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时候他们的打闹会因为她的经过而忽然停止,气氛就开始不自然,她走过去,他们才会继续嘻嘻哈哈。
而她身边只有肖佳话痨一点,老师眼皮子底下的地段,坐的都是相对安静的学习分子,七班里也就这几个了。
不过她和江从也不是毫无交流,只是变得屈指可数。
一次是照例收英语作业。那些男生没拂她面子,作业一直都有按时敷衍上,最后只差了江从一本。
负责他那一列的小组长战战兢兢走过去,“江…从,作…业…”
江从正打游戏,抬了一下眼,人就被吓跑了。
只能黎星沉过去问他要。
他侧着身,还是靠在里面的墙上,腿伸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
黎星沉站在他腿边,温声道:“江从,英语作业。”
周围的空气都是凝结的,没人敢闹。
江从打着游戏,不紧不慢腾出只手从桌兜里抽出本作业,扔在了桌子上。
他连头都没抬,这次好像算不上交流。
说上话的一次是关于那把伞。那天中午她没有和肖佳一起,吃完饭回来得早,他在楼下花坛边的角落独自抽烟。
她突然想起那把伞,不知什么作祟,就朝他走了过去。
江从把烟掐了。看着她。
“你的伞…”
没等她说完,他直接打断,嗓音轻淡:“扔了就行。”
还有一次是个乌龙。她听来江从打球崴了脚的消息,脑子一热没顾得多想就跑去了医务室。
去了才弄明白状况,崴脚的不是江从,好像是柏代逸班上的一个男生,并不严重。
但是她已经进去了,里面聚了一群男生,江从疏懒倚着墙,没玩手机,在她进去的刹那,两人极短地对视了一眼。
误会的人不止她一个,沈妙恩也在。
只有柏代逸大咧咧地和她打了招呼,问她哪不舒服,黎星沉撒谎,说有点感冒。
这次好像也算不上交流。
此外就没有了。
她回归人海,他依然瞩目。
第115章 :回班扫地
班里卫生值日的表隔段时间会重新一排,这次很不巧,以宿舍为单位,黎星沉和潘盼被分到了周五晚的一组。
七班人窜得快,班里很快走光,黎星沉从位置上起身,去后面拿了扫帚,回身准备和潘盼分配打扫区域的时候,就见她擦完黑板背着书包…一声不吭地走了。
留黎星沉一个人在空荡的班里凌乱。
愣了会儿,她叹了口气,从前面慢慢开始扫地。
江从最近打球的频率有点高,晚上没上课又和杨浪他们去篮球馆了,打完的时候离放学还有十几分钟,他并没直接离校,而是要回明志楼。
“从哥,你回去干嘛?”柏代逸发现他往反方向走。
“有东西没拿。”江从头也没回地说,在两人的视线内越走越远。
“从哥在教室,还有什么值得他再跑一趟的家当吗?”柏代逸疑惑。
杨浪:“你再好好想想。”
柏代逸想不出来。
杨浪“啧”了一声,“从哥会让星姐大晚上一个人回家吗?”
柏代逸醍醐灌顶地“哦”了一声。
杨浪损他:“你这种悟性是怎么谈了那么多女朋友的?”
柏代逸得意道:“以前靠小爷这张帅脸招摇撞骗,至于现在么,家里定的喽。”
杨浪“呵呵”两声,“以前也不知道哪条狗说喜欢老子都不会喜欢人家呢。”
“所以现在,我不是脸肿了么。”柏代逸笑得贱兮兮。
杨浪要被恋爱的酸臭味熏死了。
江从去了楼下花坛边那个角落,他点了根烟等着下课,晚上这里灯照不太到,光线偏暗,修长指间猩红明灭。
一根烟抽完的时间,放学铃响,他盯着楼前出口,可一批批人潮散去,校园重归寂静,没见着人影。
二楼七班前仍一片明亮,江从望着那个方向黑眸微眯,准备上去看看。
“你不是说今天晚上你班里值日吗?怎么下来这么早?”
“有人扫呗。反正她不是脾气好么,喜欢当好人。”
背后女生的阴阳怪气,江从没在意,却在下一秒谈及某个名字时,脚步顿住。
“…谁啊?”
“就那个…黎星沉。”潘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啊…”和潘盼同行的外班女生似是微感惊讶,“江大佬喜欢那个…”
“切。”潘盼语带不屑,“你看江从现在还喜欢她吗?都说江从是被她拒绝了,我倒觉得是江从发现了她那副伪装小白花的外表,及时止损,现在理都不理她。”
“啊?她人这样啊…”
声渐远,江从回头看了那个背影一眼,暗夜下的眸光渗着冷意。
刚走到校门口的杨浪接到电话,“咋了从哥?”
“回来。”江从低磁的声音,言简意赅。
杨浪懵逼,“啊?”
江从:“两分钟,回来教室。”
杨浪:“……”
杨浪这人能处,说两分钟他跑一分半,这幸亏是和代狗站那儿聊了会儿,没走多远。
杨浪大喘气问:“怎么了?”
电话里江从语气不太好。
江从朝二楼稍抬下巴,“回班扫地。”
杨浪愣了一秒,“啥???”
江从慢速重复:“回班扫地。”
杨浪这人是真的能处,说回班扫地他稀里糊涂就上楼了。
进去看见黎星沉一个人凄凉地在班里弯腰打扫,他瞬间懂了。
周五晚上急着回家,也不会有人检查,一般分到周五晚上打扫的都落得个轻松活,倒个垃圾就行了,也就黎星沉这个傻姑娘,一排一排扫得细致。
腰有些酸,她直了直身,却不想看见后门口的杨浪,有些惊讶,“你怎么还没走?”
“我…”杨浪憨笑,“回班扫地。”
“啊?”
不等黎星沉多问,杨浪拿起扫帚利落干活。
黎星沉听着一阵桌椅碰撞的哐哐当当,杨浪旋风式挥着扫帚,没一会儿就扫好了。
他还下去把垃圾倒了。用时不到十分钟。
虽然不知道杨浪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帮她扫地,但基本礼貌加感激,她道了谢。
照她的速度,等到楼层管理员来催着关门都不见得能扫完。
杨浪这人能处都说累了,他出力不揽功,直言道:“从哥让我上来的。”
黎星沉愣了下,眼中微闪,而后垂下头,小声道:“那…你帮我谢谢他吧。”
杨浪挠挠头,“呃…你还是自己谢他吧。”
黎星沉不说话了。
这时杨浪手机震了下,他掏出看了眼,再次直言道:“从哥跟我说,时间晚了,让你赶紧回家。”
黎星沉低头不语,半晌,点点头。
关窗熄灯锁门,下楼后已不见江从,杨浪和黎星沉一路无话同行到校门口,他特意看了下手机,没收到江从让送她回家的任务。
所以接下来即便还是同路,杨浪却找了个借口和她道了别。
马上十二月了,风起夜更冷,黎星沉手缩进袖子,慢吞吞顺着回家的路走,思绪早不知飘到了哪里。
是走过一条街时,身后传来的异常动静让她回过神,下意识回头望了眼。
就是这匆匆的随意一眼,没想到她竟然看见了江从。
那一瞬间,一个可能的想法侵入脑海,黎星沉僵滞在原地。
人行道上,有个小男孩开着小型玩具车好像撞到了他,家长在道歉,他并不在意,只是慌慌张张抬眸,朝她的方向。
目光相接。
他明显一愣,然后很快收回视线,狼狈地转身。他在躲,似是不想让她发现。
黎星沉心头一沉,百味杂陈。
接下来的一路她都没再回过头,但她知道,知道江从就在身后。
——
事情并不如黎星沉想的那样简单,事实证明,那些和江从相处的点点滴滴不会被时间冲淡,只会被时间加深。
黎星沉有时候想,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狠心把他推开,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后,却又情不自禁想接近他,他不和她说话,她会觉得委屈。
又平常的一周过去,这周五江从一天都没来上课。
晚上潘盼还是甩手走人,倒是后面几个男生留了下来帮她扫地,让她早点回家。
黎星沉知道是得了江从的话,他们才会这样做。
回家的路上,黎星沉留意身后,并没发现任何,路过俱乐部往里看,也没有江从的人影。
她心情有些低落,拐进巷子,却倏忽被人从后面抱住。
第116章 :看看我,好不好?
半明半暗的巷口,高大的黑影毫无征兆地从后面覆罩下来,男生双臂有力地环抱住她纤瘦娇小的身子。
黎星沉倏然一惊,惧怕地瞪大眼眸。
就在她要挣扎的下一刻,男生身上那道独特又有些久违的熟悉味道包围过来,混着浓重的酒味。
黎星沉抬起的手定住,不动了,那股还未升起来的惊恐害怕也一并消失,心绪一瞬间变得复杂缭乱。
他喝酒了,好像喝了很多。
夜晚的温度被冷风降的一低再低,他身上却烫得吓人。
江从紧紧拥着她,头低埋在她颈间,呼吸有些重,洒出的气息灼烫着她的肌肤。
他的力道不重,但也不轻,酒精麻痹理智,像是多日来的隐忍克制坍塌后,对她心心念念的渴求索取。
黎星沉静静地任由他抱着,黑暗中,不知怎么,她眼角止不住泛起泪光。
静寂间,只有从漆黑深巷里横穿而过的夜风擦过耳边。
“黎星沉。”他忽然开口喊她,嗓子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石碾过一样。
“嗯。”黎星沉轻轻应,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我好喜欢你。真的。”
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酒,说话有些含混,努力咬字,把这句话说清楚。
附在耳边的呢喃低语,少年这份坚定的喜欢中不再是肆意的张扬,傲气褪去,只显得小心又难过。
他收了收手臂,少年折了骄傲,哑着声音,似是乞求:“看看我,好不好?”
黎星沉眼睫猛然一颤,泪瞬间就掉下去了,划过微凉的脸颊,她清晰地体会到那种仿若心一点点碎掉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不想看到江从这样的,明明没想伤害他。
她也很喜欢他的。
可是那些牵制住她的东西,看不见摸不到,就像一块没有形状的,又沉又重的大石头,在她每次想要回应他的时候压住她。
她没办法跨出那一步。
因为她的胆怯退缩,因为她一直都生活在框架的束缚里。
她要永远听话守己,才不会被丢掉。
在这一刻,感受到他的难过,连带着自己的那份压抑情绪,几乎将黎星沉击溃。
她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泪水,啜泣声越来越大,身子在他的怀抱下发抖。
就像被浇了盆冷水,江从猛地清醒。
他在心里骂自己是个混蛋。
“对不起对不起...”他松开她,慌乱后退,又有些站不稳,勉强抵上后面的墙。
黎星沉不敢转过去面对他。江从甚至不敢再靠近她,看她颤抖的肩膀,听她忍耐的哭声,握紧拳头。
他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声音已然清明了不少,语气恢复平淡,对那头说:“把她送回去。”
那晚是杨浪把她送回了家,到楼前,她对杨浪说:“你别让他喝那么多酒了。”
杨浪皱眉叹了口气,“从哥哪儿会听我们的?”
“我跟他玩这么久,没见他在哪件事上这么倔过。”
——
那晚之后,江从似乎是有意避开她,他们没再说一句话。
她再也不会在抬头的瞬间,撞上少年的视线。
不过江从虽然回到了那种逃课频繁的状态,但考试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交白卷,反而成绩可见地一直在提升。
这段时间两人之间唯一相关的,就是成绩单上的名字在悄无声息地拉近。
不知不觉间,这学期过了大半,北方的寒冷突袭而至,入冬的气温骤降,可能是不适应,黎星沉没注意好着了凉,感冒了。
上次去医务室是撒谎,没想到这次真感冒了,而且还有越来越重的趋势,头脑发热昏昏沉沉,鼻子也塞得难受。
又刚好赶上生理期,黎星沉浑身虚弱无力,小脸上没一丁点血色,病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臂弯里,想趁大课间休息一会儿。
“你真的没事吗星沉?”肖佳也是看她这几天感冒越来越严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发烧啦?”
黎星沉眼皮重得睁不开,摇了摇头,细微的声音带着重鼻音,闷在衣服里,“我吃过药了,睡一会儿就行。”
本就睡得浅,迷迷糊糊间,周围越来越吵,黎星沉缓缓睁开眼,坐起身。
邱启泽站在讲台上,班里异常热闹,她问肖佳:“怎么了?”
“筹备元旦晚会节目呗。”肖佳看她脸色过分苍白,皱眉担忧,“你好点没啊?要不请假吧。”
黎星沉将垂落在脸侧的几缕碎发挽到耳后,回之一笑,“好点了。”
“可是你看起来随时都能晕倒,你知道吗宝贝?”
黎星沉拧开杯子喝了口温水,还是坚持道:“没事的。”
混乱讨论中的三两话语落在耳中,邱启泽看了她一眼,而后继续回到元旦节目的筹备上。
学校的元旦晚会,各年级分开办,每个班都至少要出一个节目,七嘴八舌讨论过来讨论过去,采纳了文体委员的创新建议。
音乐情景剧。
她还是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很火的视频才想出了这个点子,当场打开多媒体把那视频找了出来,看完得到一致赞同。
“确定是这个的话,演员好说,可是大提琴和钢琴,咱班有谁会的吗?”邱启泽提出要面对的第一个困难。
火热的氛围一下冷却下来。
“所以这个不太...”
邱启泽打算否决,可话没说完,有人突然开口:“黎星沉会大提琴啊。”
话落,所有人把视线投向第一排那抹安静的身影上。
而肖佳则是皱眉,扭头看向斜后方开口的女生,是潘盼。她翻了个大白眼,“多事精。”
黎星沉会大提琴,她就在宿舍和肖佳闲聊时提过一句,当时潘盼还很瞧不起地嗤了声。
班里这会儿正安静,潘盼坐的离她们也不远,那句“多事精”被听了去,她扬起声道:“为班级做贡献,既然有才艺就展示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