定是抢不过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结识一番,为将来她进千山宗做个铺垫吧。”
“你不是认识那个宫善吗,备一份礼,明天我们就上门拜访。”
吕志昂看了看前后判若两人的于葫,许久才点了头,“好。”
*
凌歌和宫善坐的马车驶出小巷后就加快了速度,直接回了府。
一直到下了马车,凌歌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宫善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嘴角也是忍不住地上翘,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诡计得逞的模样。
“哈哈哈……那两个傻子,果然现在已经深信不疑我是宋秋儿了!”
“卓姑娘演技了得,惟妙惟肖。”
“哪里哪里,善少爷也不遑多让……哈哈哈……”
不错,这就是凌歌和宫善早先定下的计划。
何家的周长老和姚夫人估计还没出安龙国,宋秋儿已死的消息不会这么快就传出来,但凌歌对宋秋儿的做派都十分熟悉,这个时候借她的名头作威作福,最方便不过!
而这个计划能够顺利实施,最妙的,就在“似是而非”这四个字上!
不直接告知身份,而是摆足了威风,嚣张跋扈,在细节上去误导他们,让他们去猜,有时候反而更能达到目的。
凌歌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明天他们肯定会送礼上门了,宫善,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那当然!”宫善调皮地眨眨眼,“闭门不见,等他们第三次上门再说,对不对?”
凌歌竖起大拇指,“果然是八面玲珑的善少爷!”
“凌歌,那现在做什么?”
“现在,当然是研究我新买的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