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多余的话他一句没说,率先上车。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他的车已经不见踪影了。
越野车开出了赛车的速度,墨镜挡住了叶慎独眼里如暴风雪般的刺骨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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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神奇,那歹徒往成都方向跑了十多公里,却又在时光追上他之前,主动将东西物归原主。
警察刚好在这时赶来,捉住了那人。
之后时光跟去派出所录口供,对方咬死说,是看见箱子在路上无人认领,才顺手捡的,发现失主在后边追,就把东西还给她了。
那地方没有监控,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清楚。
“我说这位政府,我歉也道了,错也认了,保证书也写了,我能不能走了?”歹徒嬉皮笑脸说。
执勤的同志教育了那人小半天,然后又问时光的意思,如果她要追究,他们将会立案侦查。
时光冷冷地瞥了眼那个人,黄皮寡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吊儿郎当一看就很欠揍。
对方不承认,要是追究起来,短时间内解决不了,到那时,她不知道又要在康定待多久。
沉思片刻,她说算了。
等出了警局,时光才叫住那人,说:“告诉我谁指示你干的,她们出多少钱,我出双倍给你。”
“黄皮寡瘦”上下打量她,一看就很有钱的样子,犹豫再三,贱兮兮比了个数。
“没问题。”时光低头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沓现金。
那人顿时两眼放光,伸手来拿。
时光捏着钱往回缩:“什么人?”
黄皮寡瘦一咬牙,说道:“一个女的,昨天我去你们住的酒店收废纸,她出钱让我今早务必盯住你,不管用什么方法,要把你引开。”
“所以你就抢我的箱子。”
“我不都还你了吗?”
那也是抢。时光又问:“那辆出租车也是你提前安排好的?”
那人说:“是,不然那个点,那个地方,你上哪儿打出租车去?”
她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该说的我都说了,把钱给我吧……”黄皮寡瘦又来拿钱。
时光白了贱男人一眼,将钱塞回包里,给他看自己的手机页面,上面是一通报警电话,而且一直通着话。
黄皮寡瘦顿时大惊,拔腿要跑,下一秒,就被冲过来的人民警察给摁在了地上。
不打自招了。
时光冷眼旁观,想钱想疯了,蠢成这样还敢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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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但时光还是回到了红叶林。
意料之中,那里空空如也。
她知道,叶慎独已经走了。
仔细想想,他们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留过。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她本来就是一个人,不外乎什么时候。
关于一起去西藏,只是一时,又不是一世。
既然错过了,那就错过吧。
趁太阳躲进云层,时光从行李箱里翻出相机和三脚架,给自己拍了几组照片。
秋天的川西,美得像个童话。满山红叶,延绵千里。
拍完照片,她无所事事地坐在路边晒太阳,啃了块央吉送的牛干巴,麻辣味儿的,好吃。
路上时不时有车辆经过,大多是游客,有好几个男人主动搭讪,时光没搭理他们。
等那些人走后,她独自静默片刻,终是把昨天没抽的那支烟重新叼在嘴里,毫不犹豫用打火机点燃。
太久没沾尼古丁,那股劲儿有点上头。
苍茫的山,蜿蜒的路,空旷的四野,呛鼻的烟草味……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躁动。
时光想起了那晚跟叶慎独翻云覆雨时候的感觉,轻飘飘的,仿佛身在云端,亦幻亦真。
一支烟快抽完的时候,远处又有车来,听声音,跟之前的车辆不同,引擎声音由远到近,震耳欲聋。
时光抬眸,只是一眼,她的瞳仁就没再动过。
那车开得张扬跋扈,直到最后关头都没减速,直接原地刹车。
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时光撞上的是一双足以摄人心魂的眼。
那双眼睛透着凉,像山尖的雪,冷气茵茵。
风在这时停了,四野忽然静得落针可闻。
四目相对,时光悠悠然笑道:“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叶慎独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他还不知道,她抽烟的动作竟这么娴熟,吐出来的烟雾一个圈接着一个圈,比谁都会玩花样。
时光抖了抖烟灰,没话找话:“就这一支,以后不抽了。”
叶慎独眯眼倪着她,仍然没有只言片语。
她今天穿的是带亮片的红裙,右边那根肩带还算规整,至少挂在肩头,而左边那根则随意塌在臂膀上,就连外面那件黑色小外套也松松垮垮。
该遮不遮,露出一大片,可直接看到她骨感的胸口上熬人的幅度。
然而她本人不知是浑然不知还是无所畏惧,有恃无恐地坐在木叶上,两只脚晃晃悠悠,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
烟雾从她朱红色的唇里徐徐吐出,衔在她冷艳的眼角处。
山风吹起那头飘扬的卷发,吹起她的裙摆,吹得她脚踝上的铜钱叮当作响。
她即便什么都不讲,这具身躯也已经无声地诉说了关于她的故事。
――关于孤独,关于自我。
这是个什么妖精?叶慎独破天荒地在心底发出这样的疑问。
时光第三次开口:“喂,再不说话,我可跟别的车走了,刚刚好多人问我的。”
叶慎独目色一沉,开门下车,三两步走过去,猛力扣住女人的腰,转身直接将人抵在车门上。
这时候,他的所有绅士风度和冰冰有礼都不复存在。
眼神是浪荡的、直白的,也是危险的、充满欲/望的。
时光没有抵抗,单手搭在他肩上,垂着的那只手娴熟地弹掉烟灰,然后将半截烟递到他嘴边。
叶慎独就这样看着她,眼神深似枯井。
最终,他勾头含住那半截烟,浅浅地吸了一口,在烟雾里撩起眼皮:“跟别人走?穿成这样,难道不是等我?”
时光把烟灭了,两只手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浅笑着:“不一定,看谁的运气好。”
叶慎独凑近,目色幽深,语气没有温度:“我的运气好吗?时小姐。”
作者有话说:
女人,你在玩火……咳咳咳。
第18章 你还会脸红?
时光故作思考, 保守地说:“还行吧。”
“还行?”叶慎独笑了,表情越来越不对劲。
时光:“嗯,还走吗?去西藏。”
男人倪着她, 嗓音低沉,带着暗示:“现在不去。”
时光会意,从他浑浊而压迫的眼低躲开,声音轻了几度:“去车里。”
叶慎独不让她躲, 捏着她下巴把人重新扳过来,朝旁边厚软的干草上示意,语气在这时才有几分柔度:
“敢不敢去那里?”
可能是川西的景色心旷神怡,可能是高原的阳光热烈,能让血液也跟着变得沸腾。
时光回望那堆干草,心想, 她是敢的。
红叶林中间有条长长的路, 两边是高低不平的丘陵和堆积成山的枯叶,牧人的吆喝声渐行渐远,小羊羔发出悠扬软萌的“咩咩”声……
空旷的四野, 幽晴的蓝天。
一时的躁动让时光忽略了那里并不算远离人烟。
她离叶慎独很近, 只看见他密长的睫毛在风中一动不动, 只闻见彼此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在混合交融后变成的另一种味道。
分不清是谁先啃的谁,等反应过来的时候, 呼吸已经缠在一起了。
他按着她的头, 五指伸进她的秀发里。她攀上他的肩,十指相扣紧紧环住。
男人的力气天生比女人大,且这种事上多半都会有绝对的控制权。没多久, 时光就落了下风。
她被他霸道地掌控着, 支配着, 追逐着,被吻得嘴角发麻,浑身发烫。
他的气息灼人,仿佛已经高过头顶的烈日。
天地间,谁都没说话,回馈对方的,只有激情与热吻。
时光没想到叶慎独还会回来。
其实就算从此别过她也不会遗憾,更不会伤感;但如果回来了,她也能接受。
接受他真假难辨的完美,接受他进退有度的分寸感,接受他风月场上游刃有余的撩拨推拉。
只是旅途做伴的话,他无可挑剔。
其实时光知道,他们能到现在这一步,并非偶然,跟叶慎独的算计脱不了干系。
他若没有居心,就不会在车祸后阻止所有消息流通,唯独漏掉了央吉的微信小群,而且刚好让她看见。
他若没有居心,就不会车祸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像只伺机而动的猛兽一样,在暗处观察她这只猎物的反应。
他拿捏人心,拿捏她会有的那一点内疚感。把本该那天听到她说要租车时就想说的“别租了,我们一起去西藏”,留在最后关头才吐出口。
可不得不说,他有这样的资本,有这样的本事,将循序善诱和别有用心粉饰成为浪漫的诚意。
为男女这点事,做到这个份,他太懂拿捏了。
反正不是长久,所以时光答应他的邀请,接受这段旅程中,两人相对稳定却无法言说的关系。
就当是堕落、是自由、是刺激好了。
什么都当真,没意思。什么都较劲,没快乐。
总而言之,顺心就行。
叶慎独见女人走神,咬了下她的唇角:“专心点,时老师。”
时光吃痛,反咬回去。
男人照单全收,搂她更紧。
这忘情的、昏天暗地的拉扯导致有车辆过来他们都没发现。
直到“滴滴滴……”的按号声响起,时光一下顿住。
过路车辆停了下来。
时光终是一头扎进了叶慎独的怀里。
对方还算处理及时,一只手轻轻摁在她后脑勺上,将头部固定住,另一只手把她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外套拉起来,盖住她的脸和洁白光滑的后背。
“我说你们两个,要搞事情不要在路边,人多车多,不方便。告诉你们一个好地方,走小路,人烟稀疏,方圆百里鸦雀无声,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就算偶尔有人经过,只要你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
时光直接笑了,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叶慎独相对淡定,他轻笑两声,捏住女人的下巴,使之仰头,端详片刻,得出个结论:“你还会脸红?”
她刚才觉得自己说敢,是在没人的情况下。
而现在是有人!时光白他一眼,“我还是个人,不像你。”
禽兽,都被撞见了,还脸不红心不跳。
叶慎独没当回事,搂着她的手终于松开,把人放下后,慢条斯理把衣裳给她套上。
时光这边衣不蔽体,他却还是衣冠楚楚,不公平,于是她三两下把他外套给剐了。
“?”叶慎独皱眉:“来真的?”
“假的。”
时光要去搬行李箱,被男人止住。
她看了眼他车祸那只手,没说话。
看见几十公斤重的箱子叶慎独不费吹灰之力就搬上了车,她严重怀疑,那天在视频里看见的血是猪的。
时光跟着过去,看见了那个车载冰箱,问:“雪糕还在吗?”
男人示意她打开看看。
她打开,发现除了雪糕,又多了很多东西。
牛奶、水、面包、鱼罐头、肉罐头,自动加热盒饭……甚至还有各种手工糖?
这,完全在时光的点上,她喜欢吃这些。
“我哄到了吗?”叶慎独手扶着后车盖,轻轻说,“小姑娘。”
他不说小姑娘,时光显些忘了自己比他小着整整六岁。
而且,那天他往车上放雪糕时,就说看看能不能哄到小姑娘,分明就是在打她的注意。
“叶先生,你一直这么步步为营吗?生意也好,女人也罢,只要你想。”时光将行李箱拉开条逢,扯了套工装服出来。
叶慎独眯眼看她一眼,没接话。
“裙子,我赔。”他答非所问,意指她刚才被撕烂的裙子。
时光顺手从冰箱里拿了跟雪糕,撕开包装,一口咬出个小月牙,“肯定是你赔。”
爱穿最性感迷人的衣裙,爱画最热烈美艳的红妆,却最爱吃廉价又没营养的零食,只有她。
叶慎独嘴角微扬,幽深的眼里溢出一丝柔和,他忽然凑近:“好,多凑几套,我一并赔。”
怪会,她笑了笑,没说话。
见他往驾驶座走去,时光问:“你的团队呢?”
他说:“他们先走。”
她抱着衣裳走过去,靠在车门的一侧,问:“你是知道我还在这里才回来的,还是只想堵堵运气?”
男人看她片刻,云淡风轻说:“赌赌运气。”
“你呢?是知道我会回来才等,还是堵运气?”
沉默一会儿,时光平静道:“赌赌运气。”
两人陷入沉默,没再多说。
男人突然优雅地笑一声:“那还真有点缘分。”
“但不多。”时光补充。
这次各自沉默得更久。
时光心想,所以他并不知道她还在,但还是折回来了。
按时间算,他至少已经跑出去一个小时,回来又花了一个小时。
真的有这么大的诚意吗?不至于。
可是这人的表情和眼神都太收放自如,时光在他脸上看不出答案。
叶慎独的手指在车上规律地敲着,目睹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怀疑神情。
顿了顿,他问:“倒是你,为什么迟到?”
“一点私事耽误了。”
时光没有告嘴的习惯,从小到大都这样,能当面解决就解决,当时不能解决的就等积攒好力量一并清算。
说罢,她抱着衣裳钻进后排,准备换衣裳,想起什么,又把头勾出窗外,问:“唐玲是你的女人吗?”
窗户开着,叶慎独一扭头就看见她的衣裳脱到一半,面前半遮不掩,粉白肌肤若影若现。
“不是。”他说。
“那个叫璇璇的呢?”
这边眯起眼,语气里多了些意味:“不是。”
时光感到诧异,话赶话说道:“另外几个,你也没碰过?”
男人眉头一皱,懒得解释,索性打车门坐进去,不由分说地将她圈在小角落里。
“做什么?”时光眼睫微闪,警惕起来。
叶慎独垂眸,冷声道:“时小姐,你当我是什么?种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