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璃忙去探他的脉息,还好他伤得不重,只是心脉受创,想必调养一下就能无碍。
花九璃沉了脸,道:“封云、封水,给我把四峰峰主景献请来!”
梵山派有一处医馆,医馆内行医的都是四峰峰主景献座下弟子。
景献是这重武的梵山派上,唯一的医修。
池子予护着宁洛,眼神阴狠得像是要将扶雪剥皮抽筋。
“兄长,师尊,我没事,刚刚是我不小心自己摔倒了,不怪师兄的。”宁洛忙扯了扯池子予的衣袖。
“他今日不给我个交代,休想走出这殿门。”池子予声音微轻,却阴森得令人战栗。
花九璃皱眉看向池子予,宁洛摔了她也心疼,她自会问清原由再惩罚扶雪。
可池子予二话不说,上来就想取扶雪的性命是怎么回事?
她记忆中的池子予,明明善良温和又爱撒娇,纯净得像是天边的云一样。
“子予,你冷静下,宁洛只是皮肉伤,一会上点药……”
“闭嘴!你算什么东西!”
池子予一声怒斥,将花九璃惊得心底一颤。
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五百年过去了,池子予不再是以前的小鱼儿了。
“我算什么东西?我是扶雪的师尊,你们今日谁敢再动他一下,我也让他走不出这个殿门!”
花九璃一语落下,周身威压骤然外放,在场所有人脸色瞬间惨白,池子予手下的侍卫急忙结了数道结界,将他牢牢护在中间。
花九璃看到池子予的神色,突然意识到——他没有灵力!
她之前看池子予与其他人传音入秘,还以为他恢复了灵力。
花九璃急忙收了威压,满眼担忧地想要去查看池子予是否被她威压所伤。
不料身侧的赤红身影,却软软地倒在了她的肩上,沾血的朱唇微启,眉眼含痛,轻轻喊了一声:“师尊,我疼……”
花九璃被这一声喊得,像是被什么在心底挠了一下似的,又痛又痒。
“师尊,我站不住了……”
花九璃忙握紧他的手,将半边身子借力给他靠着。
“别怕,等四峰主来了就好了。”花九璃安慰道。
扶雪像是虚弱到极致般,几乎将整个身子都靠在了花九璃身上。
他比花九璃高上许多,为了将头靠在花九璃的肩上,还微微弯着腰。
池子予看着两人,轻嘲道:“仙君这是养了个徒弟呢,还是养了个小夫君呢?”
埋在花九璃肩上的扶雪,眼睫猛地一颤,感受到了花九璃一瞬间暴涨的煞气。
他知道,她生气了……
她为何生气?那人难道说的不对吗?他不是她养的小夫君吗?
花九璃深深吸了几口气,按下了将池子予暴揍一顿的冲动,这人现在怎么如此欠揍!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阁主说话还请三思!”花九璃咬牙说道。
埋在花九璃肩上的扶雪,骤然睁开了一双清明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向花九璃的侧脸。
她说的很严肃,很认真,仿佛还在压抑着怒火。
若不是扶雪曾经听到掌门跟二峰峰主那段谈话,扶雪几乎都要信了,信花九璃是真的只拿他当徒弟。
可是,扶雪知道,他从来都没有真真正正地,拿她当过自己的师尊。
封云、封水回来时,带来了一个花九璃几乎要忘掉的人。
那人姿容绝艳,一道狰狞的旧伤从耳侧,斜劈到了嘴角——是赤焰幻鸟萧幻。
萧幻为何会在此?花九璃愣愣地看着萧幻走向池子予,传音入密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花九璃有些好奇,萧幻跟池子予这两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她还记得,当初是她从南风馆的地下,一肩一个将这俩人扛出来的。
不知萧幻说了什么,池子予双目睁大,死寂的眸子里掀起阵阵微波。
封云觑着花九璃的神色,贴心解释道:“四峰峰主稍后就到,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
“遇到他正在山下闯我们的护山大阵,我们怕那阵被他破了,麻烦得紧,就将他带上来了。”封水抢话道。
花九璃无语凝噎,他们就是这样明晃晃地,将一只大妖带上无妄峰?
那护山大阵不护山,还怕被人破坏吗?
他们倒好,怕护山大阵受伤害,直接将伤害的源头带上来了……
她花九璃现在只是个大乘期的修士,若真打起来了,她未必是这活了七万年的赤焰幻鸟的对手啊。
全身紧绷,随时准备跟赤焰幻鸟干一架的花九璃,看赤焰幻鸟在池子予耳边说完什么后,连眼神都懒得分给她一个,便御剑飞走了……
对,就这样干脆利落地御剑飞走了,连一根鸟毛都没有留下。
不过他一只大鸟,为何御剑而行?
赤焰幻鸟振翅一飞,可达两万里,他御的哪门子剑?
难道是太过爱惜羽毛,不舍得振翅??花九璃表示不解。
宁洛却有些不舍地看向花九璃,满含期待地叫了声:“师尊……”
第103章 师尊弃我如敝履
宁洛却有些不舍地看向花九璃,满含期待地叫了声:“师尊……”
池子予缓了神色,低头轻声道:“兄长先带你去包扎……”
宁洛闻言点了点头,走前认认真真地朝花九璃行了一礼。
池子予与花九璃错身而过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银发飞扬间,赤红色的飞龙发带,将花九璃的眼前氤氲成一片血红,让她心中一悸。
几乎来不及思考,花九璃一手拉上了池子予的手腕,池子予的手下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池子予身形微僵,杀意蔓上眼眸。
花九璃像视而不见似的,自顾自说道:“我晚点去寻你……”
池子予眼梢扫向花九璃,凌厉的目光中暗含了一丝不解之色,他冷冷地将花九璃的手甩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九璃还待要说什么,身侧的扶雪却突然体力不支栽倒下来,花九璃急忙将人揽在怀里。
昏倒的扶雪,被花九璃就近安置在了自己寝殿的卧榻之上。
随后而来的四峰峰主景献,一脸严肃地给扶雪探着脉,那紧缩眉头不苟言笑的模样,仿佛这塌上之人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了。
花九璃看着卧榻上面色苍白的扶雪,担忧地问道:“师叔,如何?”
景献黑沉沉的眸子,盯着榻上之人半响,回道:“心脉断了。”
花九璃双目睁大,满是惊讶:“如此严重?”
之前她为扶雪草草地把过脉,只是心脉受创而已。扶雪心脉断了,她是完全没有诊出来的。
花九璃暗道,这难道就是她跟医修的差距?
景献又一脸严肃道:“师侄,你先出去,我先帮他接上心脉。”
花九璃磨磨唧唧地走到门口:“不出去不行吗?”
对方皱眉道:“不行。”
花九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暗道,又不是女人生孩子,有什么不能看的。
花九璃走后,景献干脆利落地将扶雪断裂的心脉接好,沉着脸看着榻上之人。
“既然没昏死过去,不如将眼睛睁开。”景献冷锋般的嘴角,昭示了他不爽的心情。
榻上的扶雪闻言,眼睫颤了颤,终是睁开了一双湖蓝色的凤眸。
“为何自伤?”景献冷声问道,他身为医修,最见不得别人故意作践自己的身体。
扶雪抿唇不语,湖蓝色的眼眸里,脆弱之色一闪而过。
说完景献便沉着脸,拎着药箱走了。
毕竟此人也是他师兄的孩子,这半妖扶雪的事情,景献也听到过一些,知道他之前过得很不好。
也知道这扶雪的师尊,今日收了新徒弟,景献思来想去,便隐隐猜到了扶雪自伤的原因。
没吃过糖的人,突然尝到了一丝甜味,就生怕别人将他手上的糖抢走。
扶雪躺在花九璃的榻上,听到景献在门外,跟花九璃交代后续治疗如何服药。
景献走时,还有意无意地嘱托花九璃:“你这小徒弟伤得厉害,你若有时间,便多照顾他些吧……”
花九璃进卧房时,扶雪睁着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床榻顶部的帷幔。
见他醒了,花九璃大喜过望,端着刚熬好的汤药坐在榻边,轻轻将一勺汤药吹温了,递到扶雪嘴边。
“乖,把药喝了……”
扶雪转头看了花九璃一眼,一个翻身将背留给了她。
花九璃:……
她这徒弟今日出手伤人,她还没追究,他倒是先给她甩起脸色来了。
无奈榻上这人是个病号,花九璃还不能将他如何,只能哄着来。
将汤药暂且放在桌上,花九璃这次直接坐在了榻边,伸手将彩丝锦被往扶雪身上拉了拉。
背对着她的扶雪,将那锦被的一角,抓在手心里,又紧紧地攥了攥。
锦被上还残留着一缕清香,扰得扶雪心烦意乱,这是师尊的卧榻啊……
“你今日为何推你小师弟?”花九璃柔声问道。
榻上的扶雪猝然转过身来,眼含怒色:“师尊这是要兴师问罪吗?要怎么惩罚弟子?要弟子去戒律堂领一千戒鞭吗?”
说着他便将锦被一掀,猛地起身就要下榻,没想到扯到了伤处,一个不稳就冲着地面扑去。
花九璃眼疾手快将他捞在了怀里,无奈道:“你做错了事,为师问都不能问了?”
扶雪泛着凉意的身子,还没在花九璃怀里暖热,就猛地将人一推,自己跌倒在榻上。
他捂着心口,目光一刹那阴晦:“我做错了何事,让师尊弃我如敝履?”
“我何时弃你?”花九璃有点懵。
“师尊一连七日不理我,再回来时,就有了别的徒弟!”扶雪满目悲戚恨恨地说道。
花九璃愣了下,终于意识到,他这徒弟竟然在吃还未入门的小师弟的醋?
她原本收徒的目的,本是为了让他有个说话的人啊!
扶雪难道以为,她收了别的徒弟,就不会尽心尽力教导他了?
花九璃有点崩溃,当别人师尊怎么这么艰难啊?
她大师兄萧云飞收了三个徒弟,不照样都相处得很好,他还正准备收第四个呢。
“他出身比我好,生来便是金尊玉贵之人,自是配得上师尊这样的修仙奇才。”
扶雪道,“我半妖之躯,生来就该被人踩在脚下,不该污了师尊的威名。”
他一直知道的,她收他为徒,只是为了杀夫证道。
若非如此,她怕是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吧。
花九璃心底像是被一根刺,轻轻地刺了一下,看着榻上挣扎着起身的人,心里酸酸的。
她一直觉得,她这些年将徒弟养得很好,她从未想过,他内心竟一直如此自卑自轻。
看着扶雪又挣扎起身,踉跄着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花九璃一手按在他的身前,又将人按到了榻上。
花九璃三千墨丝垂下,落在扶雪颈侧,于上方气呼呼地看着他。
“为师教了你这些年,就是教你如此自轻自贱的吗!”
第104章 扶雪动心了,师尊你赢了
花九璃将百里暮雪压到了榻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三千墨发微拂,划过身下之人的耳侧,扶雪的耳垂微不可查地红了起来。
身上之人朱唇微启,一双眸子勾魂夺魄:
“扶雪,你听好了,你是我的徒弟,是我心底极为珍重之人。我不准他人欺你辱你,也不准你自轻自贱!”
花九璃的声音隐含怒意,听在扶雪耳中如誓言般,字字千钧,如酒如蜜,又烈又甜。
末了,花九璃又轻轻地抚上扶雪的心脉处:“以后遇事不准冲动,你若受伤,为师会心疼知道吗?”
扶雪就这样一手扶着花九璃的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逐渐急促了起来。
心跳声一下一下,声如擂鼓,震得他刚接好的心脉发疼发麻。
这一刻,扶雪知道——他完了。
他明明知道,这是他们给他设下的套,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他明明知道,他若动心,前方等着他的将会是杀夫证道,万劫不复。
他却如飞蛾扑火般,朝着黑暗中唯一一团火焰飞去,只求在化作飞灰之前,感受那火焰的片刻光明与温暖。
扶雪干脆两手箍上花九璃的腰,将人拉了下来,狠狠地按在身前。
酸涩在胸腔中蔓延,他埋头在花九璃的怀里,不争气地湿了眼眶。
一对雪白的狐耳悄然冒了出来,微微弯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般。
他暗暗地想,哪怕是杀夫证道,他也是一定要……求一个名分的。
在成婚之后,如果她愿意让他多活几年就好了,他还可以再偷得一点与她在一起的时光。
花九璃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这徒弟前段时间见了她,还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现在却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花九璃能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她突然想起前几日扶雪说的“男女授受不亲”的话,觉得他们现在这样,有点不太妥当。
哪怕她知道,这不过是自卑敏感的徒弟,受伤后想寻求师尊的安慰,花九璃依旧觉得——实在有点不太妥当……
正当花九璃要将身下之人推开时,扶雪发顶悄然冒出了一对雪白的狐耳。
那狐耳毛茸茸的,微微弯着,耳尖还蹭着花九璃的肩。
花九璃眸色一凝,眼神再也无法移开了。
那本来要去推开扶雪的手,悄悄地摸上了他的发顶。
花九璃做贼似的,试探性地轻轻摸了下狐耳,那狐耳抖了抖,扶雪依旧埋在她的怀里。
花九璃胆子又大了一些,也忘记什么妥不妥当的问题了,像平日里摸小黑猫月牙一样,一下下摸着小狐狸的耳朵。
“好啦,是为师不好,不该没跟你商量下就收徒;是为师不好,为师今日没有护好你,害你受伤。”
花九璃为了让自己摸狐耳的行为更加合理,开始安慰起徒弟,甚至还认起错来了。
这还是扶雪长大后,第一次露出狐耳。
花九璃暗道,这狐耳真是摸一下少一下,趁着她的徒弟还没恼怒,她得多摸两下才划算。
雪白的毛茸茸的狐耳,被花九璃揉出了淡淡的粉色,之前恹恹的狐耳也竖立了起来,在花九璃的蹂躏下,抖得不行。
花九璃被抖动的狐耳勾得心里痒痒的,又将那狐耳捏了捏。
榻上之人闷哼出声,抬起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看了过来,眼角下的朱砂痣鲜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