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我发现很难相信别人,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祁复礼凝神,不说话,他细心,去分辨它的歌词:“旋律很熟悉,肯定听过,但没留意。”
「I'm forced to fake,a smile,a laugh everyday of my life」
(此后每一天,我的欢声笑语都是虚伪)
“不是写给前男友的吗?”祁复礼微笑,“‘My heart can't possibly break,When it wasn't even whole to start with'――嗯?”
(我的心已经不能再破碎了,因为它从诞生之初就不完整)
李穗苗抚摸着自己的膝盖。
祁复礼说:“是写给初恋的?让她受伤的初恋?”
“不是,”李穗苗细声细气,“是写给父母的。”
祁复礼面色如常:“哦?”
“听说,歌手在幼年时目睹了父母之间的不和睦和争吵,这种家庭的不幸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创伤,所以她后来写下了这首歌,想提醒自己,不要再重蹈父母的覆辙,”李穗苗慢慢地讲,“也常常被用在反家暴上面。”
「Because of you,I am afraid」
(因为你如此害怕)
「Because of you」
「Because of you」
祁复礼的表情和神态让李穗苗确定他的确是在很专心地听。
他笑着说:“是的,想想,小时候的我听到父母吵架,也会很害怕,有时候会怕到哭出声。”
“不过,”祁复礼话锋一转,“有时候婚姻的结束也是好的,不是所有的离婚都是’堕落’的选项。就像人谈恋爱,不一定非要和初恋在一起――不是吗?”
李穗苗点头,她看着祁复礼的脸:“你说得很对。”
歌曲放完了。
下一首歌没有引起两者的具体讨论,但祁复礼已经打开了新的话题。他总是如此,无论什么样的状态,何时何地,只要他想,随时就能找到让谈话不终止的法则。
还能令对方满意。
祁复礼主动提到了他父亲的案子,平静地说父亲选择自杀后,异地的警察赶来过一次,当时李穗苗的父亲作为本地的警方(祁父户口迁移之前属于李天自警局治安辖区内),也曾按例传讯过祁复礼。
尸检结果出来后,结合遗书,就认定了是自杀。
尽管祁复礼认为父亲并不是会自杀的人。
“或许世界上就是存在很多无法用常理来推论的事情,”祁复礼说,“我毕竟不是他,我不了解他。”
李穗苗转移话题:“我送你的诗集,你真的喜欢吗?”
祁复礼有两秒的沉默,随后自然地笑:“怎么想到送我诗集?该不会是老叶出的主意?”
“不是,”李穗苗摇头,“是我自己选的。”
祁复礼刹车。
他坐正身体,安全带微微拘束着他,他目不转睛望李穗苗:“你自己选的?”
李穗苗点头。
她看到祁复礼笑了:“我非常喜欢。”
李穗苗问:“如果是叶学长帮忙参考了意见,你是不是就不喜欢了呀?”
前方的红灯忽闪忽闪,倒计时开启。
祁复礼身上的灰色香根草味道若隐若现。
“也会喜欢,你送的生日礼物我都喜欢,”祁复礼说,“不过,或许我会删掉’非常’两个字。”
李穗苗问:“为什么?”
“因为礼物不是最重要的因素,”祁复礼微笑着看她,灯光下的皮肤白如玉,“心意最重要。”
李穗苗舔了舔嘴唇。
她的喉咙又发干了。
急促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李穗苗吓了一跳,她不安拿起来,只听叶扬书的声音:“到哪里了?”
李穗苗说:“学长,我们堵在回学校的路上了。怎么啦?”
“没什么,”叶扬书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清晰,低沉,“对不起,我喝多了,打错了――我看错了你和老黎的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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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英文歌词及翻译来源于《Because of you》。
解释上一章末尾的话,就是单纯感觉那样会震撼,没有凑字数的必要,因为这本是免费文,字数多少不会给我造成任何影响。晋江的收费机制就是入V章(看字数),而我没有申请入V。
ps:一开始真想给它粘满一整页,更癫狂
第49章 禁色
「星期一 天气:晴
见了林棋蓉后的这几天,我一直过得浑浑噩噩。
我见了很多人。
现在冷静下来,才能重新整理线索。
在徐冰第一次证词翻供的时刻,我推翻了当初胡文民死于药物意外的推断。
已知,胡文民不是一个会乱吃药物的人,他平时注重养生,在他家中发现的药品,除了他本身长期服用的降血糖药物之外,另有壮,阳和治疗勃,起障碍的药物。
值得注意的是,前两天,我同报社的老同学喝酒,听他提起过,之前有人在网上匿名发帖,爆料胡文民曾经在ktv中和兼职的初中生搭话。
不过后来这个帖子被工厂的律师运作掉了,当初匿名爆料的人因此赔偿了一大笔钱。朋友答应我,会继续帮我寻找那个人的联络方式。
根据家里保姆的口供,胡文民常吃医生开设的多种药物,因而,他习惯用药袋,一个袋子中装着第二天要吃的所有药物。这件事也是胡文民自己亲手做的,他从不让任何人帮忙。
林棋蓉提前在药物中动手脚的可能性存在。
当初徐冰做了伪证,让警察以为林棋蓉没有作案时间和动机,现在看来,两者都是成立的。
尤其是,林棋蓉还在持续地进行着婚外情。
接下来是叶俊余的案件分析。
明知下雨,那天晚上的叶俊余为什么还要冒险从可能有泥石流的小路经过?
根据现场的痕迹推测,他那时候的车速很快,他是否在追逐什么?
他的刹车片有问题,而且徐冰证实,曾经见过祁钰博开过叶俊余的车,且两人发生过争执――
祁钰博有没有可能对叶俊余的刹车片做过手脚?
凶手的原目标是否是祁钰博?是否误认为这是祁钰博的车?
祁钰博:
死因是溺水。
经过重新对尸检报告的分析和与法医的沟通,发现祁钰博肺部中有少量的水。
如果是昏迷后入水,他的肺部中应该没有水;而溺亡的人,肺部中则会含有水。这是法医告诉我的判断标准。
他告诉我,这个事情也要结合实际情况进行分析,举个例子,如果一个恐水症被丢进水里,他有可能会在恐慌中吸入水后昏厥,进而溺水死亡――
这种情况下,肺部中含有少量水也很合理。
不能完全排除祁钰博是先入水、后因某种原因昏迷、继而溺亡的可能性。
三个案子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叶俊余和祁钰博在长期威胁、勒索林棋蓉,林棋蓉被迫给他们转大额的财产;
徐冰证实,胡文民过世后的第二年,祁钰博强,奸过林棋蓉,他是目击证人。
林棋蓉对此予以否认。
否认了勒索,也否认了强,奸。
她平静地解释,那些东西的确是她买的,那些都是小钱,不值得一提,她是喜欢才买的――
后来为什么不买?
因为发现对方一直用赝品骗自己。
合情合理的解释。
她的确是个很懂得利用人性弱点的女人,她知道我的弱点是什么,知道我想让家人生活得更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哪个男人不想让自己老婆孩子过得舒舒坦坦?
那些出轨家暴的软蛋鸡除外。
林棋蓉能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我觉得拒绝都很愚蠢。她开口就提出,能把北京的一套房产给我,只要求我不再这个节骨眼上对她进行调查。她说自己工厂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她这个时候出了问题,单子谈不下来,工厂接下来的效益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她问我,有没有替厂里面的那些工人想过?有没有替工厂附近带动的消费、商贩、商业街、房产等等想过?一个工厂能帮助一个城市解决很大一部分的就业,还能带动周边经济和房产发展。有的城市因为大型工厂而兴旺,也有的城市因为工厂的凋敝而渐渐衰落――
她问我有没有想过,市里面接下来的税收怎么办?有没有替市财政想过?
我说我没有。
我只是个警察,我能做的就是查案,对每一个死者负责,对每一个公民负责。
写到这里,我接到了领导的电话。
」
红灯转绿,李穗苗收好手机。
电话结束的时刻,手机的锁屏壁纸亮了一下,是新换的,浓郁的,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绿,绿的像好宽阔的旺盛平原。
祁复礼说:“老叶就是这样,偶尔沾点酒精就眼晕,平时没事,喝酒了就有点不清不醒,和叶叔叔一样。”
李穗苗问:“叶叔叔也经常喝酒吗?”
“就咱们城市那酒桌文化,”祁复礼耐心和李穗苗解释,“除了酒精过敏的,有几个男性不喝酒的?”
李穗苗说:“也是,我爸爸也是,过年时候挺多人劝他,他说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出公差,不能喝――叔叔呢?”
祁复礼说:“我爸酒精过敏。”
李穗苗说:“那你是不是也过敏呀?”
“那倒不是,”祁复礼说,“继父过敏,生父不过敏。不过我讨厌酒味,所以少喝。”
李穗苗乖巧地应了一声。
“叶叔叔,可惜了,”祁复礼怅然若失,“其实老叶他之前有段生活挺痛苦,所以我很能理解他现在。”
李穗苗小声:“因为叶叔叔去世吗?”
“对,”祁复礼点头,“天有不测风云,意外车祸――人都走了,也该向前看。”
李穗苗说:“不过现在好像说不是意外。”
祁复礼说:“警察肯定要尽职尽责的,就像我爸,尸检结果出来了,现在不还是重新调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能说这些?”
李穗苗:“啊?”
“因为你父亲在负责调查叶叔叔的案子,”祁复礼微笑解释,“严格意义上来讲,你和叶扬书之间的往来也不适合太密,我担心吗会有有心人拿这个事做把柄,做出对李警官不好的事。”
李穗苗摇头:“不会的,我不会和爸爸说这些。”
祁复礼沉默了一阵,又问她,那个偷窥狂有新的证据了吗?
没有。
哪里有,隔壁已经搬来新的情侣,阳台都被重新修建了;房东还是不肯给李穗苗当初那人的联系信息,李穗苗只是一个大学生,她的能力十分有限,即使有好几个做警察的家人亲戚,也不可能去寻求他们的帮助。
那是下下策。
除非她有亲手绞杀犹大的决心。
车子进不了学校,祁复礼将李穗苗送到学校门口,李穗苗自己往宿舍楼中走,一边走,一边给爸爸打电话,一直提示关机。李穗苗给妈妈打过去,妈妈还没有睡,说李天自最近为了查案子东跑西跑,过几天可能还得去趟北京。
说到这里,郑歌春无奈叹气,说李天自这几天瘦了不少。
安抚完妈妈之后,李穗苗才给叶扬书拨通电话。
对方接的很快。
李穗苗低头,小声叫他“叶学长”。
“嗯,”叶扬书说,“我在听。”
李穗苗垂下眼,她说:“你上次和我说,祁学长高二高三时都在外面租房子住,是真的吗?”
第50章 嫉妒
「星期二:雨
领导暗示我,我已经可以退休了。
我知道自己的情况,论体力,已经远远不如现在刚进警校的那些半大小子,他们在体能测试上一个个像孙悟空,我已经快要像花果山的那个老猴子。
我还不如老猴子,我没给妻子女儿找到舒适的、能安居乐业的地方。
唉。
钟威说我现在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他不知道谈话的内容,他比我还小,孩子还没上初中呢。听说他是得罪了人才在这里的,一干好几年。他从那之后就泄了气,也劝我,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放不下的,人活一世,有些事情没必要看得太重,难受了,就该放下。
况且,这也无亲无故。
孤军奋战的人,要是成功了,那就担得起一句英雄;要是输了,那可就是彻头彻尾、还可能会连累家人的狗熊。
不是每个人都能当英雄。
话扯远了。
我总不能对不起自己身上的衣服。
从头开始分析,胡文民,亲戚关系简单。六岁时父亲死于车祸,八岁时母亲病逝,同年,爷爷奶奶自然死亡后,他就独自一人生活,依靠百家饭生活。
交友广泛,复杂,进过两次监狱,都是因为非法经营,涉嫌非法融资。竞争对手不少,仇家结得也多,但之前已经经过一一排查,确定对方都无作案时间。
直觉告诉我,胡文民的死和林棋蓉有关。
但破案不能讲究直觉,要看证据。
我需要证据。
」
「星期三天气:中雨
报社的朋友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
当初爆料胡文民在ktv向未成年女生搭话的人找到了。
林琴叶。
是的,是林棋蓉的双胞胎姐姐。
牵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她现在已经结婚生子,移居北京,基本和家中断绝关系。她和妹妹林棋蓉的关系很差,姐妹之间已经多年没有来往。
坏消息:
报社效益越来越差,朋友负责的报纸已经宣布休刊,他也“下岗”了。
我问朋友打算找什么工作,他说准备办退休了。他身份证上的年龄比实际年龄大,社保也交够了时间,该筹谋着休息了。
那他儿子没还完的房贷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老了,帮不上忙了。
现在人人都看电子书,想看什么新闻,随便一个软件上都能看,谁还会看报纸。
电视台也差不多了。
」
「星期四天气:暴雨
最近眼皮一直在跳,但我还是决定去北京,去见一见林琴叶。
另有新的消息陆续返回。
隔离市警察局有个年轻的小同志,叫孟元非,今年刚报道,他主动联络我,说他也很关注祁钰博的“自杀案”。
他告诉我,祁钰博自杀的那片水域周围有三个村庄,而村庄的监控设施并不完善,又因为合庄并镇的事情,有很多新的“小路”,这些路不会显示在地图上,因当初的暴力拆房,很多人都在回避着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