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笑一声,看着宋望舒欲言又止的神情,不在意的摊了摊手,“你别往心里去才是,我真无所谓。”
话落,他一顿,“况且,汗血宝马哎,我都搞不到那马,你不骑反倒是亏了。”
他的马正好牵过来,也是纯血马,不过是黑色,看上去更凌厉些。
“走吧,咱俩一起跑几圈。”
宋望舒不再纠结,点头扬唇,“好。”
“话说,他以前常陪你骑马?”
“是他教我的。”
“啧,怪不得。”苏昱咂舌,“不过他在你面前好像个乖宝宝,你让他别闹他就不闹了,跟你说话也软声细语的,像是怕吓着你。”
宋望舒无言。
苏昱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程亦名声在外,可是头出了名的狠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站在食物链最顶端。”
“啊?”宋望舒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高兴?”
“有吗?”苏昱微敛了笑,“也没那么高兴,但是又觉得他这个人很特别,你们还真挺合适的,有种别人进不了你们之间磁场的感觉。”
宋望舒又懵了,“是这样吗?”
苏昱没再多言,想起爷爷之前跟他说的话。
“小初月确实不错,你想和她多接触也正常。”
“但程亦那小子要争的话,你没什么机会。”
他好像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侧目看了宋望舒一眼,苏昱缓缓勾唇,“有时候没什么机会也要试一试,大不了就得个意料之中,望舒,你说呢?”
宋望舒云里雾里的点头,“这句话是有点道理。”
“我也觉得。”
她话锋直转,“但有刻意浪费时间的嫌疑。”
苏昱:“......”
他悟了。
两人没再龟速,撒开了马腿一前一后狂飙起来。
苏昱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娇花的一个姑娘,骑马能比飙车还猛?
几圈下来他白旗高举,“你要搁古代,高低得是个花木兰。”
宋望舒一下马又恢复了那安安静静的模样,闻言柔柔笑了一下,“那肯定比不了。”
换完装备,她纤细修长的脖颈上不知从哪儿蹭了点划痕,红红的一小块。
苏昱注意到,要去找药膏,被她拦住,“正常的,不用麻烦。”
她皮肤太娇,就是被太阳多晒会儿都会泛红,这划痕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好在不疼。
话说着,程亦又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嘴里嚼着口香糖,拆开手里的药膏就要替她擦。
周围不少人,宋望舒缩了缩,“不用......”
“嗯?”他敛眉,眸子沉了沉。
她只好拿开手。
那指腹温热,一点点把药膏擦匀,末了,他站直身体拉开距离,嗓音轻缓,“一起吃个午饭?”
宋望舒下意识看向苏昱。
程亦不悦,“看他干什么?你俩不是要去吃饭?加我一个会怎么样?”
一旁赶来的蒋特助见自家老板这颇有些无理取闹的模样,只觉脸都丢尽了,凑近他耳边,“程总,您得和李总他们吃饭的啊。”
“你去。”
程亦丢下这句,拉起宋望舒的手腕,另一手非常友好的搭上苏昱的肩,一副哥两好的样子揽着他往外走。
“苏先生大气,不会介意多我一双筷子的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算是让程亦给玩明白了。
得亏苏昱也不是一般人,当即摇头,“介意,我不大气。”
“......”程亦面不改色,“没事,我大气,我请。”
苏昱回头看了眼同样有些无奈的宋望舒,轻笑,“我们要回城里吃,程先生不忙?”
“不忙,正好也要回去。”
宋望舒头真的有一点痛了,低低喊了声,“程亦......”
程亦回头,挑眉。
她动了动手腕,“你先松手。”
程亦垂眸看了一眼,注意到她这几次见都穿着这种很长的袖子,不由得蹙眉,“袖子这么长,不碍事吗?”
宋望舒一怔,加大了力道抽回手,“不用你管。”
“啧。”他把手揣进兜里,但另一边还揽着苏昱,非要以这种方式把两人隔开。
苏昱也暗中较劲,不过试探了一下,就确定自己肯定打不过他。
野蛮人,劲儿这么大。
他有点好奇,这顿饭会吃成什么样。
但宋望舒没给他机会看,站在原地不走了。
程亦回头和她四目相接,看到了她抗拒的情绪,心中一沉。
他松开搭在苏昱肩上的手,站姿闲适,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片刻才轻嗤,“行,不碍你眼。”
他往回走,经过宋望舒身边时一顿,忍了又忍,终是什么也没说,和蒋特助一起离开。
整个背影都写着‘我不高兴’几个大字。
宋望舒松了口气,走到苏昱身边,“不好意思......”
“你总替他道什么歉?”苏昱笑,“走吧,别坏了心情,我选了几个餐厅,看你想吃什么?”
宋望舒没再说都好,和他一起商量着去取了车,去餐厅时经过了商场,让他停在路边。
苏昱不明所以,跟着去,她却很快抱着个精致的盒子出来递给他,“谢谢你今天带我骑马,我很开心。”
回礼?
“这么客气?”苏昱蹙眉,没接,“你不会在马场就订好这东西了吧?”
宋望舒不好意思的笑笑,“有来有回嘛。”
苏昱哭笑不得,见她执意,只能接下,“之前程亦带你玩你也这样回礼?”
宋望舒摇摇头,“那时候和他在一起......”
名正言顺肯定不至于算这么清。
苏昱此刻想仰天长啸,内心受到一万点伤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嘴为什么快过大脑,直接脱口而出道,“不如我们直接订婚吧。”
自己也怔住,宋望舒也怔住。
他好像找补似的,玩笑着补充道,“这样也名正言顺,你就不用有其他的压力了。”
“......”
她的沉默苏昱没当回事,发动油门,可没驶出几米,他就被宋望舒的话吓得一激灵,连忙踩了刹车又靠边停下。
“你说什么?”
宋望舒嗓音浅浅,
“我说,也好。”
第36章 有点疼(修)
车外人来人往,正值晌午太阳最烈的时候。
车里明明开了空调,可苏昱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身体滚烫得像是在被火烤。
他半晌说不出话,看着她恬淡的侧颜,沉默了许久才挤出一句,“也是玩笑话?”
宋望舒一顿,“是你的玩笑话我当真了是吗?”
“我怕你觉得唐突。”苏昱收回视线目视前方,语气格外认真,“话是脱口而出,你若不想当真,就当玩笑话听。”
“你若愿意,我真的想听听你的过去,最满意哪幅画,有没有爱听的歌,爱着一个人时是个什么模样。”
他喉间一动,“你说你现在很难和谁真的在一起,我也正好有很多时间,可以等你想,可以和你慢慢来。”
他现在是有一点喜欢宋望舒不假,虽不至于到用情至深的地步,但他想,自己若真的和她在一起,很快就会到那个地步了。
只要想,他轻而易举就能爱上她,并不意外。
宋望舒沉默着,苏昱忍不住望她。
她的皮肤真的很白,因为刚刚被太阳晒过,脸颊泛着淡淡的红,那脖颈纤细而修长。
她总是笑着的,可大多时候,总让人觉得她清冷太过,纵使温柔至极,亦难以靠近。
“我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清泠的嗓音中掩不住深深的低落,她喊他,“苏昱。”
“母亲很喜欢你,今早出门之前还和我说,如果我能和你在一起,她会很放心。”
短暂的欢愉过后,她内心迎来无边的空洞。
此时已经端不住神情,露出些许愁容,眉眼都染着失落。
“让你和我在一起,是委屈你,会是我对不起你。”
而且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去,和她那些没有灵魂的画一起。
苏昱静静盯着她,欲从她的眉眼望进她的内心,无果。
但他一向是个遵从自己内心的人。
“初月大艺术家,我的大脑现在告诉我,它愿意被你委屈,反正我还年轻,你不用怕辜负我。”
“我们试试吧。”
“望舒,我们订婚吧。”
...
十一月下旬,已经入冬,天气比起深秋那会儿已经凉了很多,少有人会穿着单衣在街上走。
程亦开着车,不知道是第几支烟了,满脑子都是宋望舒要和苏昱订婚的事。
说复杂也不复杂,反倒平静得不像他。
指尖滑动屏幕发了几个消息出去。
车一路疾驰,回到程家。
偌大的别墅里没有人,他径自上楼,来到满是医药设备的三楼。
男医生走过来和他说着,“刚刚手动了一下,但是各项身体机能还没什么动静。”
“你这么着急忙慌的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他诈尸了。”
程亦神色很淡,走进房间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男人。
程风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和程亦的眉眼有三分像,四年前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
程风启,乘风起,不难想象程墨山当初对这位大哥寄予的厚望和祝愿。
明明比程亦大两岁,因为躺了太久,肌肤泛着病态的白,使他的容貌看上去特别无害和幼态。
程亦倚在窗边打量着,轻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哥。”
“躺躺躺,不想起就别瞎几把乱动,净耽误我时间。”
他转过身,双手搭在窗前,看似闲适,眉宇间却尽显愁容。
远处有鸟飞过,天上雾蒙蒙的一片。
“要下雨了啊。”他喃喃,回头,目光再次扫过床上的人,沉默着呼出口气,提步离去。
车不自觉就开到了宋望舒的画展前,明天就是开幕第一天,从外面就能猜到里面的装潢到底有多高级。
宋澄和她的审美都很好,宋望舒的名号一定会顺利打响,在中国的画坛迅速占领一席之地。
程亦在驾驶座上点了支烟,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一对身影,眸色幽深。
宋望舒仍旧和以前一样,只要风度不要温度,这样的天气也穿着漂亮的衣裙,根本不在乎冷或不冷。
一阵冷空气袭来,她没有搓手臂,但苏昱已经很自然的将自己大衣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眉眼温柔。
她也不似最开始认识那样拘谨,小声道谢,和他一起走进车里。
程亦静静看着,眸中已经不自觉的蒙上一层水光,可他硬憋了回去,揉了揉发酸的眉心。
不愿再看,他仰头靠在椅子上。
他想起自己以前每次在天气转凉的时候每天担心她受凉生病,自己穿一件外套,还得替她抱一件,见到她时骂骂咧咧的给她裹得严严实实。
“怎么说多少次了也不知道穿?”
“穿得厚不好看。”
“小月亮穿什么都好看,况且也有好看的外套啊,我让人去定制个百八十件的给你挑。”
“我喜欢你的衣服,宽宽大大很舒服,而且暖和。”
她说这话时眉眼都弯起来,动作自然的往他怀里钻,柔声哄他,“这样就不冷啦。”
程亦每次都会抱紧她,低头亲吻她的眼睛,心中软成水。
其实他能察觉到的,小月亮有些不明显的缺爱,她喜欢的并不是他宽大的衣服,而是他关心她的感受。
可现在给她披外套的成了别人,他只能躲在车里像个偷窥者般看着。
到底为什么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非要除了他程亦,其他人都行?
等不了了,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喉间哽得难受,缓了片刻拨出个电话,出口沙哑,“哥,帮我。”
...
天色渐暗,路边的霓虹灯闪烁。
因为这几天急速降温,迎面打在脸上的空气都是湿漉漉的。
宋望舒和司机说要下车走走,独立抱着手臂,穿过人来人往的夜晚街头。
她朝着画展的方向缓缓走去,面色格外苍白。
在人前她注意仪态,用妆容去掩盖自己越来越差的状态,从不愿在人前暴露。
此刻耳畔全是母亲的声音,她的大脑一片混沌。
展厅外面有块很大的广场,夜晚没什么人,灯光也昏暗。
她远远的停下脚步,望着那个长椅上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
他指尖烟雾缭绕,宋望舒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此时是以什么心情坐在此处。
只是觉得他的背影,有些寂寥。
那并不属于‘程亦’的寂寥。
眸中逐渐变得湿润,她心中汹涌袭来的酸涩令她快要站不直身子。
身上那从未疼过的伤口好似要替她缓解心口的难受,开始密密麻麻的啃食起她的皮肉。
有点疼。
第37章 我不是的
程亦姿态散漫的坐在长椅上,抽烟抽的他脑子都疼,他随手掐了烟。
眼前是漆黑的夜,身体一向炽热的他此时手脚冰凉,今天大抵是他活这么久最疲惫的一天。
就是刚接手公司那段时间的手忙脚乱都没有今天心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展厅这里,大概是宋家他还没资格去。
里面是宋望舒的画,是她一笔一划勾勒出的艺术品。
离得近一点,或许能替自己洗一洗身上的疲惫。
夜凉如水,他的眉宇间哪里还有平日的肆意,满脑子的在想着从前小月亮在身边的日子。
他靠着回忆支撑了太久,久到越想就越是难过。
忽的,脸上落下一抹冰凉。
程亦仰头,伸出手去接那一片雪花。
漫天突然下起了鹅毛雪,落在发梢和肩上,很快消融不见。
他扬唇,眼眶却泛红。
“小月亮,哥真是个特别的人,才会看上特别的你。”
“程亦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哪有你这样的,既喜欢冬天,又不爱穿外套?怎么,想追求刺骨的痛?”
“......”
“走,捂严实咯,整装待发,哥带你去打雪仗堆雪人。”
小月亮说,那是她第一次打雪仗,虽然程亦下手没轻没重,总朝她脸和脖子里扔,围巾都没拦住,冰得她脸颊鼻尖都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