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就更怠慢不得,万一去的不及时,恐怕整个周家都要受到连累。
云溪抬头看看连天的雨幕拍拍纪芙蓉的手,“娘,这么大的雨您快回屋去,我这就去牢里看看。”
“这么大的雨,你可怎么去啊!”纪芙蓉满眼担忧。
“娘,街上一定也都是积水,我骑着马去,这件事,咱们耽误不得!”
云溪说着赶紧差了下人去马房牵马。
马一牵过来,云溪翻身上了马,“娘,你快回吧,雨太大了!别受了风寒。”
纪芙蓉急追两步,“外头路不好走,你多加小心呐!”
马蹄踏着水花奔出周府,云溪一路向女牢奔去。
外面的积水比她想的深的多,不少地方的积水漫过了马匹的小腿。
云溪在马背上颠的厉害,却一点不敢放慢速度。
一路上她都在想这会不会是白丹琴玩的什么手段。
周修泽写了书信给白家,白宜年知道白丹琴入狱就算不亲自来,府上也会差人过来。
算算时日白府的人差不多就是这几日该到了。
白丹琴早不报病,晚不报病,偏挑了这样一个时候,云溪更觉得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云溪猛夹了下马肚,想让马儿再快上一些。
就在这时,马儿一脚踏空向前栽去。
云溪死死抓紧缰绳,还是被甩的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掉入水中。
等她爬起来,齐膝深的水染了一片鲜红。
是腿摔破了,云溪试着动了动,还好还能走路。
她赶紧去牵陷在坑里的马,可费尽了力气,也未能把马从炕里拉上来。
这可怎么办?
云溪看向前方的雨幕。
这里离女牢还有将近一里地的脚程!
思来想去,云溪丢了马,一拐一拐往女牢赶。
赶到女牢时云溪摔伤的腿已经被雨水泡的没了知觉。
下了阴冷的地牢,云溪冻的直打哆嗦,冰冷的裤子贴在伤口上,瞬间伤口就像火烧的疼了起来。
“二少夫人,您没事吧?”带她下来的衙役一个劲儿往她渗血的裤腿上看。
云溪咬着牙摇摇头,跟着衙役一步不敢停地到了白丹琴的牢房外。
衙役彼有深意地看了云溪一眼,打开了牢门,“这人啊早起还好好的呢,突然说不行就不行了!”
第84章 刮砂
牢门一开,云溪步入牢中。
白丹琴闭着眼躺在席地而铺的褥子上,面色苍白。
云溪蹲下身从头到脚仔细将白丹琴打量一番。
她面色虽显苍白,却呼吸平稳。两手交叠置于腹上,指甲光滑红润。
“叫郎中来瞧过了吗?”云溪问到。
女役点点头,“已经瞧过了,二少爷留了银钱特意吩咐要好好照看着,我们哪敢有差迟。”
“郎中怎么说?”
“郎中说,许是突染风寒,加之夫人本就体弱才病倒了!”
云溪心里有了数。
能说出白丹琴本就体弱的,自然是以前为白丹琴瞧过病的郎中,这是又打算故计重施,装病装上瘾了!
云溪站起身来沉了口气,虽说明知白丹琴十有八九是在装病,可处理不好必定落下口实。
“郎中可有开方子?”云溪又问。
“开了方子,已经服过一次药了!”
云溪眨眨眼,“夫人病的这样重,服药怕是好的怕些,不知这里可有烧酒,可否取些烧酒一用?”
“烧酒?有,有,有!我这就给少夫人取来!”
上次周沐阳来探监留了不少银子,女役片刻就将烧酒取来。
云溪接过烧酒一闻,酒味浓郁。
她虽不懂医术,但民间的刮砂,搓酒还是会的。
“还得劳烦大姐拿两只粗碗来!”
“哎!”
云溪将湿透的袖子挤干了水,高高挽起,“大娘,恕溪儿冒犯,今日突降暴雨,请郎中怕会耽误大娘的病情,溪儿识得些民间法子,只是得除了大娘的衣衫。左右这是女牢,也不会有人冒犯,还望大娘见谅!”
说罢,云溪就将被子掀开解起白丹琴的衣衫来,白丹琴身上温暖正常,云溪冻的冰凉的小手刚好暖了暖。
“少夫人,粗碗拿来了,您这是要……”女役看着还剩一件亵衣的白丹琴问到。
云溪解开白丹琴的亵衣,露出淡粉色肚兜,喊着女役搭把手,把白丹琴翻了个个。
“大娘病的这样重,外头又下大暴雨,我来时路都被冲塌了,再找郎中必然耽误工夫,倒不如试试这土法子!”
云溪说着把酒倒进粗碗,用火点燃,又把另一个土碗往地上一摔,捡了最大的一块,小心将边缘磨了磨,这才沾着烧热的酒抹到白丹琴的后背上。
“哦!没想到二少夫人这么精贵的人还晓得这种土法子,我小时候染了风寒哪请得起什么郎中,我娘都是这样给我刮刮搓搓也就好了!”
云溪凝着白丹琴细皮嫩肉的后背微微一笑,“瞧大姐说的,人哪有什么贵贱,只要治得了病的法子就是好法子,我总不能看着大娘病了不管,如今府上无人,我这也只能试上一试,先保了命再说!”
“哎呀,少夫人还真是孝顺,这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怕是早就慌乱的不知所措了,您瞧瞧您冒着大雨赶来……这腿……”女役目光落在云溪透出血迹的裤管上。
刚刚她还疑惑周家少夫人怎的一个人冒着大雨周身湿透来了牢里,看这样必是路上行的艰难还受了伤呢!
云溪握紧手里的瓦片在白丹琴背上狠狠一刮,“我腿上只是皮肉伤,不碍事的,等给大娘除了寒气,回府里上些药就好了!”
白丹琴本就是装病,这一刮下去,疼的直冒虚汗,却只敢咬着牙,半点声都不敢出。
云溪看着她背上透出的血檩子手上又加了些力道,再将热乎乎的烧酒拍一拍,又是一下。
“哎哟,这么刮夫人都没动静,看来真病的不轻,这法子就得多用些力气,少夫人可得使出吃奶的劲儿来!”
云溪点点头,再拍烧酒,这次她暗暗运了几分丹田之力到手臂上,这一下刮下去她就不信白丹琴还挺得住。
果然,一下子刮下去,白丹琴终于哼出声来。
“哎哟,可是有反应了,少夫人再刮……再刮,我娘说过,刮的渗出血珠最为见效!”
“哎!”云溪心头暗乐。
手上又是重重一刮,白丹琴疼的猛一哆嗦,爬起身来!
“大娘……您……”
云溪话没出口,白丹琴就满眼怒气瞪了过来,
刚刚她一直忍着背上的疼痛,热乎乎的烧酒拍在刮出的印子上火辣辣钻心的疼。
本想再忍片刻,云溪力道越发重,她要再不起身,还不被这死丫头活活刮死在牢中。
“你……”白丹琴忍痛从牙缝挤出个字来,“你这是干什么……想要我命不成!”
云溪眉心一抬连连摆手,“大娘您误会了,我这是在给您刮砂啊!”
“刮砂?”白丹琴咬牙撑坐起来,“笑话!我长这么大就没见哪个郎中用过这种害人法子!”
“夫人,这真是刮砂!”女役说到,“不过您们大户人家少有用就是了……”
“你给我闭嘴!”白丹琴眼眉一挑瞪向女役。
刚刚若不是她在一旁扇风点火,或许她的后背还不至于这样痛入骨髓。
“大娘,您病的急,外头又下着暴雨,实在无法请来郎中,溪儿真是怕您有个闪失无法向公爹交待,才用了这土法子!”
白丹琴咬着牙根,指尖探向后背的痛处,不碰还好,一碰直接倒抽一口冷气。
原本平滑的背上被刮的肿起半指来高,疼的触碰不得。
这哪是想给她治病,分明就是想要她的命!
白丹琴凝上云溪的小脸,事到如今她还一副淡定模样,以前真是小看了她,没想到她才是最有心机,又下手毒辣的那一个。
“大娘,您快趴下吧,牢中阴冷,刮了砂最怕受风的!”
白丹琴抓起衣服披上!疼的又是一阵呲牙吸气。
算算白家的人今日也该到了,等家里一来人,她绝不能轻饶了云溪这个贱骨头!
就在这时,牢外一阵吵闹,女役一跺脚赶紧跑出去看。
云溪凝上白丹琴的眸子,从她眸底渐渐涌现的一抹得意就猜出来的许是白家的人。
她略一垂眸,将手中瓦片放下,“大娘,您若是觉得好些了,溪儿帮您把衣裳穿好!”
白丹琴凝着云溪一动不动,眸底却涌出泪光。
侍牢房外的脚步声快要行至近前时,白丹琴猛地抓住云溪的手倒了下去,眸中尽是哀怨地哭喊起来,“溪儿,求求你,别害我……我身子本就弱,再受不得折腾了……”
第85章 出狱
还真是白家来人了,既然白丹琴要演那就奉陪到底!
云溪唇角微动,俯在白丹琴身旁,“大娘,有人来了,您快将衣裳穿好。你说怎么才两天的光景您就病的糊涂了呢!”
说着云溪眼睛一眨,两颗晶亮的眼泪就掉了出来。
不就掉个眼泪嘛,谁还不会。
要说掉眼泪,狐族可有着不可超越的天份!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了云溪的后衣领一把就将人甩了出去。
云溪跌坐地上一回头,就见一个三十左右岁的女人站在牢中。
这女人盘着低髻,着一件紫色苏绣小褙子,看打扮应是官宦人家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
此人身后还跟着四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这派头估计是白丹琴娘家的掌房丫头。
“素奴……”白丹琴一见这人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你可算来了,再晚些,我……我可能就……”
叫素奴的女人赶紧将白丹琴扶着坐好,“小姐,夫人命我火速赶来,素奴星夜兼程,还是……”
白丹琴抹抹眼泪,“素奴,我不要在这牢中,在这里我迟早被人害死!我这身上已经都是伤了……”
素奴掀起白丹琴的衣裳只看了一眼,眸底顿时迸出火来。
“大娘,溪儿可是为了帮你驱风寒,用的是民间的土法子!可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土法子?”素奴冷冷一笑,“土法子就把人身上祸害的都是伤?大夫人是什么身份,怎么用得那些下贱坯子用的方法?”
下贱坯子?
旁边的女役扫了素奴一眼,她也不过是人家的侍女,怎得说出这般话来。
素奴不屑地扫了女役一眼,“你看什么?我家小姐可是当今宰府白宜年的五小姐身娇肉贵!用这种法子出了事,你们一个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女役心中不愤岔却也不敢作声。
素奴见她低眉顺眼的倒消了口气,“还愣着干什么?不不快速速禀了你们大人让我家小姐回府休养?”
女役面色为难地立着没动。
朱元良为人公正不阿,别说是宰府的女儿了,怕是宰府犯了事也难通容。
“怎么还不去?耳朵聋了不成?”素奴刚要发作,白丹琴拉了下她的裙角,“这清河县令一根筋,怕是……”
“小姐莫怕,他若是一根筋,除非他这官是做够了!”说着素奴从袖中掏出封信递到了女役手中,“把这信拿给你们老爷看!”
“是!”女役双手将信接过,转身出了牢房。
等了约摸一柱香的工夫,女役身着蓑衣浑身滴着水赶了回来。
素奴见人回来赶紧站起身来,“如何,可是答应放人了?”
女役一拱手:“老爷答应放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往城中的路已经踏了,要回城中只能走浮云山下的官道!”
素奴嘴角挑起一抹得意,“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招呼过两个侍女将白丹琴扶起,素奴拿眼角扫了眼云溪,“你,还不快去前头带路?”
云溪一愣,这素奴不过是白家的侍女!怎么说也是个下人。
她好歹是周家二少夫人,一个下人竟对她大呼小叫指手划脚,这明显就没把周家放在眼里。
不过此时云溪不想与她计较,淡然起身出了牢房。
白丹琴走到门口扶住素奴的手满脸悲戚,“可是沐青他……”
素奴拍拍白丹琴的手,“小姐先行回府,奴婢自会想办法的。”
一行人出了女牢,狂风吹的云溪差点站不稳脚。
风雨中,白家四五辆宽大的马车停在那里,车旁二三十个下人就在雨中淋着。
见素奴出来,六七个仆人拿了油布遮雨,又来了两个身形壮硕的女仆将素奴和白丹琴背上了马车。
两人在车中坐稳,素奴掀起帘子冲淋在雨中的云溪说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带路!”
云溪沉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雨,踩着没膝的水行到队伍前头。
才不过个把时辰,路上的水漫成了河,云溪涉着水走的很慢,腿上的伤在雨水中一泡更是钻了心的疼。
“你走的怎么那么慢啊,能不能走快一点!”素奴又从轿中催到。
云溪略转眼眸拖着伤腿行到轿前,“素奴姑姑,我来时路上摔了腿,马也陷进了坑里,若是姑姑能赏匹马骑,自然走的快些!”
“哼!”素奴冷笑一声,“周家还真是可以,大夫人病了竟然就来你一个人!是穷的连马车都备不起了吗?”
“素奴姑姑误会了,溪儿是觉得马车不如马儿跑的快,时间紧急,溪儿独乘一匹快马赶到牢中的速度应该是最快的!”
“还真是巧舌如簧!”素奴冷哼一声,“赏她匹马!”
接过下人牵来的马,云溪暗一挑唇。
别管素奴说什么,有马骑就好过行路。
不然从这走回周家她的腿怕是就要废了。
上了马,云溪引着队伍往浮云山下的官道走去。
白家来了人,白丹琴出来了,很快周沐青也会出来。
白丹琴竟是支字都未提过周修泽,周修泽对她的一片深情,看来也是白搭了。
云溪抬头看看连天的雨幕和灰蒙蒙的天空,白丹琴此次周家,势必会报复一众人等。
看来周家的暴风雨也在眼前了。
风大雨大队伍走的很慢,半个时辰左右云溪才看到隐约立在雨中的浮云山。
过了浮云山就到城中地界了,离着周家也就不远了。
云溪浑身湿透,早已经冻的没了知觉,却宁肯走的再慢一些。
白丹琴心思毒辣,那个素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两人狼狈为奸指不定要怎么报复周家的人呢!
想到这云溪叹了口气!她堂堂一个狐仙如今竟被这种家庭纷争搅的透不过气来,真是可笑!
车中素奴掀起帘子看了眼连天的雨幕,远处隐在雨中的浮云山像只凶猛的巨兽。
“走到哪里了?”素奴问到。
云溪懒懒答到,“前面就是浮云山了!”
素奴一手挡雨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前方逐渐清晰的山脉连雨水湿了半边头发都全然不知。
就在这时,山顶突然响起一阵异响,素奴满眼惊恐地寻声望去。
第86章 遇险
雨声伴着轰隆隆的异响碾压而来。
素奴紧张地四处张望却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什么声音?”
此时,云溪正蹙着眉头立在雨中,凝着近在咫尺的浮云山。
这声音似乎是山洪冲下来的声音,突然下这样的大暴雨,若山顶积了水,冲下山洪简直太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