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在我心上——酥九何【完结+番外】
时间:2023-07-19 23:20:58

  是实验班的同学,和她隔了个过道坐。
  同学指了指讲台提醒道:“醒醒了,老师来了,要上课了。”
  黎星沉轻“嗯”了声,从趴着的桌子上坐直身,反应了一小会儿,和同学道了谢。
  “你要不去洗把脸?”同学说。
  黎星沉看了眼表,还有两分钟上课,她点了下头,起身去厕所洗了脸。
  看着哗啦啦的水流冲在她手心里,黎星沉回想起刚刚的梦。
  她又梦到了那晚江从和她的告别,漆黑眸底沉静,已无任何波澜,却显得有些空。
  再坐回位子时,黎星沉已完全清醒,这才是现实。
  上课铃响,她视线落在了黑板旁的高考倒计时上。
  距离高考还有30天。
  时间过得可真快。
  江从高三下学期退学了,那个身上永远不缺话题讨论的,勾唇笑起来尽显桀骜恣肆的少年,突然就从众人眼前消失了。
  彻彻底底。
  就像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谈及他就不得不说他身后的江家,北鹤市红极一时的首富江家,出事后,不过短短两三月的时间,已经被不断争涌而上的商界新锐取代,成为商圈中可供人茶后闲谈的掀了篇的一页历史,或是教训。
  腾丰集团假药事件和工程事件在家属越闹越厉害,全网讨伐越来越严重,公司被推上风口浪尖岌岌可危之时,出了反转,董事会一元老级股东投案自首。
  江家倒了,难题重重的集团还要转,沈茂立凭一书江岸川签了字的遗嘱成为最大股东,集团内部人员大换血。
  沈董事长甫一上任,对受害者家属进行重金赔偿,一家家亲自登门慰问道歉,挽救公司声誉。
  众怒难平终将平,这就是时间的作用。
  沈家倒是靠着没落的兄弟江家坐稳了行业圈的龙头椅,众声喟叹纷纭。
  不过工程事件恐怕没那么简单,仍在继续调查之中。
  九中作为腾丰集团的赞助学校,校董会自然也是变更了的,但这些上层的资本跟下面读书的学生挨不着碰不见的,没引起什么关注。
  回归到学校对黎星沉的处罚,他们也是鉴于江家的情况,江从都已经退学了,再加上学生本身优异的成绩,让写了个三千字检讨,还被李绣花砍到了八百。
  他的理由是:其实成年了,严谨来说也不算早恋。
  学校:“……”
  他这话倒是给学校提了个醒,领导层连夜开会修改校规条例实施办法,把早恋改为在校期间。
  李绣花是觉得,有费那三千字纸笔墨的功夫,不如写几道高考压轴真题。
  你看,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炽热明扬的少年未经允许就闯入自己平泛庸淡的生活轨迹,掀起惊涛骇浪后又突然剥离,好像也没有得到她的同意。
  那感受对黎星沉来讲也没有多么肝肠寸断,无非就是一旦寻到与他有关的,哪怕只是一点蛛丝马迹后,过往的画面就会一帧一帧地,发疯般地席卷她的脑海。
  而难以控制的是,她一停下来,带有他气息的回忆就见缝插针地往她脑子里钻。
  黎星沉还是很平静,只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现在和以后,都不会再看见江从的影子了。
  不会再听到他的声音,喊她名字,不会再有他陪着了,然后心里闷闷的,像被挖走了一块儿,拿什么都填补不上。
  她本来可以接受平淡的,但少年划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因而意难平。
  平不平的也都不重要了。
  她没有江从了。
  黎星沉全身心投入学习,在学校里也不会那么高频率地碰到那帮男生了,偶尔在路上或经过篮球馆碰到,简单的一个招呼,他们还是叫她星姐。
  只不过,黎星沉再也没见他们像以前那样嬉笑打混了。
  茹灵和柯漫漫有时会叫她一起吃饭,肖佳也会找她聊天逛操场,她就去,可又不言不语地沉默。
  她们都觉得黎星沉变得封闭了,心生忧虑。
  但其实,这就是原来的黎星沉,没有遇到过江从的,会把自己锁起来的小刺猬,亲和而疏离。
  高考前三天放假,离校的那天下午,沈妙恩来找了黎星沉。
  她们坐在操场的看台上,远处天边的云彩被烧的火红,坐了好久,谁都没有说话。
  黎星沉起身离开。
  沈妙恩忽然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对着她的背影说:“对不起。”
  黎星沉停了脚步,但没有转身,语气淡而平:“你说哪件?”
  “之前差点伤害到你……”沈妙恩难以启齿,抱着腿蹲下,哭声哽咽:“还有,照片是我找人拍的,都对不起……”
  黎星沉顿了几秒,没有回应她,脚跟抬起。
  沈妙恩慌张地站起来,“你如果见到江从,可不可以帮我跟他道歉……”
  她越哭越大声,捂着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做出那样的事……”
  黎星沉后背一僵,回头看向她,瞳孔收缩,“是沈家。”
  沈妙恩还是说对不起。
  过了很久,黎星沉垂下眼眸,也按捺下翻滚的情绪,攥着的手松开,夕阳洒在她身上,她说:“我见不到他了。”
  她说得很轻,放声哭的沈妙恩听不到。
  黎星沉也不用她听到,因为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高考结束了。没什么深刻的,就这么简单地画上了句号。
  黎星沉大大超出学校期望,刷新高分直接拿下了省文科状元,北鹤九中全市全省全网出名。
  高考出分那天,也是黎正业和赵惠离婚那天。
  赵惠出轨了,长达一年之久。
  被抓包那天,赵惠比黎正业还过激,黎正业没什么反应,消失了一个星期。
  就一个星期,再出现,他头发已然白了许多,给了黎星沉一张银行卡,不带任何感情地说:“该做的我都做了,以后就没联系了。”
  黎星沉只能说好,那张卡,她也不得不收,否则连去大学的路费都没有。
  黎昀在得知赵惠出轨后就不见人了,他成年了,谁都可以不跟,赵惠倒是想让儿子跟她走,但她找不到他。
  黎星沉也一直在找黎昀,没找到,是那天一个电话打进来,要她去结账,她在一家酒吧旁边的巷子里看到了黎昀,他喝的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黎星沉身单力薄把他弄回家,一晚上没睡照顾他。
  第二天黎昀醒了,她递了杯水给他。
  “哥,你还好吗?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黎昀捶了捶昏涨欲裂的头,看向她,忽然笑了声,“还叫什么哥。”
  黎星沉动了动唇,终是没说话。
  他问道:“要走了是吧?深城?”
  黎星沉一愣。
  黎昀看出她的反应,“深城不是奶奶一直想去的地方吗。我都知道。”
  “哥,我们……”
  黎昀看着她眼睛打断她:“换个地方好好生活,好的,不好的,都忘了吧,往前走。”
  黎星沉再也忍不住眼泪。
  他们都让她往前走。
  也都落下她一个人。
  黎星沉想,是不是因为她不乖,当初没有听话地乖乖被抛弃。
  所以,她受惩罚了。
  所有人都离开她了。
  黎星沉没有发挥她成绩的最大价值,去了南方一所阿婆一直想去看看但没能去成的城市。
  去深城之前,她回到了学校,回到了七班,在江从的位置上发呆坐了好久。
  出去时已晚霞漫天,她无目的地沿着北鹤这座城的街道走,不知不觉从日落黄昏走到夜幕低垂,她又到了俱乐部前。
  俱乐部已经被拆了,正在装修成其他的店铺,黎星沉站了会儿,要走的时候,脚边突然窜过来一个白团子。
  是江铁锤。肥泼猫不肥了。
  它的新主人从后面追过来,一边去捉它一边对黎星沉道着歉,它叫着反抗着,爪子不松。
  黎星沉蹲下身把它抱进怀里,抚摸它,它便温顺下来。
  主人惊讶,这猫从来没这么听话过。
  江铁锤琉璃般的眼珠仿佛在恳求,恳求黎星沉带它走。
  黎星沉心里一阵难受,“我没办法带你走。”
  等有一会儿,她站起身把猫给主人,江铁锤没再挣扎,好似感知到了她的无力和难过。
  黎星沉和主人说:“它是个女生,但它的主人给它起了个不合适的名字,叫江铁锤,它和它主人有点像,吃软不吃硬,你要多哄着点,它就听话了……”
  那新主人看着面前的女孩儿说到最后哭的泣不成声,有些无措。
  黎星沉走了,朝街的尽头,形单影只。
  背后延长的街路灯火交织,角落的黑暗藏了少年的身。
  ……
  其实,在那个好像一眨眼就变得很久远的青春时代,和少年意气风发并行的常态,是足够让人遗憾的无能为力。
  我们也许能猜到事情的走向,但又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时光一步一步,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远。
第167章 :念念不忘
  “一辈子那么长,遇到的人那么多,有人数年陪伴,有人擦肩而过,也有人明明只是短暂参与,却能霸占你整个余生,从此逃不开念念不忘四个字。”
  盐甘小学颇为简陋狭小的一间教师宿舍里,安淮情捧着书念出这段话时,坐在旧木书桌前写教案的黎星沉笔尖蓦地一顿。
  木桌上整齐摆放着几摞翻旧了的教材书卷,简易台灯光线偏黄,打在纸上,娟秀的笔迹间晕开一个墨黑的圆点,两秒后,她若无其事地接着写。
  “你这本书都看了几遍了。”黎星沉忍不住吐槽了句。
  “我这不是作业改完了无聊嘛……”安淮情撇撇嘴,“手机信号又不好,谁让我当初来就带了这一本书呢……”
  教学任务不重,但也没那么清闲,黎星沉边写边温声提醒她道:“作业改完了,成绩分析呢?课程总结呢?还有……”
  安淮情翻了个白眼,“Stop!”
  她把书甩一边,掀开身上裹着的厚棉被子。床架吱呀地响了下,安淮情拉开椅子在黎星沉旁边坐下,把她笔抽走了。
  黎星沉停顿了几秒,默默地又从笔筒里拿了支笔,安淮情一把夺过,把她教案也合上,“别写了,知道你为祖国的教育事业呕心沥血,评优教的时候我投你一票,咱歇会儿行吗?”
  黎星沉转头看她,嘴角温和的淡笑又有点无奈,“你想干嘛?”
  “聊会儿天呗。”安淮情手肘支桌子上托着脸,看着眼前柔美娴静的女人。
  黎星沉穿了件灰色的保暖大棉衣,全身的那种,是学校统一发给教职工的,暖和是暖和,就是丑的辣眼睛。
  丑到如果不是这儿的冬天能把人冻到回答一加一等于几这种问题大脑都要反应个半天的程度,安淮情绝对不会碰它一下。
  可是穿在黎星沉身上,却不显臃肿和土气,反倒格外顺眼好看,安淮情都想,等回去了她不当老师,就这身段,当个衣架子模特,什么衣服卖不出去。
  还有这张脸蛋,嘤,好想把女娲约出来聊一聊。
  刚上大学那会儿认识她是这个样子,现在快十年了,除了头发剪短了,她还是这个样子,满脸胶原蛋白,一个毛孔都没变过!
  在这高海拔强日照山风肆虐的地方被摧残了一年多,她都不知道褪了多少层皮,这女人的皮肤居然还嫩的能掐出水来。
  安淮情心里一阵乱嚎,同为二十八岁的大龄单身女,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黎星沉侧身,胳膊靠着椅背,见她看着自己没说一句话,表情却越来越痛苦,觉得好笑,“你要跟我聊什么?”
  安淮情在她的美貌中找回自己,“聊你的过去。”
  黎星沉:“……我还能说些什么?”
  安淮情是她大学同学,同班同宿舍,她那点三言两语就能概括完的过去,早在那时候就被她刨得干干净净。
  安淮情眼中透着八卦的兴奋,“神秘男啊。”
  她知道,这么多年,黎星沉有两件特别重要的东西——一个玩偶小白熊和一对月亮星星耳钉。
  玩偶熊倒是没怎么见她抱过,但必须放在床边,哪怕是来这大山里,都要塞进有限的行李箱里带着。
  而那对耳钉,以前有个没理还不饶人的室友未经允许戴了一下,黎星沉那么好脾气的人整个大学没再和她说过一句话,后来有一回差点丢,找回之后她就没再戴过了,她也就那一个首饰。
  关键是每次聊天提到这两样东西时,黎星沉要么闭口要么跳过,安淮情一直没能撬开她的嘴。
  可越是不知道的越好奇,于是安淮情就不停地问,终于知道了是同一个人送的,但其他的黎星沉怎么也不肯说了。
  尽管她没提性别,但安淮情还是猜测出那是个神秘男。
  果不其然,涉及这个问题,黎星沉又默不作声了。
  “好吧,”安淮情耸耸肩,熟练地放弃了,跳到另个话题上,“那你……”
  “男朋友送的。”黎星沉敛着眸子,突然回答。
  安淮情安静了,愣着反应了几秒,从疑惑到明了,“啊,前男友啊?”
  安淮情有点惊讶,因为她一度怀疑黎星沉眼里是看不到男人的,她还经常打趣着喊她小尼姑,没想到小尼姑还谈过恋爱。
  对于前男友这个称呼,黎星沉保持了沉默。
  安淮情又试着问:“初恋?”
  黎星沉抬眸看她,点了下头。
  “豁,白月光啊。”安淮情莫名其妙地笑了,追问:“那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你对他什么想法?”
  “没有联系,想法……”黎星沉顿了一下,“就像刚刚你说的吧。”
  她眉目沉静,语气很淡,仿佛就只是为了满足别人的好奇心,在回答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
  安淮情迷瞪了下,“我刚说的什么?”
  黎星沉侧过头,稍抬下巴,示意她丢在床上的那本书。
  安淮情回想了下,一刹明白过来,她心情忽然有些复杂,佩服,震惊,可能还有那么一点心疼的同情。
  当然还有更大的好奇,这得是个什么样的男的啊……又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
  不过安淮情却没再继续问了,她思索片刻,一脸庄重地拍上黎星沉的肩膀,“你信一句话吗?”
  “什么?”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黎星沉一愣。
  随后把这当作一句安慰话,一笑带过。
  又扯起别的,安淮情心生感慨,“还记得刚来的时候,我第二天就被这儿的环境逼疯了,啥也没有,短信都发不出去,我寻思怎么会有这么穷的地方,嚷嚷着要回去,你把我劝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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