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你家这酒啊,我是信得过的。上次要的那十几坛啊,不过几日的功夫,几乎全卖光了。这不,我又赶紧追要了一批,不然啊,恐怕要断货了。”
说着,这亭中的男子将一坛酒的红布塞掀开,他往前探着身子,将鼻子凑到酒坛口。
飘出的香气四溢,着实让人有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受。
“果然,好酒就是香啊。”
只见那男子嗅着这坛中的酒香,一脸享受的表情,驾车的张家伙计一瞧,这要酒的老板应是对这一车的酒很是满意,也觉得是时候了,立刻上前接话道:“既然这酒您没有问题,您看,这货......”
“这货我要了,来啊,接货。”
“是,掌柜。”
随着那亭中男子一句话,不知怎么,竟然从亭后冲出来三四个壮汉。
只见他们同样不知从哪里牵来了一辆马车,然后,在张家老伙计的注视下,这三四个壮汉将这十几坛子酒一个接着一个,小心翼翼的,搬到了自家马车上。
“好,那这货我就带走了,这是银票,还麻烦老兄带回去给你们大掌柜。”
“放心,我一定带到。”
“那我就先告辞了。”
“掌柜慢走。”
亭中男子将手中的银票交给张家伙计,也并未再多做停留,立刻命令那几名壮汉拉着自家马车,载着买来的酒,调转马头,回身向东走去。
宋小福和小桃躲在树丛里,悄悄看了整个交易的过程。小桃原本有话想说,但因张家驾车的伙计仍没有离开,所以,宋小福立刻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
“走啦,回去复命!驾!”
随着那驾车伙计的一声高喝,马车带着一阵飞沙,很快便消失在宋小福和小桃的视线中。
马蹄声越来越远,亭前又恢复了平静,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小福姐,这张家的酒是卖到哪里了?难道,他们在其他地方也有客人?”
见马车消失,身前再无旁人,小桃也不再隐藏,站直身子从宋小福的身后迈出来。
“我想,我应该知道他们卖到哪里了。”
宋小福从树后慢步来到亭前刚才交易的空地处,她向着刚刚那亭中男子消失的方向望去,似乎还能看见那装满了酒坛的马车再几人的护送下向前走着。
小桃听见宋小福的回答一脸疑惑,她来到宋小福的身旁,追问道:“你知道?那他们去哪里了?”
小桃站在宋小福的身旁等待一个答案,但依然向东眺望着的宋小福,却忽然沉默不语。
不知怎么,她突然自嘲的笑了一笑,就仿佛是在笑话自己的蠢笨。
是啊,她太笨了,笨到竟然忽视了这么重要的一个细节。
这张家酒庄虽然在宁安镇已经做了二十年的陈酿,但就算是全镇的人都来买酒,也不可能每日的客人都如流水一般络绎不绝。
要知道,这宁安镇并不算是个繁华的镇子,镇民的采买能力也并没有到了每日都要买酒的地步。
所以,若想要将酒庄做到如此火红,那么,就必须去寻找其他的地方的买家,这才是上乘的经营之道。
做生意,若只是固地自封,仅仅将自己的货卖给眼前的人,那完全是经营之道的大忌。
这点,在福寿满楼时,爹爹就曾经提醒过,只是当时宋小福的年纪还太小,所以,并未记得清楚。
没想到,这来到了宁安镇后,竟然想了这么多日,却没有想到这一点。
傻啊,太傻了。
想要将福来酒馆经营好,若是只靠着与张家的争斗是不可能的。她需要做的,是为福来酒馆拓出一条路来。
“原来,这就是师父让我来镇口的目的啊。”
此时,宋小福才彻底明白,为何墨归要让她到镇口等候。其实,墨归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他想要让她自己去发现。
毕竟,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于渔,只有让宋小福自己去发现问题所在,才能让她成长。
“墨兄,你让小福去看张家酒庄与城里的商人交易,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在福来酒馆里,华凌依然摇着手中的折扇,他与墨归肩并肩站在窗前,两个人似乎都在等待着宋小福的归来。
墨归听了华凌的恭维,浅浅一笑,谦虚回应道:“华兄这话我受不起,小福她是我的徒弟,我自然要帮她,谈不上用心良苦,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是吗?只是,在我看来,墨兄好像对小福格外的照顾,这照顾,好像比师徒情分要多啊。”
华凌的这句话,倒是让墨归颇有意外。他侧目看着身旁悠闲自若的华凌,神情瞬间变得谨慎起来......
第83章 华凌的表态(一更)
“看来,墨兄很是介意我这个问题啊?”
华凌见墨归沉默,只字不语,他淡淡一笑,一边摇晃着手中的折扇,一边向墨归继续追问,似是像已经猜透了一般,非要找一个答案。
而此时在他身旁双眸注视着镇口方向,等待宋小福回来的墨归,并没有过多的心思想要与华凌讨论。
只见他的神情从讶异转为平静,双手背在身后,如实且从容的向华凌回道:“华兄多虑了,我与小福之间的确远超师徒情分,但绝不是男女之情。我与她相识十年,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已如同亲人,并非是华兄所想的那种。”
听了墨归的回答,原本摇着折扇的手,忽然停顿了一下,他轻轻挑了一下眉,暗自叨念道:“亲人?恩,果然是好回答。既然墨兄对小福并无他意,那么,我可是要追求她了。”
“你,喜欢小福?”墨归诧异的看着华凌,虽然平日里,也见华凌对宋小福呵护有加,但他从未想过,华凌竟会对宋小福有意。
这确实在墨归的意料之外。
华凌见墨归如此惊讶的表情,倒也没想隐瞒。又或者,他就是要故意告知墨归一般。
只见他收起手中的折扇,神情自若,郑重其事的向墨归回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福这么优秀,又这么聪慧,我第一次见她时,便对她倾心。不然,我不会跟到这宁安镇来。”
“你对小福可是认真?”
“自然是认真,原本,我以为墨兄也喜欢小福,还有所顾虑。可刚刚墨兄说,只当小福是亲人,既然如此,我这份顾虑也便消除了。接下来,我要追求小福,不知墨兄可愿相助?”
华凌这话说的很是客气,他这忽然抱拳请求,倒是让墨归有些措手不及。
陪了宋小福十年,他竟然忘记了,原来,这个曾经在他身后跑来跑去的小丫头,也已到了婚配的年纪。
虽然,这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因宋小福爹娘早逝,家中只有哥哥一人,所以,宋小福的婚事其实完全取决于她自己的心思。
作为师父,墨归自知无权力过问,于是,他伸出手,示意华凌将抱起的拳头放下,略带抱歉的口吻道:“我虽与小福情同家人,但这感情之事,也不好过问。若你是真心对小福的话,我想,还是你自己来表达要好。”
听罢,华凌点头道:“也好也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要追求小福了。”
墨归见华凌说的如此笃定,心里不知怎的,竟突然一沉。或许,是这一日来的太快,在他还没有准备好时,宋小福就已经到了该有爱情的年纪。
十年的光阴,他看着她长大,看着她成熟,却渐渐忽视了,他也要看着她嫁人这件事。
是啊,在不知不觉间,那个蹦蹦跳跳的小丫头,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娇美动人,如此这般美丽的姑娘,怎会没有男子青睐呢?
可是,华凌真的是一个好的托付吗?
他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对宋小福是全心全意吗?
想到此处,对华凌一无所知的墨归,隐隐的担忧起来。
他不禁回想起,那日在河岸旁游玩时,他曾无意间听见华凌所说的那句话,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墨归总是觉得华凌的身份另有隐情。
但这猜想归猜想,假设归假设,墨归始终是没有证据。所以,若要眼下妄下定论,也是对华凌颇有不公。
如此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继续观察下去了。
“师父,我回来了!”
就在墨归依旧还在寻思华凌刚刚所说的那番话时,宋小福和小桃姐妹二人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福来酒馆。
小桃见华凌也站在门外,微微向他点头示意,然后便二话没说,随着宋小福一同进入酒馆大堂。
“小福,来快坐下歇歇。阿贵,倒两杯茶来。”
“是。”
墨归从桌子下抽出一张凳子让宋小福在赶快坐下,初秋的天气虽昼夜温差大,但晌午的秋老虎也着实是让人闷热难耐。
更何况,从宋小福脚上的泥土来看,她们姐妹二人应是走了很远的路才返回来,想来,也是口渴疲惫。
所以,墨归并不急于听宋小福究竟看到了什么,他只想她能先喘口气,歇息一下。
“小掌柜,茶来了,慢些喝。”
阿贵听了墨归的吩咐,从厨房里端出两杯凉茶,这凉茶可是原来福寿满楼的配方,喝起来冰冰爽爽,解渴又解乏。
从镇外的亭子处走回来这一路,宋小福始终在寻思关于酒馆生意的事,所以,当下还未觉得乏累。
可当她真的坐在酒馆这一刻,瞬间是口干舌燥,疲乏无比。原本宋小福还想着回到酒馆,立刻向墨归讲述在镇外看到的情形,可当她看见阿贵端来的凉茶,也是二话没说,先干了两杯。
这才渐渐回过气力来。
“怎么样?这次可有收获?”墨归像是在明知故问,又像是在故意提问,听起来倒像是考一考宋小福的语气。
喝了凉茶,解了疲乏,宋小福自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见她胸有成竹的对墨归回道:“师父,你让我去镇口,是要让我发现张家酒庄在和镇外的商人做交易吧?”
墨归微笑点头道:“看来,你已经发现了。说说吧,你觉得,他们那些酒是送到哪里?”
“永宁城。”
在宁安镇外的路亭处,宋小福寻着那亭中男子的马车车辙方向望了许久。
从宁安镇所处的位置来看,永宁城恰好就处在镇子的东边,而且,那亭中男子不论是精致的穿着还是阔绰的出手,都不难让宋小福想到,这样背景的人物,能在这树林中出现,那么,定是来自一个富庶之地。
结合这种种蛛丝马迹,宋小福便立刻认定,这辆马车要前往的便是永宁城。
墨归看着眼前的宋小福,他渐渐露出欣慰的笑容。果然,她没有让他失望,就单单从聪慧这点来看,她的确是像极了某人......
第84章 怎么这么爱吃醋(二更)
墨归在得到宋小福的答案后,欣慰一笑,继续问道:“不错,就是永宁城。那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准备明日便启程去永宁城,既然他们张家酒庄在那里找得到买家,我福来酒馆一样可以。想要让酒馆起死回生,就要让更多人知道福来酒馆的酒并不比张家陈酿逊色。”
见宋小福如此信心满满,充满勇气的模样,墨归知道,那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宋小福又回来了。
没什么事可以难倒她,只要她要去做的,不论多难,她依旧会坚持到底。
这种倔强,还真是让墨归似曾相识。
“好,不愧是我认识的宋小福,这才像个样子。去吧,师父相信你。”墨归轻拍宋小福的肩膀,似是一种鼓励,又似是一种信任。
“那酒馆就拜托师父了,小桃,你留下吧,阿贵随我去就可以了。”宋小福安排着酒馆的事,但很显然,小桃并不想留在酒馆。
可就在她要争取随宋小福一同前往永宁城时,站在宋小福不远处的另一个人,却抢先开了口。
这人,便是华凌。
只见他手握白色折扇,慢步来到宋小福面前,沉声道:“小福,你和阿贵单独去的话,恐怕不安全。既然,墨兄要留在酒馆照应,那不如,我随你们一同去吧。好歹我会武功,有危险也能护你周全。”
宋小福原本心里是想要拒绝的,只是,这话到嘴边,她并未说出口。
回想起之前,在景阳城外河边的那些杀手,和当时的一幕幕,宋小福依然心有余悸。
永宁城,那可是爹爹的老家,也就是宋家祖宅所在的地方。自从那日在福寿满楼比赛输掉后,二叔一家便没了消息。
宋小福暗自猜想,若是他们一家人回了祖宅,那么,很可能就在永宁城。
有了上次的报复未遂,这一次,若是再碰面,恐怕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到时,说不定会再派杀手,若真有一个会武功的人保护,到真的是好的。
于是,为了确保这趟永宁城之旅平安顺利,宋小福还是应下了华凌的提议。
“好,那辛苦华凌哥哥了。”
“不必客气,能保护你,我很愿意。”
华凌体贴的笑容,神情的双眸,就那样在众人面前注视着宋小福。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倒是让宋小福有些措手不及,只见她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到旁人无法看见的亦寒身上,他眼中透漏出来的介意与气愤,仿佛要将华凌吞噬一般。
宋小福知道,这家伙,又在吃醋了。
“完了完了,这下子,有的哄了。”
宋小福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似是已经知道,这一晚会发生什么。
而与此同时,或许是满心在意着亦寒的心情,宋小福并未发现,其实,在这房间里的某个角落,另一双眼睛正以失落的神情注视着她。
只不过,这失落中却好像又隐藏着另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感。
似是不知该爱还是该恨,又或者说是,又爱又恨。
这人,便是小桃.......
“小福姐,你真的很好命,能有这么多人护着你。”
想到这,小桃眼中的神情更加落寞,只见她并未出声,而是暗自转过头,向后院走去。
正在筹划着接下来安排的宋小福并未留意到此时小桃的情绪,但在柜台处一直看着亦寒的若欢,却被小桃突然的离开吸引了注意力。
“看来,又是一个情种啊。宋小福啊宋小福,你惹的情债还真多啊。”
若欢望着后院中小桃失落的身影,她一侧嘴角微微勾起,显露出几分得意,仿佛又一次看见了可以拉拢的“伙伴”。
这一日的夜里,因第二日要启程出发永宁城,所以,华凌等人并未多留,早早告辞离开。
宋小福在送走三人后,命小桃和阿贵整理大堂,独自一人回到房间开始整理包裹。
虽然,仅仅是去寻找有意向的买家,并非留在城中,但因对永宁城的不熟,加上对结果的无法预期,所以,宋小福还是带了几件衣物,毕竟,她根本不确定自己何时能回来。
“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