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乔起身走到桌前看了一下日程表,发现下午没事,于是他订了一张最快回榕洲的机票。
于第二天的凌晨回到国内。
而林笙一大早,就被许承洲的电话吵醒,他说有事找她,很急。
林笙说既然急就干脆来她家,她才刚睡醒,不想动。
大约十几分钟后,楼下传来敲门声。
她穿着睡衣打开了大门,就看见许承洲站在门外。
彼时的天还不算很亮,大家也都在沉睡,少有路人出来晨跑会路过,但依旧很冷清,林笙稍微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拧眉道:“什么事这么着急?非得这个时候来找我?”
许承洲看着林笙的模样,千言万语汇集在心口,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说,他还有大半辈子的时候来等她。
他想说,他真的很爱她。
可是为什么时间一点点从指缝溜走,她对他的爱,也逐渐消失不见?即便他再努力,做再多的事,都得不到她一丝的回应?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他明白自己挽回的机会越来越少。
他凝望着她的脸,缓缓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没什么,就是,来跟你做个短暂的告别。”
林笙拧眉,“你要去哪?”
“小月她精神状态很差,前天有跳楼的行为,把我爸妈吓坏了,所以我决定带她出国好好治疗,如果没有把她这个性子掰正,我这个哥哥也就白做了。”
自从那天的事情结束后,许承月一个人在家里发疯般的砸了很多东西,她觉得自己的父母不可能不要她,可是等啊等的,就是等不来父母的身影。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看着整个空荡荡的家,许承月心里第一次有了恐慌、害怕的念头,她不断的给父母的电话,不断喊着自己害怕,但是父母都没有接她的信息。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才彻底明白,自己是真的伤透了父母的心。
他们,真的不要她了。
于是在家里浑浑噩噩待了两天后,她毅然决然的走上天台,最终是被隔壁邻居看见,打给了许承洲,这才将她救了下来。
可即便是这样,许承月的情绪依旧很不稳定,发狂似的大喊,甚至像小时候那样,哭着找爸妈要糖吃。
好像这样就能换来父母的疼惜与怜爱。
“挺好的。”林笙犹豫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你好好的纠正她,将来她会感谢你的。”
实际上对于许承洲,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的关系复杂又矛盾,复杂于他们的婚姻曾处在一个并不健康和美好的环境里,她日也备受折磨,想着逃离、又想着能有一丝希望,矛盾于他后来的付出,确实费心费力,为她解决了非常多的困境。
她感恩他,但是却不爱他。
这种情绪的交织下,令她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能是这么浅浅的一句。
四月的天,不算热,许承洲还穿着一件略有些厚的外套,他凝望着林笙的脸,缓缓开口:“你看,我要走了,你也是这样平静,没有一点悲伤和难过,有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世界是真的有报应存在的,之前我对你做得一切,如今都一一回报在我身上,唯一不同的是,我比你要更痛苦。”
他看着她跟别人结婚,看着她生下别人的孩子,而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
“我没有报复你,是你自己没有放过自己。”林笙叹了口气,“我放过我自己,所以我才没有那么痛苦。”
“我这一走,大概率几年不会回来了。”他吐出一口浊气,再次凝望她,“所以能抱抱我吗?林笙,最后一次。”
他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也知道她会说什么,大概率就是‘不行’‘不可以’‘不能’。
所以,他没有在她的回应下,伸出手将她抱在怀中,就像他们结婚时,她曾多次想要拥抱他,却被他狠狠推开的模样,他用尽全力的拥抱她,生怕被她推开。
林笙被他猝不及防的举动给吓到了,拼命的去推,却怎么也推不开。
而许承洲疯狂汲取着林笙那股熟悉的香味,心仿佛坠入无尽的深渊,一点点的坠入无边的境地,再无生还的可能。
林笙被他抱得有些呼吸不过来,奋力的去推搡,终于在下一秒推开他。
许承洲往后退了几步,默默的看着她的模样,唇角上扬,“林笙,等我回来,终归是你我没死,我就不会放手。”
林笙气喘吁吁的看着他,没有回应。
在第一缕阳光落在他身上时,他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格外苍凉,林笙目送他离去,直至看不见他的身影后,才缓缓转身进门,关上门后走上楼,在走到楼梯拐角时,突然生出几丝的惆怅。
以前她老想着说,为他人多付出些,终归是有回报的,如今想来,这样的付出既是伤害自己,对对方来说,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困扰呢?只希望许承洲这一去,能够瓦解那些不甘。
她默默的走回到自己的房间,正打算再好好补个回笼觉,可是刚要关门,一股强大的力量就闯了进来。
紧跟着整个人就被压在了门上。
她尖呼的望去,就看见谢家乔出现在眼前,眼底有青痕,下巴也冒出了些许的清渣,一看就是熬夜没睡觉,状态并不好,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远在国外的谢家乔怎么会出现在眼前。
可是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似乎无声的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她刚想张嘴说话,就被他封上。
双手无助的搭落在他的肩膀上,却被他握住,手指慢慢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她感受到他的炽热,感受到他的温度,呜咽道:“乔,乔乔……你无(做)时(什)么。”
“林笙,有的时候我真的想把你做死。”谢家乔咬着牙说,“这样你就属于我一个人的了,谁也觊觎不了你。”
林笙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他抱到了床边,他走得很慢,因为脚的缘故,他抱她总是不太顺利,可这一次好像是生气了,抱着她走得特别快,很快就走到床边。
林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家乔抓住脚踝,猛地往身边一拉,整个人就猝不及防的撞到他身上。
四目相对间,林笙看见了谢家乔那赤红的双眼,慢慢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侧脸,“乔乔,真是你啊,你回来了?”
谢家乔又封住她的嘴,一边啃咬,一边问她,“刚才是你主动抱他,还是他抱你?嗯?”
谢家乔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林笙跟许承洲拥抱,不知道起因经过,但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等许承洲离开才敢上来找林笙,有的时候他都佩服自己这‘窝囊气’,怎么就没胆量上来跟许承洲打一顿呢?
大概是潜意识里很清楚,他跟林笙的这段婚姻,是他等来的,是他趁虚而入。
林笙一开始真正爱的人,是许承洲啊……
所以她愿意、她喜欢,他是没有胆量去打许承洲的,他害怕她不高兴、害怕她会生气,更害怕她会离开他。
林笙被他亲得头脑缺氧,含糊不清的回答,“你,你……是,他,是他……你先别亲了!”
谢家乔微微拉开于她的距离,看着她泛红的脸,第一次发怒,第一次咬牙切齿,“我非要亲!我就要亲得你全身都是我的印记!”
“啊,乔乔!”
林笙小声尖呼了一下,双手抵在他胸膛上,但她的力量怎能是推开谢家乔?
*
林笙醒来时,谢家乔已经走了,她昏睡了一整天,到傍晚才醒,看着窗外的夕阳,她都有些怀疑早上经历的事是真还是假。
直到掀开被子看见身上的痕迹时,她才相信谢家乔是真回来了。
她起身走进淋浴间里沐浴,大约半个小时后有气无力的走出来,趴倒在床上,拿出手机就看见谢家乔给她发了个信息:【抱歉,笙笙。】
林笙气恼的把手机扔到一边。
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就是为了这种事,提起裤子就走人,当她是什么?事后来一句抱歉就可以了吗?
林笙怒骂了好几句‘谢家乔混蛋’,才穿好衣服下楼。
易芸红正抱着谢晟在看电视,看见林笙的身影时,脸色有些不太好,她略微咳嗽一下,说道:“家乔走了?”
林笙点头,有气无力,“走了。”
“以后你们动静小点,咱们这房子也就这么点大,你说你们……”
易芸红没再说下去,但那个意思很明白了――他们早上动静太大。
端看林笙这会哑掉的嗓音就可以明白早上的战况有多惨烈。
林笙脸红得不行,讷讷地说:“哦,我,我去找橙子有点事,晚饭我不吃了。”
说完就拎着包往门外走。
走到门外时还差点摔倒,只因大腿受了伤,她望着远处,又骂了一句‘谢家乔混蛋’。
实际上她没有任何事找叶橙,只不过不想与母亲进行那尴尬的话题,所以随便扯了个理由跑出来,如今出来了,才发觉没地方可去,工厂也被停业整顿,想了想,也确实有一阵没去找叶橙,于是开了车去了花店。
到了花店后,大陈跟小程看见她,都热情的上来迎接,七嘴八舌的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林笙笑着回答还不错,然后看了看四周,发现除了几个新来的新人以外,并未发现叶橙的身影。
“叶橙人呢?”
大陈跟小程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小声地说:“橙子姐好几天没来了,之前说身体有点不舒服,要请假几天。”
大陈跟小程如今在花店干了那么久,对流程和突发事件也十分熟悉,哪怕叶橙不在店里,她们也能自如的应对所有事。
林笙得知情况后,就准备去叶橙的家里找她。
刚走出店门,谢家乔电话就打了过来。
林笙看了一眼后,直接挂断。
哼,提起裤子不认人,任凭她怎么求饶,他都不肯停下的人,这会有什么资格求她原谅!高低得晾他一会!
林笙开着车直接去了叶橙家中,谁知道刚到叶橙家里,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吵架的声音。
“你跟我们舒译到底干了什么事,心里应该明白吧?舒译他是有家室的人,你如果要做小三,我不介意让你这小三做得更响亮些,如果你是想要钱,尽管提。”
“行啊,给个几亿呗,给我几亿我就离开舒译。”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叶橙,花店经营不容易,你的父母也很不容易。”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让你好好考虑清楚,到底是舒译更重要,还是你自己更重要,在这个社会身败名裂的感受,很不好受的。”
第49章
◎如果家乔特别忙,你又找不到他,可以找我◎
此后里面一片静寂, 再无更多的声音传来,直至听到了脚步声,林笙才快速的躲到转角处,看着一个身穿名牌的中年妇女走进电梯, 她才走出来, 望着紧闭的电梯门出神。
良久,听到身后传来叶橙的声音, 她才回神走回去。
叶橙坐在屋内的地上, 手里拿着一份不知名的文件, 头发散落在脸颊两侧, 周围摆放着各种酒瓶, 显得落寞又孤寂,她双手攥着那份文件,咬牙切齿地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林笙见状,赶紧走到她的身边蹲下,问道:“橙子,怎么了?”
叶橙慢慢抬头看着林笙, 双眼很快染上了一片湿濡的氤氲, 嘴唇嗫嚅:“笙笙, 笙笙……”
说完, 就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她,哭着说:“我什么都没做,是舒译来我店里,我们多聊了会天, 你知道的, 我不会没底线到这种地步!”
林笙这阵子在厂子的事情里来回奔波, 很少关心叶橙, 才知道她这些日子受尽了委屈。
前一阵舒译来她花店买花,因触景生情便与她多聊了一些,熟料被人拍到照片,传到了舒母的耳里,便以为叶橙故意勾引,舒译才会跟陈霜的婚姻才会这般的失败。
从叶橙的嘴里得知,陈霜跟舒译的婚后生活并不好,陈霜大小姐脾气,遇见不顺心的事就拿舒译出气,夫妻俩平日里没少吵架,听说结婚到现在,两人都未曾同房过。
陈霜更是有事没事就往她叔叔家里跑,根本不住舒译的家里。
“陈霜根本不喜欢舒译,她跟舒译说过,这场婚礼是两家的压力胁迫她,逼迫她,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他想要的,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从未插足过他们之间,他们凭什么这样污蔑我!”
林笙见叶橙情绪激动,便轻声安慰她,随后拿起她手里的那份文件,竟然是一份要回收她花店的合同,舒母买通了花店店铺的老板,要求在短时间内回收店铺,差价由她来出,可开过花店都知道,花店短时间内关门,造成的经济损失难以想象。
首先是她们早前跟花农们签订过的合同,按年签,是没法退的,另外就是若要寻找别的店面,短时间内也是找不到的,合同里给叶橙搬店面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周,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林笙握紧那份合同,咬着牙说:“我去找她,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实在不行咱们跟她打官司!钱我出了!就是这口恶气咱们不能不出!”
叶橙紧紧抱着她,哭着说:“可是我们要真这样做,舒译怎么办?他会很为难的。”
叶橙曾是那么阳光开朗的一个人,在她深陷泥沼的时候,叶橙会一口一个‘他配不上你’来安慰她,如今她深陷其中,竟然也会变得这般的自卑敏感,唯唯诺诺,舒母已经将她欺负到这个份上,她却还在考虑舒译的感受。
林笙赫然明白,当初的自己有多傻。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叶橙,只是抱住她,企图给她一些温暖,低声说:“橙子,你听我说,如果舒译真的有那么喜欢你,他不会看着你被人受欺负,你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说的吗?真正爱一个人,会甘愿付出所有,不然,就是不爱。”
叶橙紧紧抱着她,痛哭着。
她未并回答,但是沉默,似乎也是一种变相的回答。
等叶橙情绪安定下来后,林笙又陪了她许久,等她睡着后,她才起身离开。
叶橙似乎熬了很久的夜,没说几句话就昏睡过去,能看得出这阵子受了很多煎熬。
林笙蹑手蹑脚的离开,等她走后,谢家乔的电话又再次响起。
此时的谢家乔正在转机,他站在机场大厅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景色,如墨的双眼仿佛要跟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他的手紧紧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音乐声,心乱得很。
他是第一次那么狠、那么不顾她的感受,任凭她求饶、哭喊,都没有安慰一句。
仿佛在那个时候,他所有的情绪被抛之脑后,化作一只没有感情的野兽,一心只想着将她吞噬殆尽,只有她被他吃进肚子里,才能完完全全属于他。
而等他这样的情绪逐渐消失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恐慌和害怕,尤其是看见林笙满身的痕迹,他懦弱的选择了离开,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听到她说的那些让他难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