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全部的存款了。
虽说电器生意如今做的不错,但本钱也大,而且他开销也不小,统共就攒下了这么多钱。
赵建林兴致勃勃的坐火车去了云南,到了昆明就直奔瑞丽,可根本没等他找到缅甸的玉石商,他的钱就被抢了。
瑞丽这边治安一直比较乱,他又特别高调,穿衣打扮十分讲究,皮鞋锃亮,手表一看就值不少钱。
最关键的是,还到处问哪儿可以买到好的翡翠。
尤其还是个新面孔,这就被人盯上了,盯上他的人还不是千色村那样的小混混,而是专门抢劫的一个团伙。
反正他在街上到处溜达的时候,突然呼啦啦围上来十几个人,其中两个把他的包抢了就跑。
他想追但被剩下的人给拦住了。
赵建林这人特别识时务,当时的情况是,追也追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就这么放弃了。
得亏他贴身还带了点钱,要不然,都回不来北京了。
和他比起来,许运昌就谨慎多了,他这次拿的货比较多,而且总体质量很好,最理想的买家就是像田三叔那样的有钱人。
可这样的香港老板,很少能来北京,即便来了,也不一定买翡翠。
思量再三,他把大部分翡翠都出了,卖给了一家外贸公司,不但本钱都回来了,而且还赚了不少。
至于他挑出来的最好的,有七八个镯子吧,虽然也都是冰种,但已经跟玻璃种十分接近了,而且颜色都特别好。
这样的翡翠不是顶级,但也已经算是很好了。
就耐心的等待有缘人吧。
这天上午,马青山突然又来找他了,一进院子就抱怨,“许哥,上次那事儿你和田明程都做的不地道啊。”
“这明明是我最初牵的线,没有中人费,咋也得请我搓一顿啊。”
许运昌问,“你今儿干嘛来了?”
马青山笑了笑,“还是翡翠的事儿,哥们儿猜,你手里有现货对吧,我帮你介绍一个大主顾,香港来的有钱人!”
“什么身份,你怎么认识的?”
“我这不是朋友多吗,也是一个什么经济考察团,我有个铁磁就在经贸局上班,没人比我消息更灵通的了。”
“而且我都跟那李老板吃过饭了,人家一听这个特别感兴趣。”
当然了,他这人瞎吹牛,说的是他自个儿家里有祖传下来的翡翠镯子,那李老板一听就说想要看看。
许运昌说,“有倒是有,你约那李老板,可以看看货谈一谈。”
马青山点头,“得嘞,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不过这次咱们说好了,事成之后你的给我中人费。”
“我也不多要,就给我两百块就行了。”
马青山这人特别能张罗,可他自打做生意赔了点钱,就不舍得下本钱了,都是利用信息,给人做中人,这活儿其实不好干,不太容易刮到钱,可这也算是无本生意,他做的还挺起劲儿。
而且他也不多要,一笔生意就要一百块。
这八月还没过完,就赚了两笔二百块了。
但为什么他跟许运昌要那么多呢,还不是因为上次白瞎了,要靠这次补回来,而且翡翠生意估计涉及金额挺大。
都赚了大钱,他也得跟着喝口汤不是。
第二天马青山就把李老板领到了南明胡同,许运昌把翡翠手镯拿出来之后,李老板一眼就看上了。
这样的货,在香港那是很贵的,而且好的翡翠特别受欢迎,有时候有钱都买不到。
主要是这几年香港有钱人太多了。
不说别人,就说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普通的码头仔,靠卖苦力挣钱的,后来娶了一个好老婆,不干搬货的活儿了,而是跟着岳父做钟表生意。
在这之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竟是个生意能手。
很快他就出来单干了,现在的钟表生意规模,是岳父的好几倍了。
李老板很爽快,给出了一个十分不错的价格。
大概是那些外贸公司的两倍左右吧。
许运昌试着提了一个更高的价格,李老板象征性的还了一点,就成交了。
李老板还挺大方,额外给了马青山一个红包。
这事儿很快被赵建林知道了,虽然马青山也不清楚,翡翠镯子卖了多少钱,但却说了,李老板去的时候,有马仔带了一箱子的钱。
回去的时候看着空了不少。
按说起来,赵建林刚吃了那么一个大亏,就应该死心了,最起码短时间内不要想了,可他总觉得上次那是倒霉,属于意外。
如果早有防备,钱是不会被人抢的。
而且电器生意本钱大,在一段时间内,只出货不进货,手里很快就会有一笔数目不小的钱了。
不过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去的,带了两个人一起去的。
***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好快,国庆节到了,许兰华和王海洋结婚了,婚后自然搬去了婆家,家里少了一个人,西厢房空了一间。
许教授和苏教授总觉的女儿嫁人之后,一下子没那么热闹了。
不过很快,许运成一家从甘肃回来了。
当初下乡的时候,许运成已经大学毕业了,是清华机械系的高材生,本来按照原来的计划,是要出国深造的。
他这样的人才,即便因为家庭的影响被下放了,地方上也特别重视,不可能让他去农场下地干活儿,他在农场也就待了半个月,就被当地最大的一家军工企业接调走了,现在已经是一级工程师了。
许运成找的对象,也是一个厂的工程师。
当然就能力方面,和他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为了让大儿子调回来,许教授和苏教授几乎是动用了所有能用上的人脉关系,北京这边答应接收的单位倒是不少。
可无奈原来的单位就是不放。
拉扯了好几个月,总算是在调动书上签字了。
许运成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风尘仆仆的走进自己的家,三十几的汉子眼里含着泪花,“爸,妈,我回来了!”
许梅之还好,苏教授简直哭得稀里哗啦的。
许兰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帕,“妈,大哥回来了是好事儿,您别这样,别吓着孩子!”
苏教授赶紧擦了擦泪,“我这是高兴,这是高兴的掉泪!”
许运成的妻子叫黄美玲,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长得挺秀气,看着特斯文的一个人,她这还是第一次来北京。
也是第一次踏进婆家的院子。
处处比她想象的还要更讲究,婆家人也比她想象的更热情,苏教授说,“美玲是吧,这一路累了吧,赶紧坐下歇歇。”
大姑子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弟妹抓了一大把奶糖给两个孩子。
黄美玲没喝,而是让孩子喊人。
五岁的女儿很乖,喊了一圈人,两岁的儿子却是根本不听,不肯喊,谁也不理,低头专心剥糖吃。
黄美玲正要解释,苏教授说,“他还小了,头一次见面认生太正常了,以后熟了就好了。”
家里多了两个孩子,一下子变得特别热闹了。
这天傍晚,佟珍珠下了班,看到许运昌正跟侄子侄女一起玩儿捉迷藏呢,也跟着玩了一会儿,特好笑的是她藏到了银杏树后面,竟然没人找到她。
后来去了正房,苏教授笑着说,“你和运昌都挺喜欢孩子啊。”
要是换了别的人家,这都结婚一年多了,没准儿早就催了,但她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婆婆。
年轻人的想法她不过问,更不干涉。
但最近她发现,不仅是许运昌特别喜欢侄子侄女,佟珍珠这个婶子也是如此,经常的送孩子一些小礼物。
尤其还送了她自个儿做的布偶,可真是太好看了,太可爱了,别说孩子,她都想要一两个呢。
佟珍珠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妈,我和运昌商量好了,还没来得及跟您说,我们准备下半年要孩子。”
苏教授说,“那可太好了。”
这一阵子,小叔子两口子没少给自个儿的孩子花钱,买吃的买穿的买用的,黄美玲这个嫂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起来,她和许运成的工资也不算低,可结婚六七年了,还是没有多少积蓄,这原因出在她身上,她娘家太拖后腿了,父母都有慢性病,尤其是她妈,好几样病,每年的医药费是很大一笔。
她姐弟四人,她的收入最高,所以承担的也多。
发了工资之后,黄美玲想要给小叔子两口子回点什么,但又犯了难。
平常的东西吧人家可能看不上,可要是好点的,那就要花去大半个月的工资了,她又有点不舍得买。
这天下午,其他人上班的上班,出门的出门,只有苏教授和黄美玲在家,苏教授下午没课,黄美玲是跟单位请了假的。
因为两岁多的儿子许灿阳病了。
好在现在已经退烧了,她坐在床边,一边看着儿子睡觉,一边儿摊开了一本书。
她也是工程师,但水平跟丈夫差远了,现在咋一调到北京,业务上的压力还挺大的。
苏教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红包,说,“美玲,这钱早就想给你的,你也别多想,是我和你爸补给你们的。”
当初许运成和黄美玲结婚,虽然两位教授都在干校,但也是寄了一份钱的。
黄美玲不肯要,“不用了,我这刚发了工资。”
苏教授硬塞给她,“收下吧。”
有了婆婆给的五百块,黄美玲手里一下子宽绰了不少,她想来想去,决定送妯娌一条羊毛围巾好了。
这天儿马上就凉了,很快就能用到,而且上海产的羊毛围巾质量很好,花色也好,她自个儿也看上了。
为了表现得不那么明显,咬牙买了三条,给了婆婆一条,弟妹一条,自己也留了一条。
许兰华回娘家看到了,还故意吃醋,“嫂子,妈和珍珠都有,就我没有啊?”
王海洋也在旁边煽风点火,“嫂子,您这样就不对了,您这么做不公平啊,兰华虽然嫁给我了,但也还是许家的一份子啊!”
第57章
黄美玲之前没有多想, 现在也觉得自己做的的确不够周全,且不说小姑子两口子对他们一家也挺好,上海产的羊毛围巾虽然有些贵, 可她手里现在又不是没钱, 婆婆刚给了五百块呢。
她说, “兰华,要不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出去逛逛, 挑你喜欢的,嫂子给你补上。”
这倒让许兰华有些不好意思了, “嫂子, 不用, 我说着玩儿呢。”
到了正房,许梅之和女婿聊天,苏教授悄声说,“兰华,你也真是的,回到娘家就跟你嫂子要东西,传出去让人笑话!”
许兰华一愣,“妈,我可不是成心的, 我开玩笑的。”
苏教授笑了,“我当然知道了, 你现在日子过得舒心, 可能想不到, 你大哥大嫂跟你们不一样, 他们收入虽然还可以,但还要养俩孩子呢。”
“我听你大哥说, 你嫂子娘家条件不太好,还需要她补贴娘家。”
许兰华的确没想到这些,之前在东北农场,父母给她寄过几次钱,大哥也寄过一次,那个时候,她是农场的工人,一个月只有十九,她大哥是工程师,一个月五十多。
但今非昔比。
现在她虽然还是学生,每个月只有一点补贴,但王海洋的工资是全部上交给她的,夜班费什么的加在一起也有一百了。
她那婆婆虽然有些嘴碎,但也会给她一点零花钱。
因此,她现在手头上挺宽绰。
还有就是,这夫妻生活在一起,既便还不是很长,但也会互相影响。
王海洋有时侯就爱这样说话,两个人甚至还会闲了斗嘴玩儿呢。
许兰华说,“妈,我知道了,我下次不开这样的玩笑了。”
如果大儿媳妇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苏教授也就不说了,可她瞧着,杨美玲虽然是工科出身,心思却十分细腻敏感。
运昌两口子总给侄子侄女买东西,她一点没有占到便宜的得意,反而是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
苏教授说,“其实也没关系,这样才能显出是一家人来。”
此时佟珍珠下班回来了,“姐,我就猜你今天会来。”
刚过去的一周,王海洋全是夜班,加上轮休,可以连着休息两天了。
许兰华说,“我是天天有空,就得看你姐夫的时间了。”
王海洋笑了笑,问,“珍珠,那个17床没什么事儿吧?”
现在的十七床是个下乡青年,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伤了腰,这就瘫痪了,他的病情很复杂,至今没找到确切的原因。
病人是个大小伙子,接受不了一下子变成这样,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前两天还自己把吊瓶给拔了,手背上渗出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