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真说的不一般的人，应该就是懂得使用邪术的那个吧？
普通人哪里会知道人皮也可以拿来炼术。就算是知道了，怕是给几个胆儿，也不敢去剥人皮。
如此想来，倒是很好分辨了。
果然，沈宝伶听墨真说完，渐渐垂下眼帘，心思重重地低下头。
许久之后，才深呼吸一口气，振作起精神。
“我出生那年，父亲就早亡，十三岁，母亲也跟着去了。”
“成了孤儿之后，以前的那些事，很多都记不清了。”
“但是我母亲临死前那一幕，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她当时气若游丝，只剩下一口气，却迟迟不肯闭眼，似乎是带着怨恨的眼神，瞪在半空中。”
“她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作孽呀，招惹了惹不起的东西，还要搭上几代人的命运...」，然后就撒手人寰。”
我听到这句话时，当场就震惊了。
这句话，我好像以前在哪里也听到过...
此时，墨真已经面色凝重，还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沈小姐，你母亲是谁？哪里人？”
“我从记事起就和我娘相依为命，她生前很少跟我提以往的旧事。”
“我只记得母亲名叫苏千雪。”
我正在思索，墨真为何要询问沈宝伶的母亲，是不是这件事情与她母亲有关。
转头看向墨真时，他的表情把我吓了一跳。
墨真眉头紧皱，表情沉得像河底的大石头。
第66章 令人震惊的真相
沈宝伶接着说道：“我随父姓，原名沈宝珠。”
此时，墨真的双眸顷刻间如冰山一样的冷凝。
顿时，觉得事情不妙，但是也不好当即询问他。
只能憋在心里，时不时看看墨真的脸色反应。
“十四岁时，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差点就要跟着我娘去了。”
“后来，一个戏班子的老板见我可怜给了我一口饭吃，我想着实在是走投无路，便投身做了这个行当，故而改名「沈宝伶」...”
说着说着，沈宝伶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我知道这个行当身份低贱，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损人阴德的事情。”
“墨公子，请你相信我！”
看着沈宝伶落泪，我心里也难过极了。
没想到，以前的戏子身份这么低微，连同旁人说起来都自卑不已。
不禁感叹还是现在的社会好，无论什么行业，只要是凭着自己双手挣钱，哪里会遭人白眼。
还好老天对人是公平的，现在沈宝伶身边有了一个不离不弃，对她照顾有加的澹台让。
但是转念一想，还是让人愁云满布。
他俩所处的年代，戏子身份卑贱，和澹台让的家世差别巨大。
那天在戏台下面，人云亦云谈论的事情，句句都不看好这对有情人。
那他们两个，以后又该怎么办？
墨真听完沈宝伶所说，沉沉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他冷着脸仿佛在凝思什么事情，脚步慢慢踱到了窗户边。
最后只留给我们一个深沉的背影，始终没说一句话。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倒是姜屿先开了口。
“沈小姐，不要难过，我相信你。”
沈宝伶泪眼一抬，怔怔地望着姜屿。
我连忙介绍道：“他叫姜屿，一个热心热肠的阳光好青年。”
姜屿连连点头：“对对对！”
“沈小姐，我非常喜欢你的戏，觉得你很了不起。”
沈宝伶刚才还悲戚戚的眼神，瞬间就被姜屿化开了一半。
“我，了不起？姜公子说笑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能宽慰我。”
不知为何，姜屿见了沈宝伶就跟见了熟人一样，一点儿也不像他之前在女孩子面前社恐的模样。
“哪里哪里，真不是宽慰你。”
“在我们那里，好演员是很让人尊敬的。他们经过多年的学习和钻研，创造出一部部优秀的作品，提升了观众的艺术品位，所以当然值得尊敬。”
“沈宝伶，你戏唱得这么好，舞姿也美极了，一定是下了不少功夫，吃了不少苦吧？”
...
能看出来，姜屿是挖空了心思在转移话题，想让沈宝伶心情好一点。
他们相谈甚欢，我却没有一点心思听下去。
抬眸看了看床边的墨真，还是站在那里巍然不动。
是不是沈宝伶的母亲苏千雪，有什么问题？
我回想起苏千雪临终前说的那句话，浑身不寒而栗。
好像是，小时候听姥姥也说起过。
不过姥姥去世得早，我也有些记不清了，以为是老人家的胡言乱语。
心中突然冒出一些莫名的猜测，顿觉眼前天旋地转。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心跳得厉害，连忙及时制止了自己。
不不不，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一切等墨真思考完了再说。
回去的路上，墨真脚步很沉重，吓得我都不敢出声。
他好像，从来没有忧思过这么久的时间。
到底是什么谜题，能让朝帝墨真都迟迟无法解开？
直到进房间之前，墨真才转身对我说：“这件事很复杂，容我再想一想。”
我知道墨真现在心情很乱，压力很大。
看着他的脸色，我有些心疼，担心极了。
阿腰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像墨真这样的性格，早晚有一天把自己给累死。
我真的不希望，墨真为了我陷入这种暮气沉沉的状态中。
“墨真，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商量好不好？”
“不用！”
墨真丝毫不理会我的关心，迅速地关上了房门。
我愣在门口，一颗心像被拧毛巾一样拧成了麻花状。
“小阿腰，那个沈宝伶卸了妆感觉比你更好看。”
我正在房间闷闷不乐，白玩一不留神就出现在眼前。
“一边儿玩去，我现在心情不好。”
他原就是个顽皮小孩，自然不会乖乖听话。
“小阿腰，你不觉得沈宝伶跟你长得有那么一点相似吗？”
...我知道他下一句想说什么。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沈宝伶才不会跟你去拜堂，小屁孩！”
然后，这一句「小屁孩」真的就激怒了这个小鬼头，在一旁气势汹汹地发火。
我以为他发完脾气就会觉得不好玩，自然会出去再找乐子。
没想到，他居然最后说：“墨真都想不通的问题，我都知道，哼——”
我顿时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瞪大双眼望着他。
“墨真在想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他白了我一眼：“就不告诉你。”
虽然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现在墨真正陷入愁云。哪怕是一点点帮助，也好过让他一个人面对。
所以，我立刻转变了态度，挤出一个笑脸来。
“好白玩，你最聪明了，告诉我好不好？”
“想得美，就不说，急死你们！”
此时，姜屿听见白玩发脾气的动静，也赶了过来。
什么也不打听，先来一通和稀泥。
“别生气了别生气了，你可是夕王白玩，冥界一鬼之下万鬼之上，大度一点嘛！”
这不劝不要紧，一劝白玩就更生气了。
“什么一鬼之下，墨真他能有我聪明吗？他知道苏千雪当年生下的孩子是谁吗？”
？？
姜屿心直口快：“这谁不知道，苏千雪生下的孩子不就是沈宝伶吗？”
“错了，苏千雪当年生下的孩子是沈宝珠！”
...
我和姜屿对视一眼，简直无语了。
沈宝珠和沈宝伶，不都是同一个人吗？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正在我们不明就里，纳闷无语的时候，一个重重的黑影压了过来。
是墨真！
他应该是被我们的吵闹声烦到了，一脸铁青要吃人的样子。
当我以为他要开始教训人时，墨真转身关上了门。
屋里光线骤暗，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墨真对着白玩，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
“苏千雪当年产子之时，都发生过什么？”
“沈宝珠又为何会变成了沈宝伶？”
又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我和姜屿瞪着眼睛大气不敢出一口。
白玩看着墨真，一副俨然胜利的表情，嘚瑟的很。
“当年，有人偷偷交换了苏千雪肚子里，那个原本叫沈宝珠的孩子。”
“所以，沈宝珠这一世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变成沈宝伶还只是个开始。”
“说不定，连命都要搭上。”
他说了这么多，我还是迷迷瞪瞪，这也能偷偷调换？
我看墨真好像一副了然的样子，想必是他心里一切疑虑都已经云开月明。
所以，我觉得是不是可以问出些什么了。
谁知，我还没开口，墨真就已经面对着我。
他接下来说的话，带来一波又一波的震惊。
“什么？岳海棠这一世居然就是沈宝珠！！”
...
“什么？沈宝珠是我太祖姥姥！！”
...
最后，墨真没说话，我自己把自己差点震飞过去。
“那就是说，岳海棠成了我的太祖姥姥！！”
第67章 一切都变了
不光是我，跟着我一起炸裂的还有姜屿。
“真的吗？沈宝伶就是岳海棠，难怪我第一眼就感觉心跳得厉害！”
“不会吧？小温，岳海棠成了你的太祖姥姥？”
“啊啊啊，我要疯了，谁来救救我！”
这个结果来得太突然，即使我之前做个无数个假设。
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把岳海棠和我太祖姥姥扯上关系...
冷静下来细想，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结论。
岳海棠和我的血液极为相似，如果她不是我的先祖，那就不会影响到我的身体；
岳海棠是空明的女儿，当年为了从她身上得到冥鬿玉牒，也不知私底下做过多少偷梁换柱的事。
所以，我的身体消失的原因，就在这位太祖姥姥身上？
但是，岳海棠当年为什么要和我太祖姥姥调换身份？
猛然间，我脑子里出现岳海棠投胎转世前的最后一幕。
当她听我说到家族里有位复姓「澹台」的长辈，忽然就变了脸色。
“澹台？澹台！！”
这么说，我的祖姥姥本应是沈宝珠和澹台让二人所生的女儿。
可是，她最后和我说了那句「对不起」，又代表着什么意思？
此时，我已是惊慌失措，心乱如麻，只能用求救地眼神望着墨真。
“墨真，岳海棠投胎转世前跟我说了一句「对不起」，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又躲过了我的目光，欲言又止。
我颤抖着声音说：“没关系，你说吧，我能挺住。”
墨真重重叹了一口气，扶我坐在椅子上。
末了似乎又不太放心，还用一只手轻轻按在我的左肩上。
“你还记得安明尘吗？”
我点点头，就是他和徐离孤宿一同合谋，害得岳海棠差点被永远封印成傀儡女鬼。
“那你是否还记得，安明尘直到临死前还耿耿于怀的那个对手？”
我自然也记得，那个人虽然没有见过，但他的名字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我知道，民国元年解除封印时，听说过那个临城富商的沈家之子，沈云霄。”
按在我肩膀上的手指动了动，墨真用大拇指摩挲着想让我放松放松紧绷的神经。
“那时候，苏千雪已经嫁入沈家，已经是沈云霄之妻。”
我一个激灵，正想要站起身，不过被墨真轻柔却带着力道的手掌压了回去。
“你是说，沈宝珠就是沈云霄的女儿？”
到这里，我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这里面，一直被忽视的，还有一个沈家...
我明白了岳海棠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去做沈家的女儿；
明白了为什么要把那枚冥鬿玉牒交给空明；
她以为父亲真的会如她所愿，和墨真经历一世情缘；
当一切心愿了结，就悄声无息地去复仇...
所以，她在投胎转世之前就已经知道，沈宝珠将来的孩子是姓「澹台」。
她在最后一刻才发现，她改变的不仅是沈宝珠的人生轨迹，随之影响的还有我的人生。
但那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只能匆匆留下一句「对不起」。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岳海棠没有想到，世俗之下，人心和承诺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她不仅没有得到和墨真的一世情缘，连沈宝珠这一生和澹台让的缘分也变得岌岌可危。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白玩说沈宝伶不是沈宝珠。
因为，沈宝珠是澹台让未来的妻子，而沈宝伶不是。
想到这儿，我忽然有个非常恐怖的结果。
“墨真，如果沈宝伶和澹台让不能成为夫妻，那从她开始的后代会不会全部消失？”
“包括我姥姥，我妈妈，还有...我...”
墨真在我身前坐下，居然第一次对我挤出一个浅浅的笑脸。
但是我看着，真真觉得不好看...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他们都不会消失。”
我瞪大双眼，惊奇地等他继续往下讲。
“澹台让即使是不能娶沈宝伶为妻，也还会和别的女子成亲，所以，他的后代仍然不会改变。”
“只是...”
墨真迟疑了一会儿，我已经猜到这后半句一定是与我有关。
所以，为了不让他为难，我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所有后代中只有我和岳海棠的血液相似，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当初只有我的身体会变成了透明。”
“所以岳海棠如果消失了，我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这一句墨真不忍心判处的死刑宣告，还是由我自己来说吧。
没想到，经历了那么多，兜兜转转将我和岳海棠的命运又连在了一起。
哦，对！现在是我的太祖姥姥了。
哦，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太祖姥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