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止迷恋——裁云刀【完结+番外】
时间:2023-07-14 14:47:07

  闻盈微微怔了一会儿。
  她知道这问题一定来自那融化的大半盒奶昔,但她没想到秦厌会追问,也没想到香草味不是“凑巧”。
  可是多好笑,她想吃又不敢吃的小心翼翼,看起来竟然像是不喜欢。
  “不是。”她说,有点想解释,但电梯门无声无息地开了,露出外面黑洞洞的车库。
  言语又重新止于唇齿,解释又似乎多余。
  闻盈的唇瓣微微颤了一下,很快又抿成一点叹息的弧度。
  算了。
  可秦厌没有放过这个话题。
  “那为什么?”他大步跨出电梯间,站在外面,回头看着她,很简短地问。
  不知为什么,和异性说起生理期似乎总有些微妙的尴尬,而若这个异性是秦厌,不明不白的尴尬就更多了一点。
  闻盈微微抿了抿唇,很快便平息了这尴尬。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只因对方是秦厌,她才有那么一些犹豫,但其实也不值一提。
  话语已在唇边,她脚下的台阶像是早已松动了一般,猛然翘起一角,闻盈今天穿的还是高跟鞋,鞋跟极细,根本无法维持平衡。她猝不及防,脚下一崴,踉跄着向前方摔了好几步。
  是秦厌揽住了她。
  一片黑暗中,唯一闪烁的幽微的灯光里,她听见他的心跳声。
第20章 迷恋
  他们在一片寂静里沉默了一瞬。
  秦厌仍然揽着她,但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开了一点。
  他们离得实在太近了。他怕冒犯她。
  “没事吧?”他停顿了一下,低低地问。
  茸茸的气息擦过闻盈耳畔,她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一点振动,就像是一个若有似无的吻。
  她很轻微地瑟缩了一下。
  闻盈比谁都想回答她没事,可偏偏她刚想退开一点,脚腕就钻心地疼。
  “……崴到了。”她无言。
  秦厌也沉默了一瞬。
  “疼的厉害?”他低声问。
  闻盈很想说不是。
  “有点疼。”她尽力委婉,虽然按照她的经验,接下来起码一两周才能恢复,但也不是不能坚持,“就是接下来半个月不能出外勤了。”
  闻盈当然也要出外勤的。她也是公司的股东,很多客户和合作方都需要面对面洽谈维护,秦厌一个人掰不成两份。
  而有时穿高跟鞋又是一种必要的礼貌。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了,并且相当恼火地决定从今天起讨厌高跟鞋。如果她今天穿的是平底鞋,刚才她根本不会崴到。
  “还能走吗?”秦厌问她。
  “坚持一下吧。”闻盈抿唇。
  不坚持还能怎么办?
  秦厌扶着她,看她硬撑着走了两步,又僵在那里。
  他沉默了一会儿。
  “你别动了。”他说,叹气。
  闻盈怔了一下。
  她偏头,就着微弱的灯光看他。
  秦厌没什么表情地抬起手,扯掉他胸前打得很齐整的领带,单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微渺的灯光顺着微微敞开的领口,描摹出他从下颌、喉结一路到锁骨的流畅线条。
  闻盈下意识地挪开目光。
  她微微垂着眼睑,听见自己轻快的心跳。
  秦厌有点微妙地低笑了一下,像是被她的回避取悦了。
  但闻盈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和她的一样飞快。
  “算了。”他说,在朦胧的灯光里微微俯身,“我背你。”
  她怔在那里。
  他偏头。
  他们在幽微的灯光里安静对视。
  一片沉黯里,他眼瞳幽黑,只夜灯在这幽黑里映照出一点清亮如星光。
  星光里,全是她。
  好得不像真的。
  她心慌意乱。
  “不用了吧。”她有点仓促地移开目光,垂着眼睑,匆匆忙忙地拒绝,比背台词更庄重,“我再坚持一下就好,不必麻烦你。”
  不必,实在不必。
  她会胆怯,就像飞蛾与火。
  “再坚持一下,崴得更厉害,一个月都走不动吗?”秦厌反问。
  闻盈哑然。
  微茫的灯光里,她贴在他的背上,搂住他的肩膀,像是揽住一个触手可及的梦。
  温热的气息像春日的风钻进他领口,像突然重现的青葱岁月,带来昨日的璀璨日光,送他回到某个带着青草气息的遥远午后,在悠扬杳渺的钟声里,重拾那一刻的怦然心动。
  “秦厌。”寂静无人的黑暗里,他听见耳边细碎如竹风的低语。
  她说,“这是不是我们第一次这么亲密?”
  这不像她,他想。
  闻盈那么骄傲,那么冷静,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她该永远理智、永远矜持、永远克制,骄傲地把心动当成是冲动。
  她只要最好,次好、很好都不要,差一点都不行。
  黑暗与寂静里,闻盈不像是闻盈。
  而秦厌也不再像秦厌。
  “不是第一次。”他说,“出国前那一年,我们从小钟楼出来,你问我能不能让你抱一下——那才是第一次。”
  那也是秦厌人生里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靠得那么近。
  近到只要她再留心一点,就能听见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和她的一样。
  “挺后悔的,”他说,像是陈述,心甘情愿认命,“如果当时抱紧你就好了。”
  很漫长的寂静与黑暗里,她一直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
  像是心照不宣地在昏暗里守护某个共同的隐秘,亲密依偎的两个胸膛里,两颗遥远又切近的心脏跳动着,应和着,揉成同一个旋律。
  秦厌开车送闻盈回家。
  其实闻盈早已从闻爸爸那里搬出来,她平时都住在自己的公寓里,有点孤独,但很清净,可惜她刚刚崴了脚,行动忽然不便了起来,决定回家住一段时间,蹭一下家里的保姆和司机,等扭伤好了再搬回去。
  他们在封闭的沉闷里一时无话,闻盈于是提前打电话给闻弟弟下楼来接她。
  闻弟弟已经上高一了,高高壮壮,一看就像闻爸爸,走出去很能唬人,现在也在仕英高中上学,和姐姐的关系算不上很亲密,但也过得去。
  免费劳动力,不使白不使。当秦厌把车停在闻盈家楼下的时候,闻弟弟已经拿着手机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
  “我弟弟。”闻盈扶着闻弟弟的胳膊从副驾驶座上下来,隔着落下的车窗向秦厌简短地介绍,又偏头看向闻弟弟,顿了一下,像是迟疑了一瞬,很快勾起一点纯属礼貌的弧度,浅淡得转瞬即逝,“这位是我的合伙人。”
  她说,“你就叫他……秦先生吧。”
  秦厌幽黑的眼瞳紧紧盯着她。
  他知道那个冷淡、理智又克制的闻盈重新回来了,回来得这样轻易,就好像先前黑暗里依偎的耳鬓厮磨和推心置腹从未存在过。
  也许她宁愿从未存在过。
  “不用这么见外。”秦厌看着她,勾了勾唇角,没什么笑意,很慢地说,“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外人。”
  闻盈抿了抿唇。
  她在微冷的夜风里和闻弟弟并肩看秦厌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在追你?”闻弟弟扶着她上楼,随口问,“你不喜欢他,但你俩是合伙人,暂时没法拆伙?这确实蛮尴尬的。”
  闻盈怔了好一会儿。
  “没有,不是。”她解释,“没这回事。”
  闻弟弟似懂非懂。
  “所以到底是没有哪回事?”他问。
  是,秦厌并没有在追她。
  还是,她并没有不喜欢秦厌?
  闻盈沉默了很久。
  闻弟弟一直在等她的回答。
  可直到最后,她也没有说话。
第21章 迷恋
  脚腕扭伤是一种不那么起眼,但又十足磨人的痛苦。
  “闻总,那我先走了?”小助理在玻璃门边探头探脑。
  闻盈抬起头,才惊觉窗外夜色已深,黑洞洞的玻璃窗倒映出她懵然疲惫的面容,精致妆容也压不下的憔悴。
  “这么晚了。”她如恍惚中初醒,怔了片刻,朝小助理点点头,“辛苦了,下班吧。”
  小助理露出点欢欣的神色来,但却没急着走。
  “闻总,”小助理犹豫了一下,“Q市那边的客户今天又提新要求了,问您什么时候能过去重新商定一下。”
  闻盈怔了一下,那是公司相当重要的客户,难缠程度和重要程度成正比。
  钱难赚,之前每次和这个客户对接都要闻盈亲自出面赔笑,有时她见客户比客服更客气卑微。
  “我知道了。”她轻呼一口气,很用力地抿了抿唇,挤出一点只能算平淡的弧度,“我和他们联系一下,明天再告诉你具体安排。”
  她如此希望话题能就此终结。
  但小助理用更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她。
  “还有一件事,闻总,”小助理吞吞吐吐,“海诚那边好像出了点资金问题,那咱们合作的项目……”
  坏事一桩接一桩,永远不会挑拣合适的时机。
  闻盈紧紧闭了一下眼睛。
  “我知道这事。”她尽力冷静地说,“我和秦总之前讨论过,很快就能拿出方案。”
  小助理点点头,稍稍安心,小心翼翼地收拾东西,又轻又闷的关门声把近乎孤独的静谧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
  闻盈轻轻揉着太阳穴,在这无人的寂静里微微叹了口气,忽然有种浑身使不上力的感觉。她用力向后靠在宽大柔软的椅背上,伸手拉开办公桌下的抽屉,打算抽一支卫生棉条出来,然而手伸进包装袋,却摸了个空。
  她微怔,意识到她这段时间太忙,已经很久没关注过办公室里的卫生用品存量,自然也就谈不上及时补充。
  闻盈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
  其实写字楼一楼就有便利店,现在下去买也不难,但她刚扭了脚,上下一趟不知有多麻烦。闻盈终究是有点爱惜体面的,不太想一瘸一拐遇见别的楼层的陌生人。
  她扶着桌子,靠着办公椅下的滑轮滑到旁边的立柜。她依稀记得之前买东西的时候也在里面放过一段时间,也许里面还有留存。
  闻盈扶着椅子站在那里,心烦意乱地把立柜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一个没拿稳,文件夹往侧面一翻,里面的纸页纷纷扬扬飘了一地,气得她干脆把空荡荡的文件夹往地上用力一扔,无名火不知从哪来。
  硬塑料的文件夹用力地砸在大理石地砖上,在沉闷寂静的办公室里变成一声巨响。
  闻盈望着地上的纸页,忽然特别疲倦。
  她没立刻去捡,反倒把自己深深埋进办公椅里,撑着额头,紧紧闭上眼睛。
  意料之外的脚步声响起。
  玻璃门轻轻敲响,像是有些迟疑,慢慢地打开了。
  闻盈在不明的惊慌里抬起头。
  秦厌站在光与影的交界,明亮的灯光洒落在他侧脸,勾勒出很明晰英挺的轮廓。
  他微微皱眉,带着点担忧,很专注地看向她,目光触及到地上撒落的纸页,微微一顿。
  闻盈不自觉握紧办公椅的扶手。
  她没说话,也不太想解释。
  秦厌也没说话。
  他沉默了一下,并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而是向前走了两步,屈膝,一张一张地捡起地上的纸页,按照页码顺序一一理好,重新塞回文件夹。
  他抬起头,平静地和她对视,把文件夹递到她面前。
  闻盈坐在那里,抿着唇看他。
  “你怎么还没走?”她垂下眼睑,伸手接过文件夹,轻声问,“都这么晚了。”
  “你不也还在?”秦厌没直接回答。
  他目光扫过大敞着的柜门,顿了一下,“你在找东西?”
  闻盈看着他。
  其实工作压力大、情绪失衡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只是这一幕被秦厌见到让她有些难言的惊慌。
  她不想在秦厌面前失态。
  可她在秦厌面前又何止一次失态?
  闻盈往椅背上一靠,破罐子破摔,“我没有卫生棉条了。”
  话脱口而出的那一瞬,她甚至有种近乎快意的感觉。
  秦厌绝没有想到这个答案,怔住。
  透亮到近乎苍白的灯光下,闻盈很安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
  灯光把她白皙的皮肤照耀到近乎透明,呈现出一种充满距离感的秀丽。她幽黑澄澈的眼瞳里几乎没什么情绪,像是一种疲倦到极致的冷漠。
  秦厌看着她,不期然竟想起那盒融化了的香草味冰激凌。
  怪不得,他想,原来是因为这个。
  在这念头之后,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一点不言的尴尬,在他生命里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子如此直截了当地向他提起这样的话题,哪怕是阮甜,他们也从来没有亲密到这个份上。
  他罕见地有些失措,“呃,这样——”
  秦厌目光扫过闻盈冷淡克制的神色。
  他顿了一下。
  “那你怎么办?”他低低地问她,仿佛忽然又重拾往日的沉稳,无论遇到什么困境都能镇定面对。
  闻盈没什么表情地低下头整理起手里的文件。
  “没事。”她说,白得刺眼的灯光拂过她的面颊,透露出一种近乎事不关己的冷漠,“待会去便利店买。”
  秦厌皱眉。
  “你这样方便吗?”他目光下移,看向闻盈的脚踝。
  闻盈很轻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你给我出个主意?”她语气微妙。
  秦厌顿了一下。
  “你就在这别动了,”他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去帮你买。”
  闻盈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文件夹,秦厌真的这么说,她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不用了吧?”她下意识婉拒,“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跑一趟没几分钟。”秦厌平静地说,“举手之劳。”
  闻盈微微抿唇。
  她此刻忽然生出点不安的悔意了,这不安并不来自这件事本身,而是更微妙的、悬在她和秦厌之间的、她也许无法控制的东西。
  又或者,这本来就是她深心里不死的浮念。
  “我……”她仓促地开口,却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又停下,无言。
  秦厌凝视着她。
  “闻盈,”他很低沉地说,“你不需要和我这么客气。”
  他很快又笑,像是想缓和气氛,苍白到耀眼的灯光勾勒他清秀英挺的轮廓,他幽邃的目光长久地追随着她,唇边带着点微浅但真切的笑意,又好像有点因她而生的忐忑,被他用镇定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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