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意楼,岑宁本是这般打算的,大厅里头的客人便还是让原本的厨子去做这饭菜,若是包厢里的客人,少不得要她动手做几道菜。
不过今日刚刚开,只怕没什么贵客来便是了,也不急,到底是来日方长的事情。
老头带着洛水来的时候,正好是岑宁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
本是打算早些来的,可是没想到洛水竟是睡了这般久,老头也不忍心把人给叫醒了,还是让她自己醒的。
这会儿都快是晌午了,外头的人越来越多。等这会儿来了后,老头便立马做起了千层馒头,盼着能帮上些忙。
洛水看着个个忙来忙去的,心头也有些不是滋味,“姐姐,我今日也不知怎么的便睡了这般久,我能做些什么?”
这会儿岑宁还真是没想好让她做什么,自己这里也是真的忙,想了想便让她去前头守着。
“你帮我去数数,看看今儿个午间能有多少客人来,若是有闲着,便帮衬下小二,饿了就来后边吃点东西,别扛着啊!”
或许是有了活干,洛水还挺开心,立马便往前头跑去了,都等不及岑宁说完话。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这般急着,还好方才没端着什么菜,什么汤的,不然这会儿保准撞上。
或许是送点心的效果好,进来的客人越来越多,点心都快不够了,岑宁忙的快昏了头。
当年她经营珍馐阁的时候,人手多,不用她来个个计较工钱,只有贵客来了才需要她亲自上场,大部分时候还是自在的。
还好老头来的算及时,刚刚蒸出来的馒头及时顶上了点心的缺口。
因为馒头实在,岑宁特定让老头将馒头做的小了些,不然到时候哪还能吃得下饭。
正揉着手中的面团,岑宁心头盘算着还要做多少点心妥当些时,外头跑堂的小二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外头打起来了,东家,您快去看看吧!”
小二的神情看着很慌,岑宁忍不住皱眉,顺手抖落了自己手上的粉,快步往外头走出去。
听着小二方才的话,岑宁以为是来这吃饭的客人打了起来,这会正头疼着到时候要怎么劝了开来。
等看清楚了外头的景象,岑宁瞬间步子都挪不动了,她抬手想揉揉眼睛,但是手上又沾了粉,一时间竟是只能愣在原地。
昨晚被她捡回来的那个可怜兮兮的姑娘……如今正抡着拳头打人,不仅如此,旁边若是有人想偷袭,这姑娘都能准确避开。
被打的那人似乎还带了家奴,这会正想把被揍的自家主子怎么弄出来。
偏偏打人的那位看着又狠,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只好围了一圈看着。
“阿泠,住手!”拨开围观的人群,岑宁不得已的呵了一声,洛水才恍若如梦初醒。
作者有话要说:
洛水:武力值Max正是在下~
今天也赶上了!万幸……
第30章
边上的守着的家仆见洛水终于停了手,赶忙扑上去把压着自家主子和这疯婆子拉开。
里头有人下黑手,见洛水呆愣了一瞬,正准备一拳从姑娘的后脑勺揍过去,岑宁心头一慌,嘴边“小心”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众人便看见这姑娘身后仿若长了眼睛一般。
那拳头挥过去堪堪擦过洛水恰好躲开时飘起来的头发丝,随后这姑娘直接一拳将人揍的摔到了一边,远远瞧着甚至见了血。
洛水一顿操作给岑宁看着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忙招呼着小二和她一块去把人拉开。
洛水看见岑宁终于来了,小巧的脸蛋上还挂着甜甜的笑,不等岑宁开口问,就把事情原委当豆子一般倒了个干干净净。
“姐姐,这人是个登徒子,方才还想调戏我,我给你打趴下了,”边说着,这小姑娘还颇为得意的挥了挥自己的拳头,“他带了这么多人都没打过,我是不是很厉害?”
如今正是客人多的时候,不少人正在看热闹,这姑娘今日这般算是一战出名了,便是岑宁实在忍不住扶额,处理后续实在是棘手。
她挪动步子上前也只敢瞧一眼,那趴在地上的人一张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半分原来的样貌都看不出来。
这人这副模样,岑宁是不可能认出来了,她朝着小二招了招手,“躺在地上的这……你能认得出是谁家的?”
小二的脸色有些难看,对着岑宁心虚的背过身子,极尽小声的对她介绍着这号人,“这位公子是吴家大夫人的远房侄子,往常在此处就是个霸王,就没人惹得起……过去来如意楼时,前掌柜的都说了千万不能得罪了!"
边说着边缩了缩头,畏惧简直显露到了极致。
原来是吴家的人,岑宁挑了挑眉,但是未曾想过第一日就遇上了,还是因为这事。
另一边的恶仆将已经被打的不省人事的少爷扶起了身,指着被岑宁拦在身后的洛水道,“你这臭娘们,不要得意,今儿个是意外,等我们家少爷醒过来定不会放过你的!”
接着又恶狠狠的看向岑宁,威胁道,“等着!敢得罪吴家,你这酒楼别想再开的下去!”
这话说着好生嚣张,岑宁听着只觉着扎耳朵,尤其这些人还是吴家的。果然这种世家,便是养的狗都是仗势欺人的。
身后的小姑娘听着这些出言不逊的话,灵动的双眸直直的望进了岑宁的眼底,微微侧着头很是天真的对她道,“姐姐,我来处理他们吧!”
虽说这样的洛水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偏偏岑宁心头一凉,她总觉洛水说的处理……可能会出人命。
“不,”岑宁勾了勾唇,抬手拂了拂洛水身上的灰尘,“好好歇歇,方才也打累了,姐姐来处理这事,必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去!”
这般安抚对小姑娘格外有用,她乖巧的点点头没再出声,岑宁从人群里头走了出来,
“各位客官,今儿个是如意楼开业第一天,不巧偏生出了这事,想来众位也是将来龙去脉看进了眼里。”
边说着,岑宁微微有些哽咽,帕子拭了眼尾后更添了几分令人动容的嫣红,“这位客人仗着自己是男子便欺侮我幼妹无依无靠,想要轻薄于她,小女子的幼妹也是无奈之下才会反抗,却还要被恶奴威胁!”
实在是岑宁的模样看着可怜,洛水又适时低下了头,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闻言,周边的百姓都开始议论纷纷,对方看起来就是凶神恶煞的又人多势众,两个弱女子这般境遇自然是令人怜惜的。
这般势头正好,岑宁要的便是这般情况,假惺惺的落了几滴泪之后,又开始对着众人道,
“今日这事毕竟是在如意楼,扰了诸位吃饭,十分抱歉,今日额外再送各位每桌一壶酒一个凉菜,还望诸位客官谅解。”
岑宁这般一说,人群里头的议论声便更热闹了。
“真是造孽啊!好好的姐妹俩好容易开个酒楼就碰上这糟心事,真是可怜的紧!”
“这娘子不就是当初在里头那摊子上卖点心的?我记得可好吃了,怎么就摊上了这事?”
“也亏的小姑娘厉害,不然今儿个就被欺负去了,今儿个还送酒又送菜的,也是不容易呐!”
……
这般反应都在岑宁的意料之中,她对着洛水耳语了几句,小姑娘眸光一亮,悄悄的从人群里头退了出去。
待到此事了结了,岑宁还亲自给每桌都道了歉并送去了酒菜,不少人都是东大街的熟面孔,多少来过岑宁的摊子上,甚至有些与老头也是旧相识。
后半场还算是风平浪静,客人都算是吃的尽兴。
至于今儿个吴家的事情,岑宁寻思着,只怕对方不会善罢甘休,至于这事要不要与卫谕一同商量一番,虽说她有些犹豫。
洛水不知什么时候溜进了后厨,方才让她出去便是为了把那些闹事的人赶了出去,不然只怕今儿中午都没有个停歇。
“怎么样?人都被你吓走了?”看着小姑娘开心的模样,岑宁这般说多少有些打趣的意味问着。
“自然,那些人可没有用了,随便吓吓他们便个个跑的比什么都快,只是可惜刚刚还是给姐姐惹了麻烦!”
或许洛水有些迟钝,但是她总能在事后清楚的觉察情况。
大概就是方才回来的时候,把事情捋顺了一遍,就知道自己又惹了事。
看着面前还和孩子一般的姑娘,岑宁半分责怪都生不出,今日若不是洛水在……或许那吴公子调戏的便是别的姑娘,到时候会出什么事就更是不清楚了。
倒还不如被洛水打一顿的好,虽说是飞来横祸,不过她想,若是真有什么事情,卫谕应该也不会袖手旁观才是。
她抬手招呼着面前的姑娘坐下来,忙了一中午,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吃饭,她给姑娘递了双筷子。
“无事,你打他一顿也是应该的,若是你不在啊!我今日倒是当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般无赖之人了。”
闻言,洛水倒是弯了弯眉眼,“若是下次再有无赖,姐姐交给我便是了。”
边听着,岑宁还给洛水夹了些菜,今日这菜都是厨子方才单独备下的,洛水回来的晚才吃上了,岑宁和老头方才也就简单吃了几口点心。
只是方才的事情,实在是给了岑宁不小的震撼,若是没有亲眼所见,她简直不敢想象洛水竟然有……这般凶狠的一面,她总觉得对方不过是个娇软的姑娘。
“下回遇上这事,你还是别冲上去了!今日的好对付也就罢了,若是下回伤了自己可怎么办?”
声音渐低,心头不自觉的流淌过一丝悲凉,岑宁后来私自查过今夕为何要将那吴家的纨绔给杀了。
当初今夕走失后应当就是在东大街附近的那家青楼,想来她一直知晓自己家在何处,可是被关在里头不能出来。
这姓吴的早早的便看上了尚且年幼的今夕,后来便一直受这个东西的折磨,想来后来的今夕被磨顺了脾气,才敢放她出来。
这正是后来,不论早晚,今夕每日都会将老头剩下的馒头全都包下,可是中间已是过去了好些年。
明明每日都能见到生父都不能相认……也不敢相认,只怕她每日内心都是折磨的。
再往后,那个姓吴的畜牲,直接没把今夕当人甚至随手送人,扬言不过是一介女支子、玩物。
大概正好也是她遇见那畜牲的那一天,因为对方神志不清她直接把人揍了一顿。今夕只怕是不想自己被找麻烦,又恨极了这人……才会直接将人杀了……
“姐姐?”
岑宁回过神,洛水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眼前的饭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你的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
不知为什么,面前的人就莫名的在岑宁眼前与今夕的脸重合在了一起,岑宁有些发愣,喃喃道,“对不起……还是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
不知不觉的,眼眶中凝聚了不少泪水,在最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决堤而出。
这般样子的岑宁把洛水被吓了一跳,小姑娘赶忙起身,拿了帕子给岑宁擦了眼泪,担忧着开口“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不知是不是面上冰凉一片,岑宁突然如梦初醒般的看向洛水,待到她反应过来时,手心紧紧攥着小姑娘正给她擦眼泪的指尖。
缓过来后,岑宁猛然松了开来,看见小姑娘怪异的眼神,努力对着小姑娘笑了笑,只是眼中多少还有些悲伤,
“可能是太累了……方才吓到了阿泠啊!”
小姑娘默默的收回了手,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小姑娘将桌上的碗筷收拾了干净。
“姐姐若是觉得累了,便好好休息一会吧,晚上还要继续忙着呢!”
岑宁点头应下,望着姑娘相似的身影,她想着……自己大概这一世都没有办法释怀今夕的死了。
所以,她一定会,一定会保护好洛水。
这般想着,岑宁便有了打算,今日要见见卫谕,不然吴家总像一根拔不走的刺,令人如噎在喉……这种感觉十分差劲。
晚间,岑宁照例亲手做好了卫谕的饭菜交给了胡管事,这会儿她并不打算亲自去一趟云府,而是让胡管事帮忙带个话,希望卫谕能在晚上来一趟如意楼。
正好看看如意楼今日的情况,同时便是这吴家公子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努力冲刺日更的一天~
第31章
晚风渐起,暮春的江南白日里头总是宛若浸在了水中一般,到处都泛着潮湿。只有黄昏后,出来的人才多了些,灯火辉映时,街市熙熙攘攘。
从街头的另一端,一辆马车缓缓的破开人群往街中间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如意楼的红灯笼高高的悬挂在了门口,人来人往间,生意凭添了几分红火,正巧小二送走一批客人时,马车便停在了门口。
看到这般气派的马车,小二赶忙迎了上去,一边弓着腰帮着挽起门帘,等着里头的贵客出来。
“这位客官,您几位?”好半天,只有一位公子缓缓下了马车,小二估摸着对方大概约了人,便多问了句。
谁知,对方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们掌柜的呢?”
闻言,小二愣了一瞬,眼前这位公子生的俊俏,一袭月色袍子衬得整个人清贵无双,墨发尽数以玉簪束齐,眉眼淡淡,姣好的姿容映照着灯火,凭空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这人衣着华贵,气质非凡,一看便是非富即贵,小二猛然想起中午那趟事,一时间不自觉的挡在了人面前,面上殷勤的陪着笑,“您这是……”
“无事,是请来的贵客!”
岑宁自小二身后出现,对着卫谕略略颔首,“卫公子,我已恭候多时,请!”
边说着,微微侧开了身子,待卫谕进去了才在身后跟着。小二在一旁缩着脑袋不敢出声,等人都进去了才松了口气,方才那位公子周身的气息实在让人瘆得慌。
此时的如意楼中虽说灯火通明,却是没有几桌客人了,多数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不得不说卫谕来的正是时候,若不然再早上一刻钟,只怕都是忙的脚不沾地的。
岑宁领着卫谕去了楼上的雅间,今日来的人大都在一楼,雅间的却是少,不过在过阵子想来便不会了。
绕过了屏风,岑宁特地让人在此处备下了酒水,还是上次去过的那家酒坊。
因为之前尝过觉得味道甚好,岑宁便与那酒肆的娘子谈好了价钱,如如今如意楼的酒水都是那处来的。
岑宁在一旁站着斟好酒水时,卫谕正好在对面坐下,手拂了拂袖子,眯眼看向岑宁,意味不明道,
“岑娘子今日倒是稀奇,往日常避着本公子,今日却眼巴巴的请着来,倒是不知出了怎样棘手之事。”
静静的将将人的酒杯都布置好了,岑宁才坐在了卫谕对面,四目相对时,面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卫公子何须如此揣测我,这如意楼的东家,公子也能算上一份,今儿个第一天,自然要让公子看看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