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姐多与家人聚聚,三日后我等来接。”陈鹏年微微躬身拱手,带着恭敬之色。
王婉儿手指一颤,“那就有劳大人了。”
王严沉默了下道:“李家那里――”
“不必担心,会办妥。”陈鹏年一力揽了下来。
“陈大人――”王严还想再问问。
怎么就那么巧,自家夫人带着女儿出来了一会儿,正好遇到了当今皇上,也没听闻消息说皇上要到苏州来啊?
陈鹏年摇了摇头,一些事他也不懂,一挥手带着剩下的人离去。
街道上只余王家的人,一下子冷清不少。
“走吧,先回家。”王严扶住仍在哭着的夫人,上了马车。
王婉儿跟着过去,看到醒目的那个食盒,身子顿了一下。
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
一行人沉默的回到家中。
“婉儿,你现在是……李家公子就忘了吧。”王严复杂道。
“爹爹,女儿知道该怎么做。”王婉儿此刻要还是对李如生念念不忘,那就是祸患了,对王李两家都不好。
“难道就别无他法了吗?”王震攥着拳头终于开口。
王严无力,“那是当今皇上,知府大人曾为婉儿说过几句话,可惜无用。”
“皇上不在京城,怎么来了苏州?”王夫人啜泣着。
一片沉默。
谁也不知皇上为何微服私访来了苏州,还偏偏一眼看上了婉儿。
王婉儿轻拍着娘亲的手安慰,“娘,凡事不能只往坏处想,也要往好地方想,入了宫我就是娘娘了,就是知府大人见了我也要行礼。”
“以后在侥幸生下个皇子公主,咱们王家也是显贵无比。”
话是这么说,可王夫人担心女儿啊。
富豪之家后宅阴私还少吗!更何况是皇宫,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那么多女人,婉儿这个纯善的性子,怎么让人放心的下,弄不好连命都保不住。
王夫人单是想想就浑身发寒。
苏州离京城遥远,王家只是商贾之家,完全帮衬不到半分!
“皇上又如何?皇上就可以强抢吗?”王进实在是忍不住愤怒道。
“住口。”王严猛然一喝。
朝四周望了望,脸色也不好看,“这话传出去,是要诛九族的!”
一直到晚上用饭,王家都是愁云笼罩。
看到家人这样,王婉儿心里的难受化作宽慰。
换成别人家,能有如此好事,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恐怕迫不及待的敲锣打鼓,宣扬的人尽皆知。
王家这样也算是天下独一份了!
要知道一个女儿进宫,得到的好处显而易见,在苏州任何人都要敬王家几分。
王父王母是看不见这些荣华富贵吗?看见了,只是他们更在意的是女儿,而非其他。
晚上,王婉儿正准备安歇,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起身去开门。
“娘。”她声音惊讶。
“婉儿,快走。”王夫人急忙塞过来一个包裹。
王婉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娘的意思是让她偷跑。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柔声道:“娘,我不能走。”
“走,我和你爹不会有事。”王夫人催促道。
王婉儿轻轻摇头,她走了,一家人都要遭殃!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走的。
“婉儿,听你娘的赶紧走。”暗处走出一道身影是王严,声音严肃。
王婉儿轻轻一笑,“爹,我不傻,皇命不可违又岂是说笑的,我若走了,你和娘还有大哥、二哥没有生路。”
“更何况,若我猜的没错,王家周围早已有人看管着,走不了。”
“外面的人已经处理了,快走。”又是两道身影现身,是大哥王震二哥王进,低喝道。
王婉儿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水,“我不走。”
“别任性。”王夫人拉着女儿就往外带。
“娘。”
王婉儿拉住她,笑中带泪,“都说知女莫若母,娘是一点也不了解我呢!我呢,最爱荣华富贵,这次可是个大好机会,旁人求都求不来呢!”
“小姐。”柳絮一脸担忧。
任谁都听得出,这说的不是真话。
“好了,天都黑了,都回去睡吧。”王婉儿说完,行云流水的进屋关上房门。
背靠着房门,她眼泪如水般流下。
一旦离家,下一次相见不知是何时!
“王家的生意由二弟接手,我去考科举。”王震留下这一声离开。
士农工商,士为上商最贱。
他考科举,若有个一官半职,也能帮衬婉儿一些,让她在宫中日子能好过一点。
毕竟在小的官也是官,地位远胜于商贾。
王进攥紧拳头。
王夫人眼泪不止。
王严长长一叹。
王婉儿听着外面的声音,缓缓直起身子,姿态优雅贵气的理了理袖口。
来吧。
皇宫又不是第一次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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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小姐。”柳絮看得简直惊呆了。
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此刻的小姐气质好尊贵,忍不住想跪下行礼。
“你也去睡觉。”王婉儿放下袖子,轻描淡写道。
“小姐――”柳絮犹犹豫豫。
王婉儿知道她想说什么,可皇宫又岂是什么善地,每一年有许多的人死的不明不白!
多了一个柳絮,她没把握能护得住,让柳絮入宫那不是对她好,反倒是害了她。
柳絮听了小姐的话,身体控制不住往外走去,待出了房门醒过神来,懊恼的在自个儿额头上拍了一下。
真笨!小姐最是心软,要是在磨上一会儿,小姐准会答应了。
王婉儿关上房门,除下衣物躺下睡了。
或许是因为想开之故,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竟直接睡到了天色大亮。
柳絮不知道第几回进屋查看。
轻薄的帷幕之中,王婉儿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
“小姐你终于醒了。”柳絮一直紧盯着,欢喜道。
小姐要是还不醒,老爷和夫人都打算请大夫来了。
王婉儿伸手抚着额头,睡得过多头发晕,浑身也软绵绵的使不上力,状态糟糕。
柳絮极有眼色,立刻倒了一杯水来,白瓷杯子里面盛的水干净澄澈,升腾起缭缭烟雾。
王婉儿红唇噙着着杯子,浅浅喝了几口,缓了过来,见屋中的阳光甚是明媚耀眼,问,“几时了?”
“午时。”柳絮报了时辰。
“都已经这么晚了。”王婉儿轻语,待手脚恢复些气力,掀开被子起身。
柳絮赶忙取来衣物,服侍小姐一件件穿上,“小姐,你就让柳絮跟着你吧。”
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
王婉儿嗓音轻柔,“你可知皇宫那是个什么地方,一旦入宫女子一生最美好的年华,就都耗在了那儿。”
“柳絮不怕的。”柳絮擦了擦眼泪。
“只要一想到小姐,孤零零的一个人,心就好疼。”
王婉儿轻轻笑了笑,“我主意已定。”
柳絮闷声不在说话。
“爹、娘。”王婉儿洗漱过后前去正厅,今日的她是一袭白色广袖衣裙,仙姿玉色,墨发白衣让人移不开眼。
因为是到午时,下人井然有序的端上一道道菜摆在桌子上,细细一数约有十几种。
“坐下吃饭。”王严语气很好。
王夫人把王婉儿拉到身边坐下,先是盛了一碗汤,后又不断地往她碗中夹菜,让她多吃点。
王严见了,也把她喜欢吃的夹到她碗里。
趁着这最后两三天时间,两人在竭尽所能的对女儿好。
王婉儿面前的青花碗,不一会儿就像一座小山似得堆满了。
她嘴边带着柔软的笑容,一点点将碗中的菜吃下去,吃的肚子都撑了,仍是继续吃着。
王夫人眼圈发红,“若是吃不下就别吃了。”
“女儿还没吃饱呢!娘亲自下厨做的,味道真好。”王婉儿轻轻一笑,动作虽然慢,仍坚定不移的送入口中。
以后就吃不到了,趁现在能吃一定要多吃,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一时王严和王夫人都沉默了。
“对了,大哥和二哥呢?”王婉儿总算吃不下了,碗中也干净了光可照人,用帕子擦了擦嘴。
“一个用功读书,一个在看账本。”王严道。
“二哥的性子确实是该稳重了。”王婉儿点了点头。
……
三日很快到来,知府陈鹏年登门。
王婉儿对着王严、王夫人盈盈跪拜下去,“女儿这就走了。”
一连消失三日的王震和王进,此刻终于现身了,王震递过去一袋鼓鼓囊囊的碎银子,声音沉稳,“不用担心家里。”
王进不吭声。
王婉儿笑着收下,手上的钱多些,在宫中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陈大人走吧。”莲步轻移来到陈鹏年面前。
虽然陈大人没出声催促,可她也懂得不宜耽误太久。
陈鹏年眼露欣赏,这是一名聪慧的女子,没有让他难做。
王婉儿踩着矮凳,快要登上马车时。
“小姐――”柳絮哭叫。
“婉儿――”王夫人泣哭。
王婉儿背影笔直,朝身后摆了摆手,没有回头径直入了马车。
轱辘辘,马车行驶起来。
外部不显,可动起来才发现乘着一点颠簸都没有,王婉儿靠着车壁,轻轻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接下来不容丝毫懈怠,需要全力以赴。
不知过了多久,“到了。”
这是要启程回京?
王婉儿看着那条长长的御驾队伍,微惊了一下。
陈鹏年低声道:“皇上御驾亲征葛尔丹,在外良久,苏州不能久留。”
“多谢。”她轻轻道。
这份情算是领了。
陈鹏年要的便是她这一句话。
枕头风自古以来通用,不求王家女子能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不随意编排即可。
“这位便是王姑娘?皇上有命随我来。”一名腰挎长刀的御前侍卫,面无表情通传。
“是。”王婉儿低下头。
御驾马上要启程回京,她都有准备承坐一辆小马车落在后头,可事情偏偏有了意外。
陈鹏年看着,心中对王家越发重视几分。
队伍浩浩荡荡,御前侍卫多达千余人,肃穆之极,拱卫着一辆明黄色的车驾。
王婉儿一步步越来越近,心跳渐渐加快。
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看了她一眼,对御驾恭敬行礼,“启禀皇上,王氏女带到。”
有人出来传话,皇上让她进去。
王婉儿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踩着一阶阶梯行了上去。
明黄色帘子掀开,她低着头入内,车厢地面铺满了兽皮,一脚踩上去软绵绵的,伏跪在地,声音轻柔,“民女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康熙看着跪在面前的小姑娘。
王婉儿依言站起,却仍是不敢抬头。
“过来,替朕磨墨。”
“是。”王婉儿一步一挪小心翼翼来到桌旁。
汉裙袖子普遍宽大,她右手磨墨左手拎袖,力道适中磨着。
“你心中怨朕?”康熙突的开口。
第15章
“怨。”王婉儿手中动作顿了一下,声音轻轻。
宫中尽是些踩高捧低之人,你得宠了,巴巴的凑上来讨好,无宠位份低,哪怕是奴才也能给你难堪。
面前的康熙――便掌握了宫中所有人的荣辱!
在其面前,有几人敢说真话,尽是些阿谀奉承之词。
想要从后宫中众嫔妃中脱颖而出,获得宠爱,那就要清奇脱俗不一样。
也可以说真诚,在无数阿谀奉承之中,尤其是皇宫这等地方,显得越发的难得可贵!
康熙笑了,小姑娘还真是什么都说。
“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王婉儿自进来后,第一次直视龙颜,声音轻柔,“我说的是真心话,皇上要是想听假话我也可以说。”
康熙眼中闪过感兴趣,“假话说来听听。”
王婉儿轻轻跪下,“承蒙皇上隆恩,民女得以侍奉身边,热泪盈眶没齿难忘、感激涕零铭感五内,如此之恩恩若再生,民女感恩戴德、谢天谢地。”
康熙把人扶起来,简直哭笑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的成语都用成了什么。”
王婉儿一脸认真,“这就是假话。”
康熙看着小姑娘一脸认真的样子失笑,“过于夸张了。”
王婉儿轻轻点头,确实是夸张了,不过假话不是正该如此吗?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
“朕纳了你,果然是纳对了。”康熙目光蕴含着一丝深意。
王婉儿轻眨了下眼,长长的睫毛扑扇,勾的人心痒痒的。
康熙一把把人捞进怀里,小姑娘身子娇软,还带着一股清淡的体香,尤为好闻。
“今晚侍寝。”
王婉儿一双柔媚的桃花眼睁大,透着几分慌张,“我、我还小。”
“不小了。”康熙在她身上扫视了一下,笑了笑。
王婉儿拿起康熙大掌,将自己的小手贴了上去,两者对比足足大了一圈,委屈的很,“我还小。”
康熙有些哭笑不得,“男子的手本就比女子的大上一些。”
“我不管,我就是小。”王婉儿嗓音娇软道。
那模样真是可人的紧。
康熙拿她无法,宠溺的点了一下其额头,“你啊,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侍寝,却没那机会。”
就差说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王婉儿低下头玩着手指。
她现在还不想那么早侍寝,一旦轻易吃到嘴了,就不那么重要了。
“只此一次,下回朕让你侍寝不许推辞。”康熙声音低沉中透着严厉。
王婉儿低着头继续不吭声。
康熙抬起她的下巴一看,小姑娘眼圈红彤彤的,眼泪在打转,想哭却强忍着的样子,惹人心疼,心间蓦得一软,“这是怎么了?朕又没有欺负你。”
拿过一旁的明黄色帕子给小姑娘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