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其他衣服了吗?”江莫熙先开口问道。
南琪晟垂着头:“没有。”
“戒指呢?”江莫熙又问。
“放起来了。”南琪晟答。
结婚的消息没外放,她在这儿怎么能往无名指上戴戒指。
“南琪晟,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经结婚了?”
“没……”
然后她听见身边的人叹了口气。
指尖不自觉地用力,连摇晃酒杯的力气都使不上。
他很失望吧,她下了班不回家,还穿成这样出来赌博。
这要是承认她是他太太,得多丢人,更何况范寒还是国内圈里的人,他好像知道的是江莫熙和席浅璃结婚了,和南琪晟没关系……
“走吧,我们回家再说。”江莫熙最终也只是给她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自己抬步往海勒说的那个房间走去。
“江莫熙……”
南琪晟凝视着江莫熙的背影,不自觉地呢喃,叫他的名字。
吵嚷的赌场里南琪晟的声音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珠,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出声。
可是江莫熙好像听到了。
只见他停下前走的步子,转过头看她。
然后问道:“怎么了?”
“我……我……”南琪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现在只觉得小腹胀得酸痛,腿软地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
好疼……
“我喝多了,你……你来扶我一下好不好……”
江莫熙回到她面前,接过南琪晟手里的酒杯。
南琪晟抬眸看他,他会扶她的吧,她不该来的,她好难受。
可江莫熙只是俯身到她耳边:“南小姐,你难道不知道,真正喝醉的人,只会告诉别人ta没喝醉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压得南琪晟几乎不能呼吸。
南琪晟这晚在赌场净赚二十多万m币,享誉盛名的她却同时输给了江莫熙,一败涂地。
但海勒的招待她还是要去。
“南小姐,来试试我们这儿新调的好酒。”
海勒带来几杯色彩各异的鸡尾酒,端给南琪晟他们。
“谢谢,”南琪晟接过,随即喝了一口,“挺好的。”
海勒又道:“南,你的朋友想租场子怎么也不告诉我,早知道你们是朋友,我们还收什么租金啊,用多久都没问题。”
南琪晟还在品味她的鸡尾酒,等海勒说完也只是“嗯”了一声,眼神扫过范寒。
而范寒还在和江莫熙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海勒老板客气了,我哪儿有这么大面子。再说了,我也刚知道这件事,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可千万别少收。当然,多收也不合适,两边都是要赚钱的嘛。”
“咳,对,对啊。海勒老板,就五十万,两个月,下个月一号您可得给我们清场子了。”
范寒终于有机会插入这个本来该他是主角的话题。
“不过,我们分期付款怎么样?用前先给你汇二十万,期限到了之后再把剩下的三十万补齐,到时候要是超时或是怎样,我们价格另算。怎么样?”
“可以!”海勒果断答应,“那这顿饭就算是我请了,南小姐,你们慢用,我去安排一下这件事。”
南琪晟点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我们聊一会儿就走了。”
“好。”
海勒笑呵呵地起身,范寒和江莫熙也起身和他握手告别。
南琪晟还是坐着,端详着酒杯中的艳酒,也不理会他们,只是在他快要走出房门时,她又叫住他。
“海勒,告诉你老板,让他省省吧,要真有什么早就该被他抓到了,倒不如光明磊落地来找我。如果实在不方便,那我来找他也不是不行。”
海勒步子一顿,转头僵笑道:“南,你这……”
“我什么意思你知道,他也知道。别动我的人。”
南琪晟仰头饮尽杯中的酒:“你看,会调酒的人呢,不一定真的会品酒,而真正会品酒的人,品出了配料,调也不是什么问题。”
她起身,高跟鞋摩擦地面却没发出什么声音,她走的每一步都轻飘飘的,却是挺直了腰,尽管很疼。
她把空酒杯给海勒,又笑道:“不过你的老板应该比较擅长调酒。”
海勒接过酒杯走了。
南琪晟目送海勒离开。
她早就知道海勒不是这个赌场真正的老板,但真正是谁,她也不知道,也懒得去查。
那人通过监控看她的赌局,可能是因为她赢得多玩得开,ta怀疑她出老千,也可能只是想看看她的手段,或者,只因为她是南琪晟。
那人没下一步动作,她也无所谓,反正她赢得光明磊落,不怕他看。
只是现在碰上了江莫熙,她觉得要完。
怎么说他才能不生气,不失望?
她不知道。
她装得潇洒,云淡风轻地威胁、警告、压迫别人,却连看他一眼,告诉别人这是她先生的胆量都没有。
多丢人,恐怕江莫熙也不想有她这么一个太太。
她心里很慌,脑袋很乱,头皮发麻。
还是要原形毕露,她逃不掉。
南琪晟吐了一口浊气背对着他们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至少不让范寒看出什么不对。
她回眸转身,看见江莫熙默不作声地坐在那看桌上的菜,范寒还站在那看她。
“范导,不好意思,处理点私事,让你见笑了。”
南琪晟极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地扯出一抹笑,走近。
范寒笑嘻嘻地回着:“哪有哪有。”
然后暗中怼了一下江莫熙,江莫熙不耐烦地把他拍走,一言不发地看着南琪晟。
“南小姐,你刚才说,海勒不是这里的老板?”
“嗯,他就是有名无实。但既然说能租给你们场子,那就能租。五十万两个月,他们不亏。”
南琪晟落座,看着满桌的盛宴却提不起胃口。
“哦……”
范寒若有所思。不是不相信他们,是他真没钱。
南琪晟趁范寒跑神,紧绷的身子松了下,给自己按了下小腹。
“今天几号?”江莫熙突然出声问道。
范寒回神:“啊?今天七号吧,怎么了?”
江莫熙深深地皱了下眉,看着对面的南琪晟:“没事,就问问。”
范寒一时也不知道和南琪晟说点什么,但见她好像挺爱喝酒的,干脆就又倒了两杯,起身递一杯给她。
“南小姐,我们一定要喝一杯,我干了,你随意。”
南琪晟不想喝了。
她很疼,很疼,喝不下了。
可范寒喝了,他是江莫熙的朋友,她不喝说不过去。
算了,反正也不差这一口。
而江莫熙现在想弄死范寒。
他搞什么不好,拉着他老婆喝酒算什么?
江莫熙见南琪晟起身真的要喝,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过去把她手里的酒杯夺走,“砰”一声放在桌上。
“别喝了。”
南琪晟一怔,看向江莫熙的眼神里有些茫然。
江莫熙还是习惯性地把她拉到身后,对同样一脸懵逼的范寒道:“想喝酒?不如我陪你喝。”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生气了?谁和你喝啊,我感谢一下南小姐。”
“感谢我也一样。我开车来的,下次吧,今天先办正事。”
“这怎么一样呢?”范寒没绕过来他的意思,“对正事……诶,你和南小姐不是挺熟,要不……”
范寒是想着要不让江莫熙问问南琪晟有没有兴趣投资。
江莫熙却不知道南琪晟手里到底有多少钱,这一段她隔三差五地给他买东西,不用看标价都知道价格不菲,就那一辆跑车,何止百八十万。
那她居然还有钱来赌?
小妮子长本事了啊,敢穿成这样就自己一个人来赌场这种地方跟一群不知底细的赌徒混在一起,要是个安全的地方就算了,明知道这儿的老板针对她!
就不怕有人往酒里放东西?一杯接一杯地喝个没完了!
都痛经着强撑什么?他就在这儿,她不承认他们结婚了就算了,海勒都走了,她还装作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今天晚上要是比她早回家他就不姓江,跟着她姓南算了!
“没钱,不投!”
江莫熙没好气道。
“不是我说南……”
“有什么明天再说!”
江莫熙瞪他,然后转身看身后的南琪晟。
“南琪晟。”他叫她。
“啊?”南琪晟突然被叫下意识抬头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红了一圈,眼底还有些许慌乱。
江莫熙道:“不许再喝酒了,要不要回家?”
“我……”
南琪晟刚要开口,就被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
三人都往门口看去。
进来的是赌场的服务员。
“南小姐,有一位叫凯瑞的先生在找你,你看要不要让他进来?”
凯瑞?
南琪晟下意识地看手腕处的手表。
“让他等一下,我去找他。”
服务员点点头出去。
“那,你们忙吧,我过去看看。”
南琪晟知道自己再不走就真的要崩了。
江莫熙不想让他去找那个凯瑞,凯瑞都知道她在这儿,而他作为她的先生却什么都不知道。
南琪晟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对范寒道:“范导,失陪。”
“啊,那南小姐……”
“你去找他那我呢?”江莫熙拉住她不让她走。
范寒看傻眼了都,被江莫熙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是,这什么情况?
江莫熙……和……南琪晟?
他不是结婚了吗,他那么喜欢席浅璃。
不不不,等等。
席浅璃……
南琪晟……
这两人长得像?
靠,像个屁啊,合着是一个人?
范寒想到这儿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等等,他刚刚在南琪晟面前说了什么?
他说江莫熙他太太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来赌场?!
南琪晟当时回了什么?
说江太太比她强多了,她玩惯了……
天啊,他现在再想想刚才江莫熙看他那个眼神,靠,完蛋了。
南琪晟低头不看江莫熙,沉默着不说话。
“你怎么来的?”江莫熙问她,她喝了那么多酒何希默又不在身边。
“出租……”
江莫熙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
“半个小时够不够,我在这儿等你一块儿回去?”
“啊?不用这么麻烦的,你回家吧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是“送”而不是“带”。
南琪晟还在把两人的关系撇清。
江莫熙皱眉,他现在可以肯定,南琪晟今天晚上很奇怪。
不是来赌场这件事,就是她对他的态度。
要是在以前,她不会说让他先走,而是会过来揽住他的胳膊,对他甜甜的笑。
说“那我们先回家吧,让他等到明天再说”。
再不济,也会让他一起去,或者对他说,她很快回来。
就算连范寒都要瞒着,也会说那刚好让他送她回家。
可现在她让他走。
南琪晟不知道江莫熙在想什么。
本来今晚就被他看到了她赌博,喝酒。她要是再让她等很久,他会烦的吧,那他是不是就会更讨厌她。
白恩肯定是看见她现在的情绪很糟糕,她要是不去找白恩,她撑不住在江莫熙面前崩溃怎么办?
他会和她离婚吧,他会不要她。
谁会喜欢一个抑郁症患者呢?更何况还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患者。
她不想让他走。
“好,那你去吧,不等你了,忙完了就让他送你回去。”
南琪晟没听出江莫熙话里的情绪,只是在他松手后慌里慌张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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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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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白恩在门外焦急地等着,见她跌跌撞撞地出来忙去拉住她。
南琪晟抓住白恩的胳膊,极力让自己镇定。
可她还是控住不住地在抖。
“走。”
刚走了两步南琪晟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让白恩先去开车,自己又去找海勒。
不一会儿南琪晟进到停车场,白恩扶着她坐进他的车里。
南琪晟终于感到了一丝纾解,她侧头对着窗外发呆,白恩也不扰她,开车送她回家。
“我是不是很可笑,”南琪晟问,“白恩,下雪了,你看雪花落下来就消失了。”
白恩倒在庆幸现在才刚开始下,按这雪往地下倒的架势,再晚几个小时路上都开不了车。
“它不是消失了,是在为后来的雪铺路。等铺够了,后来的雪花落下来就不会融化,明天早上你就会看见被披上白纱的新城市,肯定很漂亮。”
“我还没为他穿过婚纱呢。”
“那就等新年的时候回国办场婚礼,去你们喜欢的地方拍婚纱照。我倒是有个朋友是设计师,请他给你们设计。”
“不会办了,也不会去拍了。”
南琪晟喝多了酒,眼睛又是红了一圈,忧郁的模样映在车窗上,连带着从外面照进来的路灯都黯然失色,昏暗一片。
“为什么,你们现在不是好好的。”
“刚才在那个房间,他就在里面。他看见,我赌博。”
白恩了然。
不怪南琪晟忧虑,实在是,任谁看见自己的太太瞒着自己穿成她这样去赌博,心里都会不舒服。
“等一下,那他去哪儿干什么?”
总不会也是去赌吧?
“他有一个导演朋友,想把那里租下了拍电影。”
白恩不由得感叹,这里那么多赌场,怎么两个人偏偏就碰到一起了。
他不了解江莫熙,一时竟也说不出什么来安慰她。
“好了,到你家了。”
南琪晟痛经疼得腿软,又喝多了头疼,见白恩下车给她开车门,她只能有气无力地抬手:“我喝多了,你扶我一下好不好。”
白恩拉起她,扶着她走过鹅毛大雪,走进避风港湾。
南琪晟回了家就没什么顾忌,倒在沙发上抱过个靠枕按着小腹。
小脸皱巴巴地让人看了就心疼。
白恩轻车熟路地给她倒了杯水放在桌上,坐在她身边轻抚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