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翠却不等她说什么,抬起脚步就往小院里头走。
正当这时候,后头跑过来两个丫鬟:“姑娘。”
沈如翠停住脚步,脸色一冷:“你们跑哪儿去了?”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连忙请罪:“方才姑娘说喜欢那蜻蜓,奴婢想着网一只给姑娘玩,谁知几步路的功夫就跟丢了。”
“方才带路的姐姐呢,一眨眼人又不见了。”
两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笼子,里头果然是蜻蜓。
沈如翠却厉声道:“胡闹,这是石家,咱们今日是来贺寿的,不是来玩闹的,传出去岂不让以为我沈家没有规矩。”
“请姑娘恕罪,我们再也不敢了。”丫鬟连忙请罪。
沈如翠却没再提进门,笑着看向石家丫鬟:“你说的也对,寿宴快开始了,不好误了时辰。”
“顾木匠,那我就不进去了,待会儿自有机会慢慢欣赏。”
顾丰登点头:“沈姑娘慢走。”
四人很快走远了,依稀还听见沈如翠的声音:“它自由自在的在院子里,你们又何苦去网它,放了吧。”
顾丰登回到院子,低声道:“石家的水深的很,待会儿咱们只管送礼,别的不要听不要看更不要说。”
刘大柱两人见他说的严肃,都被吓住了。
另一头,沈如翠已经回到了宴席上。
“祖母。”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低声问她:“不是说里头闷,想出去透透气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如翠只说:“石家太大了,孙女怕走错路。”
沈老夫人抬眼看她,见她无恙,拍了拍她的手背:“也好,就坐在祖母身边。”
沈如翠低眉顺眼的坐在她身边,偶尔扫过热闹的寿宴。
石家男女并未完全分席,仗着沈老夫人的辈分与身份,沈如翠的桌次也挺靠前。
她转了几圈,也没瞧见石七的身影,倒是看见他好几位兄弟姐妹游走期间。
很快,寿宴开始,满头华发的老太师被搀扶着走出来。
石家子孙开始祝寿,石家枝繁叶茂,子孙们站成一排,愣是有足足十七个,石七非嫡非长,在里头很不起眼。
“孙儿祝祖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三星报喜,福禄永寿。”
石大公子朗声喊道,手中捧上寿礼。
“不错。”
老太师笑着额首,定睛一看寿礼,笑了起来:“小叶紫檀,这是徐老弟的手艺吧?”
“正是,荣儿知道祖父最爱木雕,尤其喜欢徐大家的手艺,提前一年便寻了这块好料子,求了徐大家好多次,他才肯出手。”
寿宴之上,徐大家座次靠后,此时朗声笑道:“老太师有所不知,您这位孙儿很是孝顺,几次三番的上门,闹得我都不好意思拒绝。”
一时之间,筵席上人人都称赞石大公子的孝顺,让老太师笑得合不拢嘴。
“徐老弟这些年越发懒怠,一年都做不了几样,这泼猴倒是治你。”
老太师不但亲手打开礼盒,还招呼众人上前来看。
石承平一看,心底也一阵阵往下沉。
大哥准备的不只是木雕,还一样选用了小叶紫檀,而且还是比他更优质的极品小叶紫檀。
这跟他之前打听到的不一样!
徐大家雕刻的是福禄寿三星报喜,以桃树为枝干,寿桃串联在福禄寿三星之间,线条古雅细腻,吉祥如意的画面立体饱满。
“三星报喜,徐大师手艺愈发好了,不枉石大公子三顾茅庐。”
“还是石老太师好福气,有这样的孝顺孙子。”徐大家笑盈盈的夸道。
跟着徐大家近前的徐凌,暗道时机正好,朗声道:“诸位不知,石家孝顺的孙儿可不止大公子一位,七公子也是千里迢迢,从茗山请来木匠打造寿礼。”
徐大家眉头一皱,瞪了眼孙子。
徐凌却不看他,故意问道:“七公子,如今都到寿宴了,你怎么还藏着掖着不拿出来。”
“凌儿!”徐大家厉声喝道。
这孙儿怕是被宠坏了,石家的寿宴上,就算石七是个不受宠的庶出,他也不该给人难堪。
石大公子盈盈笑着:“哦,七弟准备的也是木雕,看来我们兄弟二人心有灵犀,都想着投祖父所好。”
徐凌原本被祖父警告,有些胆怯。
但石大公子一开口,他的勇气又回来了:“大公子见了就知道,那位木匠与我祖父还有些说不得的渊源。”
徐大家心底发沉,恨不得脱下鞋子狠狠抽这臭小子一顿。
事已至此,石承平反倒是镇定下来,他算是瞧明白了,今日是他这好大哥联合徐凌,要给他难堪。
他也只能拼一把。
“平儿确实准备了木雕,只是比不得大哥的,今日是少不得丢人现眼了。”
“差一些也没什么,毕竟是七弟你的心意。”
石老太师哦了一声,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平儿,你的寿礼呢?”
“请祖父稍等片刻。”
顾丰登三人接到消息,跟着小厮进入寿宴时,便迎上齐刷刷的眼神。
或幸灾乐祸,或好奇打量,或心怀担忧,一起落到了顾丰登头上。
顾丰登抬头,正迎上徐凌满怀恶意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晚上零点就入V啦,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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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想写甜甜的恋爱,但是又怕自己写了扑到亲妈不认识
第23章 发难
◎三合一◎
“祖父请看。”
石承平上前, 掀开了红绸布。
蓬莱仙山,群仙祝寿,明明是静止的木雕, 仔细看却灵动自然, 全无木头的呆板之气。
一百位贺寿仙人情态各异, 纤毫毕现, 营造出喜庆却又圣灵之感。
小叶紫檀更是被打磨的如黑玛瑙一般,散发着温润光晕,阳光之下透出紫色光芒。
宾客们情不自禁的想看得更细一些,沉迷在这温雅却深邃的魅力之中。
没有人能抵抗群仙祝寿山的魅力, 宾客的目光们纷纷钉在蓬莱山上, 连石老太师也不例外。
石老太师两眼放光,顾不上福禄寿三星报喜。
“拿帕子过来。”
竟是擦了擦手,这才亲自上手,小心翼翼的盘起这群仙祝寿山来。
石承平心底一安, 稳了。
一直到宴会之前,石承平心中都是没底, 尤其大哥特意请徐大家出山,有他的珠玉在前,石承平怕自己被压得灰头土脸。
可他提前看过这座蓬莱山, 心底不肯放弃, 直到见石老太师露出惊奇的目光, 石承平才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顾丰登, 却见这位顾木匠比自己镇定许多, 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看来自己还得练练修养, 石承平暗道。
他笑得轻松:“祖父, 顾木匠花费了整整一个半月时间, 才打磨出这座群仙祝寿山,恭祝祖父松鹤延年,篷岛春风。”
“好好好,你有孝心了。”
徐大师的福禄寿三星报喜,也只得了老太师一句不错,如今却满口称赞。
两尊同样的小叶紫檀雕像放在一起,都是难得一见的佳作,但石承平总觉得顾丰登的群仙祝寿山更加灵动,样式也比福禄寿三星新颖。
他抬眼看向徐大家。
徐大家正低头去看群仙祝寿山,脸上只有欣赏,不见嫉妒。
石老太师爱不释手,眼神都没离开这座群仙祝寿山。
“七公子真是孝顺有家,恭喜老太师又得一极品佳作。”
“这位木匠人年纪轻轻,技艺却是超凡脱俗。”
“比徐大家的三星报喜也分毫不差。”
明眼人都瞧出来了,虽然都是小叶紫檀木雕,可石老太师分明更喜欢这件,自然可着劲夸。
石大公子眼眸一黯,看了眼徐凌。
后者脸色一僵,偷偷去看徐大家,却见他脸色镇定,并没有自家绝学被偷学的愤慨。
徐凌心中打鼓,暗道莫非是因为石老太师寿宴,祖父怕坏了老太师的兴致才隐忍下来。
这可不行,他咬了咬牙。
“圆雕、浮雕、镂雕、透雕、阴阳刻……这座群仙祝寿山用了多种不同的木雕技艺,相互之间配合默契,融洽自然,奥妙无穷。”
石老太师也是行家,笑着夸道:“顾木匠年纪不大,手艺确实是非凡。”
“木料虽比福禄寿的略差一些,但论工艺,老夫看了也是叹服。”徐大师抚须长叹。
这话别人说了未免得罪人,可徐大师自己说,证明他是不在意的,众人也跟着纷纷赞叹。
徐大师抬头打量顾丰登,猜测起他的师承来路,这般技艺,绝不可能师出无名。
这一看,却震惊于顾丰登的年轻,他看着甚至还是少年,稚气未脱。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之高的技艺,更难得灵气盎然。
“石老太师,祖父,难道你们不觉得这雕刻技艺十分眼熟吗?”徐凌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大声喊道。
徐大师眉头一皱。
石大公子已经接过话茬:“仔细一看确实眼熟,这座群仙祝寿山与徐大家所做的福禄寿三星报喜,竟有几分相似之处。”
“祖父,你看此处劲松,是不是与徐家秘技一模一样。”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
徐家秘技概不外传,如今徐家人指出木雕技艺,岂不是在说这年轻木匠偷学徐家秘技。
“诸位都知道我祖父徐大师一辈子都在研究徐家秘技,我父亲为还原徐家秘技,甚至英年早逝,这些年来,徐家秘技一直是不传之秘。”
“谁知七公子请来的木匠所雕所刻,竟蕴含我徐家秘技,徐凌斗胆请问顾木匠,你这徐家秘技是从何学来的。”
徐凌声音越来越大,义愤填膺,顿时吸引了宴会上宾客。
见他信誓旦旦,宾客顿时议论纷纷。
“难道这位木匠真的偷学了徐家绝技?”
“瞧他年纪轻轻,无名之辈,若不是偷学哪来这么高超的雕刻技艺。”
“若是偷学,那技艺再高,也是无耻之辈……”
“这事儿七公子到底知不知,若是知道那可就——”
石老太师眉头一皱,眼底的喜色也少了三分。
顾丰登面色不变,镇定如常:“两座雕像的雕工确实有几分相似,但异曲同工,并不同宗。”
“木雕技术都差不离,难不成雕刻得好就是学了徐家,那徐家人未免也太霸道了一些。”
见顾丰登镇定,石承平也有了几分底气。
他显然没想到徐凌会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在他祖父的寿宴上发疯。
亦或者,是有心人在背后指使。
徐凌激动道:“七公子被人蒙骗还不自知,今日老太师与我祖父都在,何不让他们来评评理。”
“祖父,您是青山木雕泰山北斗,不如您来看。”
“徐凌!”徐大家横眉怒目。
徐凌却坚持道:“祖父,顾丰登偷学我徐家秘技,难道你要坐视不理。”
群仙祝寿山出现之前,徐凌心底还游移不定,毕竟他知道祖父的性格刚正不阿,绝不会顺着他的嘴污蔑。
等看清群仙祝寿山,徐凌心底狂喜,刘五爷说的没错,顾丰登简直自己找死。
这分明就是徐家秘技!
徐凌仿佛已经看见顾丰登身败名裂,被驱逐出青山府穷困潦倒的画面。
偏偏祖父隐忍不发,徐凌不得已,只得自己站出来。
石老太师抬了抬眼,低头观赏再三,心底已有了准。
“徐老弟,不如你近前来仔细看看。”
宾客们也纷纷点头:“徐大家秉性正直,您说的话,我们都是信的。”
石大公子更是咳嗽一声,笑着说道:“徐大家尽管实话实说就是,吞吞吐吐,反倒是会惹得祖父不快。”
石承平心底有些着急,暗道徐凌毕竟是徐大家亲孙子,他不会为自家人说话吧。
再一看,顾丰登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倒是沉得住气。
徐大家长叹一口气:“不必看了,徐凌学艺不精,见识短浅,这位小兄弟施展的木雕技艺,绝不是徐家秘技。”
“祖父!”徐凌惊叫道。
“你给我闭嘴!”徐大家冷声喝道。
“往日里教你多做多看多学少说,你竟是一个字都没记住,如今在老太师寿宴上丢人现眼!”
徐凌委屈垂目,满脸不服气。
石大公子笑着打圆场:“徐大家品行高洁,但你也不必为了我石家的名声,为这素不相识的小木匠圆谎。”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徐大家都说了不是,你非得把屎盆子扣我头上是吧?”石承平怒道。
“七弟这是哪儿的话,让你难堪,我有什么好处。”
眼看石家兄弟剑拔弩张,石老太师沉下脸来。
徐大家不得不站出来:“大公子误会了,老夫说的是实话。”
“诸位不妨近看,木雕工艺大同小异,但徐家木雕趋向于平面浮雕为主,老夫这座福禄寿三星报喜,多层叠雕,但远不如小兄弟的群仙祝寿山层次丰富。”
“如果老夫没看错,小兄弟的技艺,更像是已经失传的青山派木雕。”
“青山派木雕,那不是前朝就已经失传了吗?”
“难道这位年轻木匠是青山派的传人?”
“真的假的,青山木雕竟还能重现于世?”
就连石承平都惊讶的看向顾丰登,因为石老太师喜爱木雕,他也是花时间研究过的,前朝末年青山一带木雕盛行,一度极为繁华。
只可惜后来被皇帝抓壮丁,大部分工匠大师死在哀帝墓中,从此青山派木雕断绝了传承。
一直到新朝建立,天下安定,青山木雕才又开始兴起,却再无当年精妙。
徐家秘技,其实也是徐家人一代代复刻青山木雕,再次基础上发展而来。
顾丰登眼底露出笑意。
上辈子也是如此,青山府的这位徐大家一如既往,是一位宽厚且正直的老人。
只可惜这位宽厚正直的老人,有一位技艺普通,毫无天赋,却喜欢惹是生非的孙子。
“徐大家好眼力,小子机缘巧合,曾得到青山派残书一本,从中学到一些,只可惜学艺不精,让诸位看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