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时，她不在身边。
那时，封屹舟追上了黎啾啾。
可现在，封屹舟找不到她的灵魂。
即便她去圣域，也应该有灵魂。
他体内有魔的力量，有神骨，他对她那么熟悉，可他找不到她的灵魂。
她在阻止他成为魔时，死了么？
封屹舟不愿意相信。
少年独自在妖宫中。
他不想听到外界的话语，妖怪们过来，都会被他赶出去。
内务长提起妖后的事情，封屹舟差点把内务长杀死。
但他想起来，黎啾啾似乎与这内务长关系不错。
也许是她装的，但是黎啾啾与这内务长说过话。
他没有杀内务长。
“……”
封屹舟是妖怪，即将成为魔，他满心杀戮的欲望。
他好想杀戮。
不管是什么也好。
杀掉吧。
杀掉的话，她会出现吗？会阻止他吗？
但他没有杀戮。
她已经那么厌弃他，离开他了，如果他再做出她不喜欢的事情，她就再也不会见他了。
封屹舟又一次，用神器把妖骨挖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粉碎自己的妖骨。
妖骨又一次重塑。
刻骨铭心。
他可以把自己杀死。
黎啾啾看到了吗？
他对她没有威胁啊。
封屹舟浑身是血，苍白的脸布满诡谲的红色，金色妖瞳诡异，可脆弱、破碎如影随形。
妖骨一遍遍地破碎，重塑。
“……”
封屹舟跪在床榻上，他曾把黎姑娘困在这里。
黎姑娘第一次到妖宫时，他的妖化期紊乱失控，她曾在这里紧紧拥抱他。
她现在不在了。
她好像死了。
她残留的冰冷尸身他没能保存住，傀儡丝断裂消失，傀儡的身体很快瓦解。
但封屹舟一直觉得，她没有死。
封屹舟不止一次掐住说她死了的妖怪。
那些妖怪想拿妖后死了的事刺激封屹舟。
“主子！要为妖后报仇啊！”
封屹舟面无表情掐死那些想要利用黎啾啾的妖怪。
她不可能死。
她没有死。
她只是离开他了。
封屹舟想，虽然他找不到黎啾啾的灵魂，但是也许她只是藏起来了。
她有圣女的帮助，当然可以做到。
所以，她肯定没有死。
她只是离开了。
他还记得她。
封屹舟的脑海中不断翻涌她的模样，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说过的话。
他曾经不以为然的那些细节，都构成鲜活的她。
封屹舟绝望想，他为什么忽视她，为什么不注意她，为什么那样对待她，他将神器对准自己的妖骨，又一次粉碎。
渐渐的，没什么妖怪提妖后的事情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神圣的力量还封锁着妖宫。
封屹舟从未阖眼。
他一直一直，想着黎啾啾。
他体内魔的力量悄然疯长，不断冲破神骨的枷锁。
这个世界没人知道真实的黎啾啾是什么样子。
只有封屹舟知道。
只有他，才能抓住她的灵魂。
黎啾啾只是给了他惩罚，她绝对没有死亡。
……他会抓住她的。
封屹舟垂首，衣衫破碎滑落，他苍白有力的胳膊瘦削，用力地怀抱住自己的身体，像收拢的美丽剔透翅膀的蝴蝶。
他肩膀颤抖，发出低泣呜咽。
他没有心脏，心却好疼。
终于，疯狂的情意破茧而出。
我爱你。
求求你。
不要放开我。
不要丢掉我。
求求你。
求求你。
再一次，紧紧拥抱我。
作者有话说：
发的差不多了，下一章下周更
第91章 听话的狗
◎像艳丽的的花一样腐败◎
圣女的力量阻止了世界毁灭后, 消失已久的神明圣女回归了。
为了更好地赐福于世界，圣女在圣域庆苍种植了生命之树。
生命之树在神力的缭绕中茁壮成长，繁盛的叶片散发着神圣的力量。
神力碎片被风吹拂着落在圣域、人界的每一个角落。
生命之树的根基稳固后，过了一段时间, 神明圣女开放了圣域的入口。
在人界生活的人类和妖怪们在达到条件后就可以进入圣域。
人类需要达到一定的修为要求, 通过比武试炼，妖怪则需要遏制住妖力, 被认定为属于无害的妖怪。
达到了条件, 就能进入能够窥见神明的圣域。
圣域对人界而言是神明庇佑的神圣之地, 众多人类和妖怪怀揣着对未来的希望选择前往圣域。
“……”
圣域。
中心城庆苍的中心，高耸的塔直冲云霄。
圣女和圣域的高层长老们居住在中心塔。
一个女子匆匆绕着中心塔的楼梯向上走, 她有着绝美神圣的容颜，像雪一样的肌肤, 蓬松墨色的长发。
她像柔软美丽的花瓣，像高山皑皑冰雪，像清澈碧蓝的海洋, 像璀璨烟火……她是世间诸多美好集结。
她的一颦一笑都带着不可亵渎的神圣感。
“圣女。”路上遇到的侍从对她恭敬行礼。
黎啾啾对他们露出标准的礼貌微笑。
黎啾啾加快速度, 跑回了圣女的房间。
房间内没有多余的家具, 只有一个用来躺下休憩的床，其他一无所有。
墙壁一片空白，地面和墙壁都是白玉水晶，璀璨苍白。
圣女是神明, 不需要进食，不需要玩乐。
黎啾啾坐在房间内唯一的床上，疏离不带人气的神色在进入房间后缓解消散, 露出真实的一面。
黎啾啾伸了个懒腰。
一只羽毛泛着钻石一样光泽的白色小鸟飞到她的胳膊上。
“宿主, 今天你回来的时间比之前早。”白色小鸟是与黎啾啾绑定的系统。
“当然, 今天我跑着回来的。”黎啾啾语调轻快，抓着白色小鸟玩弄了一会儿，然后躺在床上。
当时，系统带着黎啾啾的灵魂来到圣域。
但神骨不在，没了神骨，无法塑造新的身体给黎啾啾。
她的灵魂无路可去。
系统咬咬牙，让黎啾啾用了圣女的身体。
对于外界而言，神明圣女失踪，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在圣域的中心塔，神明圣女一直都在，只是圣女的灵魂离开，只留下了空壳的身体，圣域的高层长老们一直守护着神明的身体，祈祷着神明的归来。
黎啾啾从神明圣女的身体中混乱醒来时，那些高层长老脸色铁青。
“你没有神明的力量，你不是圣女。”
神明留下的身体被一个外来灵魂占据，高层长老气的要死。
但黎啾啾的灵魂已经与圣女的身体融合在了一起，只有杀死她，才能让她离开圣女的身体，与此同时，圣女的身体也会损坏。
所以，高层长老们将错就错，让黎啾啾这个外来灵魂假扮苏醒的圣女。
神明圣女回归，有许多事务需要圣女来处理。
涉及神力的事情暂时用生命之树糊弄过去。
剩下的杂事，黎啾啾要处理，譬如对信徒的赐福，与信徒的见面，以圣女身份与信徒们沟通等等。
“啧，打工真不容易。”黎啾啾在床上翻了个身，理了理美丽神圣的发丝。
黎啾啾刚才去应付信仰圣女的信徒们了。
作为一个冒牌货，黎啾啾看着对圣女一副狂热信仰模样的信徒们，心情略微无语。
其实，圣域的运转基本不需要圣女的力量了。
人们对圣女的崇拜已逐渐变成一种形式上的狂热。
“对了，宿主，今早妖宫出现了晃动。”系统化成的小鸟落在黎啾啾的身上，白色的羽毛扇动，带着紧张的弧度。
黎啾啾梳理头发的手指一顿，声音凝下，“有影响么？”
系统道：“晃动过后就归于平静了，封印没有变。”
“封印还在就好。”黎啾啾沉吟了一下，“不过还是要盯紧点。”
神骨在大妖体内，就算他想毁灭世界，神骨也会阻止他。
他被封印了这么久，现在估计要气死了。
他无法毁灭世界，极有可能来找她。
黎啾啾闭了闭眼。
不过，那小疯批就算想报复，也找不到她。
她现在使用圣女的身体，她的灵魂与圣女的身体融合，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她就是神明圣女。
*
人界通往圣域的入口处，人类与妖怪分开排队。
不时有人类的惨叫声和妖怪的惨叫声响起。
人类惨叫是因为人类进入圣域时要通过测试能力的幻境，幻境中需要面对可怖的怪物。
妖怪惨叫是因为妖怪进入圣域时，身上会被钉上封印妖力的锁链。
唇红齿白的少年身穿华贵服饰，走向妖怪的队伍。
“喂喂喂，那边是妖怪，你走错了吧。”一个人类注意到少年。
少年侧眸看过去，他有着精致容颜，诡谲黑暗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金色妖瞳中，他轻轻笑了一下，就像艳丽腐败的毒花，浓稠的黑暗似乎要从他苍白的皮囊下钻出来。
喊少年的人类顿时腿一软，只觉得自己的头颅好像掉在了地上。
等人类回神，浑身冷汗惊恐，而那少年已经混入妖怪的队伍中。
好想杀戮。
好想杀戮。
体内有怪物一样的呢喃，躁意在血管中游走，疯狂与失控不断流露。
封屹舟掐了掐脖颈，少年仰起脖颈，手指青筋狠戾，压制住了来自魔的杀戮欲望。
他从妖宫中离开了。
圣女力量造成的封印他确实无法冲破。
但是如果利用魔的力量，那他就可以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好多年了。
他一直，一直，日复一日地思念着黎啾啾。
神骨和妖骨在他体内形成诡异的平衡，他的身体无法死亡，他没有心脏，像一具行尸走肉。
神骨在他体内，提醒黎啾啾的存在。
妖骨他常常掐碎，毁灭，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
他好想黎啾啾。
好想她。
在他的灵魂里，只有黎啾啾是他唯一的柔软，他在黑夜中独行，孤寂痛苦包围着他，手中提起的四角灯笼，照出朦胧的光晕，影子是黎啾啾。
他的灵魂好渴望黎啾啾。
圣域开放，生命之树繁盛的叶子绽开，神力碎屑飘落到人界。
封屹舟将要成魔，体内又有神骨，于是，他意识到茁壮繁盛的生命之树中存在由圣女神力凝聚成的核心，神力核心流下的泪水会化成新的圣女泪石，使用圣女泪石，他就可以找到黎啾啾的灵魂，或者是……复活她。
当然，他不觉得自己是去复活黎啾啾，他只是要找到黎啾啾。
他不相信她的死亡。
就算所有人都觉得黎啾啾死了，但封屹舟不觉得。
只是他的错，是他找不到她，这是他的错，他弄丢了她，他要找她。
“让开点，别挡道。”排队中，有庞大兽身的妖怪嘶吼插队。
封屹舟眨了眨眼睛，少年一副无辜模样。
他优雅清澈的声音温润无害，似笑非笑，“你在说我？”
“是，你这小身板估计都受不住法则锁链的痛苦，赶紧让开吧。”
每天圣域入口开放的时间有限，有时候排队不一定能够进入圣域，而且，如果前面的妖怪过于脆弱，法则锁链打在身上后，脆弱的妖怪一般会经历较长时间的挣扎，很浪费时间。
“你这丑陋弱小的妖怪，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不知好歹，如此愚笨，如此可笑。”封屹舟微笑，精致无辜的面容带着恶毒的笑意。
“你说什么？！”兽类妖怪顿时愤怒，“信不信我撕了你！”
许多年过去了，现在外面的妖怪都不知道大妖的样子。
而妖怪弱肉强食，放纵情绪的状况未改变。
感到愤怒的兽类妖怪对封屹舟露出锋利凶残的爪牙，爪牙庞大，可怖，少年纤细高挑的身形在兽类妖怪的爪牙面前似乎太过脆弱。
兽类妖怪的爪牙袭向封屹舟。
附近的人类和妖怪都觉得那纤细单薄的人类模样妖怪下一刻就会变成血淋淋的尸体。
然而。
封屹舟抬手，苍白手指掐住兽类妖怪。
金色妖力掠过，兽类妖怪的爪牙一根根断裂，血无情流淌，兽类妖怪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封屹舟掐着兽类妖怪的脖子，俯视睥睨。
他金色妖瞳带着深渊一样的骇人光辉，病态冷厉。
“好想杀了你。”少年笑着，有些自言自语的病态意味，一字一句，“可我要进入圣域呢，总不能在入口杀戮。”
杀戮欲望在他眼中掠动，最后，却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桎梏，轻飘飘松开了手。
兽类妖怪抱着断裂的爪牙，一阵惨叫。
封屹舟拍了拍手，接着，他的指尖勾了勾自己的唇角，无辜温良的笑容绽放。
附近的人类和妖怪惊恐地看着封屹舟，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失控怪物。
封屹舟无辜笑了笑，若无其事待在妖怪的队伍中，排队前往圣域。
他眼底深处漠然，冰冷没有感情。
无论是世界，人类，还是妖怪，在他眼中都是可以杀死的东西。
他已经崩坏了。
他唯一不会杀的，是黎啾啾。
他好想她。
想见到她。
想拥抱她。
想把所有温柔都给她。
半晌后，排队的妖怪轮到封屹舟进入圣域。
“进入圣域就要戴上法则锁链，遏制妖力，你确定要进入圣域？”圣域入口负责钉下法则锁链的妖怪问封屹舟。
“确定。”封屹舟笑着说，少年容颜美丽，笑意明媚。
“站在那边。”守着入口的妖怪为封屹舟指了下。
封屹舟不紧不慢走到法则锁链的阵法中心。
法阵启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