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还花几十万捐了全校的空调。
陈辰又晃了晃胡旭阳,像在抖存钱罐,“还有没有?”
“没了。”
“你知道那个女人在哪吗?”
“怎么,咽不下这口气想搞江燃?”胡旭阳挤眉弄眼。
陈辰握了握拳,松开,然后笑起来,“就是认识一下。”
“顾轻轻。”
都不用多说,陈辰立马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顾轻轻啊……”
江市道上有名的太妹。
据传是某某大哥养在外面的小老婆,逛街和正房碰到还被揪着衣服当街扇过嘴巴子,是个传奇人物,现在混艺校,据说已经从良,打算考电影学院了。
第30章 故人
周末,陈辰打车到江市西北的艺培学校,临近艺考,各大机构都在封闭培训,想找到人可不容易。
好在顾轻轻很有名。
随便一打听就知道地址。
艺校附近有个半荒废的湿地公园,再过去一点就是村庄了,下车走路得仔细,不注意就会踩到鸡屎鸭粪或者懊糟泔水,还能碰到散养的土狗,见到生人就撕心裂肺地嚎叫。
吵得耳心子疼。
陈辰问了两个人,绕了些弯路才找到学校。
说是学校其实更像监狱。
铁门高耸,锁得严丝合缝,上面还拉了防止翻越的铁丝网,敲响大门后保安会打开铁门正中的小窗。
“做什么?”
“找同学。”
“找谁?”
“表演班的顾轻轻。”
“又是找顾轻轻。”保安关上小窗,抖落钥匙打开手腕粗的铁链,哐当一声拉开门,让陈辰登记。
陈辰填了递过去。
对方随手一指,“直走左拐,一楼舞室。”
陈辰打量四周,很快走到舞室。一半墙都是玻璃,光透过去,又明又暗,里面是七零八落的舞蹈生,像商场拆下来的假人模特。有的在压腿,有的在下腰,还有的在互相贴膏药……大家都穿着差不多的训练服,说是艺考生,但平平无奇的占多数。
陈辰一眼就看到了顾轻轻。
真的很漂亮,气质也独特。
顾轻轻家里条件不差,但她就是要出来混。也许太漂亮的人都不会循规蹈矩。
婀娜窈窕的女孩站在镜前摆臂,精致艳丽的娃娃脸透着冷气,目中无人得厉害。她是女生不愿意靠近的大美人类型,当然,一般男生也不敢靠近。
陈辰敲响玻璃,指了指顾轻轻。
她看他一眼,昂首出来。
像只骄傲又孤独的孔雀。
“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走吧。”
顾轻轻直截了当。
陈辰笑了一声,有些自嘲。白栀也好,顾轻轻也好,怎么这两个女的谁都不把他看在眼中?江燃就这么大魅力?
陈辰说道:“我不是找你,是来问江燃。”
“……江燃?”
顾轻轻高傲的脸裂开一丝缝隙,就像平静的湖面落入石块,第一道涟漪起来,便是无穷无尽的涟漪蔓延。
她停顿片刻,目光凌厉望向陈辰,“你想问江燃什么?”
“你们谈过?”
顾轻轻沉默。
陈辰顿了顿,“听说你因为他一蹶不振,还跟大哥闹掰了。”
陈辰后来自己又打听了些。
江燃周围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讽刺的是,偏偏他总能全身而退,将别人留在无穷无尽的漩涡当中挣扎。
顾轻轻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曾经多张狂,整个江市都是她的天下,现在呢?窝在这鸡屎鸭粪遍地的乡下,跟一群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参加艺考的普通人混在一起。
也不知道她怎么忍下来的。
顾轻轻瞪向陈辰。
“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陈辰说道:“就来提醒一句,顾轻轻,你在这出家当尼姑,江燃在外面又找了个女人。”
顾轻轻冷笑,一字一顿,无比铿锵,“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
陈辰站在台阶刮鞋底,他长得高,身材比例很优越,五官也出色,穿着不菲,手上还戴着一只做工精良的表,如果牌子是真的,啧啧,可是货真价实的高富帅。
他一出现就吸引了舞室里女孩子的目光。
平常不跟顾轻轻说话的女生也跑来打听:“那谁啊?”
顾轻轻转身。
“不认识。”
“别是不想介绍给我们认识吧?”
“他也配得上?”
女生没好气笑起来,“拽什么拽,以为谁不知道你以前做什么的,一只鸡罢了,真当自己是孔雀!”
顾轻轻甩了说话的女生一巴掌。
“我是鸡,你是什么?你连做鸡都没人要,腆着脸要我介绍男人,人家肯看你半眼吗?”
嘴贱的女生哪里打得过顾轻轻,哭着求饶。
顾轻轻从她身上起来。
一抹脸,眼眶通红。
江燃,江燃……难道已经忘了她吗?
……
(1)班和(3)班体育课比赛的事最终还是走漏了风声,(1)班班主任气得要死,说没事跟别人争什么,输了不说,现在(3)班摔伤一个,幸好伤的不是手,否则耽误了复习,误人家一生。
老周却笑呵呵的,心情不错。
第一,篮球赛和立定跳远都是(3)班赢,太长脸了。
第二,季浩然伤了脚刚好收心,省得成天就想着下楼打球耽误学习。
血赚。
眼看着进到12月份,马上就是每年一度的冬季运动会了,老周叫白栀代表班级参加立定跳远比赛,剩下的项目,本着自愿原则,想参加的到体委那报名,不想参加也行,复习阶段,还是以身体健康为主。
“不过班级拔河比赛不能缺席,谁要请假就让家长给我打电话,一个两个,勤快的勤快得要死,懒的烧死蛇吃。”
除了跳远,白栀还报名参加跳绳。
她问江燃去不去两人三足。
腿绑一块参加比赛,趣味还是很强的。
江燃玩着笔,“带不动你。”
“我跑步不差的……你就跟我参加一个项目嘛。”
“跳完绳还有力气?”江燃扯开她扒拉的小手,“你是猪吗?有力气不如帮我敲背。”
白栀抿抿唇,没作声。
等到晚自习放课,人走得差不多,还真的轻手轻脚给江燃捏肩。
他的肩膀平阔挺拔,但是没什么肉,摸来摸去,瘦得叫人心疼,也不知道平时有没有好好吃饭。
江燃,“……”
他扒掉她的手,“占我便宜?”
“求求你啦。”
“有什么可参加的?傻不傻啊?”
“原来想和你留下美好的记忆是犯傻……我懂了。”白栀兀自点头,痴痴呆呆学起了祥林嫂的语气,“我真傻,真的……”
……
江燃提了书包站起身,“随你。”
第31章 大雪
白栀去抱他。
少年只让抱了一秒就推开,“放尊重一点,别人看到会把你传成什么样子?”
“反正就那两句。”
不是骚就是贱。
前世白栀循规蹈矩,从来不肯出头,但结果有区别吗?该诋毁她的人还是要诋毁,反正无论做什么都会被骂,不如做自己好了,至少舒服。
她已经受够了活在别人嘴里。
江燃捏她的脸。
白栀握住少年清冷修长的指,“这会儿没人了,可以牵手吗?”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出门左右瞟了瞟,确定没人后。拉住白栀在隐约摇摆的昏黄灯光中下楼。
噔噔噔。
噔噔噔。
一前一后两个频率的脚步声相互应和。
到一楼了,江燃骤然停住,一把将人拉到怀里,紧紧抱住。
他没说话,所有话语都被此刻的心悸吞没了,呼吸声变得又潮又重。江燃喘了几口,像溺水的鱼,最后挣扎着将人揉了揉,声音沙哑又霸道:
“怎么这么黏人啊白栀。”
白栀环住劲瘦的腰,使劲吸他独有的味道,“想你。”
灯光摇曳。
两人静静拥抱。
天地万物一派祥和宁静,片刻,草莓粉的天空下起了细雪。
跟人躲在小树林抽烟的白露哆哆嗦嗦钻出来,打个喷嚏,抬头恰好看到,望了许久,嘴巴张得老大,认出是谁跟谁后神情瞬间狰狞。
“白栀?江燃!”
旁边的人笑了声,“你是她妹妹现在才知道啊——学校早就传开了,让江大少爷心甘情愿把学校坐穿的心肝宝贝就是你姐白栀啊,不过……你姐是真的牛。”
白露忍不住爆粗。
“我日,那可是江燃哎!”
都说每个男人心中有两个女人,一颗朱砂痣,一片白月光。其实女人心中也是如此,如果说陈舟是大家心中的完美情人,根正苗红的白马王子,那江燃就是一身狂气与妖邪,可远观不敢亵玩的黑马骑士。
他够野,够狂,够嚣张。
完美满足女生心中离经叛道的与全世界为敌的梦想。
白露敢跟陈舟告白,因为她明白,陈舟永远有礼貌,永远不会恶言相向。
但是江燃……
那可是她死都不敢跨越的界限,做梦都无法触碰,永远只能袖手旁观的彼岸恶火啊。
结果,白栀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
她凭什么啊?
凭什么啊?!
……
进到十二月,又来了一次盛大的寒潮。
电视新闻播报小雨夹雪,结果根本没有雨,只有雪,昨晚就开始下,晚自习回来漫天都是小小的米粒,打在衣服咯噔咯噔,听起来清脆悦耳。
江燃没再骑车,改送白栀上公交。
雪天还是公车更安全。
早上醒来,白栀穿着拖鞋到阳台一看,满世界银装素裹,只有道路是脏的。
没办法,人走过的地方难免要脏。
她忙去洗漱。
跟江燃约了九点见面,他从不迟到,当然也不允许她迟到。洗完脸出来,本该睡懒觉的白露站在门口,笑得有些勉强,“姐,这么早,要去哪啊?”
“出去。”
“出去哪啊?”
“就是出去。”
白栀提防地看着白露,白露扯扯嘴角,头摇来晃去,眼珠子也不受控制地乱转。
白栀抿住唇,“露露,你不要再背着爸妈熬夜玩游戏,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垮。”
“哦。”
白露一脸阴阳怪气的笑,“姐,你以为我不想戒游吗?你以为我就这么喜欢按键盘?还不是因为除了在网络上有存在感,现实生活中谁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不像你,长得漂亮,谁都爱你,姐,你的人生一定很轻松吧?”
白栀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没有人的生活是轻松的。”
“不,你的生活超级轻松。”白露笃定道:“你看看你,周末都这么忙,不像我,只能在家里发霉、发臭、发烂!玩玩游戏还要被教训,同样是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嗯?”
“……”
白露的情绪不对。
很不对。
白栀知道她一直心理不平衡,但没想到,白露现在就要发作了。
这有什么好比的?
人生下来本就各有各的不同,你打从心里觉得自己低人一等,那就真的低人一等了,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谁能把你看在眼中?
这么简单的道理。
白露非要比,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非要将她踩在脚下,置于死地。
何必?
“白露你现在还小,见的东西有限,以后等开了眼界就知道我不算什么,比我漂亮、优秀的大有人在,就算我去死那些人也还活着,你永远比不完,嫉妒不完……”
“呵呵呵呵……”
白露笑起来,阴惨惨。
白栀躲进房间,她一脚卡住门缝,嘴皮一掀,踮脚在白栀耳边幽灵般轻声问道:“姐,你跟江燃做过没?爽么?”
白栀猛地瞪大眼睛。
白露盯了会儿她的脸,不屑道:“什么嘛,原来江燃都没碰过,看来他也不是很喜欢你,要知道顾轻轻当初可是去过医院的,嘻嘻……”
“顾轻轻是谁?”
“啊这,你连顾轻轻都不知道吗?哦,哦哦,说起来……姐,你长得是有点像她,特别眼睛。”
白露还说了些什么。
白栀听了,但是没记住,她就是这样,一旦走神,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残缺。
头发都没绑,白栀散着乌压压的发站在步行街的雕塑下,任由雪满头,女孩呵出一圈又一圈翻腾的白雾,等一个曾经等了她很久的人。
街上人并不多,天冷了,大都在家猫着。
卖烙饼的小摊,鼓风机对着蜂窝煤炉子发出阵阵嗡鸣,荞麦和玉米的香气争相扑来,但她怎么都感觉不到饿。
江燃悄无声息站到她面前,“来这么早?”
白栀抬头。
鼻尖通红,眼也通红。
江燃伸手拂去眼角尚未干涸的泪,“你妹妹又欺负你了?”
“江燃,你告诉我,我在你心中是不是最重要的?”
“发什么癫?”
“快说!”白栀一改往常的乖巧懂事,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江燃收回手,插到裤兜。
他呼出的白雾也在翻滚,清冷的木香,火热的机油味,淡淡的叫人闻了就想落泪的烟草……他的味道在寒冷中分层,清晰得令她无力。
白栀握拳捶到少年胸口,一下两下三下。
她想敲响什么。
可他不让。
江燃握住紧到发颤的拳头,反问:“那我在你心中呢,白栀?”
第32章 恶魔
白栀以前从不看他。
虽然是一个班的,但是比陌生人还陌生,他只能靠故意碰掉笔袋、拿走课本、揪她头发来博取注意。
尽管如此讨嫌。
他自己都觉得恶劣、卑鄙,白栀还是无动于衷。
她根本不想搭理他,她的眼中从来没有他,突然一夕之间就全是他了。美梦成真,多好,多棒,美妙得叫他午夜梦回只剩胆寒。
如果只是逢场作戏。
如果只是寂寞无聊。
如果只是找个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