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盯着皇帝的背影,怔怔出神。
她在看书的时候,还觉得君雾沉这个大暴君的人设挺带感的,爹不疼娘不爱,外戚势力虎视眈眈,还有个不省心的弟弟,整天想着要篡他的皇位。
面对内忧外患的处境时,他为保疆土,将大部分兵力调往边境,才被太后他们钻了空子,最后众叛亲离,落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苏浅就算能侥幸躲过后宫里的明刀暗箭,但反派暴君一死,她也活不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此地不宜久留。
凤仪宫又恢复往日的冷清,秋雨霏霏,秋意萧瑟,尽是荒凉景象。
等到午膳的时候,织云端着食盒走进来,隔着老远苏浅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肉香味,她眼睛顿时亮了。
织云将食盒打开,里面放着碗参鸡汤,苏浅迫不及待的用汤匙舀了舀,只捞出了些碎肉块,她小脸垮了下去,苦兮兮的往嘴里送。
“娘娘,御膳房的人和奴婢说,其实一开始汤里炖了整只鸡进去。”织云看着娘娘含泪埋头干饭的样子,犹犹豫豫的说道。
苏浅闻言激动的抬头,“那鸡呢?”
“皇上说娘娘既然别无所求,所以他就命御膳房的人,把本来炖好要拿给娘娘的鸡,给……分吃了。”织云声音越来越小。
苏浅一口老血涌上来,捂着胸口,“别说了,我想静静。”
她心痛到滴血啊,煮熟的鸡就这么飞了!
“娘娘。”织云还想说点什么安慰下,“没事的娘娘,这次您是没提前准备,等下次再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发挥嗷。”
织云不说话还好,说了苏浅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她心里那个苦啊,用半条命才换了这点肉沫,再有下次她有没有命活都难说。
她只能化悲愤为食欲,拌着小青菜,含泪将一大碗鸡汤干了。
鸡汤浓郁的香味,顺着大开的殿门飘了出去,招来了两只玄猫,它们堂而皇之的迈着猫步进来。
“大哥,蠢娘们吃啥呢这么香。”
“闻着像是鸡汤,里面还加了点药材,苦哈哈的肯定很难喝。”
织云看着眼角含泪的娘娘,心疼不已,于是将自己的那碗推过去,说道:“娘娘,奴婢这碗里还有点碎肉块,您快吃了补补身子。”
苏浅眼睁睁的看着,两只玄猫面露嫌弃的扭头跑了,临走前,还不忘嘲讽她两句。
“咱们都顿顿有肉,换着花样的吃,这蠢娘们属实有点惨。”
“这还算好的,之前她只有菜叶子吃。”
苏浅:……
她是典型的虎落平阳被猫欺案例,所以在宫里讨生活有什么好,整日提心吊胆的不说,还吃不上肉。
幸好苏浅在女医官连日细心调理下,伤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在这大半个月里,除了大暴君例行探望过一次,太后则免了她的请安,苏浅也乐个清闲,不用被迫营业,能睡到自然醒,也不用面对那些个表里不一的嫔妃们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苏浅提溜着自制的简易钓鱼竿,盒子里装着剩的米饭团子做饵料,吭哧吭哧的来到御花园,找了处隐秘的角落,支起小竹凳,一把鱼竿甩进池塘里,静静等着鱼儿上钩。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苏浅跷二郎腿,哼着小曲,很是悠闲自在。
“臣妾见过皇后姐姐,姐姐万安。”
一道甜腻到能J死人的声音,从苏浅身后响起,她好奇的扭过去,在离她几步远的身后,站着位弱柳扶风的美人,一身烟罗色的长裙,更显玲珑身段,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白如胜雪。
苏浅微微皱眉,这都入秋了,穿成这样难道不冷么?
“几日不见姐姐,妹妹都快担心死了,现在看姐姐气色不错,伤势可是见好了?”美人楚楚动人一笑,人畜无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怨毒。
苏浅挑了挑眉,哟,这不是书里的那朵小白莲么。
见皇后摆着一副冷冰冰的臭脸,孟思烟委屈的咬了咬唇瓣,挪动着莲步走了过去。
苏浅警惕的站起身,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
孟思烟见到皇后有所防备的举动,她眼睛微微泛红,很是难过,“皇后姐姐,好像不太欢迎臣妾。”
苏浅在心里轻叹一声,往前迎了两步,端起皇后的架子,言语中泛起冷意,“孟嫔,你上上次将我推入湖中,害得我大病一场,上次又推我出去挡刀,害得我丢了半条命。”
“请问这次,你又想耍什么新花样?”
苏浅其实很想说的是,孟思烟你快别折腾了,回头是岸尚且不晚,好好个美人就算做个花瓶,还能活得长久不是,总比上蹿下跳的,最后死的老惨了强。
“你!”孟思烟差点没绷住,她没有料到皇后居然知道了,且还能如此直白的说出来。
“想来娘娘久病,人也变得糊涂了,您说的话臣妾实在是听不懂。”孟思烟浑然不在意的一笑,甚至还有丝挑衅的意味。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苏浅也不跟她客气了。
苏浅倏地扯过孟思烟的手,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往池塘边上用力一拽。
“扑通!”
伴随着孟思烟落水,溅起巨大的水花,惊起鸟群飞快掠过。
孟思烟被呛了好几口水,在水里起起伏伏的挣扎着,惊慌的大喊着,“救命,救命啊!”
苏浅抱胸在岸上欣赏了会美人戏水的画面,就是尖叫声太过聒噪,有些破坏氛围了。
“池塘里的水才没过腰,你站起来就不会淹到你,还有你再叫会引来侍卫,让别的男人看到你浑身湿透的模样,你的命也就活到头了。”
苏浅好心提醒孟思烟,水要不了她的命,但暴君的脾气可是众所周知。
孟思烟立马收住声,摸索着好不容易站住了脚,她脸上再也挂不住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具,瞪着皇后的那双眼睛满是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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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太后神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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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浅无辜的与孟思烟对视,笑得很是和善。
“孟嫔你说你也太不小心了吧,想看本宫钓鱼也不能离岸边这么近啊,一不小心崴了脚掉进去,落水了不说,还把池塘里的鱼都给惊跑了。”
孟思烟气得脸都歪了,掩在水下的手紧紧攥起,青葱的指甲死死抵在掌心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绝对不能和皇后起冲突。
如果皇后扯一嗓子招来侍卫,她今日都没命上岸。
苏浅看似很淡定,但背后不由升起丝丝寒意,实在是孟思烟的眼神太过吓人,但她也不能落了气势。
她顿了顿,借用了从祖宗那就流传下来的老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孟嫔,这两句话,你要好好领悟透了。”
孟思烟僵硬的垂下头,低低应声,“臣妾聆听娘娘教诲。”
秋日的湖水已然有些刺骨,她被冻得瑟瑟发抖,语调中带着颤音。
见孟思烟犹如落汤鸡的样子,苏浅心里的气消了大半,就懒得再过多纠缠,于是她大度的摆摆手,“孟嫔稍安勿躁,本宫会帮你叫个宫女拉你上岸,顺便送你回宫。”
说完,不顾孟思烟铁青的脸色,苏浅慢悠悠的收拾好鱼竿架在肩头,左手揣着小竹凳,右手提溜着小木桶,蹦蹦QQ的离开了。
“咱啊咱老百姓,今儿啊真高兴,嘿!”
苏浅吹着口哨,欢快地跑回了凤仪宫,大病初愈后头次钓鱼就收获颇丰,钓上了三四尾的大肥鱼,还顺手教训了恶毒小白莲,简直不要太高兴。
“织云,织云。”苏浅将小木桶放在地上,迫不及待的和她分享,“今晚我们加餐,吃糖醋焖鱼好不好?”
织云好像不在宫中,苏浅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
鲜鱼味倒是招来了两只玄猫,它们踩着猫步一前一后的越过门槛,围着小木桶打转,馋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大哥,鱼!”
“嘿嘿,咱哥俩有口福了。”
苏浅蹲下身,用手按住跃跃欲试的两只猫头,“想都别想啊,没你俩的份。”
“我说大黑,二黑,你俩胖得跟个球似的,天天光想着吃,怪不得还是两只单身猫,不注重身材管理,未到中年身材就走形了,有哪只小母猫能瞧上。”
苏浅轻哼一声,拎着小木桶从它俩身上跨过去,她可没忘记之前她含泪吃碎鸡肉沫的时候,大黑和二黑在旁傲娇的炫耀,顿顿有大块的肉吃。
“哎,别这么小气嘛,见者有份。”
“我们也不贪,就要一条。”
二猫死皮赖脸的跟着苏浅,一副可怜兮兮的样。
别说一条,就是半条都没有,苏浅知道它俩什么德行,要不就被糊弄住了。
大黑和二黑是太后养在宫里的,因着太后喜欢,宫人们山珍海味的喂着,她却在温饱线上挣扎,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这半个月来,苏浅算是弄明白了,大黑二黑不会说人话,是她能听懂动物语言,但也不是什么动物她都能听懂,比如鱼,她就听不懂。
苏浅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大体做了个分类,哺乳动物中带着点智商的,她就能听懂。
“皇后主子,你人美心又善,就分我们一条,喵。”
“就是就是。”
苏浅抱胸看着大黑二黑,故作惊讶的开口,“你们还会叫我皇后主子呢,不是一口一个蠢娘们叫的时候了?”
“以前是我们忒俗,皇后主子那不叫蠢,是……清丽脱俗。”
二黑挠着脑袋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勉强能贴合上的词。
“哦?”
“在宫中活得惨又不争宠的,少见。”
苏浅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活得惨最起码有命活,争宠容易死得快。
“我告诉你件事,换你一条鱼,怎么样?”
大黑蹲在地上,像是想起了什么,猫眼顿时变得锃亮。
苏浅淡淡的说着,“我不感兴趣。”
“别啊。”
“我俩出门的时候,太后也准备往这来,脸色不咋好看,好像在说咋把你废了。”
“啥!”
废后,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出宫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苏浅陡然听到这个喜讯,都快乐疯了,因为在昭国,被废黜的嫔妃有两条路可选,可以待在冷宫,也可以出宫修行。
她自从穿书而来,每天都想着怎么能出宫保全小命,这可把她给愁坏了,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大把一大把的掉。
可见老天开眼,人在宫中坐喜从天上来啊,被馅饼砸晕的苏浅,有些晕乎乎的,“你俩怎么不早说。”
“光想着鱼,就给忘了。”
苏浅心情大好,从小木桶里捞了条最大的肥鱼,递给大黑和二黑。
“这是报酬哦,以后要是太后宫里有什么消息,你俩记得来告诉我,就可以换鱼吃。”
大黑和二黑连连点着猫头,激动的都想掉眼泪,这事说起来就心酸。
“太后不爱吃鱼,满宫连个鱼骨头都找不着,以我俩体格子去捕鱼,也是强猫所难了。”
“我和大哥好久没尝鱼味了,喵呜呜。”
大黑和二黑不能没有鱼,就像苏浅不能没有肉一样,她对此表示同情。
“那皇后主子,我们一言为定。”
大黑和二黑叼着鱼,兴高采烈的摇着尾巴走了。
苏浅也没心思吃鱼了,就倚着殿门望眼欲穿,盼着太后到来。
果然大黑二黑诚不欺她,没多时,在苏浅的翘首以盼中,凤撵晃晃悠悠的出现在凤仪宫前。
太后今日穿了一身藏青长袍,虽没有复杂的绣花样式,但却是用的最好流光绣缎,发髻盘于脑后,只着两三根璧钗,虽是素净装扮,但威压不减。
“臣妾见过母后,母后万安。”苏浅屈膝行礼。
太后没有瞧她,只淡淡的道:“起来吧。”
嬷嬷搀扶着太后进殿,苏浅深吸一口气,按住心底的喜悦,紧忙跟上。
她能不能出宫,就靠太后神助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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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威胁自请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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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雾沉那个铁公鸡,对后宫的女人十分吝啬,可想而知凤仪宫中有多简朴了。
虽然物件有些陈旧,但好在织云收拾的整洁干净,殿内没有一个值钱的东西,更别谈雅致,堂堂一国皇后竟寒酸至此。
太后看到这一幕,愣了愣神。
这是她从回宫以来,第一次踏足皇后宫中,而眼下凤仪宫中布置,亦如当年她在时,不过少了许多物件罢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复杂,太后早闻皇帝对后宫不上心,不拨银子供养嫔妃,没想到皇后宫中,也是如此。
“臣妾喜静,宫中难免冷清,还望母后不要见怪。”苏浅委婉的说道。
太后收回视线,端坐上首后,开门见山道:“今日哀家来,是想与你些体己话。”
“母后您请说。”
在书里,苏浅见识过太后厉害的手段,在她面前,苏浅尽可能扮演着乖巧听话的人设,自己是炮灰,不能作死,苟住小命才最为要紧。
太后目光落在苏浅的衣裙上,微微皱眉,流露出不满。
苏浅为了钓鱼方便,将长到脚踝的裙摆打了个结,绣鞋上沾满了泥土,这样不着调的装扮,落在保守规矩的太后眼里,便是衣冠不整,不成体统。
“你救了皇帝的命,连累你养伤多日,本来哀家不该在这个时候和你说这些话,但哀家为了前朝后宫的稳定,又不得不说。”
苏浅低垂眉眼,认真听太后训话。
“我大昭王朝历经百年,每代皇后皆是世家大族出身。”
“臣妾知道。”
苏浅纵然表面风平浪静,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太后兜兜转转的总算说到正事上了。
“当初皇帝立你为后,哀家不在宫中未能及时阻止,而现在哀家绝不能纵容皇帝肆意妄为下去,如此你便去皇帝面前,自请废后吧。”
自请废后?!
苏浅心情就如坐过山车似的上上下下,刚燃起那抹能出宫的苗头,又灭了。
她要是能自己开口去说,又何必拖到现在,大暴君那个脾气,太后自己不愿得罪,就撺掇着她去,感情什么便宜都让太后占了去。
“皇后,哀家说的话你可认真听进去了?”太后不悦的声音响起。
苏浅回过神,这才发觉太后一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臣妾知道了。”苏浅只能先附和着。
“你很识大体。”
苏浅适才脸上划过一抹的不愿,没能逃过太后的眼,不过她并未往心里去,毕竟皇后身份尊贵,换作任何人都不甘愿拱手相让,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