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晚也拍照发过来,[星星家长会开始了也,老王在点名了。]
教室里坐了一教室的家长,连最后一排陈星烈的位置上也有人。
不过角度问题,没拍到正脸,只有一件红裙。
沈晚晚:[老王点你名了,问了你为什么没来。]
翁星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一大早这么糟心。
她回去叩了叩车门,“妈妈,我走路过去。”
柏悦挂了电话,有些不情愿,说:“再等等吧。”
揣着手机,翁星直接走了,过了会听见高跟鞋噔噔的声音,柏悦提着包追上来,“囡囡,怎么不等妈妈呢?”
走了几步,柏悦看到什么,捂脸尖叫出声,她指着前面,“血,血!”
这么堵的路都能出车祸,一位腿有些残疾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倒在路中间,腿部浸出的鲜血洒在地上一大摊,十分触目惊心。
而豪车上的人连打开门察看伤情的意思都没有,只降了车窗,捏着鼻子皱眉:“前面动了,你这死衰仔让开啊?”
周围围观的人打电话报了警。
那女人见不过还在骂,“多事佬,大清早碰瓷啊,想要钱是吧,给你啊!”
说着掏出钱包洒了一叠现金在那男人身上,洋洋洒洒掉了一地,沾上泥土和血灰。
男人在血泊中疼痛得眼泪都掉下来,还要忍受这种羞辱。
周围的群众都在对着那车里的人指指点点。
女人妆容艳得有些油腻,指着骂:“死穷逼,一大早过来碰瓷,我烧两万给你养老送终啊!”
说着又淘了一叠钱,几张几张地洒,“瞪我,还拿那眼神瞪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这学校有我亲戚啊,董事会有我的人,你算个屁!赶紧抱着这些钱回去入土吧!”
男人艰难地挪动到路边,腿部蜿蜒下一路血迹。
周围好心路人去把他搀扶起来。
翁星注意到那辆奔驰的车牌,恍然觉得跟之前撞宋墨白母亲的是同一辆,她拍照留存,叫了救护车。
柏悦怕血,捂着脸走过来牵住翁星的手,听到这些侮辱人的话也忍不住去骂了那奔驰车里女士的几句:“你骂人这么难听,有接受过教育吗?看不见这位先生已经流了这么多血了吗?”
“你简直是社会败类。”
那女人脱口就要大骂,却在看见她一身名牌时停了嘴,阴阳怪气:“哟,您谁呢?不会是她姘头吧,还是她金主啊?”
“你言语放尊重点!”翁星冷冷开口。
周围人也都指着她鼻子骂,难女人直接戴上墨镜,把车窗摇上去。
柏悦气得呼吸不畅,打电话让孙烨过来照看一下这位出车祸的先生,自己还想跟上去理论,就被翁星拉走了。
“妈,已经报警了。”警笛声响起,车流间渐渐让开一条路。
柏悦强忍着对血的恐惧弯下腰去,把一张卡片放到那被车撞的男人手心,“别怕,先去医院好好治疗,钱不够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给我。”
…
到教室时家长会已经开始二十分钟了。
翁星等在外面,敲了敲门,松开柏悦的手让她进去,对她微笑了下。
王定离看见她进来,倒也没有责怪,只是温和道:“翁星的母亲?”
“坐第四排吧,那位女士的旁边。”他指了指杨素兰。
杨素兰很局促地起身为她让位置,生怕自己的手碰到她衣服把她昂贵的衣服弄脏。
柏悦对她有礼貌地笑笑,拉开椅子坐进去。
教室里响起王定离洪亮的嗓音,科任老师也拉了椅子在旁边轮听,轮流上去发言。
翁星在走廊上站了会,沈晚晚就贴上来,惊讶又小心地问:“星星,刚刚那是你妈妈呀?”
翁星点点头,没力气和她聊天。
“你妈妈好漂亮好年轻啊。”沈晚晚由衷道,“而且她的衣服好像都是名牌诶,那个包是爱马仕的。”
有人在旁边补充,“衣服是香奈儿限量款的。”
“对呀”,沈晚晚眼底满是羡慕,“星星你们家是不是很有钱呀?”
“平时没见你穿名牌呀,以前我们有哪做得不好的你别介意呀。”沈晚晚旁边一个女生小心翼翼开口。
翁星平时不热衷名牌,有些款式柏悦硬要买给她,她不喜欢也不会去穿,衣服都是自己捡自己觉得舒适喜欢的穿,一两千,几百几十的都有。
翁怀杰也支持她,说过分追求物质会精神贫乏,而她还年轻,小孩该专注学业,成天花那么多精力在外在的东西上没有意义。
而翁星物欲低,的确也专注在学业上,前两年一门心思想的都是怎样提高学习成绩,让陈星烈不再用那种眼神看她。
此刻听到这些议论,翁星心里有种微妙的不舒服,借口不舒服,去了旁边,戴着耳机听听力。
走廊外实在太吵,她一个sectionA都听不完,便沿着旁边楼梯往上走,想去安静点的地方一个人待着。
阴天,云层惨白,合欢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空气里弥漫着汽水柠檬烟酒混杂的气息。
愈往上,光线愈暗,楼梯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脚印杂乱。
有种朽木生锈的气息,翁星低着头,一手拨弄着有线耳机音量键,调大,耳畔刘海扫在脸侧微微发痒。
注意力全集中在听力内容上,因此当她不小心撞到人时,她立刻手忙脚乱地整理MP3和耳机。
下意识后退,抬眸一瞬撞入一双漆黑瞳眸。
那人站在天光明灭处,侧脸半陷入阴影,五官英俊立体,身后是深绿色的围廊墙壁,他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一双白色球鞋,手背青筋横亘,长指散漫把玩一枚银白色打火机。
眉宇凛冽,下颌线弧线清晰,情绪很低。
天空阴沉,似要下雨,昏暗的楼梯间和微亮的走廊,天台上有风,拂起翁星刘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隐于暗处,只有眼里的光是亮的。
陆行之扶正她,好心道:“慢点,别踩空。”
翁星抓紧MP3,慌乱中扯掉了一只白色的耳机线,掉在锁骨弯处,裸露出的肌肤白皙而细腻,她礼貌地对陆行之说了句“谢谢。”
转身就想下楼梯。
却听见楼下女生的交谈声。
“你们说陈星烈昨晚在Fx上发布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呀?不过一分钟就删除了,好多人都截屏。”
“是对他女朋友说的吗?今天家长会都没看见他也,倒是他妈妈居然来了。”
“啪嗒”一声,摁亮手中火机,火光笼罩着冷白手指,陈星烈偏过头去,低头咬了支烟点上,化不开的冷漠。
女生们的交谈仍在继续。
“他的正牌女友不是白枳吗?”
“只是家里玩得好的而已,他也从来没承认过,我总觉得像陈星烈这样的天之骄子喜欢的一定会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白枳不算吗?”
“白枳是富家女成绩也很优秀是没错,可我觉得她太阶级分明了,有时候甚至有点虚伪,我觉得她配不上陈星烈。”
“陈星烈从来不会因为金钱看轻别人,并且他是有理想的,他总领先于我们,好像一个我们永远需要去追逐的人一样。”
“那她喜欢的人也一定和她一样,是有着远大理想的吧,我真的想象不出来会是谁。”
女孩笑,“想不出来就别想啦,说不定他们现在在校园的某一个角落约会。”
“然后私奔?”另一个女孩也跟着笑,声音清朗。
多浪漫。
…
交谈声渐渐远去,翁星脚有点麻了,耳机里传来标准的英腔英语,男声和女声轮流响起。
走廊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雨点绵密地拍打着树枝枝叶,雨珠坠在凹凼里。
翁星低垂着头,拇指紧接着MP3的柔软胶皮,她轻抿唇角,抬步下了一节阶梯。
陆行之伸手拉住她运动服衣袖的一截,“待会吧,下面吵。”
翁星冷静回:“不用了。”
青白色烟雾弥漫,男生眉眼淡漠而冷冽,盯着她的背影,低嗤了声,似自嘲。
陆行之看着都着急,在翁星走到楼梯拐角时叫住她,“翁星。”
停下脚步,翁星抬头看他,“有事吗?陆行之。”
陆行之孜孜不倦引诱她:“上来嘛,上来给你说。”
MP3里的声音早按了暂停键,楼下是女生聚在一起八卦,外面又下着雨,这样实在很无聊。
思考了一下,翁星转身上去。
天台是一个好地方,她从未涉足过的区域,有遮雨的顶棚,还有一眼可以俯瞰整个校园和和临近街道的地方。
旧楼房,错综杂乱的电线,海边的小路,漆着金黄色和天蓝色油漆的建筑,还有一片已经枯萎的向日葵花海。
风吹过,带来海水的咸湿气息。
翁星坐在小沙发上,捧出随身记的小本子,继续安静听听力。
陈星烈仍站在走廊,抽一只快要被风吹过的烟。
只剩陆行之抓着个游戏机来回焦急地走,走几圈,念一句经,“哥,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
走了个来回,铁门生锈ziya响,他挠头,“但你能不能说句话啊?”
“我人都给你找来了。”他这声说的很小。
倦意慵懒,火星熄灭,捻着烟头扔进垃圾桶,陈星烈单手插兜,实在提不起兴趣,转身抬步便往楼梯下走。
翁星听到动静,抬头看了眼。
陆行之挠头笑笑,“他昨晚没睡好,下去找地方睡觉。”
翁星,“哦”了声。
陆行之摸了摸鼻子,继续道:“其实跟你有点关系。”
第19章 众生
“昨天那句话是对你说的。”说完这句, 陆行之转身也下了楼梯。
怔了下,翁星看着雨滴从树叶间坠落,远处海面一浪高过一浪,撞击着礁石, 似乎是台风要来的预兆。
戴上耳机, 翁星不再去想。
他那么好, 最后不会属于她,她早清晰地看清这个现实了。
…
半个小时候,家长会散场,主课老师还在和其中几位家长寒暄。
没过一会,校长也来了, 让人带了伴手礼过来,玫瑰月饼,一人发了盒, 最后他亲自去最后一排招待楚凝华, 似乎在说新校区投资的事。
没过十几分钟, 校长和余下的家长也不见影踪。
翁星回教室,柏悦从走廊里进来, 揣给她五百块,让她中午吃点好的, 又说, “你们老师说你的成绩可以冲top,你有考虑好想去哪所大学了吗?”
整理卷子的手停下,翁星想了想回:“不知道。”
“嗯,慢慢来。”柏悦从挎包里拿了盒徐记斋的绿豆糕出来, “把这个给阿烈,他小时候喜欢吃, 他也在你们班?”
翁星平静地回了声,“嗯。”
“他之前一直都是第一名,这次缺考四门,考的不理想,你多安慰一下他星星,毕竟从小都是好朋友。”柏悦拧开瓶盖喝了口水,“今天他妈妈来了,好些年没见了,你要是见到也一定要记得问好,听见没?”
“听见了。”翁星抓着糕点,点了点头。
柏悦看了眼窗外,“雨下大了,妈妈先回去,你多穿点,校服大衣呢?”
“在柜子里。”灯光下黑色字迹在卷面上很清晰,手指蹭掉了一点墨,有点发黑。
这下柏悦倒是很耐心,“去换上,虽然没要求,在学校还是多穿校服好。”
“你们A班的老师都是名校毕业,教得肯定好,好好学习,毕业我和你爸爸带你出去玩。”
“奶奶呢?”翁星脱口问出。
柏悦笑笑,“好,带你去看你奶奶。”
“谢谢妈妈。”指尖捏着碳素铅笔,翁星在少有的时间内觉得母亲也温柔可靠。
柏悦提上包离开。
教室里的女生自动组成小团体,聚在一起讨论。
“好像很久没看见过陈星烈妈妈了,今天家长会他明明说没人来的,老王都没点他名字。”
“结果最后校长都跑来讨好的,还不是她。”
“明明还有我们阿枳的妈妈。”有人反驳。
“对呀,他们都好有气质。”白枳淡笑了下,把手里几盒进口巧克力分给他们,“你们吃,我要减肥。”
“哇,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好贵的,好像原产地是法国。”
“阿枳家就是厉害,不是某些家里有点小钱就装逼的人可以比的。”
“是啊,以前认识又怎样,长大了谁会记得自己幼儿园时的玩伴啊。”
“不过阿枳,以后你和他结婚一定要请我们哦。”
……
翁星嫌烦,抓着那盒绿豆糕出门去,五楼到四楼,她在楼梯间待了一会,从走廊边往下看,看见撑着把粉伞的司唯嫣站在雨中,她似乎在和一人交谈,还塞了一把钱进她口袋里。
远远的看不太清楚,雨丝飘进走廊,翁星换了个地方待着。
行政走廊外,书籍放久了有股腐朽带着灰尘的气息,翁星安静听听力,一个片段播完自动播放了一首音乐。
“讨厌我?”女人啪嗒点燃了一支烟,“你大可以一直讨厌着。”
红裙大波浪,高跟鞋磕在楼梯上咚咚清脆的响。
风吹得手背泛冷,耳机有点松,掉了一只。
隔着一堵墙上的名人名言,翁星看清了左侧楼梯的女人。
和几年前相比变化很大,红唇,肤白,黑色的眉用眉粉勾勒得弧度微微上挑,皮肤很光滑,保养得当见不到一点皱纹。
是放在人群中一眼出挑的大美女。
气质冷冽,抽烟的松弛感很像港风女明星。
眉眼间隐约可见和陈星烈几分相似,他们一家人都好看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