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满京中都修上了水泥大路,雨雪不再难行,去哪儿都省下来好些时候,瞧着还干净敞亮,莫说那些个附属小国,便是蒙古西藏那边,都是瞪圆了眼睛夸赞不断,话里话外的打听呢!可是尽显了大国之风!”
“好一个大国之风!那你说,若是官道皆改做这水泥大道,可行?”
“···”静姝揉捏的手一顿,迷茫的眨了眨眼。
这是要全国修国道了?
不是吧!
当初修个全京城有些人就跳成那般,这要是全国修路,那些人不得撞死在乾清宫呀!
但是···
“这当然是好事儿呀!”静姝想了想,到底还是顺从本心开了口:“水泥大道什么样子咱们都是清楚的,工期短,承重强,不受制于雨雪,若是修做官道,不说旁的,单单八百里加急就能快上许多呢!还有行军速度,南北通商,蒙内通商,都是大大的有利的。”
四爷挑眉,声音淡淡:“哦?你倒是明白了?”
静姝心中一顿,脸上立马显出两分得意来,笑着道:“那可不是!我厉害着呢!”
“别是东面听了一句,西面听了一句的拼凑出来的吧!”
“好了嘛!我是听九福晋与六格格前头说了两句,可这也是我觉得好的。”
“两句?”四爷笑着重复了一句,又意味深长地道:“好好好,你觉得好,若是皆如你这般,倒也不错。”
“可是···又有人跳出来想阻止了?”
“她们倒是什么都与你说。”
语气随意的一句,静姝心中反而更警惕了。
“不过几句闲聊,我也是先前听李佳姐姐说,便是太子爷都曾夸赞过这位六格格的,我自是好奇的紧,而且九福晋又是那般聪慧的人物,新鲜东西一个接一个的折腾,这俩人凑在一起又都这般在意的,我实在是好奇,便自个儿闲了瞎琢磨罢了。”
见四爷听了她这话,头顶散了不少三道杠,静姝才偷偷松了口气。
“你能琢磨出这些,便不算瞎琢磨了。”
静姝虽觉得这会儿该谨言慎行,但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当然不是瞎琢磨了!我可是还琢磨出了一个法子的!”
“哦?”
“那些人闹腾,无非是不愿户部出大笔银子,倒不如前头便解了他们的忧虑,先言是从户部借的,当然,这借也不能借太多,只够修几段路的就好,比如,通州到京城。等路修成了,可安置人收过路费,以过路费归还户部的欠款,若是经营的好了,说不得剩下的就能边赚边修了。”通州是京城来往江南的主动脉京杭大运河的上下船点,江南走水路来的,无论是人是货,都得经通州到京城这一段。
能付的起水路费用的,自然不缺这点过路费。
而且,康熙喜欢下江南,修这条路可以先一步示好康熙。
毕竟以这位晚年过于爱惜羽毛的性子,怕是对路费这个事儿的接受度不是很高呀!
四爷听了这话,回过头仔细地打量静姝。
第96章 似可行
直把静姝看的浑身不自在,别扭道:“爷这般看我做什么?”
“爷倒是不知,居然纳了个女诸葛进府。”
“爷这是臊我呢!不成就不成呗!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又不是非要当真的。”静姝一颗心随着那雾起雾散一上一下的,直到那三条杠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数量,才敢半放下心。
也是这会儿才迟迟反应过来,自己的后背已然是湿成一片了。
不过,她不后悔。
不仅仅是因为那些蜷缩在胡同里破衣烂衫大冬天还穿着漏洞鞋袜的人们,也是为了她自己,以色侍人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权力亦是一把双刃剑!可她也不能永远傻白甜,万一有一天犯到自己身上为脱困她漏了底,那就是刻意隐藏居心叵测!还不如这会儿就一点一点重塑在四爷心中的印象来的一劳永逸!
这,只是一个试探。
若是不成,那她就退回‘傻白甜’的位置,继续装,提心吊胆等着被揭露的那天,并且加重砝码赌那时候四爷便是心中起了隔阂但不舍更重。
若是成了,她说不定会有另一番际遇!
还好,目前的结果,是好的。
“若是早得你这一句,许,爷不至如此为难。”说着,四爷就把‘九爷’前头的禀报与静姝说了一遍。
其实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
若说是想从这儿寻得什么法子,倒也不然。
他虽觉得静姝有两分急才,却不指望她能如门客谋士一般当真能为他解忧除虑。
或许,这是他曾经的期待吧!期待着有这么一日,能月色下,火烛前,身相依,心相靠,偶几句抱怨公务繁琐,某人无耻,可得软语安慰,可得义愤共骂,清忧解虑,不外如是。
听了四爷的话,静姝突然得了个无耻的注意,小手轻轻拽了拽四爷的衣袖。
“怎么?直言便是。”
“其实,路也并非得直奔着目的地去的嘛,只要这条路的终点是那里,谁又能说这条路不是通往那里的路呢!”
四爷眸子一亮。
可不是,只要终点通向那里,谁又能说这不是通往那里的路呢!
只是···
“就是有些对不起六格格,到底是费了心出了主意的···”
可不是,到底是自小疼宠的妹妹···
“不过,等过路银子丰裕了,倒不妨直通一条晋地与归化城之间的水泥大路,以方便晋商清蒙通商一事。”
静姝见四爷似有决定,偷偷摸了摸鼻子。
真不是她想教坏四爷的。
只是她实在愚笨,只能想到这种法子了。
当然,也不可否认她是有私心,她就是希望这事儿能从康熙朝就开始。
修路不是一年两年就能修完的,怕是轻易二三十年都没个结果。
她希望修路的事情能结束在雍正一朝,因为她有个想法,一个能为雍正留下个好名声的想法。
至于会被这个想法坑了的康熙···嗯,反正这位坑儿子也不是坑的一星半点,就当···补偿了吧!
“笑什么呢!”四爷心中有了主意,这会儿浑身都松快,回头看着某人跟只偷腥的小猫崽子似的,自个儿美的不行,只道这人是因为给他出了有用的主意给他解了烦忧才这般欢喜,一时间心中软踏踏的,本来心中的三分警惕在不知不觉中生,又在无声无息中消散了个干净。
四爷眸色发暗,虽说一梦数百年后,对男女之事心中越发的淡了,但到底身子正当年,素了这般久,便是心不想,身子都念着。
更何况,心当真不想么?
“安置吧。”
红烛帐暖,活色生香。
放纵的结果,就是,某人断了早上的五禽戏,某人赖床不想起身。
但···地位高就是不一样。
该去的请安还是得去。
···
满早上的酸言酸语,静姝恍若未闻。
她这会儿脑袋正迷糊着呢!
都说二十一天养成习惯,她整整六十日晚起早睡,突然早起晚睡了,大脑哪里跟得上节奏?这会儿正糊涂呢!
乌拉那拉氏见章佳氏这般沉得住气,仿若猜准了她今儿会以‘恃宠而骄、定定心性’的说法惩治她一番,看章佳氏的眼神越发的冰凉。
年初那一遭,几乎把她插进桐安院的钉子拔的一干二净,如今她对桐安院,跟个瞎子没有半点区别,除了这种光明正大的阳谋,她居然对章佳氏一点法子都没有!
什么时候,她居然沦落到如今这一种地步?
心中越觉得悲凉,火气也就越发的旺!
一时间脑子短路,直接开口道:“说起来府中两年来不过只给爷诞下一子,我身为嫡福晋心中着实不安,打算一会儿便递牌子进宫跟娘娘请罪,再求娘娘赐下两个会伺候人的伶俐人来,为爷多多开枝散叶才好。”
这一句,算是惹了马蜂窝了。
一时间屋子里所有主子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上。
虽说平日里这些人都恨不得府中来新人分薄章佳氏的宠,甚至也都在骂章佳氏时顺嘴说起过。
但却没人真愿意新人来。
谁还心里没有个奢望:万一哪天爷腻了章佳氏看上自个儿了呢!
毕竟,自己也不差什么不是么?
若是新人一来,便直接断了心底的这份念想不说,甚至,日后可能的宠又要被分薄了许多,哪个愿意?
便是岑嬷嬷都是不愿的。
过去四爷待自家主子还有三分宠七分敬的时候,她就不愿意自家主子出这个头。
但当时李氏受宠的着实碍眼的紧,她劝不动主子也就放任了。
如今主子爷待主子连往日里的情分都没了,这会儿主子若是再自作主张,只怕与主子爷之间的隔阂就越发不可调和了!
想到这儿,岑嬷嬷紧忙偷偷拉自家主子的衣袖。
乌拉那拉氏被拉得回了神,见到的就是一双双或讽刺或不满的目光。
本来刚起的一丝悔意,瞬间被怒火挤得干干净净!
若是过去,这些贱人如何敢在她面前露出这些来?
不过是觉得她受了爷的厌,觉得她不顶用了,才敢这般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今儿还非得叫这些人看看,她这个嫡福晋可还没死呢!
静姝冷眼看着屋内瞬间变换的气流,踏着眼皮默然无语。
等回了桐安院,静姝直接就歇下了,一觉睡到下午前,连午点心都给睡过去了。
这可把空青急的不行,连忙拉过顺心来问:“你快与我说说,到底早起时发生什么了?”
第97章 又来人
顺心知晓这事儿如何也是瞒不住的,晨起正院那番话,怕是不过午时就能传的满府皆知。
便将请安时发生的事儿一一学给空青听。
“这可如何是好呀!”空青望着侧间层层床帐之中的人影,心中生忧。
这心中生忧的又何止空青一人,便是顺心都焦躁着呢!
瞧着空青满腹心思都放在章佳主子身上,顺心立马闪身出了院子。
不说四爷在得知乌拉那拉氏那番自作主张后脸色如何的阴沉,又在得知章佳氏‘心生醋意’后如何的自我脑补。
满后院倒是难得的沉寂下来,默契地等着乌拉那拉氏回府的信儿。
这等呀等呀的,日头都要落山了,才听说乌拉那拉氏回来。
尤其在听说乌拉那拉氏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袭水粉旗衣的貌美丫头后,众女人的怨气瞬间到达了顶峰。
“乌雅格格便宿在竹闲院吧。”乌拉那拉氏环视一圈,随意指了个二等丫头赐给了乌雅氏,就摆手示意对方退下。
乌雅格格微微抬头飞快瞟了眼赐给她的丫头,瞧着是个干净整齐的,便松了口气,又想着今夜···粉面低垂,长睫微颤,俯身行礼叩谢后,就跟着一边候着丫头离开了。
“主子一路辛苦了。”岑嬷嬷知晓事已至此,再无转圜的余地,可依旧忍不住开口:“主子您随意求个丫头回来也就是了,何必求来乌雅家的格格,这若是日后叫她得了孩子,有德妃娘娘在,主子可如何管束呀!”
“如何管束?”乌拉那拉氏自嘲一笑:“我如今,哪里还有管束之权?”
“主子?!”岑嬷嬷哪里听得自家主子这般丧气话,只觉得心肝脾肺都被人揉搓成了一团,闷得直喘不上来气儿。
乌拉那拉氏摆了摆手,她实在不想多说些什么。
她如何会不知乌雅一族的姑娘进府与她有害无利?又如何看不清那双看似怯懦的眼睛中汹涌的野心与怨气?可如今,她只能两害取其轻。
乌雅氏背后靠山越稳自个儿越有手段才好呢!她所愿的就是乱起来,只有府中乱起来了,他才会清楚谁才能叫他无后顾之忧!
一个卑贱的包衣奴才,一个卑贱的汉军旗女,哪里有本事替他管理这诺大的后院!
···
静姝算是最早得消息的。
听了消息也只是用香饮子的动作微不可查的一顿。
却不想这番模样在旁人眼中便是‘心如滴血’失了常模样,却还在‘强自苦撑’。
小林子一路快步掀帘子进了屋,满脸喜色地禀道:“主子,主子爷朝这边来啦!”
主子爷能先来桐安院安抚自家主子一番,在所有人眼里已是盛宠了!
但任谁都没敢想今儿主子爷会留宿她们桐安院。
若是旁的人她们还能奢望一下,可那位新来的格格是姓乌雅的!
那可是德妃娘娘的娘家亲侄女!主子爷若是今儿不去竹闲院而是留宿在主子这儿,岂不是在打德妃娘娘的脸?
没瞧见福晋都得因着德妃娘娘的脸面把竹闲院许给乌雅格格独住嘛!看看府里旁的格格侍妾,能只两人共住都已是极好的了,还有三四个人合住一个院子的呢!
“爷怎么来了?”静姝是真惊讶真疑问。
旁人知晓的她如何会不知晓?
更何况她比旁人知晓得还要更多些。
比如,去年大选的时候,德妃本是想把这位乌雅格格指给四爷做侧福晋的,却不想被她给截了胡。
比如,选秀期间那位乌雅格格有多张扬多傲气多不好相处!
比如···那支莫名出现在她枕头下面的簪子又是哪个的手笔?
可这么淡淡一句配上讶异的小表情,在四爷眼中那就是受宠若惊又醋意汹涌的可爱可怜。
便是得了这么一句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示意苏培盛叫水沐浴。
这一叫水,所有人便都晓得这是今儿要留宿桐安院的意思。
一时间所有伺候的连炉子上烧沐浴汤子的都格外有劲儿!
对于她们来说,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跟对一个好主子来的欢喜的了。
“爷这般若是娘娘知晓了可如何是好呀?”等进宫请安的时候怕是又要折腾我了。
“娘娘不会为此等小事儿费神。”章佳氏便是委屈醋了整一日的功夫,这会儿听见爷说要留宿,不说欢喜,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担心爷的处境?!
怕也只有甚是爱慕于爷才能如此了吧!?
相较于四爷心中的感动犹豫,听了四爷这话,静姝可是嘴角不可控的抽动了一番。
但经她细想后,突然发现这也算不意外,毕竟那是人家亲妈,印象肯定是开了美颜光圈最大级别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无论做什么也只能见出好来。
静姝这几番神色变换哪里瞒得住四爷的眼,他心中低叹,直接把人拥入怀中,低低安抚。
这一夜,两人只身形相依,没有亲昵,没有触碰,却仿佛两只苦海中相伴并行的行舟,挨得相近的并不只有身体,还有腹腔之内滚烫且砰砰直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