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有些意外,没想到对面这群人长得一个比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一看就是城里人,但却还知道这些……
老板哼哼了几声,不说话了。
那边,楚时晏在另外一个摊子前停下了。
那也是鱼摊,地上里摆了好几个加氧气的鱼缸,里面的鱼都游得生龙活虎。
楚时晏蹲下身,将右手的袋子全放地上,撩上袖子,单手熟练地用网兜在鱼缸里兜起一条鱼。
“老板,就这条,称一下。”
老板将鱼装好,在称上称了一下,报了个价格。
接过袋子,楚时晏在手里掂了掂,确认没少重量,这才付了钱。
看见这场面,一些工作人员都愣住了。
“真是看不出来,楚时晏居然还会买菜……”
“买菜也没什么吧,听说楚时晏在进娱乐圈之前,还在餐厅里打过工呢。”
“会买菜不是很正常?”
楚时晏接过袋子,转身打算把地上那些袋子给捡起来,结果下一瞬,地上的袋子就被楚千给拾了起来。
楚时晏扑了个空,他收回手,捏了捏关节。
“走吧。”
他声音闷闷的。
……
东西都已经买齐了,众人开始准备回去……
在路过一些店面的时候,楚千脚步停了下来。
“等会儿。”
?
众人停下脚步,楚时晏抬头,就见楚千站在一间服装店门口,看向他:“小晏,给你买几件衣服。”
楚时晏:“……”
楚千:“节目组说明天要下地,你的衣服都太厚,给你买几件短袖中裤间换,还要再买几件防晒衣。”
听着楚千在那絮絮叨叨,楚时晏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迷茫。
楚千不知道他在生气吗?是他表现得不明显吗?为什么楚千都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理智告诉楚时晏,他现在很生气,应该转身就走,但他就是站在那里没动。
眼睁睁地看着楚千拿着一套又一套的衣服在他身上比划来,比划去……
“这两套挺好的。”
楚千望向楚时晏,“你看呢?”
楚时晏:“……”
他不知道!
楚时晏不吭声,楚千就等着他说话,“你觉得可以的话,就选这两件,不行的话我们再看。”
老半天,他才“嗯”了一声。
得到楚时晏的肯定,楚千这才去结账。
摄像师都傻了。
这算什么?
刚才买菜不还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隔那么老远的距离吗?
怎么现在就能一起买衣服了呢?
付钱的时候,楚千习惯性地从钱包里拿零钱,想到什么,她手一顿,从另一个夹层里抽出了一张卡。
递出去,“可以刷卡吗?”
“可以的。”
店员从楚千手里接过那张卡。
楚时晏的视线落在那张卡上,那是他那天给楚千的。
刷完卡,楚千接回,看向楚时晏状似随意道:“谢谢你的卡。”
楚时晏:“嗯。”
他这张卡,本来就是给楚千的。
……
买完衣服,楚千又在路边买了几份早餐给大家伙分了。
来的太早,都还没吃早饭呢!
一伙人回了刚才停车的地方放东西,楚千他们把菜放进三轮车里,那群工作人员把机器设备放进面包车里,然后就这么靠着面包车把早餐给吃了。
上午九点,太阳光还不算强烈。
这片是城郊,远离城市,没有高楼大厦的阻挡,连天都宽阔了不少。
他们身后是热闹的市集,对面入目的却是成片的野草地,青绿青绿的,微风吹过,还是很惬意的。
周围人都在安安静静地吃早餐。
楚时晏看着自己手里的包子豆浆,他没什么胃口,吃不下去。
偏头,视线落在那一堆菜,好几袋子衣服和日用品上,楚时晏有些晃神。
他已经很久没在这种市集的菜市场里买过菜了,以前买菜都是瞎买,一个月都不一定买一条鱼,更多的还是在打工的地方吃,不自己做饭,后来进了娱乐圈,基本就是点外卖了。
今天到这市集来,楚时晏才发现以前的那些记忆还是那么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人多,还是因为楚千在,以前那些潮湿闷热发霉的回忆瞬间,他居然也能坦然接受了。
明明他今天的心情不好的原因都是楚千,但此刻的好心情却也是因为楚千……
楚时晏恨恨地咬了口包子。
……
回去的一路上,十分顺利。
起码对扛着机器的摄像师来说,他们这一路上的拍摄都很顺畅,起码车子没有像早上那样,动不动就加速减速,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而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楚时晏突然变得格外好说话。
他们想让楚时晏加速,他就加速,让他慢一点拍个特写,他就慢一点……
好说话到跟早上那个楚时晏,判若两人。
见鬼了。
*
上午十点,一行人采购回来了。
谢声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
他翘着二郎腿,仿佛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依旧在跟直播间里的观众打招呼,跟这个别墅里的所有人打招呼。
甚至看见楚千和楚时晏他们回来,他都能凑上去。
谢声瞅了眼楚时晏手里的袋子,“哟,买鱼了,今天做鱼吃啊?”
楚时晏皱眉,冷冷地看了眼谢声。
楚时晏:“……你有病?”
在这儿装什么呢?
楚时晏没管他,提着袋子进屋拿了把刀出来,蹲在院子里开始处理起了鱼。
一刀拍下,鲫鱼蹦跶了几下就不动了。
谢声:“……”
谢声又转过头来,跟楚千说了几句场面话,楚千没过多表情,只应和地回了几句。
任务完成,谢声也不管了,自顾自地转身回了屋内。
楚千在身后看着,突然有些好奇了。
像谢声这样高傲的人是怎么一夜之间调整好自己情绪的?
这么一看,谢声倒是很适合娱乐圈和商界。
真真假假,除了他们这些当事人,外面看热闹的人都看不明白。
就像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糊弄过去了。
【这哪里说吵架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该死的营销号,乱写!】
【那昨天直播突然断掉是为什么?】
【设备换了呗,或者网络有问题什么的。】
他们只认为昨天那个“谢声跟楚千楚时晏吵架”的那个新闻,是营销号在乱写!
*
按照节目组的安排,后面几天,几个男生都要下地去帮忙给菜浇水,施肥。
两个女生则留在别墅内,负责整理床铺,打扫卫生。
第二天早上起床,楚时晏从房间里出来,转身推门进了洗手间。
洗漱完,一转头就见一套防晒衣被折好放在了置衣架上。
这是昨天在市集上楚千给他买的。
昨天回来后他就没管了,不知道楚千是什么时候把衣服洗了放到这里的……
楚时晏伸手抓过来看了几眼,最后直接兜头套上,就这么穿身上了。
下楼来,楚时晏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楚千的身影。
其他几个男生没一会儿也都到齐了。
“都齐了,走吧。”
楚时晏跟在季然身后离开。
这群人走后,主要是楚时晏走后,谢青青才从偏厅冒了个头。
她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楚千身边,围着她转。
一转就转到了临近中午。
楚千在熨衣服,注意到谢青青,她停下手里的动作,问:“怎么了?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谢青青这女生,跟着她一个上午了……
谢青青:“那天的事,我替我哥向你们道歉。”
回想起直播那天,他哥追着楚时晏和楚千问问题的场景,谢青青只觉得头皮发麻。
尤其是看见楚时晏那凶狠的眼神,她就觉得他哥是在作死。
谢青青:“我哥脾气很差劲,不管不顾的,在家也是这样,经常被我爸骂。”
所以说,谢青青在家被爸妈宠不是没道理的,孩子乖巧听话都是靠对比出来的。
楚千:“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
闻言,谢青青松了口气。
“那楚时晏那边……”
楚千摇了摇头,见状,谢青青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忧愁。
楚千熨完几件衣服,妥帖地折好。
谢青青呆呆地看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脑子突然一抽。
“小千姐,你知道楚时晏打架吗?”
谢青青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凶的楚时晏,他姐姐楚千却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谢青青一边回忆,一边有些恐惧道:“他们都说他在进娱乐圈前是混社会的。”
话音刚落,大门被推开,就见楚时晏面无表情,卷着袖子和沾了泥巴的裤脚,汗涔涔地进来了。
谢青青吓得一哆嗦,果然背后说人不太好。
她刚打算溜,就听见楚千的声音。
“在混乱的环境下,人会变成什么样都不奇怪,能保持住本心,不变坏就已经很难得了。”
楚千道:“而且,他是我弟弟。”
谢青青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又开始给楚千道歉,楚千摇了摇头。
楚时晏进了屋,瞅了这边的楚千一眼,随即直接上楼了。
他身后,是同样汗涔涔的季修明和季然兄弟,以及一尘不染的谢声。
季然累得都大喘气了。
进屋就直奔餐厅喝水,好半天才缓过劲,端着杯水,一边喝,一边道: “晏哥真是厉害啊,他一个人闷着头干了我和我哥两个人的活。”
季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喊起晏哥来了。
季修明也不禁感慨,“年轻就是好啊,浑身用不完的劲。”
他拍了拍季然,道:“我先洗澡用浴室,你再等会儿。”
季然点头,随地就在桌边坐下,继续猛灌水。
直播间里的评论五花八门。
【不是我说,他们这群人干活也太拼了吧。】
【这么大太阳,在外面真干了整整一上午啊?】
【节目组疯了吧这是?不怕中暑啊?】
【别人中不中暑我不知道,反正谢声是不会中暑的,他全程划水,干的活还比不上季然这个弟弟呢。】
【放屁,谢声也干了好吗,你自己眼瞎看不见。】
*
楼上。
楚时晏洗完澡,换了身短袖短裤,湿着头发顶着毛巾从浴室出来了。
楚千坐在客厅里,正在跟人视频。
见楚时晏出来,她朝他招了招手。
楚千:“小晏,给你倒了杯水。”
楚时晏看了眼,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路过楚千所在的沙发时,茶几上的手机里有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这就是你国内的弟弟啊?”男生笑了下,“还挺帅嘞。”
楚时晏转头看了眼,手机界面是视频聊天的画面,对面是个穿着花衬衫的男生,看起来年纪也不大。
这就是之前跟楚千视频,那个喊楚千“姐姐”的玩意儿。
什么国内的弟弟?
楚时晏冷哼一声,用毛巾兜着头坐到了一边,手边是楚千给他倒的水。
楚千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手机界面。
楚千:“什么国内的弟弟,小晏可比你大,按年纪你该叫他哥。”
手机里的人突然安静下来了,扯了扯嘴角。
楚时晏冷哼一声,鬼才是他哥……
说回正题。
楚千看向手机里的画面,神情柔和起来,“他们这段时间怎么样?”
“还行,跟以前一样。”
对面人也正经起来。
说着,手机画面被翻转,对准了一群孩子,大的小的男的女的,粗略一看有七八个,最大的十几岁,最小的才一两岁,还在地上爬。
几个小孩儿认出了手机画面里的楚千,顿时都围了过来。
一个劲地喊“姐姐”。
楚时晏听着,只觉得头都大了。
但楚千却习惯了,她一个个地应声,叮嘱他们日常要注意的事情。
手机重新回到男人手里。
想到什么,楚千道,“还是老规矩,你先帮我垫付阿姨的钱,等下个月我还给你。”
“不用,”男生爽快道,“跟我客气什么?再说了,我现在也赚钱了,我也是他们的哥哥,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付钱呢!你不是我姐吗,不用跟我客气!”
楚时晏听着,磨了磨牙。
楚千点头,也没继续坚持,“那好,下次见面请你吃饭。”
“那说好了啊!”
男生双眼一亮。
挂了电话,楚千从沙发上转头,望向从刚才就坐在那里不吭声,但却一直在往这边瞥的楚时晏。
楚千:“小晏你看,我没骗你。”
楚时晏情绪不明:“什么?”
楚千:“那天跟你说过的,我有很多弟弟妹妹是真的,刚才那些就是。”
见楚时晏一脸质疑,楚千解释,“他们都是被我养父母弃养的。”
?
楚时晏有些懵,“什么意思?”
……
人总是需要情感寄托的,尤其是像楚千养父母这种已经财富自由的人,曾经他们的感情寄托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后来女儿夭折,人失去了情感寄托,精神支柱就会轰然倒塌。两夫妻的生意也跟着一落千丈,更加打击了两人的精神,然后陷入恶性循环。
最后,两夫妻领养了年纪差不多的楚千出国,换了个活法。
所有人都认为这两夫妻是看开了,只有楚千知道,两夫妻根本就没从那种负面的状态情绪里走出来,他们一边想尽各种办法复活自己的事业,一边偏执地在国外领养各种孩子。
但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不可能取代真品的位置。
楚千想,她能被养到现在,大概只是因为她成绩好,学东西快,在一群孩子很突出很明显,很符合两夫妻对自己女儿未来的想象。
他们在透过她看他们的女儿那不曾拥有的未来。
所以从小,楚千的物质生活和教育资源从来是最好的,相应的代价就是失去自由,以及病态般地被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