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晚也不知哪来这么好的精神,都快十二点了还不睡觉,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回自己房里了。
半个小时后。简静最终撑不住倒在了沙发上。
周晋辰又等了十几分钟,才从卧室里走出来,把电视关掉。他侧坐在沙发上,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简静,合拢了水杏般的眼睛,睡姿虽不娴雅,但面庞却也叫得上一个肌骨莹润。
抛枕翠云,画堂昼寝。
昏暗开着窗的客厅内,有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夹杂着欲念,漫卷凉风的情愫在流动。
周晋辰漆黑的眼眸暗沉到底。
这是结婚后第一次,他忽然间,凭空就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的,想把夫妻之名坐实的念头。
落地窗里映出个道貌岸然的他。可身体里,却有无数的细胞在叫嚣着:亲一下她,就亲一下,尝一口,尝一小口。
周晋辰在这样的驱使下,慢慢伏下上半身,微热的手心先一步扣住了她的腕骨,然后低下头,很轻的,在她的嘴唇上碰了一下。
他的鼻尖轻擦过简静的脸颊。周晋辰回味着刚才蜻蜓点水的那一下,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一圈,是比初春新绽的花骨朵还柔嫩的触觉。
周晋辰无声阖上眼。在过去十多年里着意苦练出的,他长久以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最终节节败退。
多巴胺。内啡肽。苯基乙胺。
这些让他瞧不上的、毫无长期性可言的化学物质,在这一刻占了上风,他们合成一股巨大的、不可忽视的力量,摇旗呐喊着胜利,接替看似不可战胜的理智,在这一刻里,成为他身体的主人。
他的唇又与她轻交几下,怎么都不够,后来难耐的、轻喘着微微张开嘴,含住了简静柔软的唇瓣,一点点的舔舐、啮咬,舌头扫过她牙关的每一寸。
简静在梦里嘤咛一声。正方便了周晋辰的顺势而入的扫荡,他的掌心扶住她侧倾的半边脸,缓慢而用力地含吮她的舌尖,搅起丰沛的津液。
他贪婪地吻着她。
吻起来才惊觉,他是那么地想要她,想要占有她,那种毫无缘由的悸动,让他只想用最粗暴、最原始的方式解决问题。
周晋辰逼自己停下来,在涨得难以忍受的时候,他不断地在心里默念:克己,慎独,守心,明性。以克人之心克己,以容己之心容人。
“别烦了!”
简静忽然喊出一句。
终于勉强克制住自己的周晋辰,头枕在她的肩上,淡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是在嘲笑自己。他知道的。
简静的梦话还没结束。很快她又说,“章伯宁,你有完没完!?”
“......”
周晋辰面前如果有面镜子,他就能看见自己脸有多黑。
是谁都比不过的青梅竹马是吧?在梦里都要喊上一回他的名字。
等会儿!他刚才是在亲她,她却让章伯宁别烦,简静总不会是梦见她和......
周晋辰真不敢再往下想。
他摇摇头,抱起简静就往卧室里去。
“你再说一遍老周不好,从现在起我和你绝交!”
只这一句就让周晋辰哑了火。小迷糊在维护他这件事上,从来都不遗余力。
他低下头,曲着半边下颌从她软弹的脸上滚过。
第二天清晨,提前定好的闹钟还没有响。简静是被小葱煎海鲜的香味给叫醒的。
她已经忘记自己昨晚是在哪儿睡着的事情,穿着睡裙,趿着拖鞋走到客厅。开放式的厨房里,抽烟机疯狂地吸卷所有的白雾,一身烟灰色衬衫的周晋辰,正熟练地翻动铲子,平底锅里滋啦往外冒着香气的,是她昨天才馋过的葱煎饼。
那张饼上铺着鱿鱼和干贝,面粉也不太厚,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简静咽了咽口水。
她以为是周晋辰做给自己的,毕竟这分量看起来不是很多。
简静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老周,你能切一小块给我尝尝吗?”
“不会吃你很多的,我就尝一下味道。”
周晋辰把饼盛在盘子里,路过她面前时,给她闻了一下,简静当场被牵着鼻子走。
他放好刀叉,“洗漱完自己坐过来吃。”
简静呀了一句,“你是做给我的?”
“我说过不吃热量这么高的食物。”
周晋辰摘下围裙,拿上公文包,“你慢慢吃,我上班了。”
简静打着小跑去给他开门。
她的手搭在门把上,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周院长,您慢走。”
“.......免礼,平身。”
周晋辰嘴角噙了丝笑走出去。
这周六晚上,章伯宁在金宝街的会所开了张,名儿是简静随口取的,特俗。俗到负责装潢的设计师都犯愁,这几个大字无论怎么排版,在这条东西走向的繁华道上,都显得格格不入。
后来被章伯宁铁青着脸给摘了,只留了一扇不起眼的、雕牡丹的黄花梨木门当入口。最后就把名儿空在了那儿。
反正熟客们也都是些老朋友,能找上门来的不会看招牌,进不来的,瞅见了招牌也没用。
谭斐妮退婚以后就躲在家里不见人。这次是她亲哥谭裕,把她强行拉出来的。
简静和陈晼给她备了份大礼。谭斐妮一走进包间,简静就拍了拍手,“预备,叫人。”
两排男模齐刷刷地喊,“谭小姐好。”
谭斐妮被哄得眉开眼笑,“搞什么?忽然间这么爱我。”
“我们怕你把自己郁闷死!”陈晼往嘴里送了半口香槟,“以后就再没人可挤兑了。”
谭斐妮:“......”
“我早说谭三儿就是闲出来的毛病吧!”
简静挥手让人都出去,“陈晼你看见没有?刚才一群臭弟弟围着叫她姐的时候,她嗞个大牙老迷糊了。”
谭斐妮:“......”
她是真多余出这个门!
陈晼站到桌上开了瓶香槟,肆无忌惮地笑,朝简静和谭斐妮喷酒沫子。
“毛病吧你俩!”
谭斐妮推了下躲她身后的简静,闭着眼睛抽出纸巾擦了一把脸。
陈晼指着她对简静说,“看出来了吧?丫还有的救。”
简静点头,“不过就是要身高一八五,颜值上等,至少六块腹肌的帅哥来。”
“一个不够,得是一群。”
谭斐妮哼了声坐下,“格局打开好吧?我是心里不再装男人,没说身边能离小弟弟。”
“......”
“姐儿几个喝着呢?来来来,咱们凑一桌得了。”
章伯宁说着和一大帮公子哥儿挤了进来。
陈晼说,“不至于吧?你大股东都没位置啊?”
“来的熟张太多了,坐不下。”
龚序秋先挤到了她身边坐着。
于祲和周晋辰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大事,打从进门起,这哥儿俩就一直有来有去地说着话。连坐的位置都和大家隔开了些。
龚序秋说,“陈总今天气色不错啊,专门打扮给我看的吧?”
简静和谭斐妮一听,双胞胎似的黏在了一起,今晚又有一场好戏看。她俩甚至招手让服务生再加了个果盘儿。
陈晼哼了声,“你挺敢想的。昨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说不清楚今天就别回家。”
简静在旁边说,“他要说得清还用在这儿投机取巧吗?陈晼真的是。”
龚序秋一听就往简静那边瞪过去。
他替自己解围地笑了一下,“我昨天跟于祲喝多了,在他家睡的,不信你问他,人在那儿。”
陈晼的视线越过简静和谭斐妮,看了眼他们后面的于祲和周晋辰。她问,“于祲,你昨晚和谁一起?”
于祲停下了和周晋辰的交谈,“你老公。”
简静又说,“他们早串好供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周晋辰端起杯香槟笑得风雅。人龚序秋说一句,简静后头就要跟着顶一句,可真把她忙坏了。
龚序秋一脸“看吧,我没骗你”的表情。他拉起陈晼的手,“我这么爱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怎么还会骗你?”
说到这里简静激动起来。她急着告诉谭斐妮这个经验之谈。
简静噗的一声,把刚含进去的香槟都吐回杯子里,看的周晋辰一阵头晕。
于祲也不忍直视的,默默当起了服务员,给简静换了杯新的。然后把那杯撤换下来的交给周晋辰,“你媳妇儿的,你亲自处理。”
周晋辰没动,直接招了一下手,让人上来端走。
埋汰。真叫一个埋汰。
简静郑重交代她,“你记住了啊谭三儿,男人说的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是指,可以为你对着伏地魔使阿瓦达索命,甚至是击退史前怪兽,切记,这里头永远不包括为你守身如玉。”
谭斐妮也感同身受的,“一点儿没错,没事儿老说能把命给你,你真问他要点股份试试?”
然后俩姑娘异口同声地说,“对喽,他们只会答应办不到的事!”
“......”
龚序秋压下往外冒的火气。再忍她一次。
他拉着陈晼的手说,“你看你这一天不理我,我魂儿都丢了,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心死了一大半。”
简静轻蔑地笑,“你心死了,你的嘴可没死,叭叭在这儿胡说八道,没准还能亲别的女人,可怕的嘞。”
“......”
眼看龚序秋停下来不再说了。
简静重新端起香槟遥敬了他一下,“讲啊!干嘛停下来,接着表你的忠心啊,我们还等做案例分析。”
“......”
龚序秋蓦地坐得离她近了点儿。
就他那副枭视狼顾的鬼样子,吓得谭斐妮赶紧走了,识时务地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哥。干哥哥。”
简静慢半拍地扯起嘴皮子冲龚序秋笑。她已经没地方可躲。
龚序秋也像才想起来似的,“吼,您记得我妈是你干妈呢?”
简静干巴巴地笑两声,“记、记得。”
龚序秋这一回被她气得不轻,“你这张嘴挺能说啊,在后面嘬个没完,我就让你先说好吧?来来来,你来说。”
“嗐,真别客气,您说您的。”
简静往后挪了挪,龚序秋往前,她就又再往后退。
慢慢她退不动了,简静惊讶地往后一转头,一看她已经挨上了周晋辰。
简静在那一秒里瞳孔瞬间放大。只顾着看戏的她,这才发现周晋臣坐在这儿。
她那一位,总是闲庭信步、从容有度的丈夫,正温和着一双眉眼瞧住她。
“老周,救我!”
像看见失散多年的亲人,她猛地拦腰抱住周晋辰。
四周人声鼎沸,朋友们有的在欢呼,一部分在小声私语,还有些往这边看过来。周晋辰看着把头埋在自己胸口的简静,唇角无端漫上一缕笑意。
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后脑,绕进那些细长而柔软的发丝里。周晋臣觉得窝心。
龚序秋只顾着生气,对他们这些小动作视而不见,“别以为有你老公在,咱这事儿就算完了。”
说着他又屈起两根指头,本想狠狠敲在简静的头上,被周晋臣给挥退下去。
周晋辰抬眸,深深看一眼龚序秋。睇给他一个“你差不多得了”的警告眼神。
龚序秋只好指着简静说,“我告诉你啊,今儿我要进不去家门,我就上你俩床上睡!谁都别想过舒服了!”
简静在周晋辰怀里缩了很久。
一开始她是真害怕,没处好躲,后来变得有点耍赖,不愿意起来。
蹭在周晋辰身上好舒服。
包间里暗淡的灯光下,谭斐妮甚至注意到她低着头,微微抿着唇,咧开嘴角,笑得看不见眼,暗戳戳地把脸转向周晋辰胸口。
周晋辰也不提醒,就由她这么抱着,只管喝他的香槟。
还是于祲哎了一句,“人早走了,还不起来?”
简静闻言如五雷轰顶。
于祲真的好烦!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嘴这么碎!
她装也装不下去了,只好抬头。
周晋辰一手端了香槟,察觉到怀里的动静,也低下头,清亮的眼神里盛着要笑不笑的辞色。
简静冲他笑一下,“龚序秋走了哈。”
“走了。”
周晋辰搭在她背上的手,顺势揉到她的发顶上,笑着问,“你不再抱一会儿吗?”
“不了!不了!”
简静坐直后,整理了一下鬓边的碎发。
没多久,她觉得脸上实在发烫,便起身去盥洗室。
于祲撞了下周晋辰的肩膀,“这不挺会投怀送抱的?没你说的那么不开窍。”
他说,“你管这叫投怀送抱?确定不是紧急避险?”
“......”
周晋辰瞟了眼已走远的简静,又抬手看表,十点十八分。他记下时间,如果超过十分钟还不出来,他就有必要进去看看,是不是摔马桶里去了。
无论在简静身上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章伯宁走进来,刚玩过骰子,他仔细冲了一遍手,又看看简静,“搞什么,脸怎么这么红,喝多了?”
“章儿,其实我身上有个美德,一直都没被人发现过。那就是低调。”
简静不停往脸上浇着冷水,又扯出几张纸巾大力擦干。
章伯宁往她那边斜眼睛,“你丫低调个屁!怎么说得出口。”
“真的。”
简静面如死灰地说,“别看我一天到晚在抨击男性,谁能想得到,我家里其实有个神颜老公呢。”
“.......”
章伯宁指着她,“在这么个高朋满座的地儿,别逼我呲哒你,你现在这个样儿可太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