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辜负人家一番辛苦。
等康婆婆演示完,郁安和小阿擎也已经回来了。
原以为吃完饭就可以睡觉,没想到康婆婆又拉着她看了两个时辰。
云遥垂死挣扎:“康婆婆,我能不能明天再看。”
康婆婆脸不红气不喘,声音柔和中带着迁就:“奴也不想二小姐辛苦,可明日就要换衣梳妆,已经没时间了。”
云遥一愣,清醒了半分:“不是后天及笄吗?”
康婆婆笑得和蔼,眼角褶皱聚在一起:“衣服比较复杂,是要提前一天准备的。”
云遥嘴巴差点合不上,无奈只能硬撑了。
硬撑的后果,就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两个丫鬟怎么都叫不醒云遥,在一旁万分焦急。
最后是黑蛋淡定地跳上床,趴在云遥脸上,把云遥憋醒的。
云遥迷糊了一会儿,感觉房间好刺眼,她挣扎了好一会儿,忽而瞪大了眼睛。
她的房间里摆满了衣服首饰梳妆用品,差点没了落脚的地方。
她磕磕巴巴地说:“这些部件...不会...全要穿在身上吧。”
康婆婆笑着点头。
云遥小手在脸上糊了一把,认命地起来了。
康婆婆笑着端给她一碗药。
“这是什么?”云遥诧异。
康婆婆道:“喝了这个,半个时辰以后就可以梳妆了。”
这药闻着不咋苦,云遥闻言,直接一口闷了。
大概只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一种熟悉的感觉直冲下体,云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厕所,长蹲不起。
半个时辰后,云遥双腿麻的彻底,颤颤巍巍地出来了。
两个丫鬟把云遥扶到椅子上,悉心地给她洗漱。
然后就开始了一系列操作。
光是穿衣服,就有襦裙,长衫,系带,云肩,以及一系列云遥叫不上来的东西。
其中最复杂也最费时的要数系带的方式,那绸绳足有十几米长,被复杂地缠在云遥腰间,她差点以为两个丫鬟要现场织出一件衣裳。
穿好衣服,牡丹开始给云遥上妆。
因着云遥长得美,只淡妆涂抹便好,牡丹在云遥的眼角下画着什么东西。
只可惜镜子太模糊,云遥也看不清,只能任由牡丹摆布。
待牡丹化好妆,郁安和小阿擎也回来了。
云遥的屁股都坐酸了,听到声响,她赶忙起身。
这不是活动的好机会吗?
康婆婆一愣,赶忙说:“二小姐,现在还不能动。”
云遥说:“那我相公的晚饭怎么办?”
康婆婆道:“奴去准备就是了,二小姐安心梳妆。”
云遥无奈,委屈巴巴地坐下了。
郁安听到声响,走到门外敲门。
云遥搜地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裙摆冲到门外,一下子撞进郁安的眼里。
面前的少女一袭淡色盛装,墨发垂在两肩,精致的淡妆多了一丝高贵,她唇色红的诱人,眼角一只飞雁映衬着她的绝色。
她如坠入凡间的仙女,正用那双清澈的眼,深情而真挚地望着他。
她说:“要不相公你替我去吧。”
?
她又说:“只要把妆画的浓一点别人应该看不出来。”
?
她还说:“实在不行,让小阿擎替我去我也能接受,我可以教他踩高跷。”
?
郁安沉默半晌,说:“你当真那么想回去吗?”
云遥微微摇头,笑着说:“我的确庆幸云相是我的生父,但那是因为相府里住着神医。”
感觉来了,此情此景,云遥含情脉脉地看着郁安,准备展示一下她的土味情话功底。
忽而,她的肚子里传来一阵恶龙咆哮,残忍地打破气氛。
云遥僵硬地转头,问两个丫鬟:“我能吃点东西吗?”
回应她的只有两个丫鬟深深低下的头。
云遥:...
第82章 及笄
及笄这日,云遥是寅时走的。
彼时天还没亮,云遥坐上一辆缀满流苏的马车,一路被拉到相府霜华院。
眼看要下马车了,云遥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硌得慌,用手一摸,是一个小纸包。
纸包里是一块儿酥饼。
云遥简直哭死,她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连忙狼吞虎咽吃下,末了还不忘拂掉嘴角的渣渣。
卯时一过,及笄礼开始了。
云遥如行尸走肉般被拉出去,她困得抬不起头,心里对富家小姐的敬佩不由高了几分。
蓦地,一个小瓷瓶出现在云遥面前,随之传来一阵醒脑的香气。
云遥抬头,看到窦燕堂那张人鬼通行的脸。
窦燕堂面带笑意道:“吃了这个就不累了。”
云遥想也没想,倒出来一粒就吃了。
一瞬间,她好像回到曾经吃饱睡饱的日子,腰杆都挺直了。
力气一上来,云遥哥俩好似的拍拍窦燕堂的后背,说:“今天我的礼物你要是有看上的,随便拿!”
只要给她相公治腿就行。
窦燕堂:...
康婆婆听着啪啪作响的声音,拉着丫鬟们连退数步。
二小姐,太可怕了。
此时正院已是宾客满盈,热闹非凡,侍从们还在迎宾,他们的任务就是鞠躬鞠躬再鞠躬,保证客人极致的舒心。
云遥在偏房等候,透过窗户能隐约看到外面有序就坐的客人。
不多时,一排彩衣女子从侧方上台,弹奏手中的琵琶。
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令众人为之沉醉。
待她们缓缓离场,云夕从正院屋内走上台,朝众人微微作揖。
他一身黑色华装,多了一分主人的威严。
他薄唇轻启,说着简单而熟练的致谢词。
与此同时,康婆婆面带紧张地给云遥检查衣服,随后说:“二小姐,该你上场了。”
云遥点头,感觉还挺新鲜的。
她自偏房走出,缓步走上台阶,在众人的注视下登台。
刹那间,观众们目光齐齐聚焦在少女身上,久久移不开眼。
少女头戴点翠嵌珍珠玉冠,耳间一对珍珠圈花式钉,身着百褶如意流金月裙,腰间系一祥云绸带,外披纯白金银丝鸾鸟绣衫,绮罗华覆,衣香鬓影。
然如此华丽的着装,却遮不住少女天资绝色。
少女沉着泰然地立于高台之上,巴掌大的小脸干净白皙,如镜般清澈的双眸极为灵动,胭红的小嘴平添一丝烟火,眼角一只飞雁锦上添花。
冰肌玉骨,风华绝代。
作为上辈子经常上台领奖的人,云遥早就习惯了别人的注视,她泰然自若地俯下身,等待云夕为她梳头加笄。
然后云夕就把她做了几个时辰和发型拆了,非常随意地盘上,并插上一根银色鹤簪。
?
云遥底下的表情几不可察地龟裂开来,眼角嘴角齐抽。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熬了一夜,直接披着头发不香吗?
太子坐在离她最高台最近的正宾位,一下读懂她这般神色,不由觉得好笑。
云夕给云遥加笄后,沉声说:“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云遥闻言,按规矩开始行拜礼。
一拜云夕,感谢父母养育之恩。
显然是没有养育之恩的,但是走个过场她也不在乎,反正她膝下又没黄金。
二拜宾客,表示对师长前辈们的敬重。
显然也不敬重。
三拜皇宫,表示报效祖国的决心。
显然也不想报效。
随后云遥向诸位宾客作揖,表示礼成。
云夕唇角微勾,朝台下说:“小女云遥笄礼已成,感谢各位宾客盛情参与。”
伴随着场下爆炸式的鼓掌声,康婆婆站在偏房里老泪纵横。
二小姐太厉害了,所有的礼仪都非常标准。
一点也不怯场,简直就是天生的大家闺秀。
随后两人下台,小厮有序撤去笄礼陈设。
按照礼节,待诸位宾客集体向云遥作揖后,云遥应该走到第一桌落座,坐西朝南,诸位宾客开始用席。
正常情况下,第一桌应该是本家长辈,比如云遥的祖父母,亲生父母,嫡亲的兄弟姐妹等。
然而相府血脉少,人丁稀疏,第一桌的人成功变成了云夕,云还,太子,二皇子,别人都害怕的窦燕堂,还有舔着脸挤进来的质子关伯兰。
因为有很多外男,云湘不能坐在这桌,而是和各家贵小姐们坐在一起。
云遥:那我呢?没人为我发声吗?
还真没有,只见凤表龙姿的太子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笑得如沐春风:“表妹坐。”
是了,皇后是云相的姐姐,太子可不就是云遥的表哥吗?
云遥正襟危坐,朝太子微微颔首。
眼看桌上玉盘珍馐,色味俱全,只吃了一块儿酥饼的云遥眼睛都要粘上去了,口水一下一下地往里咽。
众人看出云遥饿,纷纷说了句祝贺的话,开始动筷子。
云遥马上就要大开杀戒,倏然感受到身后一道急切的目光。
云遥转头,只见康婆婆透过窗户,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那眼神迫切又焦心,仿佛在说:“小姐,行行好,不然相爷会杀了我。”
云遥满头黑线,只得像个淑女般,小口小口吃饭。
吃饭的乐趣都没了。
丫鬟端来一瓶上好的泉酿,恭敬地给各位倒酒。
云遥早就渴了,全然忘了在省城醉酒的经历,还以为自己是上辈子的酒王。
众人举起酒杯在胸前示意后,云遥便一口闷了。
她是喝得最豪迈的那个,也是醉得最快的那个。
只见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双眸如一汪春水,茫然地看着四周,显然已经醉了。
众人觉得好笑,又不自觉生出几分怜爱,都看着她,等她接下来的反应。
云遥迷迷糊糊看了一圈,没看到相公,委屈巴巴地撇撇嘴,红着眼眶,感觉快要哭出来了。
倏然间,她看到云夕那张与她酷似的脸。
她震惊地眨巴眨巴眼,抬起手,藏在袖子里的小手只露出一个指尖。
她指着云夕,傻呵呵地笑着:“你们快看,这个人长得真像我。”
众人:...
偏房里的康婆婆看到这一幕,直接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天要亡她。
第83章 不可理喻
云相的脸黑的像郁安烤的鸡翅根,外面都烤成碳了,里面还是生的。
云遥想起那不太美好的回忆,居然被吓得打起嗝,连带着酒都醒了几分。
她嘟嘟囔囔地纠正道:“我,嗝,说错了,是我像,嗝,你爹。”
完了,断句错了。
周遭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云夕沉默良久,最终微微叹气,叫丫鬟给云遥备了碗醒酒汤。
云遥喝了暖烘烘的醒酒汤,一阵困意涌上来,然她一合眼皮,就会被打嗝惊醒,看着怪可怜的。
太子俊逸的脸庞露出几分无奈,心想这表妹怎的如此搞笑,他轻拍云遥后背,帮她顺气。
关伯兰脸色似有不悦,这举措着实亲近了些,他动了几分出言阻止的心思。
好在云遥比他还快,她用胳膊肘支开太子的手,嘟囔着说:“我要回家,嗝。”
她要找相公。
太子一愣,看向云夕,出声询问:“表妹此话是何意?”
这不就是她家吗。
云夕道:“她已成亲一年。”
太子神色略带失望,没再多说什么。
二皇子闻言却说:“一年前,二小姐岂不是还没进京,莫不是嫁给什么穷小子了吧?云相当真忍心看她受苦?”
云夕淡然道:“臣无意干预小女的婚事。”
二皇子别有用心地看了云遥一眼,说:“不如让二小姐离了这婚事,本殿愿意许她以侧妃之位。”
本就是个庶女,还是个二手货,若不是看她如此绝色,二皇子也不会开口。
云夕神色微冷,沉声道:“不若二皇子亲自问问小女,若小女愿意,臣不会多言。”
二皇子闻言嘴角上扬。
没有女人能拒绝宫里的荣华富贵,云相此言不就是变相答应吗?
云遥还在有节奏地打嗝,头晕乎乎的,根本没心思听他们说什么。
她想再喝口茶水,一抬头,蓦地对上二皇子那张欠揍的脸。
吓得她把嗝都憋回去了。
二皇子露出自以为很帅的笑容,道:“二小姐愿意进宫做本殿的侧妃吗?”
云遥眨巴眨巴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皇子以为她没听清,又说:“只要你和那穷小子和离,本殿不会嫌弃你,愿意给你个侧妃之位。”
?
云遥一下子怒了,这蠢货居然想拆散她和相公。
借着酒精的力,云遥冷声说:“你连我相公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敢这么和我说话,你的娘是批发的吧?”
这可真是大逆不道了,眼看连太子都忍不住偷笑,二皇子勃然大怒,拍案起身,震倒了不少杯子。
听到这一声,宾客们纷纷投来目光。
太子面露不悦,他还是坐着,声音没什么变化:“父皇命我们给二小姐庆祝,而不是来砸场子的。”
二皇子青筋暴起,他咬牙切齿地说:“皇兄的意思是本殿要忍受一个庶女的羞辱喽?”
绍国尊卑有别,等级森严,庶女的地位是很低的。
一直规规矩矩坐着的云还开口:“二...姐喝醉了,故而有些口无遮拦,还请二殿下不要计较。”
父亲说是她先出生的,叫二姐应该没错吧,就是真的好别嘴。
二皇子更气了,明明是他被骂了,现在倒成了计较。
他一甩衣袖,气哼哼地离开了。
云遥毫不在意,她胃口好了,又吃了不少菜,便习惯性戴上面具,准备离开。
走之前顺带拍拍窦燕堂的肩膀,说:“礼物我就不带走了,你看看有没有看上的。”
“晚了,”窦燕堂说:“早就运到你家了。”
云遥眼角一抽,突然沉默了。
倒也不必这么有效率吧。
云夕道:“以后出入可以找侍卫送你。”
“好。”云遥点头致谢,潇洒离开了。
眼看那么多宾客,连太子都没走,她一个庶女就离开了。
但是太子都没说什么,宾客就更不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