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现在结痂的伤口又开始冒起了小血珠。
“啊,是。”老管家额上直冒冷汗。
“我们这边已经安排好私人飞机了,”老管家脸上刻意露着和善,“毕竟我们两家之间关系一直不错,变故太突然也没来得及相互认识。”
“什么时候的飞机?”江焾云瞄了眼腕表,只想早点回国。
“谈完我就派人送你们回去,现在能坐下来好好认识也很难得,江管家确实是位年轻且有魄力的人,希望我们两家的合作能更加愉快。”
“嗯,愉快。”
现在就很不愉快,辰良的事都没解决好芬蒂又来凑热闹,虎落平阳,被犬欺。
“所以关于财富的秘密应是你知我知,互帮互助才对。”
“我们对这笔钱不感兴趣,你们差多少启动资金等我们回国让人报上来,看在多年情谊我们会拿出支持资金,让芬蒂渡过难关。”
支持资金哪有金库多,辰良的管家还是太年轻!
“我这边有一个消息或许可以帮到辰良,”老管家目光狡黠。“关于布鲁卡森内部的部分影像。”
“这算是芬蒂拿给辰良的交换筹码吗?”江焾云心想这老管家果然有点手段。
至少听到这他又不着急回国了。
“开了金库顶多算共赢。”老管家扬起了笑脸。
“先说要干什么,违法的事就算了。”
老管家扳戒的手轻扣桌面,一个小弟呈上来一个拳头大的礼盒,打开礼盒便有一张精巧的储蓄卡被拿了出来。
“你按上面的做,不违法。”
“你刚才说的布鲁卡森内部影像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蓝森的生产都是全程监控的,来意大利还不如回国想办法得到影像。”说到这老管家合上礼盒推了过来。
“谈完了,跟我走吧。”他拍拍西装衣摆给年轻的江管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奸巨猾,江焾云抱起辰暮月,心里已经很不礼貌了。
****
刚出席完一场商会的沃芙斯软得像摊烂泥,见到家里的沙发就扑了上去。
压在抱枕上的沃芙斯舒服地翻了个身,“一辈子都做这种事会很无聊吧?”
“小姐觉得无聊的话我们可以休息几天。”艾雷格恭敬地站在一边。
“我是说你,都三十岁了真的没有家室么?”她侧过头认真地端详了这张脸,难道他以前受过情伤?
还是本来就有伴侣瞒着她?想到艾雷格几乎整个行踪都在她眼皮底下就果断停止了这个猜测。
“小姐想要什么样的?”艾雷格用手机给佣人发了指令。
“艾雷格,”他翻过身,“我在问你,想要什么样的?”
“哦?”艾雷格忍不住笑,“小姐怎么开始关心老头子了?”
“什么老头子?你还很年轻。”她反驳他说:“我只是觉得你很胜任这份工作,你却签的五年合约,我在想拿什么留住你。”
“小姐留不住我,你也说我该有家室,再晚两年就可能没有人要了,差不了几年就该是老头子了。”
在哪找不是一样?我给你找,蓝森很需要你,没必要辞职。”
“这样我没法专心。”他走过来把一双拖鞋放在沙发前。
“我喜欢艾雷格这样的。”她坐起来脱下磨脚的高跟鞋,“你要是续约我可以给你放婚假,陪产假,月假…年假也可以。”
沃芙斯给艾雷格数着好处,修长又俏皮睫毛扑棱扑棱,“够不够你专一?”
艾雷格看小孩似地弯起眼尾,“要是我不想结婚,也不想续约,就想做个自在的老头子,小姐该怎么办?”
他不想逗小孩,他目前并不喜欢婚姻。
“蓝森对你不好吗?”沃芙斯有些不服气。
“好。”艾雷格接到文件要处理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但我来蓝森不为聚财,就是想找点事做。”
“您先休息,我今天的工作还没处理完,有什么吩咐唤我就可以。”
“行吧,”沃芙斯扬了扬手,“真倔。”
艾雷格暗自勾起唇角但很快情绪又有些低落,剩下不知是自嘲还是苦笑盈了上来。
好在他退下去了,没人看到这副表情。
该离开的留不住,他摇了摇头换上笑脸。
****
“睡饱了?”江焾云拿来湿纸巾仔细地给辰暮月擦了擦脸。
“嗯,在飞机上了么?”她睁开眼向他确认。
“你都听到了吧,感觉怎么样?”江焾云说着开始拆起了飞机上专供的食物,往嘴里喂了口尝了尝。
“好乱。”她坐直了身子,半梦半醒地听完了江焾云和芬蒂管家的谈话。
“将就吃点,到家了我再给小姐做点其他的。”江焾云递过来一些颜色鲜艳且让人看了很有食欲的糕点。
“下飞机给晏伯伯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是,小姐。”
****
“贝恩特先生!”桂圆怀里抱着凯瑞,脸色有些着急。
“嘘!”他朝说话的服务生比起了噤声的手势,“我听着呢。”干练地给盆栽剪起枝条。
今天的机场打人事件已经自收音机的收音员激情澎湃地报道了。
店外的新闻屏还放着激烈的画面,专业的新闻人员还请出了格斗专家进行动作解析。
贝恩特修剪完成叉起腰对作品满意的点起头,这才拿起水壶给它浇灌。
他忍不住抬眼看桂圆,果然是一幅笨拙样,出于好心地说:“他们回国了。”
“贵客,走了?”他的眼睛和凯瑞一样变得圆溜溜的,显得十分好奇,又不敢多问。
“是啊,白费我的情谊送了入场券。”他放下水壶用干毛巾擦了擦手接过凯瑞。
身上的淡淡茉莉花香一时让桂圆在被抱走猫后还保持一个环抱姿势站在原地。
“桂圆,你在走神,想什么?”
“啊……啊是先生!”他回过神不自在地用手挠起头,“先生接下来有什么吩咐?”
“人家都回去了我们怎么盯,你去核对一下这两天的酒水,把顾客回馈打成两份传到我电脑。”
****
重新回到绿林之堡的江焾云并不着急读取储存卡,他换好衣服就扎进了厨房。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有辰暮月陪着他。
“阿焾,我可以给你拍照吗?”辰暮月举起手机问他。
“难得荣幸。”手上的刀利落地切着韭菜。
“因为你讲得太快了,我要拍下来方便温习。”
“嗯,小姐对待学习的态度很严谨。”
脆弱的鸡蛋壳磕在碗沿,受力面积的减小增加了压强,滑腻的蛋液打进了碗里。
“韭菜炒鸡蛋?”她一下看出了菜肴,但要她向别人介绍这道菜,应该说雀绿龙鳞饼。
严格来说,雀绿龙鳞饼的做工更复杂,已经从几分钟出锅的韭菜炒鸡蛋进行了高度升华。
江焾云当真学了不少,辰暮月想起很早以前翻的档案袋,里面写他考过高级技师厨师证。
“是的,小姐。”他也用日常话称呼这道菜。
明枫三少爷呐,怎么放着你们家的金矿不挖,进了我们家颠勺做苦力?
既然江焾云不想说他的事,辰暮月再好奇也不去问,他想说就会自己来说的。
辰暮月出神地笑了起来,我怎么开始这么信任他了?
“拍好照了吗?”江焾云往锅底刷上一层油,“接下来的恐怕要借小姐的手亲自感受。”
说着他让出主厨的位置,细心的替她摆好锅柄。
“手把手教,我的小姐。”他从身后拢过来,把手握在她手上,“要点火了”
辰暮月感觉他越发大胆了,但他们并没有前胸贴后背的亲密感,江焾云的前胸与她的后背隔着一条空档,只有手上和耳边能实在的感受到人的存在。
辰暮月看不见他的脸,食材在锅里欢腾的与油水爆裂着,她隐约瞧见健美的肌理纹路和盘虬的青筋,那是一双有力量的手。
嘈杂声中,她听见一声询问:“记住了吗?”
辰暮月点头间菜已出锅。
翠绿的韭菜嵌进金黄的鸡蛋饼中,像局部的孔雀屏,又像龙鳞,每一小块都有焦酥嫩三种形态。
“好…”
“再来一次,”江焾云打着鸡蛋,“小姐自己试试。”
赞扬的话没说出口就变成了回应:“好,我试试。”
经历了三次失败辰暮月终于掌握要领,第四锅韭菜炒鸡蛋出锅时她已经累得靠到了柜沿。
他不经意间看到前几张辰暮月拍的照片,这拍的图,人都占大半,菜才拍半边,怎么温习?
耳廓没有征兆的红了起来。
辰暮月刚好看在眼里,“你怎么拍个照?耳朵红成萝卜丁了?”
“我……”江焾云不可置信的摸上耳朵。
好烫?!
“小姐知道!”江焾云想着小姐又拿他打趣,心都有些揪痛了。
“哦~那是你的真心在惹祸,对吧?”辰暮月显得更加坦然,她并不相信江焾云会有多爱她,不然也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对,”江焾云调整了下状态,决定认真投入下一道菜,“今天也只教一道,小姐觉得这里闷,可以去林子里逛逛,我这里还有半小时就可……”
“你的真心想亲我吗?”
“……”江焾云不知道这是什么问题,大脑进入空白页面,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辰暮月对突然静止的画面有些不知所措,本来想逗逗江焾云现在倒想听他怎么说。
第20章 冒充蓝森员工
“…什么……”江焾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赶紧加快了洗菜的速度。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么?”辰暮月并不想给他退路,“可我不信。”
“嗯。”江焾云看锅已烧得老辣,一把将手中的青菜放了进去,他刻意没有滤干净水,听到有水油相离的声音,才掩盖住他狂乱的心跳声。
他喜欢小姐,可他知道小姐不喜欢他。
就带着爱与敬意以管家的身份陪着他,尽管对他来说是一件残忍的事。
在此之前,他的脑海中演绎过无数次小姐和另一位更加优秀的伴侣手牵手,在饭桌前谈笑,说着彼此体贴的话。
他该如何面对这些?尊重和祝福?
江焾云的思想总会就此中断,然后脑海里小姐手里牵着的伴侣有了脸,竟是他自己!
真好笑,每次想过这些后,他都要自嘲一番,并自我检讨,作为辰良的管家怎么能肖想自己的小姐呢?
“你总是言行不一致。”辰暮月的手描摹起了透明橱柜,里面每一物件都像精致的艺术品,实际上也是不菲的古董。
“我在努力获得小姐的信任,可小姐总是喜欢逗弄我,一下子不知道谁是小孩了。”
“我不逗你,是阿焾亲的话我不躲。”辰暮月压在玻璃片上的指腹有些发白,她抽开手朝上面哈了一口气,不紧不慢的擦掉印在上面的指纹。
江焾云听到这头脑发胀得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搂紧这随意说话的人,跟她说他不要施舍。
他也想要小姐的真心,用他的真心彼此交换。
然后交换彼此的呼吸,像夜里说的情话一样动听。
“小姐要是没有意思就别愚弄我了,看上去挺悲惨的。”
“你悲惨,阿焾还会说这种话。”辰暮月一边往外走,一边暗自气愤。
“你好无聊,我不要在这里和你玩了。”
无聊?
他拿起锅柄的手一紧,望着远去的背影。
一个,无聊的人吗?
没有人再回答他在心里冒出的问题。
九点钟,辰良的晚餐准时上桌。
十点钟,江焾云读取储存卡。
十一点,帮小姐熄了房间的灯。
躺在床上的江焾云却有些睡不着了,他反复思索储存卡上的内容。
里面的文件不大,点开只有三条链接。
第一条,芬蒂的创立史,还是一个内存不小的压缩包。
解压后江焾云发现,好详细!
芬蒂的管家在托人办事前考虑的十分周全,他轻叹一口气,退出网页,这分明是立专著的节奏啊,今晚看不完。
第二条,请仔细阅读第一条。
江焾云:“……”
第三条,以辰良的身份给明枫送一封信函。
他看到这眉间一紧。
明枫少爷坐在电脑屏幕前,想不出所以然,什么信函,辰良和芬蒂两家的事怎么牵连到明枫了?
“果然好乱。”他叹息着靠到旋转椅上。
日历撕到了六月底,昨夜忘记关窗了。
江焾云被一阵凉风吹醒。
他对芬蒂的创业史并不感兴趣,取个信函就好。
但眼下最急的应该是取回蓝森内部的影像,辰良不能一直被封杀下去。
既然已经回国了,江焾云也放心留辰暮月一个人在家,他像往常一样定好早餐铃,离开之前还留了张纸条。
“早安小姐,我晚点回来检查论文。”
辰暮月看到这儿把纸条揉作一团,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拿到信函的江焾云手机铃响了起来,屏幕上是熟悉的绿林之堡,专线都不用打备注。
“小姐,我上车了。”江焾云顶着太阳摸到烫手的车把手。
“江焾云!”辰暮月摁着鼠标的手僵硬得不成话,她现在想立刻顺着电话线过去给他一巴掌清醒!
“十分钟。”他知道独自外出会让她不高兴,于是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边尝试转换话题,“昨晚小姐睡得好吗?今天是不是起晚了?现在快一点钟了。”
“我不打电话你就不回来了是吧?”辰暮月突然意识到电脑屏幕空白了好几页,连忙松开鼠标,也不管江焾云的问题,“我该不该夸你能干?”
江焾云脸上只是一僵,刚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被独自丢在家的小姐,可下一秒,他的心就被扰乱了。
“我的江管家。”她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以示威胁。
随后,她听到一声短促的鸣笛声,在听筒边放大。
“怎么了?”辰暮月的声音变得关切。
“没事,追尾了。”江焾云也是虚惊一场。
看来以后开车不能乱接电话。
“注意安全,挂了。”
嘟——的一声那边挂断了电话,江焾云手心的汗还没褪去,唇边又勾起一抹笑。
汽车像开在橄榄油上一样畅快。
六分钟后江焾云火速赶到家,车还没进车库,他就看到了楼上死盯着他的焦灼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