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裴莺道，“你可千万不能遇到危险。”
少女笑了笑，“拿着圣女泪石还有这种好处呀。”
裴莺等人只当黎姑娘是在开玩笑。
黎姑娘在他们面前总是一副娇俏的大小姐模样，所以他们也不觉得黎姑娘有什么不对劲。
聊着聊着，裴莺提起，“黎姑娘，圣女泪石的事情解决后，你还要去封家嫁人么？”
“嫁人？”少女抬起眼睛，有些犹豫。
“如果.......”裴莺压低声音，“我之前不是开玩笑，如果你想逃婚，我们可以帮你。”
“你说是不是，古子瑜。”裴莺招呼古子瑜。
“哎哎哎，是是是。”古子瑜下意识道。
“我也会帮你的，黎姑娘。”宣如雪柔声。
少女的视线掠过眼前的三个人类，笑了笑，但没正面回答。
只是，她笑的甜蜜，像是带着一种幸福，眼中光华带着期待，好像对未来有无尽畅想。
“我们说好了。”见此，裴莺神秘一笑。
封屹舟跟在不远处，方才他对黎姑娘嘘寒问暖，此刻他脸上温良笑意消失，没有靠近黎啾啾。
他的视线遥遥地落在与裴莺等人谈笑说话的少女身上，眼瞳中不带任何温柔，冰凉、幽暗的冷意氤氲，就像出鞘的刀刃，带着不见血不入鞘的血腥杀意。
*
仙河山脚。
驿馆中出入的客人大多是正道弟子。
“封二少。”驿馆的店老板看到封屹舟，忽然尊敬地对他打招呼。
“封公子，这是.......”古子瑜等人惊讶。
封屹舟收敛了落在黎啾啾身上的冰冷视线，对众人温润一笑，“此处是我封家管理的店家。”
“店老板，我们几人的住宿费全免。”封屹舟对店老板吩咐。
“好嘞。”店老板笑眯眯，热情地接待众人。
“我们等一等，会仙盟的弟子很快就会赶过来，护着我们前往会仙盟。”宣如雪柔柔道，“近日因为妖怪侵袭的事情，会仙盟附近的守护阵法加重，需要会仙盟弟子带领才能进入。”
驿馆的店家老板为每人都安排了一间房，众人暂行休憩。
黎啾啾的房间中。
少女坐在房内铜镜前，动作轻快，纤细的手指拎起梳妆台上让店家老板送来的胭脂水粉，涂抹在自己脸上，灵动、清澈的娇丽面容变得勾人蛊惑。
封屹舟推门进入，少年的视线淡淡地落在她的背影上。
“……”
此时此刻，黎啾啾的灵魂被困在一个空间中。
四周像是波动的水，水面上映着外界的场景。
她可以听到、看到傀儡身体遇到的事情，她在傀儡身体中，但是她的灵魂无法掌控傀儡身体的行动。
她的灵魂此刻被红色的绸缎缠绕、绑着挂在空中。
“呀，他来啦。”黎啾啾面前，一个狐妖模样的娇美少女喜悦道。
黎啾啾看向四周水面，见是封屹舟进来了。
黎啾啾嘴角微微抽搐，这大妖的迷妹真麻烦。
面前的这个狐妖少女是第五个圣女泪石中的守护灵魂。
刚才下山的路上，黎啾啾正在琢磨如何收复第五个圣女泪石到炼石中，她的灵魂突然被打断了对傀儡身体的使用权。
据面前这个守护灵魂狐妖所说，傀儡身体本就不是她的，所以拥有第五个圣女泪石的她可以轻而易举进入使用。
第五个圣女泪石的力量是复活，虽然没有强大的攻击性，但因为复活圣女泪石甚至可以复活破碎的灵魂，所以对灵魂的掌控是五个圣女泪石中最为强大的。
作为第五个圣女泪石的守护灵魂，小狐妖使用了第五个圣女泪石中的一些力量，再加上她本身擅长的就是命理类术法，于是现在，黎啾啾的身体被小狐妖的灵魂使用着。
已经被这小狐妖看穿了灵魂不是傀儡，黎啾啾懒得废话，直接与她开门见山道，“你是圣女泪石的守护灵魂，你应该知道我在收复圣女泪石。”
黎啾啾沉声，“圣女让你守护圣女泪石，不就是让你等着收复圣女泪石的人出现么？为何阻碍我收复圣女泪石。”
“阻碍？”小狐妖不以为然，“我还没答应把圣女泪石让给你呢，我才是第五个圣女泪石的主人。”
怪不得拿到圣女泪石后无法收复，第五个圣女泪石的守护灵魂不愿意。
黎啾啾暗觉事情糟糕。
“我有收复圣女泪石的法器。”黎啾啾对小狐妖道。
小狐妖摆摆手，“反正我不让给你。”
“可是，你只是一个守护灵魂，迟早会消散的。”黎啾啾眨了眨眼道。
她想起之前在封屹舟面前死掉的镜妖的灵魂。
灵魂会消散，这句话触及了小狐妖的心结，她神情顿时僵硬，不怎么开心了。
黎啾啾观察她的神情，眸光动了动，对小狐妖道，“你借我的身体，是因为想见封屹舟。”
“他是我的朋友。”小狐妖不怎么喜欢黎啾啾疏离的语气，好像封屹舟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好，朋友。”黎啾啾耐心道，“但是如果我不同意，我会想办法挣扎，然后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你不可能.......”小狐妖道。
黎啾啾打断她的话，“我有其余圣女泪石。”
“你与我斗，只会加快你灵魂的消散速度。”
小狐妖脸上露出敌意，“所以呢？你想杀死我？”
黎啾啾摇摇头，平静商议，“我可以暂时把这具身体让给你，然后你把第五个圣女泪石给我，让我收复。”
小狐妖一愣，没想到她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竟然可以用来当作筹码。
“真的吗？”
“你没有骗我？”
“你是封屹舟的朋友，我骗你做甚。”黎啾啾眨眨眼，哄骗道，“我不会让封屹舟的朋友伤心的呀。”
小狐妖狐疑看了看黎啾啾，然后大叫，“他不叫封屹舟！他是辛！”
都一样，都是大妖。
黎啾啾安抚着小狐妖，小狐妖拧了拧眉，犹犹豫豫答应了与黎啾啾的协议。
“好，那你把身体让给我一会儿，等用完，我就把圣女泪石给你收复。”
小狐妖的灵魂会消散，当第五个圣女泪石被取走接触到黎啾啾后，小狐妖就意识到这点了，所以小狐妖会选择附身到黎啾啾身上。
小狐妖与黎啾啾达成协议后，灵魂的注意力全然放在操纵傀儡身体上。
黎啾啾平静看向小狐妖，小狐妖一副沉迷、陶醉的样子，见到封屹舟，小狐妖很开心。
黎啾啾看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容色静静的，没有波澜。
该死的。
黎啾啾暗暗动用圣女泪石的力量，琢磨如何摆脱缠绕她的绸缎。
她不能全然相信这小狐妖，黎啾啾谨慎，需要做好后路准备。
她现在只想赶紧收复完圣女泪石，完成任务离开这操蛋的地方。
黎啾啾要动用圣女泪石的力量，她收复的圣女泪石们却告诉她，“主人，如果你强行挣脱出来，那你的灵魂会受到剧烈的疼痛。”
“我总不能就待在这里。”黎啾啾皱眉。
圣女泪石告诉黎啾啾，“她的灵魂不出一天就会消散了，但你强行挣脱，身体也会受到损害。”
而众人到会仙盟，也需要花费一段时间。
所以，其实不影响黎啾啾的任务。
黎啾啾思索，她暂时选择隐忍。
理性权衡，减少自己遇到的损害。
“对了，圣女泪石的守护灵魂，到底是怎么回事？”黎啾啾突然问圣女泪石们。
之前，在进入第四个圣女泪石的幻景前，情况紧急，她没时间细问。
圣女泪石在关键时刻不再对黎啾啾隐瞒信息。
毕竟，她已没有回头路。
“这几个守护灵魂听从了圣女的谕旨，心甘情愿地当了守护灵魂，这样，圣女预言的世界毁灭就有被拯救的希望。”
“圣女泪石不属于这个世界，圣女的神力不属于这个世界，当圣女不在，必须有这个世界的灵魂保护着圣女泪石，与圣女泪石形成因果。”
圣女是离开了么？
黎啾啾皱眉。
“但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我收复圣女泪石，为什么圣女泪石不会出问题？”黎啾啾问。
圣女泪石回答，“你能用圣女留下的神器，助你收复圣女泪石。”
无懈可击。
黎啾啾谨慎，越到紧要关头，越是不掉以轻心，“但这样的话，我算是成为了圣女泪石的守护灵魂？完成任务后我会死？”
“任务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圣女泪石却道，“您之后会变成什么样，我们不知道，圣女创造我们的时候，您的任务还没有出现。”
黎啾啾：“.......”
“系统！”她喊系统。
“宿主，怎么了？”系统很快出现，收复的圣女泪石越多，系统能够维持的时间越长。
只是大多数时候，系统没有提供什么帮助，只是在紧要关头提醒黎啾啾，督促她拯救世界。
“完成任务后，我的灵魂去圣域，然后呢？”
“我会成为什么身份？”
系统不解道，“宿主，你马上就完成任务，马上就能知道了。”
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质疑。
“总之，宿主，你的灵魂不会受到损害，任务完成，你就可以拥有新生。”系统笃定道。
“你是任务者，算是与圣女有契约，你的灵魂自然不会因为得到圣女泪石而变成守护灵魂，你脱离于这个世界的法则。”
黎啾啾这才放心。
那么，接下来她要做的是完成任务。
*
封屹舟脸色阴沉，坐在梳妆台前的“黎姑娘”站起身，视线俏俏地看向他，眼眸流转光华，带着无声的勾人。
用他的傀儡。
封屹舟觉得肮脏，浑身上下都像是被挑衅着。
封屹舟眼中杀意攀升，冰冷的嗓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滚出去。”
“我又不会伤害她嘛。”狐妖用黎姑娘的身体软声，尾音甜甜，像在撒娇。
“辛，我们都好久没见啦。”狐妖甜甜道。
封屹舟的视线没有温度，就像看着一个死掉的东西。
狐妖缩了缩脖子，辛生气了。
他生气的时候总是带着狠，无情，天生的妖物。
不过正因如此，她对辛刮目相看。
只是辛对寻找伴侣的事情不在意。
但她都快彻底消失了，最后的时机与辛相处一下岂不正好。
只是，他看上去太生气，仿佛被触及了底线。
“你这么在意这个灵魂？”狐妖大胆地看着封屹舟，语气没有边界，甜甜道，“不过，你在意了，就不能轻举妄动，这很好呀。”
狐妖现在代替了黎啾啾的灵魂，灵魂不能同时出现在身体中，再加上术法的控制，如果狐妖不同意，强行将黎啾啾的灵魂带出，会对黎啾啾造成损害。
封屹舟没有耐心，嗓音阴沉，“与在意无关，滚出去。”
狐妖缩了缩脖子脖子，不肯离开。
“辛，当时我们几个妖怪相依为命，你都忘记了么？”狐妖用黎姑娘的身体小声说。
当时，圣域的一些人类进行抽取妖怪妖力的邪术，被抓进实验作坊中的妖怪们，弱小、普通的妖怪死的快，最后留下的六个妖怪都是强大的妖怪，拥有纯正的妖怪血统，若没有圣域法则的桎梏，本可以成为一方妖怪领袖。
六个妖怪分别成为了五个圣女泪石的守护灵魂和大妖封屹舟。
封屹舟是祥瑞的妖怪，祖上所有妖怪都是在服侍圣女，圣女身旁的仙家侍从。
所以，圣女将收复圣女泪石的命令落在封屹舟身上，之后，封屹舟前往了人间。
在圣女泪石中的守护灵魂们，等待着带着圣女命令的收复者到来。
狐妖以为封屹舟和黎啾啾是在联手收复圣女泪石。
“是因为你现在信任她，让她帮你收复圣女泪石，所以就不在意之前的朋友了么？”狐妖嘟囔说。
封屹舟漆黑瞳眸中的冷意像寒冰一样，无法融化，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有听狐妖口中的话。
所谓过去，不过格格不入，与他无关。
他早已步入毁灭，灵魂腐朽，拯救之事只是他的毒药。
狐妖还在想方设法与封屹舟叙旧。
封屹舟面无表情的脸上勾起一抹笑，笑意骇人，诡异，“我想，你误会了。”
狐妖诧异，无端有些害怕，下意识噤声。
“你们早已死亡。现在的你们，只是苟延残喘的虚假东西。”封屹舟没有留有情面，诡异笑着，冰冷道。
这些守护灵魂早已是死亡的妖怪，他们的尸身曾经念念不忘、折磨般地折磨着封屹舟的梦境。
只不过是圣女营造出来的工具。
让妖怪心甘情愿作为牺牲品，拯救世界，拯救人类。
而妖怪，始终不被拯救。
“我现在也不需要听从圣女的命令。”封屹舟眼中带着恶劣，嘴角的笑意扩大，愉悦在他嗓音中浮现，“这个世界马上就可以被我毁灭了。”
是啊，他早已坏掉。
早已破碎不堪。
他不接受任何虚假的拯救，只有彻彻底底的毁灭才能为他的灵魂带来由衷的愉悦感。
“毁灭世界？”狐妖不可置信地看着封屹舟。
曾经在圣域，少年那么可怜，无助，全无所依，他求生的欲望那么强烈。
世界没有接纳他，他始终倔强地支撑着。
可是现在，他竟然要毁灭世界？
狐妖喃喃，“但圣女让你到人间，是因为你可以拯救世界，你还带着圣女的法器，你明明使用了圣女的法器，这具黎姑娘不正是法器的杰作么，我以为你……”
封屹舟笑着，金色妖力掠过，眼中杀意毫不犹豫，刺骨，冰冷。
狐妖向后退，打翻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
狐妖惊恐地看着封屹舟。
她错判了辛。
他现在是一个疯狂的，连妖怪都害怕的存在。
“我从圣域来到人间，看到人类们将妖怪视为世界混乱的罪魁祸首，不论是否无辜，都会被人类剿灭。”
“拯救世界，妖怪就会被消灭。”
封屹舟弯了弯眉眼，轻声细语，“圣女是多么残忍啊。”
封屹舟已经彻底没有耐心。
察觉到明显的杀意，狐妖心中一咯噔，“我、我还在这具身体中，你不能杀了我。”
“你若直接杀了我，这个身体中的灵魂会受到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