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啥意思？”
“不晓得。”
两个人鬼鬼祟祟探着身子想再多听一些。
两个姑娘没注意到异样，还沉浸在交流的话题中。
陈潇然的说法显然打破了张知婉以往的认知。
“喜欢靠得是吸引，或者对方身上有触动自己的点。对我好是因为我有值得的地方，不是源于他的善良和好心，这证明的是我的优秀。”
如果把爱情比作一幢房子，对人好是地基，没有这一项剩下的自然不会存在。但若只有地基，两手空空又能如何？
况且陈潇然很清醒，人心善变，它就像是一朵绮丽的云，坚固是一瞬，摇摇欲坠也是一瞬。云自己不知道何时会变化，踩在云上的人更不知道。
她从不将自己的心寄托于云。
第13章
“但他是特别的。”
张知婉原本还觉得朗煜有些可怜，岂料这话一出，瞬间又点燃了情绪。
“你真的觉得朗煜是特别的？”
陈潇然显然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做了个将嘴巴拉紧的动作，自顾自塞上耳机开始补觉。
与此同时，坐在前排的朗煜手机噔噔蹬收到三条消息。
分别来自张知婉、李泽和丁哲良，但都是一个内容——“陈潇然说你是特别的。”
朗煜心满意足地退出微信，拉直身子伸了个懒腰，瞧着窗外的景色感叹道“今天天气真好。”
董云驰趴在玻璃窗上，内心泛起嘀咕，明明都没有太阳，哪里好了？
众人到了提前订好的民宿，朗煜的胃口很好，抱着菜单点了些素菜，又问老板娘有没有黄桃罐头小排。
“黄桃排骨？没得，可以试试我们的糖醋排骨，红烧排骨”老板娘热情地介绍店里的特色。
朗煜只说不用，没有便算了。
“这是黑暗料理吧？”李泽想想黄桃和排骨混在一起就起鸡皮疙瘩。
“瞎说，那是我奶奶的拿手菜，从小吃到大的。”
入夜，朗煜给爷爷奶奶打了个视频寒暄几句，撒娇说想吃黄桃小排，老人乐得合不拢嘴。
“没想到你个大老爷们对撒娇倒是得心应手。“
视频刚挂断，董云驰就出言调侃“有时间你可以在陈潇然面前试试。”
“……”
屋外响起敲门声——
朗煜打开门发现是老板娘，手里还端着盘东西，用白瓷碗倒扣着。
“我家那口子听说你想吃这个黄桃排骨，试着做了下，你看合不合胃口。”
朗煜连忙接过，嘴上不停道谢，目送着老板娘离开。
瓷碗被揭开，黄桃和排骨上都裹着蜜橘色的酱汁，白芝麻点缀，色泽诱人。
虽然和奶奶做的不一样，但也很好吃
“来一块儿？”
“不了不了。’
董云驰忙摆手拒绝，他的胃对这种时兴菜色可消受不起。
朗煜撇撇嘴，嘟囔一句没口福便自己吃起来。
小镇的古迹很多，他们连着逛了好多天才勉强逛完，最后一站是有百年岁月的许愿树。
树干粗壮，枝桠斜逸，落满了载着心愿的红布。
据说扔得越高心愿便能越早实现。
朗煜一扔就中，回头发现陈潇然手握红布，呆在原地，兴致缺缺的模样。
“我帮你。”
“算了，反正是实现不……”
没等说完便被抽走，朗煜瞄准最顶端的树冠，用尽全力向上一抛。
红布顺势飘起，越过道道树杈，稳稳落在上方。
“你看，这么高，肯定能实现。”
朗煜看向陈潇然目光坚定，他希望姑娘能够如愿。
陈潇然脸上的表情愣了下，又很快恢复如常，只说一句“谢谢。”
朗煜看到了姑娘的愿望，红布上写的字是——一世平安。
尾端还画着个特殊的图案，和陈潇然怀表盖上雕刻的一摸一样。
陈潇然有很多秘密，怀表便是其中一个。
犹记得是某次在讨论室，朗煜提前到了却发现陈潇然趴在桌子上补觉。
胳膊下压着专业书，上面密密麻麻写满笔记。
朗煜一直都知道陈潇然是个聪明又刻苦的人，她喜欢坐在图书馆五层最左边靠窗的位置，太阳西沉时，夕阳会大片落下，笼罩着书本和她的身体，让整个人都染上暖意。
朗煜就坐在书架后面既不会离得太近，但一抬头便能看到，做题时的微微蹙眉，将滑落的碎发撩至耳后，还有托着下巴眺望远处景色的沉思状态……每个小动作和细节都尽收眼底，能冲散学习带来的疲惫，甚至比打一盘游戏都好使。
他弯下腰将掉落在地上的外套捡起，在俯身披盖的时候看到了陈潇然枕着的手里握着一枚怀表。
古铜翻盖样式，盖面刻着一把宝剑和王冠，瞧着像小孩的涂鸦。
链子绕在手腕上，指关节泛着白，可见握力之大。
接着姑娘便醒了，眼神里带着警觉将怀表反手放回包里，显然是害怕被人触碰。
再看到这个图案，朗煜突然想起陈潇然之前同他说过的话，什么公主骑士，隐隐猜测是否有关联？
晚饭他们特地挑了当地有名的馆子，正逢旅游高峰，可以说是人满为患。
排了好久才勉强等到空位，朗煜刚坐下便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其他人也闻声抬头。
“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你。”
来的人一头大波浪卷发，方领齐膝红裙，明艳动人，一双丹凤眼眉目含情。
张知婉被眼前的人间尤物迷得挪不开眼，虽然只看过照片但她还是一眼认出此刻说话的人是外语学院的系花沈一歆。
“凑巧。”朗煜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沈一歆，自从上次他拒绝对方的告白，已经很久没碰过面了。
沈一歆为人大方，同剩下的人打过招呼，眼睛在扫过某个女生的时候，略微停顿，但很快收回目光。
“我们在对面的KTV订了包间，大家都是同校，一会儿吃完饭来玩儿啊。”
说完轻轻颔首，同等在远处的伙伴汇合，袅袅婷婷地离开饭店。
“我说朗煜什么情况这是？”
李泽拿拳头锤了下朗煜的肩膀，一脸坏笑“怎么从来都没和我们提过你认识沈一歆？”
“高中搭档过，不算熟。”
这说的是实话，之前高中的艺术节朗煜和沈一歆当过主持，就说过几句话，所以她表白的时候朗煜也很震惊。
虽然拒绝了但朗煜也没想装作不认识，扭扭捏捏反而会不舒服。
饭后往KTV走的路上，朗煜和陈潇然落在了后面。
“她和我之前是一个高中的，有些学校举办的活动搭档主持过。”
陈潇然停下发消息的手，抬头去看身旁并肩而行的少年。
“你刚刚不是说过了？”怎么又解释一遍。
“不一样，这遍是单独对你的解释。”朗煜一本正经，说出的话也不含糊“这是对你的尊重也是对我自己感情的交待。”
他喜欢一个人就要避免和其他女生的暧昧关系，朗煜认为自己是有这个责任的，他不想让陈潇然觉得自己是个飘忽不定的人，那样他的感情便会显得很廉价。
“朗煜，你其实没必要和我说的。”
毕竟她和他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侣，甚至从道德层面来讲也不具备需要负责的关系。
“但是我认为这很重要。”朗煜的声音拔高了几分“陈潇然，我对你的喜欢是从一而终的，它不廉价。”
陈潇然没开口，就静静地看着他。
朗煜看着姑娘的眼睛，心里陡然升起愧疚感“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大声说话。”
其实话脱口而出的那刻他就有些后悔了，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将自己的情绪强加在对方身上。
姑娘没开口，朗煜心里忽然一阵害怕，“潇然，我......”
“唉，你俩走快点啊，照你俩这速度天黑都走不到。”张知婉折返回来催促两人加快脚步，说着便挽上陈潇然的胳膊。
朗煜看向两人的背影，抬手朝嘴来了一下，心道这破嘴没有把门的。
沈一歆他们也有七八个人，有男有女，偌大的屋子倒不显得拥挤。
朗煜把自己窝在沙发里，发根本无心听别人唱歌，他的心思都在沙发座另一端的人身上。
但即便他目光殷切，陈潇然都没抬起头。
“朗煜，来唱个歌呗，我记得你唱歌一直都挺好听的。”
沈一歆的声音从话筒传开，回荡在包间里，大家的目光一下子便锁定到朗煜身上。
“对啊，校草来一首。”
“军训上唱的那首就好好听”
众人起哄声不断，朗煜原想着拒绝，又像是想到什么，便起身走到点歌台点了首。
“我说这个沈一歆看朗煜的眼神有点不一般啊。”
沈思言眨巴着眼睛看着房间里的动向凑在张知婉跟前说道。
“岂止，你看她同行的，甭管男女都偷偷瞟了好几眼。”
女生倒也能想象，但连男生都这样，周靖韵没想到朗煜居然男女通吃？
张知婉眼看陈潇然无动于衷的模样，阴阳怪气道“哎呀，就是某人还不太有危机意识。”
一直看手机的人终于不再保持一个姿势，喝了口桌上摆的可乐，就看到宿舍三人眼神幽幽盯着自己“干嘛？”
“我们说那个外语的美女可能看上朗煜了。”
你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至少来个不一样的反应？
但陈潇然显然没上道，顺着话音就接“嗯，挺好。”
朗煜坐在大屏旁的高脚凳上，用手拢住立式话筒，伴着旋律开嗓。
“说话别大声
我错我承认
就罚我唱情歌
越唱越大声”【1】
姑娘没抬头看他，朗煜又接着往下唱
“我爱我承认，唱到我声嘶力竭，那又如何”【1】
朗煜空了一句，接着往下唱。
陈潇然没忍住轻笑出声，他略过的那句是——“你值得更好的男人”【1】
这人还真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死心眼。
酒过三巡，有人提议玩游戏。
本来是要玩大话骰，但好多人不会，于是便临时改了规则。
“那就猜大小，庄家摇骰，酒瓶转到的人猜大小，15为半数，过半则大，反之则小。输了由上下家各问一个问题，答不出来喝酒。”
游戏开始，一个戴着眼镜的姑娘坐庄，酒瓶指向朗煜的同时骰盅停止晃动。
“大还是小？”
“小”
“1、4、6、3、5，十九点，大。”
沈一歆作为上家先提问“有没有喜欢的人？”
问题俗套却毒辣，一众人耳朵都竖直生怕错过什么劲爆消息。
“有。”
知道的人都相互对视交换眼神，意思不言而喻，不知道的心思落空，面露酸色。
即便灯光闪烁张知婉也看到有几个女生的脸色暗沉下来，提问的人倒是没什么反应。
董云驰提第二问题，“呃”他感觉到自己的脚被人碰了碰，立马心领神会。
“是在场异性中的吗？”
“是，11点钟方向。”
答案明了，一下子就断了别人胡乱猜想他和沈一歆的机会，这就是朗煜想要的结果。
调侃的声音此起彼伏，众人齐刷刷看向陈潇然等人坐的位置。
张知婉突然就想给朗煜竖个大拇指，这是真爷们，不拖泥带水。
游戏继续，期间沈一歆，周靖韵和另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被转到，结果都有没回答出来的问题，罚了酒。
轮到沈一歆坐庄，转到了陈潇然。
“猜大还是猜小？”
“小”
“两个2，两个3，一个5，半数。”
按规则猜到半数可以不作数再来，但陈潇然却直接让人提问。
“好，我来”坐在上家位置的李泽摩拳擦掌，准备替好兄弟问个漂亮的问题。
“提问，在场异性中你对哪个可能心动？”
陈潇然轻轻转动面前的酒杯，拿至唇前，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朗煜垂下脑袋，没敢看她，心却像陷入大海一般，慢慢沉溺，心道果然他还是没戏，却在一片静默中听到了两个字“朗煜。”
那一瞬间仿佛像是他的错觉，但耳边骤然响起的欢呼声又在告诉他是真实的。
朗煜被推搡着坐到陈潇然的旁边，姑娘脸上带着笑，他也能嗅到她衣服上好闻的洗衣液香气，所有的一切都是真正发生过的。
陈潇然说她最心动的人是他。
“你傻笑什么？”
屋顶天台上，陈潇然坐在堆高的啤酒箱上，两条腿不自觉地晃荡，朗煜就站在旁边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
“我高兴。”朗煜是真的开心，他都觉得自己无法形容这种喜悦的感觉，仿佛再精准的字眼都不够恰当。
“我只说可能。”
陈潇然有些无奈，她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便是可能，至于喜欢和爱估计是没办法在她身上实现，她就是想让朗煜知道，他想要的恰恰是她给不了的，但人家好像丝毫不在意。
朗煜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我知道，但我还是好开心，有这句话就很知足了。”
一意孤行，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态度。
“朗煜，你知道情深不寿【2】嘛？”
太投入，过于执着的感情不会长久，也许现在一心追逐的再回过头发现会是个笑话。
“我只知道倾盖如故【3】，忠贞不渝。”
你看，他就是认定了便要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别管会不会受伤。
陈潇然盯着朗煜明亮的眼睛，半晌轻叹一口气“随便你吧。”
她连连喝下罐子里的可乐，远方风光无量，此刻拂过脸颊的晚风都是温柔的。
果然，没人能拒绝太阳的靠近，她也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1】 此处歌曲为吴克羣演唱歌曲《我有罪》收录于专辑《大玩家》
【2】 此处出自金庸先生的《书剑恩仇录》
【3】 原意指新结识的朋友，一经交谈就像老朋友一样，也可引用为表白之意。
第14章
沈一歆走进卫生间时刚好看到陈潇然站在洗手台前，她不动声色站到姑娘的另一侧补妆。
整个空间里只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两人皆是沉默。
沈一歆对着镜子细细勾勒红唇，确认完美后将口红膏体旋回。
吧嗒——磁吸金属盖碰撞发出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