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风想也没想，“看过，它有蛋。”
……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这句回答，夏时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不太雅观的画面——宋怀风把黑白猫摁在地上，黑白猫四脚朝天地忍他宰割，宋怀风的视线略过它的肚皮一路向下，看着它的生理结构，淡然说出一句，“公的”。
“所以你是把所有猫都看了一遍吗？”夏时雨问。
“没有啊，就小橘和熊猫亲人，喜欢贴我，尾巴抬起来的时候就能看到了。那边那只最瘦小的我还不知道它的性别，我带吃的过来它总不理我。”宋怀风说。
“哦。”夏时雨应了一声，之前在心里设想的不雅画面消失。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它们的啊？”夏时雨问，“这条路挺偏的，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她们的据点？”
“有几次吃完晚饭我爸妈给我打电话，我一边跟他们聊天一边在附近乱逛，阴差阳错就走来这里了。说起来平时不到点他们还不在这。”橘猫吃饱喝足离开宋怀风，宋怀风双手空空，朝它的背影喊了一声，“白眼猫。”
小橘似乎听懂了，头也没回地拖长音叫唤一声，好像在表达不满。
瘦小的小猫看这边的猫吃的差不多了，才小心翼翼凑过来，叫声弱弱的，让人听得心软。
夏时雨手上正好还剩最后一串肉串，她向小猫招手。
看着夏时雨的手上下挥动，小猫身形打颤，躲避着向后瑟缩，尖叫了一声，似是要示威，可它的肢体反应全然将它的害怕展露在外。
夏时雨突然有点心疼，轻叹了一声，她把肉串放到地上，就这个动作，都给小猫吓了一跳，又往后退了一点。
夏时雨明白它的情绪，自己往后退了几步，又拉着宋怀风往后蹲，给小猫留足空间。
两人的注意力全在小猫身上，不知不觉间，两人并排蹲着，肩并着肩，一齐盯着小猫看。
小猫也总算迈出了自己的步伐，慢悠悠试探着接近烤串。
中途还有其他猫想来抢食，夏时雨立马站起身，绕着路赶跑了其他的猫。
小猫逐渐没再躲，低下头，两只爪子扶着烤串，大快朵颐了起来。
宋怀风看着小猫，低声跟夏时雨交流，“其实这只小猫是后来的，我前两次来都还没见过它。”
“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比现在还要狼狈，身上还有伤口和血渍，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欺负。我本来想抱着它去宠物医院，但它一直很抗拒。我一靠近，它就尖叫，爪子挥舞着要抓人。再一走近，它就立马用力地跑开，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宋怀风说。
“那段时间我还挺担心的，生怕它的伤口感染。也不知道那段时间这小家伙是怎么挺过来的。”
“还好后面几次来看它的时候，它的情况好了不少。就是刚开始还不敢吃我给的东西，我就等其他猫都吃饱以后，给它把食物丢在原地。不过第二天我来看，我给的都还留在那，没被动过。后来慢慢的，它也会在我走了以后走过去吃东西。”
“可能真的在哪里受了欺负吧，废了不少劲才跑出来的。”夏时雨望向小猫，下巴搭在手上。
小猫吃完了，这回它没有转身就走。在原地踌躇着盘桓了一会，慢慢向他们靠近。
它走到夏时雨脚边，慢慢贴近她，像之前的熊猫一样。
夏时雨很惊喜，但为了不让小猫感到害怕，她没有高声惊呼，小声地对宋怀风说，“你看。”
夏时雨的眼睛一扫整个下午沉积下来的阴霾，亮晶晶的，坦然明亮。
宋怀风感受着心尖的颤动，笑笑，“她喜欢你。”
“我也这么感觉。”夏时雨压低了情绪，尽量不大声说话，抬起手试着要摸它。
第48章 雨停
小猫没有躲，反而停下来，任夏时雨摆弄。
夏时雨很少撸猫，现在碰到这个场景，兴奋得不行。
宋怀风见状也伸手要摸，谁知道他的手刚放上去，小猫就蹭着他的手往前爬，躲开了宋怀风。
宋怀风的手停在半空，不信邪似的，又往前要试着摸它。
结果小猫继续躲，宋怀风继续追，玩起了猫鼠游戏……
“砰”地一下，宋怀风撞上了夏时雨的头，一瞬有点懵，两人都下意识往后仰头。
宋怀风吃痛低呼一声，抬眼看见夏时雨皱着眉倒吸气，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头。
夏时雨感受头上指尖触摸着，小心点压按揉的力度，有些意外地睁开眼。
这一片没有灯，全靠围栏外面不远处的路灯余光照明。
宋怀风背着光源，被描摹出一圈毛茸茸的线条。
近在咫尺，夏时雨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轻轻缓缓地吹过来。
“对不起啊。”
“疼吗？”
宋怀风垂眼看向夏时雨问道。
两人的视线交汇，周围光线昏暗，其实也看不清楚什么。但两人的距离，好似又什么都能看清楚。
宋怀风愣了一下，生怕自己的心事显露得太直白，吓着毫无防备的夏时雨，他急急把手收回来。
夏时雨也移开了视线，“还好，不疼的，没事。”
尬尴又暧昧的气味四散开来。
“喵——”小猫这时候钻到两人之间，这回它倒好像不怕宋怀风了一样，尾巴甩着挠了挠它的小腿。
本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打破的僵局，因为小猫的行径重新活络起来。
宋怀风掩了掩情绪，低头看着小猫说，“你是真的有点皮啊。”
想到什么，宋怀风问夏时雨，“你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
“名字？”
“对啊，像小橘，熊猫之类的。就是刚刚那边吃饭最积极的两只猫的名字，为了好区分给他们起的。”
“好，我想想啊。”夏时雨揉了揉小猫眉宇间的软毛，看着它头顶上的灰。它身上不规则的灰扑扑的痕迹，倒自然形成了一种装扮。
“那叫……脏脏包？”夏时雨问小猫，“你看你刚好又脏又可爱，这虽然是个食物的名字，但听起来还挺适合你的。”
“噗！”宋怀风笑了，“你这夸人的路数……”
“怎么了？”
“又脏又可爱，也就只有你能想的出来了吧，不愧是当初让我多喝热水消灾的大仙。”宋怀风笑得停不下来，浑身发颤，身上落的光都被晃碎了。
“这怎么了，我就不信你能起个更好的名字。”夏时雨不服气，低头问小猫，“咪咪，你就说你喜不喜欢脏脏包这个名字。”
“它怎么可能听懂你的话，要我起，不如叫小小，胆子那么小，那么怕人。”
夏时雨：“那只是对你好吧，你看它多亲我。”
“再说了，那你怎么不让它叫大大呢，这个名字它听久了，说不定胆子还能变大。”
“诶，你别说，这倒是个好主意。”宋怀风说着，对着小猫叫，“小小，大大，你看你喜欢哪个？”
小猫甚至没听完宋怀风的话，就直接转头躲到了夏时雨的身后，决绝而又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样子，颇有“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架势。
“你看人家都不想理你了。”夏时雨转过身，视线追着小猫跑。因为跟小猫说话，声音都不自觉掐尖，“我们不听宋怀风的话啊。”
“这样吧，要是你喜欢脏脏包这个名字，你就蹭蹭我的手好不好？”
夏时雨说完，把手伸到小猫面前。
或许小猫真的能听懂，夏时雨话音刚落，它就向前一步贴到了夏时雨手上，不过是很轻的一下。
宋怀风站在夏时雨身后，弯着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你这是在作弊吧，手都要伸到它前面了，它随便一动都能蹭到吧。”
夏时雨给宋怀风让了个位置，“那你来？”
宋怀风挑挑眉，上前蹲在夏时雨刚才的位置，对小猫说，“小猫，商量一件事，你要是喜欢小小这个名字，就用头蹭蹭我左手，要是喜欢大大，就用头蹭蹭我右手。”
宋怀风满怀期待地看向小猫。
谁知小猫看着宋怀风的手，“喵”地叫了一声，向后退步，又转身走了，尾巴甩在后面，往周围望了一下，又要去贴夏时雨。
夏时雨两手一拍，“你看吧。”
这一声响惊动了小猫，它突然瑟缩着颤抖了一下，弱弱地“喵呜”叫着。
宋怀风见了，眉心微蹙，本来还想上前摸摸它，安慰它。但想着小猫不喜欢亲近他，他伸出的手换了方向，竖起食指停在嘴边，示意夏时雨小声。
夏时雨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立马蹲下去，贴近小猫，“对不起啊，吓着你了。”
还好小猫对于夏时雨依旧不抗拒，在她手里蹭着，逐渐平和下来。
宋怀风眼巴巴看着这边人猫和谐的场景，“那就叫它脏脏包吧，它真的好像更喜欢你的名字一点。”
“也更喜欢我一点。”夏时雨得意地补充。
宋怀风的目光停在夏时雨柔和的侧脸上，视线不自觉变得软和，眼里像是盛了三千缓缓流淌的弱水，水里倒映出世间万千景象，譬如星空，譬如卷曲枯叶，又譬如远处的蛙影，可所有流光掠过，万千景象竟占不到一点光，直到夏天的出现，流光尽数驻足停留，一刹间，万千繁华不及她一分波光盈盈娇俏秀气。
蛙鸣成了旁白，夜风缠绵成了伴奏，主旋律是胸腔里那颗砰砰跳动的心。
那颗为夏时雨响铃的心。
宋怀风觉得今晚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氛围了，他喉结滚动，眼睫微颤，“夏时雨，其实除了脏脏包很喜欢你，我也……”
“等等。”夏时雨感受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打断宋怀风的话。
她掏出手机，一看是夏季清的来电，“我接一下电话。”说着她起身往旁边走了几步。
脏脏包见状，像只小跟屁虫一样抬腿跟上。
宋怀风刚到嗓子眼的话被迫打断，现在突然觉得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他有点烦躁，低头，抬手，胡乱揉了一把头发，原本整齐的刘海被扫乱，活像个鸟窝。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炸毛的凌乱小狗。
他抬头蔫蔫往夏时雨那边看过去，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表现得很丧气。
还真被王盛宇那小子给说中了，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
早知道就不跟谢康一起乱混了。
只是现在后悔，好像也没什么用了……
——唉。
……
“诶，夏夏，我到宾馆了，你别担心啊。”
夏时雨看了看时间，“怎么这么晚啊，你住的这么远吗？”
“这里离机场近，那天晚上我到的晚，就就近休息了。我明天带着行李一起换酒店，换到你附近。”
脏脏包从夏时雨两腿间穿过，夏时雨低头看它，“那老夏，你坐了这么久的车还好吧，没有不舒服吧。”
“没有没有。”夏季清回答，“你就放心吧。”
脏脏包抬起头，瞪着大大的眼睛看向夏时雨，夏时雨抿抿嘴，在心里悄然叹口气。就实际情况而言，她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夏季清。
但她语气还是尽量放轻松了说，“行，那你今晚早点休息哦，都累了一天了。”夏时雨嘱咐他。
“诶诶，好。”夏季清说，“那先挂了吧，我谨遵夏夏律师之命，先去洗漱睡觉了，其实现在是有点困了的。”
“老夏你快去吧。”
“好。”
“晚安。”
“晚安，挂了。”夏季清说完，“嘟”地一声挂断电话。
夏时雨收好手机往回走。
宋怀风还蹲在地上，见她回来，出声问，“怎么了？”
“我爷爷打过来的，没什么事。”夏时雨说完叹口气。
“那你怎么还叹气？”宋怀风问的同时，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发现时间不早了，他起身，“我们现在往回走吧，边走边说。”
“好。”夏时雨应下，低头发现脏脏包还跟着她，弯腰看着它的眼睛认真地说，“脏脏包，现在很晚了，我要回宿舍了，不能带你了，明天我再来看你好吗？”
脏脏包又盯着夏时雨看了一会，似乎理解了夏时雨的意思，自己听话地转身离开了，跑进草丛里，穿过去，又钻过栏杆，往外面跑去了。
夏时雨最后不舍地看了一眼脏脏包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走吧。”
两人往宿舍的方向走，宋怀风低头看着两人被拉长的影子，问出声，“你是还在担心你爷爷吗？”
“是啊。”夏时雨这时候倒是一点不隐藏自己的情绪，“其实我今天发现他早就开始吃这些药了，但在此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他生病的消息。”
“我很担心，怕他一有什么事就瞒着我，瞒着我们。万一哪天这些事是他自己解决不了的，到时候该怎么办。”
宋怀风表示理解的点头，“这个问题确实挺严重的。”
“只是老人这样，估计是怕你们担心。”
“可他什么都不说会让人更担心的啊。”夏时雨一谈起夏季清的事，语气就不自觉激动。
发现夏时雨的情绪波动，宋怀风侧头看了夏时雨一眼，“那你以后有空就多给他打电话吧，这样保持联系至少能知道他的状况。”
夏时雨点头表示认可，“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这个话题到这里差不多结束，夏时雨想起宋怀风刚刚好像还要说什么，但被夏季清的一通电话给打断了。
夏时雨：“宋怀风。”
“嗯？”
“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脏脏包喜欢我……所以呢？你怎么了？”
第49章 雨停
“我也……”宋怀风差点就顺着夏时雨的问题把所有东西吐个干净。
也的字音刚落，宋怀风转头往夏时雨的方向看。
冷不丁撞进夏时雨盯着他的眼睛，宋怀风愣了一下。
喜欢这两个字，一共十八划，读起来也不拗口，可又能重值千金，堵住人的嗓子，急了人的气息，压低人的眼睛，能让满心满眼全是喜欢的人，到了那个自己喜欢的人的面前，成个哑巴，成个骗子，成个演员。
夏时雨无所顾忌，坦然盯着宋怀风看，眼睛里好像还有催促和期盼的意味，等待宋怀风接下来要说的话。
但宋怀风今晚所有的勇气好像都用在刚刚要坦白的时候了，现在再提起这个话题，宋怀风总觉得还不够……
还差什么没有准备好……
今天太仓促，没有一个正式的邀请，没有一支精心挑选的花，也没穿一身好看的衣服，周围的灯光不够好看，温度不够适宜，氛围也不够温柔，怎么看都不太合适，都还差一点。
宋怀风停顿了好一会，像是弄花了的碟片，表情定格，只有一个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