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发生喊:“追!”当先拍马向前。
胡人见吕布追来,转身搭箭,发一声短哨,只听空中弦响,不见箭发。吕布一惊,忙挥舞长枪挡箭,却发现胡人弓虚发,哈哈大笑,急纵马向远处驰去。
吕布率军在后面急追不舍,斜刺里又杀出一彪军,为首的军人大喊:“将军,别赶了。”
吕布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手下张辽。
两队人马合到一处,山那边又杀出一彪军,帅旗上画着“张”字,吕布知道,这是张济部队。张绣拍马迎上前去。
只听张辽说:“将军,胡人大部队南侵,足足有一万人,刚刚抢劫我们的军营,掳走了尹夫人。”
吕布一听,急了,怒说:“我们中计了。胡人以百骑诱我们追杀,再大部队劫我们营中货物。太岂有此理了。”
吕布把马一拍,走近张济,说:“张将军,你与我军一起追赶胡人,夺回货物。你率军在山后林密处,我绕道胡人屁股后,防他们弓箭射人。这胡儿最擅长长距离射杀,不喜短兵交接,等将他们赶得近了,再一齐冲杀出去。”两军寻着胡马的蹄痕追杀过去。
这胡人见掳来这么多货物,后面又没有追兵,再跑了一阵就慢下脚步,放马在有水处自由吃草。然后三五一堆叽里呱啦地说着胡话,又指手画脚地在那里分装货物到马上。不远处有几个头插貂尾,看似大人物的在撕扯一个女子,那女子正是邹婕。她被胡人掳来,捆在马上,好一阵跑,直到停下来,心还在胸腔里咚咚跳个不停,来不及思索什么,胡儿就对她叽里呱啦地说一阵,她听不懂,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头上的发髻早披散了一脸,身上的衣裳也被拉扯破损。一胡人揪住她的头发,露出她圆月似的脸庞,发现她貌美如花之娇艳。个个眼馋得露出淫光。他们又彼此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阵,接着就对她动手动脚,推推搡搡,向一草密处推去。直觉告诉邹婕,胡人要对她非礼,邹婕吓得拔腿想跑,却腿如铅注。这柔弱的女子几番挣扎,怎敌如狼似虎,淫邪粗鲁的胡人。
吕布率军逼近胡人,胡人发觉不对,赶紧上马。原来胡人南侵往往多带战马,一人几骑。大宛马驮起货物,奋蹄向远处驰去。
吕布军队在后紧追不舍。忽然一个士兵在草丛中发现晕倒的邹婕,急纵马报告吕布。
吕布听说后,哈哈大笑不止,传令下去,放弃追赶。
一将急说:“将军,胡人抢了我们所有的货物!”
吕布大笑说:“这尹夫人价值连城,那几担子货物怎能与她相比。”于是就纵马向邹婕靠近。
吕布下了马,扶起邹婕,忙脱下自己的袍甲,披在邹婕的身上,施礼说:“夫人受惊,吕布之罪也!”
邹婕见是吕布,也不羞,也不恼,神情呆滞,心中无忧无喜,望一眼四周,感觉人很多,天很大,而自己胸口很烦杂。她茫茫然看到远处有水光发亮,一步一步向那水走去。吕布紧跟其后,不知如何应付。
不远处转来一彪军,为首的是张济。
吕布挥舞手中长戟,高喊着:“张将军来了!”
邹婕突然加快了脚步,向河那边跑去。吕布疾步赶去,张济见状,也快马驰来,走得近了,见那女子穿的不伦不类,却是自己的妻子。
吕布和张济几乎是同时喊出声来,一个喊“尹夫人且慢”,一个喊“夫人,我是张济”。
张济急走上去,扯住夫人,紧紧抱住。吕布大惊,怒气冲冲赶上前,想: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抢过来的,你竟敢献殷勤。
忽然那夫人扑倒在张济怀里大哭起来,又听张济说:“我以为你被袁绍烧死,正寻他为你报仇。原来你在此地。张济惭愧,累夫人担惊受怕,受尽辛苦。天幸让我寻得夫人,夫妻团圆------”又见张济抱尹夫人,向自己的坐骑走去。
吕布愣在了当地,哭笑不得,终于知道自己白忙活了一场。
吕布眼睁睁地看着张济带走了“尹夫人”离开,他看看自己的手下,又看看自己,自己只穿了一身亵衣,站在风中。
他发一声苦笑,又大声说:“男子汉当能屈能伸待天时也!”
第34章 终于遇对了人
且不说邹婕张济狼狈相聚,先说那留在绵水庄院里的尹润悠悠醒来,见身边多了一个小孩。小孩瞪大眼睛看着她,小手抚弄她的衣裳,这不正是自己的孩子何晏吗尹润一骨碌爬起,扯过孩子,仔细辨认起来,心头好像含了一颗还魂丹,又似久旱的土地被洒了一阵甘霖,整个人如早春的枯杨柳枝返青了一样舒展了开来,全身上下的疼痛都消失了。
孩子哭喊了一句:“妈妈!”
尹润赶紧抱住何晏,再也不想放开。
庄外吕布走了,张济走了,袁绍走了------一切好像恢复了平静。尹润母子在宋益等人照顾下精神自然好得快,来到庄外,见这绵水庄院经历了大劫难后残破不堪,又想起尹家庄被火烧了,尹家庄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烧毁了,包括何管家,心中又悲楚起来。
这时走来一女子,慌张匆忙的样子,宋益上前拦住她。那女子见了尹润,双膝跪下,哀告:“夫人,救命!”
尹润问:“何事惊慌?慢慢说来。”
那女子说:“我妹妹要生产,可婴儿就是下不来。妹妹流血不止,在树林那边。”
原来此地所聚之流□□子与流动军人苟合,只为换来米粮活命,女子怀孕后也不知孩子父亲是谁,待到临产时就有连母带子死掉的,也有生了孩子无力抚养扔掉孩子的,也有死了母亲活了孩子众人帮养的,凡此种种,让人不忍述说。
宋益是男子,从无生养孩子的经验,也不知如何接生,尹润身体还很虚弱。众人正在无法可想时,远处传来战马声嘶,曹操率众回来了。
宋益忙上前高喊:“主公回来了!”并接过曹操的马鞭。
曹操问:“此间情况如何?”
宋益说:“一切都好。”
曹操见尹润母子团圆,又一个女子跪在当地,问:“这是为何?”
宋益说:“树林里有女子生孩子,难产。”曹操说:“你过去看看。”宋益说:“我不会接生。”
曹操说:“人命大于天,婴孩出生是好兆头,一起去看看。”曹操招呼身后的几个军士拿了军中的布幔,跟那女子前往。
只见一女子趴在一断树杈上,正做着深蹲,地上绿草上已染了血污,那女子神情痛苦,头发披散,不时发几声无力的干吼。
曹操忙让士兵扯开布幔围住那女子,又吩咐几个士兵去如此这般地做些准备。
一切就绪时,随着那女子的一声叹,一声嘹亮的婴啼冲天而起,震颤着山林,抖落了灰垢,又似黑夜迎来了黎明,所有人的眼前都鲜亮了起来。
曹操走进布幔圈中,挥剑斩断了脐带,一个军士拿了绸布包起婴孩,递在曹操面前。
那孩子还满身血污,胎发粘贴在头上,皮肤紫红又多皱,可却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曹操,非常不屑的样子,又扭动了起来,再次高声啼哭起来。
曹操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就给他取名曹新吧,一切从新开始。”
宋益进来了,报说:“主公,军马整装完备,这孩子怎么办?”
曹操说:“把母子都带上,随军回东郡。”
尹润站在那里,把曹操的举动全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慨叹自己这几年的经历,阅人无数,可没有一个大人物会把这些无辜的生命放在眼里,而曹操这样一个大人物,居然有着婴孩般的纯真,人性本善的光辉在他的眉宇间,在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间,在他粗犷的大笑声中散发了出来,毫不做作,纯属天然,看惯了阿谀奉承,看惯了生死争夺,看多了阴险狡诈的尹润,忽然死灰复燃般地感动不已,一时间热泪盈瞒了眼眶。
他们一行就要收拾所有随军出发时,只见山野草密处伸出一颗颗胆怯的头,她们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小心翼翼地向曹操走来,及到近处,向曹操齐齐跪下。
一个胆大点的说:“将军,救救我们,带我们走。”接着,其他女子也纷纷附和。
曹操一愣,尹润说:“将军,她们都是流□□子,无家可归,见将军仁慈,故作此状,并无恶意。”
曹操知道,这中原大地自黄巾造乱开始,连年打战,男子死伤无数,女子也是这样,生活,生产遭受空前破坏,土地荒芜无人耕种,城郭破损无人居住。一切的争夺都是为地,为财,地上无人,有财又有何用,没有生民的土地就像远古洪荒之时,生灵行走期间,孤寂无依。他放眼望望这河南尹之地,好像自己身处远古洪荒之时,又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士兵,个个跟随他,不远千里万里,奔走征战,又想起自己的东郡,原住民死亡十之六七。曹操做了一个空前的决定,他下令训练这些无倚的女子,战时作战,闲时居住东郡,为她们择偶婚配,让她们多生养,充实东郡生民。
曹操一行从绵水庄院出发,拖儿带女,扶老携幼,步行的,骑马的,车行的,怀抱的,浩浩荡荡向东郡进发。
途径尹家庄院时,尹润拉着儿子下了车,站在被烧焦的进庄石碑前,望着焦黑一片的老宅院,昔日的房舍全成了稀里糊涂的一片,粗壮的庭柱黑黑地挺立,坍塌的墙垣黯然倒地,焦糊的气味弥漫在空间。尹润牵起儿子向灰烬中走去。早有人报告曹操,曹操带了几个手下随着尹润走近瓦砾场。
尹润在一根黑柱子前停了下来,跪了下去。她不管脚下是什么,只深深地叩拜起来,眼里渗满了泪水。她推开一根木柱子,柱子下面是瓦砾,她一片一片地拨拉断瓦,扬起的黑灰沾满她的衣服,头脸,泪水和汗水又迷糊了眼睛,她只一声不吭,不停地挖着。
曹操示意手下帮她一起挖,在抬起一大块木料后,发现了一条斜坡,这是一个地下室的斜坡,很窄,但却用青石板铺成。曹操让宋益抱着何晏在坡口等着,自己随尹润进入。
地下室里的空间不大,但很整洁,家用器具一应俱全,显然火烧不进来,因为入口被很隐秘地盖住了。尹润在靠里端的角落里用木棍撬起一块石头,石头下有一个锦盒子。尹润拿起锦盒,拍掉上面的灰土,又用一细长的木条戳进锁眼,从锦盒子里取出一块羊皮,又在自己内衣里拉扯,也拉出一块羊皮,再示意曹操带何晏下来,从儿子的肚兜里也拉出一块羊皮。她把三块羊皮拼接在一起,叫曹操凑近了仔细看,原来是一副完整的地图,地图的背面隐隐地还有文字。
尹润让宋益抱走孩子,自己拿起地图,跪在曹操跟前,递了上去,说:“将军,这是我何家所有的东西,望将军收下。”
曹操扶起尹润,说:“夫人,这是何意?我曹操明人不做暗事,无功无助不收任何人东西。”
尹润悠悠地说:“还记得十年前吗,在山神庙里,我离家出嫁时,正遇到歹人抢劫嫁妆,将军救了我,保全了我的名节。十年后,我独自守家,将军又救了我,还救了何家唯一的后人。我一妇人,虽见的不多,但这纷扰的岁月,我被迫着看到了许多不愿看到的。现在我只想安静地离开,可唯一放不下的是这个孩子。我把何家所留的和这个孩子都交付给将军。我无能保护孩子,也无能保全这些东西,只求将军看在我可怜份上,接受了吧!”
曹操激动地说:“夫人,我曹操何其有幸,能救夫人于危难之时,东西你留着,夫人和孩子随我去兖州,我为夫人在那里开创一片天地,供养夫人和孩子。”尹润说:“我生于此,长于此,只想埋于此,我愿足矣。将军起程,别误了行程。”曹操说:“此地荒芜,又有战乱,夫人留此,万万不可。只要我曹操不死,誓保夫人母子周全。”
两人在地下室里话未说完,上面的何晏早哭了起来要妈妈。一声声妈妈如剜肉的刀子,刺痛着尹润,尹润既不舍又无奈。
这时,曹忠走下来说:“主公,外面有人窥探我们,我抓了他们来此。他们说要找尹夫人。”
只听外面响起了何晏的哭喊声:“阿旦,阿义救救我。”
尹润听此,吃了一惊,走出地下室,只见阿旦阿义双双跪在地上。尹润说:“我以为你们死了。”
这两人说:“那晚我们逃下山,寻夫人不着,想回来庄院,后来见庄院被烧,火很大,我们想进去救公子,发现公子和邹夫人被抢走,我们一直跟踪,可惜脚力不够,就走丢了。今幸见夫人母子安全,才敢现身相认。”
尹润喜极大恸起来:“上天竟然还有情眷顾我!”
于是尹润跟着曹操,带着儿子和两个忠实的仆人向兖州进发。
第35章 乱世未央宫
且说张济带着夫人离开,丢下吕布在风中凌乱。
张辽说:“将军,你应去向张将军解释一下,消除误会。”
吕布说:“能有什么误会?我又没淫他妻子,全是胡人捣鬼。”
张辽说:“被胡人这一场闹,丢失了我们这么多东西,这该向太师如何说清。”
被张辽这么一说,吕布心中着实一顿,想自己征战在外,军中粮草全靠董卓调度,李傕、胡轸管着军粮,现在胡轸已死,李傕独大,王允曾向董卓推荐秦宜禄共同管军粮,却被董卓一口回绝。
吕布望着张济远去的方向,又看看自己身边的士卒,想起王允说董卓的四句真言:功成进洛阳,败退守西凉。要使兵无敌,全靠草和粮。如今自己所做,全在为董卓储粮,然董卓却不把自己当心腹看。于是吕布做了一个大胆的打算,继续留在邙山,盗掘古墓,为自己储粮,不再想张济的事。
而张济本想,你吕布劫掠了我的夫人,人证物证,众人皆可作证,你应该对我有所交代,而吕布竟然对自己毫无解释,更不提物质慰问。张济越想越气,再看一眼因惊吓过度的夫人,于是就修书一封给董卓,状告吕布私藏尹夫人,独享美色和财物,想独自做大,意在造反。书正投在牛辅处。牛辅就拿着书信进宫见董卓。
这天董卓正在貂蝉处宿歇。貂蝉见牛辅神色,知有大事与董卓相商,于是就为他们备办酒水。
董卓拆看了张济来书,沉吟了一会,说:“如今正是用人之时,吕布骁勇,我屡次厚待他,意在笼络中原人士。徐荣、公孙度等人为我在外带兵征讨,屡有功劳,我不敢过多提拔他们,怕他们做大。吕布这厮,野心不小,朝中又有并州人为他撑腰,这该如何是好?”
牛辅说:“不如召他回来,升他官职,解他兵权,留在太师身边听用,时刻监督,等大事定了,再行解决?”
董卓说:“如此也好。老虎必须关在笼子里才不至于伤人。你去拟诏,增加张济兵力,屯扎弘农,召回吕布,为中郎将,封都亭侯。”
吕布接到封侯诏书,带着军马兴冲冲回长安,家人接着自是兴高采烈,接风欢饮一场。
第二天一早上未央宫向董卓谢恩。
董卓说:“奉先在外屡为朝廷建功,今封你为朝官,更应倾心尽力。我董某有奉先帮助,真乃三生有幸。”
吕布说:“多谢太师赏识,吕布万死不辞。”
董卓说:“我在郿县建了郿坞,迁家族子弟居住那里,我自居住宫中,此宫中侍卫一切由奉先统领,我把身家性命全托与奉先,不知奉先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