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是个有点良知的，他知道办公室里这群领导的尿性，故而没有犹豫，随即就答应了下来。“行，你们两个先往前走，我殿后。”他打算送他们出去的同时，自己也趁机开溜。
当他们快走到KTV包厢的门口时，综合管理部的老大陈建军突然冲他们开腔，问：“你们三个怎么回事呢？男男女女一起上厕所吗？”
综合管理部的老大，陈建军，与公司老总王石一年纪差不多，都是年过半百的大肚油腻男。传言，他是公司仅剩的一位元老人物，算得是在这座小庙里扛过了无数妖风依旧能稳坐二三把交椅的职场老油条。也许是因为他的资历，又或许是因为他没有老总头衔的克制，他的为人做派那是相当地高调，吃喝嫖赌全都沾。
当陈建军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对着他们笑问时，老李心头咯噔了一下，暗想他可不是这位的对手。“这……就是上厕所……大家一起去嘛。”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尴尬地说了点好笑的话来。同时，他的手一直在推程思思和王佳佳，暗示他们快走。
“两女一男去厕所，是男厕所还是女厕所呀？三个人一起？”陈建军走到老李面前，他眼神流氓地在这三人的脸上使劲儿扫，嘴里吐出更流氓的话。
王佳佳看着陈建军，她真想锤爆这狗东西的眼睛！这年头的老领导都是个什么狗东西，一点儿以身作则的先锋表率都没有就不说了，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都是裤头里的那点儿破事儿。这还是人吗？这特么都是烂裤头！
程思思听了也不舒服，但她知道现在不能说话，只能忍着，除非她想找新工作了。余光留意到王佳佳杀人的面色，她偷偷拉了一下对方的手，暗示她别冲动。她眼神瞟了一圈四周，脚步缓缓往外挪动。
“陈总您别吓我，这话可不能乱说呀。”老李装傻憨笑，心里也是暗骂这老东西嘴上挂夜壶。
陈建军嘿嘿笑了一下，他目光看向王佳佳和程思思，直接指着她们俩，对老李说：“带她们去沙发上坐好，王总歌还没唱呢。”
什么玩意儿，这破班上得，都快成三陪了！王佳佳在心里疯狂问候这群领导，一脸不情愿地坐了回去。
也许是他们要跑路的情况被识破了，副总邱波特地拿了酒过来。他给两位女士倒上，随后便就给老李劝酒说：“你喝一杯，晚上开车叫代驾就行了。”显然，他意识到老李是这俩女人的挡箭牌。
“邱总，我就不喝了。代驾不便宜，我挣点工资钱，不舍得。”老李开始哭穷，反正他就是不喝。
邱波精明得很，他一眼就看穿了老李的套路。“怎么？你是不舍得办公室里的两个妹妹没人送吗？”他说时，眼神飘向程思思和王佳佳。当然，他在程思思的身上逗留得更久一些。
话被推到了身上，老李置身于办公室的情感旋涡里，只觉得眼前就是个大坑。不管他说什么，都要被人诟病。“邱总别瞎说，我纯属就是穷，所以就抠门了些。”他就把着穷拼命说，横竖不搭理这些男女破事儿。
“你和我说实话，你和她俩是什么关系？”邱波压低声音，他靠在老李身旁，与他耳语说：“你是看中了一个，还是两个都要？”
这是读过书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嘛？还是一个博士！老李听了都想揍他两下，只觉这纯是个蔫坏儿的垃圾！
奈何生活不是电视剧，揍老总的爽文情节不能在现实里出现，他只能再次否认，并夸张地反向套路对方，说：“邱总，您说实话，是不是看中了谁？”说完，他便就把公司规章拿出来说事，煞有其事地讲：“这……我记得办公室里应该是不允许谈恋爱的呀。这不，公司规章里写得明明白白的，谈了就得主动离职。”
这话说得，直戳这几个爱搞男女关系的领导的肺管子。邱波听了后，一口酒呛到气管里，咳了两声，他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和老李说过。眼神似是一把刀，他凌厉地甩到老李脸上，哼笑嘲讽：“要说你们上海本地的为什么只能打打工，领工资过日子呢？你们呀，没上进心，也没什么追求，真是浪费了一个好户口。”
不搞办公室男女关系就要开除沪籍？老李听了火气都上来了。他抱胸靠坐在沙发上，啧啧嘴，故意悠哉地说：“我们是有底线，做人有契约精神。说好了要尊重领导和同事，那就要贯彻到底。不然，入职合同是摆设啊？找法官打官司都要输钱哦。”
说完，他还特地问了一嘴：“邱总，听说现在落户放宽条件了。你都读到博士了么，户口肯定落好了，要买房子了哦。我是老闸北，我们那边要规划到静安了，你要考虑一下伐？”
博士落户也不是随便一个野鸡博士都可以操作的，邱波的这个博士学位且不论到底有没有，就是符不符合教育局规定都两说呢。听出来老李在损他，他没有办法回嘴，只能硬着头皮，强装镇定地说：“老闸北太旧了，我在看黄浦的房子。”
黄浦就不旧了？老李看破不说破，心想黄浦的新房子他倒是去买呀，别挂在嘴上用来比高低。
王佳佳看了一圈包厢里的情况，然后低头看手机，发现已经8:55了。还有5分钟，她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她不想这样的，都是被逼的。
“你一直看手机干嘛呀？你男朋友要查岗吗？”程思思自从玉佩事件后，她就一直认定王佳佳有对象了。她看王佳佳一直在皱眉，还一直反复查看手机上的时间，便说：“你叫你男朋友来接你呀。他要是愿意过来接，正好也是让刘总和王总醒醒脑，别一天天地瞎搞。”当然，她也在想着蹭机会溜走。
让淳勉来接她？嚯，这就好比秦始皇从坟地里爬起来，抖一抖身上的土，过来吓死这群大活人。
王佳佳撇了撇嘴，自知这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故而叹息说：“思思，我没有男朋友。”她和淳勉，最多就是恋人将满。将满的意思呢，就是还没有达成。只要没有达成，他俩就都还是单身。
“姐姐我谈过恋爱，你这张脸写满了‘恋爱中’的标签，你当我是瞎吗？”程思思挑眉笑话王佳佳，且带着对年轻爱恋的羡慕，推心置腹地说：“谈恋爱不难，难的是能遇到一个能和你说得上话的。你要是觉得有话聊，品性也不错，家庭条件也还可以的……那就别放过。等年纪越大，你就会发现烂男人越多，精品早就在年轻的时候被精明的小姑娘挑走了。留在婚恋市场里的，大多都是极品。”
“我真没有谈……”王佳佳就不懂了，程思思她自己还单着呢，为什么老想做月老的工作呢？她看着对方八卦的眼神，无奈吐露：“还没到那一步，也就聊了几天吧，品性什么的还看不出来。”淳勉的性格她的确还没摸透，因为她发现这家伙藏着掖着，烧包得很。
“长得好看吗？”程思思从果盘里拿了一颗葡萄，她一边吃，一边支着脑袋问王佳佳。
王佳佳点头，心想她笔下的男主角能有不好看的吗？这就和电视剧里选男主角一样，谁会选难看的呢？写书就和拍电视差不多，都讲究一个赏心悦目。
程思思瞧王佳佳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她噗嗤笑出来。吐出葡萄籽，她转换话锋，说：“请恕我收回刚才的话啊。要是长得好看，那你可一定要谈。虽说结婚要找个可靠的，但是谈恋爱嘛，还是要找个帅的。就算他出轨了，你也会觉得是小三在偷吃你的男人，而不是你的男人出去偷吃小三。前者是自己的蛋糕让人吃了很生气，但至少确定你的眼光没问题，但后者就是恶心你自己了，纯属是你看错了男人。”
这是什么毁三观的理念？王佳佳一脸鄙夷混合着疑惑，她拿了一块西瓜吃，并不敢苟同地问：“思思，你说你一直单着，会不会是因为你在感情上的理念有问题？出轨这种事情，难道不是一个烂货和另一个烂货看对眼，他俩乌七八糟苟合在一起嘛。长得好看不好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全都是烂货！”
显然，王佳佳的感情观比程思思更硬气，也更钢直。
程思思认同王佳佳的观点，她点头表示认可，但也不得不说两句现实的话。“再顾家的猫，它也偷腥。就算不去做，心里也会想的。”
算是忠告吗？王佳佳浅浅思索了一下，表示认同。毕竟，《案件聚焦》里的恋爱脑都没有好下场，靠近男人的女人大多都有各自的不幸。
所以呀，当代女性的经济独立和人格独立是非常重要的，靠人不如靠己。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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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佳佳，你坐过来。”刘江海帮王总点歌，他点了几首之后，便朝着王佳佳喊话：“你去陪陈总和邱总说会儿话，王总那边你和思思也要照顾好！”
王佳佳和程思思同时表现出了‘地铁老头看手机’的表情。她们不禁暗想自己的本职工作到底是干什么的？她俩是陪酒的吗？难道不是做产品设计的？
不等她们有所行动，综合管理的陈建军直接提着酒瓶子走到她们身旁。他看见桌上还留有两杯没有动过的酒，便一脸凶相地催促说：“把酒喝了，快！”
老李看情况不对，他立马过来，帮忙给陈建军解释说：“陈总，她们俩喝不来的。要不这样，我去拿两瓶饮料过来，让她们拿饮料敬？”
如果邱波还算是文化人，那陈建军就是实打实的流氓头子。他根本就看不上老李，当老李是在放屁。他‘嗙’地一声把酒瓶放上桌子，强塞酒杯给王佳佳和程思思，逼迫说：“喝掉，别给脸不要脸！”
“不，她们不会喝酒的！”老李继续开腔，他想帮忙周旋一下，甚至都做好了今晚大不了他喝的准备。当他伸手想要从她们手里接过酒杯时，陈建军一把推开他，凶恶地指着他说：“两个丫头片子不听话，要你管？”说罢，他抬手就叫邱波把老李拉到边上去灌。
程思思和王佳佳很尴尬，也很恐惧，她们俩相互看了看彼此，默契地说：“陈总，我们敬你一杯可以，但是一口闷了是不可能的。老李也说了，我们不会喝酒。”
“不喝就别干了。”陈建军一屁股坐到桌子上，他就坐在她们对面，嘲讽地看着她们说：“知道王总是怎么打下江山的吗？就是酒桌上不允许不听话的。你们要是想混，就喝，不想混了，就滚。”
说话的时候，他手指指向陪王总唱歌喝酒的刘艳。也不知这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王佳佳和程思思在这一刻，看见了职场女性的屈辱和悲哀。
喝，就意味着能保住工作。不喝，难保第二天不会卷铺盖走人。她们都是在上海租房子过的，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生活会陷入煎熬和焦虑之中。到最后混不下去了，就只能回老家。
王佳佳心想，劳动法难道是摆设吗？这个陈总真要是把她给裁了，她就去劳动局告他。她侧头与程思思眼神交流，透露她不喝。
“要不这样，陈总，我这一杯干了，表示对您的敬意。您要是想喝，我给您倒，我和佳佳陪您。但是，我们的确是不会喝酒，平常也都是在办公室里画画图纸靠技术吃饭的。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和我们这俩乡下丫头生气。”程思思采用迂回战术，她不能学王佳佳这样横冲直撞，毕竟事情不是没有得商量。
酒场上就是这样，谁开腔先干杯，谁就有可能先被放过。余下那个脾气倔的，总是要挨治。
在程思思一杯黄汤下肚后，陈建军就盯着王佳佳，恨不得给她直接灌嘴里去。而王佳佳则一直表示自己不会喝，完全不给对方面子。来回纠缠，刘江海直接从点歌台那边过来，对着王佳佳就是一通骂。
“王佳佳，你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上次叫你去陪客户吃饭，你任性我当你年轻没阅历。这一次，陈总的面子你也不卖，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大家都要惯着你吗？”刘江海一把抄起桌上的酒，就给王佳佳的酒杯里倒了个十分满。他指着酒杯，恶狠狠地说：“你给我喝了，一滴也不许剩！”
王佳佳不是程思思，她可以考虑一时的利弊，但不会做一世任人欺负的窝囊废。满满一杯酒，她全部都泼到了刘江海的脸上。她站在他的满前，发疯笑问：“你看，我一滴都没有剩。”说时，她将酒杯做了倒扣的动作，示意杯中无酒。
反正是发疯，她不如发个彻底。她拿起酒瓶，又倒了个十分满，带着精神病一样的笑容，变态地问刘江海：“你还要喝吗？我再给你倒一杯吧。”见对方面目扭曲，恨不得上手扇她时，她即刻佯装有把柄的样子，撒泼提醒说：“刘总可别乱动手，我录音了。毕竟，我不是自愿来这种商务KTV陪你们的。你要是忍不住打了我，我就报警扫黄，顺带还能验伤呢！而且，商务KTV我也懂的，坐台和出台的野鸡聚集地嘛。”
KTV包厢里除了还在放音乐的音响以及播放三流画面的电视屏幕，其余人都仿佛是被定住了一般。王佳佳就像是一个骑着战马，手拿利剑的女英雄，她披荆斩棘而来。
气氛都到了这个地步，程思思也不打算打圆场了。她索性就破罐破摔，打开手机就录像，并胡乱嚷嚷说：“来，我开个直播！今天是我们上海A贸易公司的团建，我们在金色辉煌商务KTV被领导逼着喝酒，不喝就要打人！”
算是裤衩子都给撕烂了，镜头扫到的每一个人都捂脸，好似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开始要脸了。
老李见状，他赶紧走到她俩身前，与在座各位领导好言相劝说：“想要和你们瞎搞的女人，不用你们用手段自己就会倒贴。你们用尽不体面的方法逼良为娼，人家怎么可能不反抗呢？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指望会有‘卖命又卖身’的女人给你们玩乐吗？就算有，野鸡吃多了，也不怕得一身病呐。”
老李这话何止是戳到了在座的各位老男人，更是戳得刘艳抬不起头。毕竟，她被自己的下属归到了有病的野鸡那一类。
程思思一边拍，一边嘴里嚷嚷，同时，她还赶紧拉着王佳佳往包厢外面走。老李看情况也不留，他充当护花使者，陪着她们一起。
走之前，程思思还特地说了一句：别乱辞退他们，她手里有证据。大不了，给他们的老婆都发一份过去。看谁鸡犬不宁，家破人散。
好一个爽文情节，作为爽文情节的现实制造者，王佳佳，她在出了这家商务KTV后，不得不回归到现实。
夜里的秋风吹得她醒脑，她看向被她拖下水的两位老同事，问：“怎么办？是不是要去找新工作了？”讲真的，刚才是蛮爽的，但是爽过之后也是实打实地忧虑。
老李看她一脸怂了样子，哼笑说：“刚刚不是很会整顿职场嘛，现在怎么就想着找新工作了？”他说时，忍不住发笑，“我还指望你挺住，以后就用这一套来治他们。你说你，就这么离职了，刚才那一通酒不是白泼了嘛。”
听着老李和她开玩笑的语气，王佳佳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你们……如果觉得我有影响到你们的话，我可以就一个人辞职的。”
“辞什么？你就干着呗！”程思思保存好了手机里的视频，顺带给他俩一人发送一份作为备份。她一把勾上王佳佳的脖子，拍着胸脯说：“他们有种就来开我们呀，我有证据！除非是赔偿方案给到位了，不然我们就去仲裁呗。只要他们不怕难看，我也是无所谓的咯。”
程思思倒是还在爽文情节里没有走出去，老李见她这一副义薄云天的姿态，忍不住泼冷水，说：“行了，先把下家找好吧，凡事都有个万一。提醒你们，最好是换一个手机登录求职APP，不然你们找工作的信息，公司HR是会看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