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记事——竹笋君【完结】
时间:2023-07-20 14:41:07

  既然她们损失得更多,小嫂子气势就虚了,她的儿子她知道,搞不好还真是这小子起的头。
  这么贵的衣服她赔不起。
  小嫂子把小五小七叫过来,掏出手帕给两人擦手脸,还跟段圆圆说小孩子玩都是这样,也不提什么金锁银锁零食玩具的事了。
  反正别叫她赔钱赔就成!
  段圆圆善解人意地说:“小孩子闹着玩,不要紧。”说完不等小嫂子去问自家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就起来带着小五小七往外溜着去换衣服。
  段圆圆一走,薛珍脸就冷得吓人。
  小嫂子把儿子交给下人:“把这小灾舅子带下去狠狠刷刷,等刷干净了再给他吃的!”
  小宝哭丧着脸被拖走了。
  薛珍看小宝没踪影了,才盯着小嫂子问:“嫂子你实话实说,咱们家里是不是要被诛九族了,不然你怎么开口就问别人要东西?不是为着出去疏通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由头。”
  小嫂子喝着茶也不看她,笑着道:“姐儿不知道家里为难,这么些年为着给姑娘打嫁妆修屋子,你三个哥哥吃饭都不敢捞锅底,个赛个的瘦。你发达了,看不上穷亲戚了就直说,我以后再也不登这个门也就是了,何必拿话咒人,你女儿也是九族,姑娘话说多了也不怕变成真的?”
  话里话外都说为了养她把家里累穷了。
  薛珍听得心里发寒,嫁了这么久,丈夫是个太监她也没跑,就是因为她以为自己是薛家里人。
  结果呢?银子一把一把地送过去,人家只记得她的债,既然这样,她就通通都还给她们。
  薛珍深吸了一口气,对嬷嬷说:“把我的头面首饰拿出来。”
  小嫂子眼睛亮起来,咕哝道:“这是要给,不是我要的了,到时候别又对外赖我!”
  薛珍这回没说话,她不停地催嬷嬷去拿东西,她大件首饰都是进宁家以后买的,要送也只能送这个。
  嬷嬷在心里算了一下,姑娘的嫁妆本来就少,再把姑爷给的送了,她怎么跟姑爷交代?
  嬷嬷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想去。
  薛珍硬要她拿出来,她不是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就是不给这笔钱她心里堵得慌,好像平白无故矮了人家一截,非要用银子把恩情买断才甘心。
  嬷嬷挨不过,跑进去抠抠搜搜地拿了两只金戒指一根金簪子,再包了二十两银子。
  她没好气地丢在桌子上劝:“小嫂子千万省着点用,今时不同往日,姑爷都多久没给姑娘钱了,再要,她就只能当嫁妆,你们也给她一条活路。”
  小嫂子点着东西,把手指头伸出来,埋怨地看她:“还说我不给你活路,你瞧瞧这话像什么样子?要不是为了你,我能把养得好好的红指甲刮了?两寸多长,我养了两三年才养出来!吃顿饭的功夫就没了。”
  薛珍坐在榻上低头缝衣服,忽然笑着说:“三嫂只是指甲没了,我呢?”
  她觉得自己一生都在这一年里了。
  小嫂子把指甲缩回来,转着眼珠子想,难不成小姑子这是起了反心?觉得家里不体贴她了?那她以后还能体贴家里么?
  她又笑着坐过去解释:“家里这几天忙了点,上回你回去,你不知道娘为着你把大嫂按到祠堂关了多久。”
  说着,她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八。
  那地方黑洞洞的没事儿阴风都刮得通。八天啊,这死老婆子真是狠心,关得大嫂瘦得皮包骨头,就这还得让她站着布菜。
  她慢慢劝薛珍:“娘守了你整整两个日夜,来之前还躺在家里喝药,要不是道士说你公公克她,她也是要亲自来的。”
  薛珍仍是不说话,就算为了女儿,她也不会以前那么好糊弄。
  哥哥嫂子亲爹亲娘到头一个也靠不住,她走了这么多天,家里怕沾上官司一个也不来看她。
  分家产三个嫂嫂倒是来了,可来的不是时候,要这个要那个的,弄得家里不像样子,婆子丫头谁不看她笑话?
  就连丈夫也一样。
  宁大日子过得不舒坦看谁都不舒坦,他不骂人也不打人,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养身体。
  前阵子还来了个道士说他有仙根,这蠢猪似乎真有点儿信了,天天在家跟着吕洞宾的神像一起过,说完修什么内丹。
  结果丸子药吃下去脾气越来越大,时不时就要发作一回,薛珍下了命令,在家禁止人给他丹药。
  孩子还没落地的时候宁大还肯听她的,现在姐儿都满月了,他对薛珍的怨气发了出来,薛珍口水费尽也管不住他,只能就这么算了。
  她的丈夫也是个笑话,可她不想再当笑话了。
  吃完饭,小五小七去拜过棺材。
  段圆圆和宁宣一起回家,小嫂子要到钱也背着人偷偷叫了马车溜回家去。
  扫地的丫头瞧小嫂子包袱鼓鼓的,放下扫把就跑到宁大跟前打小报告说:“大爷,奶奶又背着你补贴娘家!”
  宁大哼了一声,关着屋子骂薛珍养不熟。
  她生了孩子就不怎样好看,他的宅子从宁家的大宅子变成破旧的小宅子,他的妻子也跟着旧下去。
  旧房子还有什么说头,看着就让人想起以前的好日子。
  宁大跷着腿坐在床上,让人把薛珍叫过来。
  薛珍哄着孩子脱不开手,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一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怀着她的时候气受多了,才带累得她长不开。
  宁大一趟一趟地叫人过来,薛珍挨不过,皱眉把孩子交给嬷嬷,包着头巾过去问:“喊冤呢!”
  宁大闭着眼吩咐:“珍珍,我的药呢?你帮我熬一熬,下人手不干净,我不吃她们熬的。”
  薛珍知道这是为小嫂子的事在发作她。
  她咕哝一句:“吃了也是绣花枕头,不中看又不中用的。”
  宁大脸阴沉下来,睁开眼盯着她不说话。
  薛珍笑着戴耳罩面纱,把柜子里的药包拿出来,在屋子里外头打了个小炉子。
  丫头把银铫子拿出来放好,薛珍把难闻的药材放下去,一会儿水就咕嘟咕嘟冒泡。
  泡泡开在银铫子里,薛珍低头去看,她的脸印在水里,好像也鼓出狰狞的包。
  “像个癞蛤蟆。”薛珍柔柔地笑,她理理鬓发,“水要不够了,你去再拿一小碗过来。”
  丫头领命而去。
  薛珍揭开铫子盖,里头的沸水遇着冷气慢慢平静下来。
  宁大没听到水声,在里头叫她:“珍珍,药好了吗?”
  薛珍温柔地说:“还没呢,火有些大,我再加点儿水进去。”说着,她走到树底下,刚刚她看到有只肥猫儿在这尿了一回,底下的土都骚臭得很。
  她伸手抓了把猫尿过的土放到药里,等丫头端着水过来,薛珍已经把药用纱布虑出来了,黑乎乎的一碗,闻着就让人头昏脑胀的。
  宁大跟喝神仙水似的喝了一肚子,过了会儿就手伸到下头去摆弄想看看有没有效果。
  薛珍想着那跟软趴趴像只猪儿虫的东西,知道丈夫不会好起来了,只是他自己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当不成男人,不甘心她生不出儿子。
  薛珍自己也不甘心,不甘心嫁给他,不甘心深宅锁青春,可人得认命,她认了他凭什么不认?
  薛珍端着空碗走到假山旁边痛快地摔个粉碎。
  碗碎了,她心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似的,浑身上下都舒坦极了。
  丫头听到动静慌忙拿着扫把跑过来,小声咕哝着:“下人的活儿奶奶下次还是叫我们来吧,今天摔个碗还好,明天摔了人咱们几条命也不够赔的。”说着说着丫头又想起刚刚拿水的事,她跑那么远拿过来结果人家又不用了。
  奶奶难不成知道自己在帮大爷搓丸子?
  丫头想到这里吓了一跳,心虚得不敢在看薛珍,抱着碎碗渣子风快跑得没影子。
  嬷嬷在屋子里听着外头嘀嘀咕咕的说个没完,她抱着孩子跑出来问薛珍:“有没有事?要不要我去叫大夫?”
  “我没事,我现在还能有什么事呢?”薛珍接过孩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何止没有事?她甚至从来没感到这么畅快过。
  作者有话说:
  这是二更的量,晚上我会更迟一点,九点没有会在十二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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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殉葬
  段圆圆在马车上把薛家人戴着薛珍首饰的事说给宁宣听。
  走之前杜嬷嬷跑过去跟薛珍的嬷嬷说话, 那个嬷嬷抹着眼泪说,那小嫂子待了一个月都快把薛珍嫁妆搬空了。
  段圆圆:“估计过阵子就得搬仪姐儿的东西。”
  她最怕的是娃娃亲姑舅亲什么的,薛珍三个哥哥都儿女双全, 保不齐商量着怎么吃绝户。
  嬷嬷也是想着家里总得有个靠山,自己姑娘日子才好过, 眼看着她跟段大奶奶关系不错, 嬷嬷才忍不住扒着杜嬷嬷来探她的意思。
  段圆圆估计自己的力量还不如宁幺儿大,薛珍娘家想打薛珍嫁妆和二房财产的主意只能问表哥。
  宁宣竖着眉毛有点儿生气:“咱们家里人都死绝了?轮得到薛家来点财?”
  他跟史家的老废物不一样,
  兄弟间打死了就打死了, 什么时候轮得到姓薛的爬到头上作威作福?
  宁宣说跟她说:“以后不要跟薛家走太近, 你这个嫂子要是想过好,迟早得跟家里一刀两断。”
  段圆圆惊讶:“她嘴上日日都说娘, 真能一刀两断?”
  宁宣把钱看得跟表妹一样紧,有点理解薛珍。他抱着人笑:“没钱的人要是到了分钱的地步,那就是要恩断义绝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她娘家能不能想通。”
  段圆圆看她们不像能想通的样子。
  难怪几代人都只能做小官,要不是靠女儿巴结上主家,现在估计都还在京城给大官儿洗脚。
  这么个好闺女不好好捧着, 竟然还想着把碗摔了,段圆圆怀疑薛家人脑子有病。
  她要是薛珍就鱼死网破,把自己的遭遇跟京城本家通个信儿,就是自己不能和离改嫁, 也能让本家看清楚爹娘真面目。
  被本家嫌弃的族人,除非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人才, 不然一辈子基本上就宣告结束了。
  薛珍还是太心软了啊。
  段圆圆想着, 等下次见她, 再问问她怎么想。
  宁大有了后, 薛珍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要是她想走,宁宣绝对不会拦她。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还没影的事。
  这事也给宁宣敲了个警钟,儿子老子,死的死残的残,他要是有什么,家里还不反了天了?
  之后宁宣更注意修身养性,时不时就放了账本出门锻炼。
  晚上吃完饭,宁宣抹嘴先到外头抽查今天送过来的布。
  小五小七已经洗干净了,两个人都穿着家常衣服缩在段圆圆和陈姨妈跟前下五子棋。
  她们有些怕宁宣,宁宣在的时候都闷头吃饭不吭声,等他走了段圆圆就拿吃的玩的逗她们。
  在现代七岁的孩子还在年小学一年级,在这儿已经要学着看人脸色讨生活,一点儿活泼气也没有。
  小五小七抓着十二生肖的哨子往里头灌茶水放在嘴里吹,玩高兴也不怕了,都捡着话给段圆圆和陈姨妈解闷儿。
  陈姨妈笑着给她们分小酥心糖,问:“白天出门好不好玩?”
  小五点头说好玩。
  陈姨妈问她怎么个好玩儿法。
  小五笑起来,说:“娘,二老爷背后有间小屋子,就我和小五瞧见了。他们那丫头偷奸耍滑的,守着人就栽瞌睡,我和小七就偷偷跑进去瞧里头有什么。”
  段圆圆猜多半是什么小佛堂之类的,这个也不奇怪,二老爷死得凶。旁边住些和尚道士念经也寻常。
  小五神秘地说:“里头是个小阁楼,有足足两层呢!都是木楼梯。我和小七瞧着里头的花儿朵儿都漂亮得很,就是不香。花里还站着几个春姨娘差不多的人,都穿一身白衣服,嘴唇红红的,一个接一个半爬着往屋子里走。”
  小七笑嘻嘻地附和:“她们长得好奇怪,腿弯弯的还像个八字,连领口也跟咱们不一样,是反着的。”
  只是她们跟着跑进去没看见一个人,只瞧见屋子里摆着几张太师椅,头上到处都是白布条。
  屋子里几个大人越听脸色越难看。
  段圆圆心头狂跳,这不就是殉葬?
  她就说怎么没看到宁二老爷的几个小妾,原来都让殉葬了,这三兄弟比宁文博下手还狠辣。
  段圆圆脸色铁青,忍不住缩到姨妈身边。
  陈姨妈心疼地给她捂手说:“别怕,别人家的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再说你跟我都是八抬大轿进门的,什么人下去也轮不到咱们!”
  婆子丫头都忍不住发抖,去年乡下才闹出老员外让丫头给狗陪葬的事,谁知道哪天轮到自己?
  春桃手直接抖成筛子,心里不停地咒让人殉葬的人死了也要肠穿肚烂,下辈子做桥让人践踏一辈子。想着想着又觉得那些女人没用,谁叫她巴心巴肝地做贱妾?贱妾就是这个命!老爷死了没孩子小姐少爷说要你陪葬就要你陪葬。
  段圆圆抱着陈姨妈,让三花拉着两个孩子,不让她们继续说了。
  这东西上行下效,上头不断绝下头也要偷摸着来。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可没让人给子孙丈夫陪葬的打算,她打心眼里觉得宁家人不如自己尊贵,顶天了陪几口猪下去,用人他们还不配。
  老太太只盘算着自己带几个小丫头厨子,下去了还继续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二房那几个妾段圆圆就没见过几次,几个人早让曹氏收拾得几百年不冒头,在宅子里当透明人,吃喝拉撒都跟着丫头来,家里谁也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段圆圆以前去二房拜年,曹氏拉着她坐在桌子上吃饭,几个妾见屋都进不来,在门口站了一溜儿守着她们吃。
  曹氏吃完了吃她剩菜的是金嬷嬷和几个大丫头,她们吃干净了才轮到几个妾上来吃丫头婆子的残羹剩饭。
  饭菜吃了两遍能剩什么?几个妾扒拉着点菜汤用来泡饭,金嬷嬷时不时留个肉什么的,能喜得几个妾激动得掉眼泪。
  段圆圆从来瞧不清楚她们的脸,年年冬天都穿着秋衣。
  曹氏笑着跟她说:“你知道我嫁妆薄二房家底也弱,我们家的人都节俭,就是我也用不上金簪子。”
  话里话外地点段圆圆穿戴得太过,让人瞧着不像话。
  段圆圆只当耳旁风,下次见人还那么穿。
  她穿的是娘和表哥买的,关她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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