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实在犯懒，即使心中狐疑，她也还是重新躺下。但是睡意却突如其来被赶跑一样。她像烙大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经过艰难的数鸭子、数羊和数字母的过程后，终于缓缓失去了意识。
第53章 [VIP] 完美受害9
“啊！”
女人被打倒在沙发上, 原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脸上又多了红肿的瘢痕。
“你他妈的怎么不死啊？死了好给我倒地方啊。”男人扬起手作势又要打，嘴上说出的话恶狠狠的, 咬着牙的样子像是在咬着女人的骨头。
“你个丧良心的, 我有哪里对不起你吗？我有哪对不起你们家吗？”
女人被打的那边脸上的眼球有些充血，不自觉从肿胀的缝隙中流出眼泪来。
“臭娘们，你还挺有理。”男人抽出皮带打在女人身上, 呼啸而过, 几乎带出喇喇的风声。
硬质皮带摔打在皮肉上，一瞬间就有了血痕。
逼仄的房间里, 昏暗的灯亮着，灯下的男人好像在惩治仇人一样对女人大打出手。随声而来的，婴儿车里的婴儿好像感受到了自己母亲的危险, 哇哇大哭起来。
女人满脸肿胀地瘫倒在沙发上，胸口的起伏都弱了, 好像死了一样。可听到孩子的哭声, 她又像是被扯上了发条, 机械地站了起来，拖着自己疼痛不堪的身躯, 蹒跚地走到婴儿车旁边, 抱出婴儿轻轻的哄着。
那种无力感又来了。张怡然被困在女人身体的角落里，既不能左右女人的想法，也不能支配她的动作,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忍着剧痛, 一边承受着丈夫怒骂，一边又要抱起女儿, 竭力摆出最最平和的面容来面对女儿的啼哭和吵闹。
报警啊！
张怡然喊叫的声音几乎让自己的耳朵都耳鸣了，却依旧没法传达给女人。男人在一旁喝着酒, 嘴里嘟嘟囔囔的不清楚，应该是让女人尽快把孩子哄好，别在这号丧，两个女的都是一样的贱。
张一然心中怒火横生，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过了一会儿，孩子还是哭闹不止。男人丢下酒杯走过来，伸手就在女人的头上狠狠拍打了一下，女人没有防备，被打了一个趔趄。
张怡然能感受到女人下意识地护好了怀中婴儿的头，才勉强抽出手稳住身形。
“你是不是疯了啊？！”
女人回头，难得眼中也有极盛的怒火，“你不知道我怀里抱着孩子吗？我要是摔倒了，孩子摔坏怎么办？”
“一个丫头片子摔死更好。”男人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反倒是挑剔妻子怀里婴儿的性别。
张怡然知道他的不满也有很多是因为妻子生了个女儿吧。
听了男人如此不顾自己怀中婴儿死活的论调，女人终于受不了了，抱着孩子转身进了厕所，眼疾手快地锁上了门。
男人见了她的举动更加不悦，跟过来大力敲着厕所的门，几乎要把这扇老旧的门板敲坏。犹豫了一下，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打开录音软件录着男人怒骂时候的声音。
外面夹杂着方言的脏话持续了很久，直到他嗓子都有些哑了，才骂累了离开。听声音他是走远了，女人这才播出电话报了警。
警察的响应很快，当即说会拍出属地警察来家里看看情况。果真没让她等多久，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操。”是男人走过去开门的声音，路上还绊倒了两个酒瓶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好，请问你是陈富有吗？”
“啊！我是，你们是？”
“我是本区派出所的警察。我们接到了市里公安局的报案，说是你在家殴打你的妻子，我们前来调查。请问你的妻子现在在家吗？”
是个男警察，声音很严肃。
听着警察的声音，女人莫名其妙变得紧张起来。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报警。
会不会把男人抓进去啊，会不会要把他判刑了？
“谁报的警，没有的事儿啊警察。您可别听她瞎说。”
“瞎不瞎说我们自有评判，你的妻子现在在家吗？”
没等男人进来找她，女人自己打开了厕所的门，抱着孩子走了出来。警察看着她脸上的伤皱了皱眉头。
“你报警干你娘？败家女人。”男人见她捏着手机走出厕所，恶狠狠地骂了她一句。
警察见男人欲上前，伸手拦住了他：“当着警察的面都要动手了吗？是不是忘了我们是谁？”
听了这话男人才消停下来，只是眼神依旧凶狠，不住地往女人和她怀的婴儿身上瞟。
。
“行了，说说情况吧，你为什么报警？”
女人抱着孩子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男人则被另一个警察控制在了厨房门口。见他和自己保持了安全距离，女人这才站起来，重新把孩子放回了婴儿车。
重新回来坐稳之后，女人掀起自己的袖子，指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痕对警察说：“警察同志你看，这都是我被他打的。”
细瘦的手臂上不只有刚刚被打出来的淤痕，还有交错的陈年旧伤。一边控制住男人的小警察看了她的手臂，面露不忍，偷偷别过脸。
“他为什么打你？你们发生了什么？”
“……什么？”女人有些没听懂的样子，反问起了警察。
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又响起来，：“我说他打你的原因是什么？还是他无缘无故打你？”
自然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女人被逼问着，只能继续说：“他嫌我生的是个闺女，而且我生完孩子身体不好，不能出去打工赚钱，他说我们娘俩败家。”
“警察同志，你可别听她胡说。我刚才是喝了点酒，说了点胡化，她不高兴了，我俩就闹起来了。您看我身上还有她打的伤了。”
男人有些急切地说着，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给警察展示自己手上的伤痕。
他身旁的警察很快又将他控制住去站回了原位。女人坐在沙发上撇了撇嘴说，那明明是他自己干活的时候被弄坏的，不是她打的。
两人各执一词，一时间又吵了起来。负责问话的男人清了清嗓子，才将吵吵闹闹的两人压了回去。
走到女人丈夫的身边，警察训斥起来：“不管怎么样，打人都是不对的，夫妻之间有什么话应该好好说，知道吗？”
“是是，您教育的是，我们以后肯定好好相处。”男人点头哈腰起来，再不复面对女人时那副色厉内荏的样子。
“行了，你们自己聊一聊，别再因为一些小事伤了夫妻和气。下次如果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就要把你们抓走了，知道了吗？”
女人身体前倾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却被警察公事公办的语气吓了回来，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张怡然的怒吼简直震耳欲聋。
这叫什么事儿啊？很明显女人挨了打，为什么不把男人抓走呢？难道他们不知道一旦离开之后，这个家里会发生什么吗？
很显然，正在一旁制住男主人的小警察也对这个处置结果不能理解，甚至和问话的警察还没有走出家门就直接问了出来：“师父，我们就这么走了？”
“走吧。”男人没有多解释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警察离开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寂静。起先两个人都没动，孩子也还是安安稳稳地躺在婴儿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怡然突然感受到一阵震荡。
紧接着是女人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酒瓶砸在了她的头上，鲜血应该是顺着整张脸流了下来，嘀嗒嘀嗒地掉在地上。挨了第一下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了。可男人并不解气，一言不发地把剩下的酒瓶子也摔在已经倒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然后是旁边的凳子，桌上的菜盘子，墙边的扫帚和垃圾桶。直径2米范围内的所有东西都被男人拿来砸在女人身上，渐渐的她就没了呼吸。
像条死鱼。
就在这个时候，张怡然终于挣脱了女人身体的束缚，成为了和前一天晚上梦境里一样，漂浮在空中没有实质的灵体。
。
张怡然就这样双脚离地地站着，亲眼见证了一个普通人在杀完人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男人那个时候应该还醉着，所以他在杀了女人之后，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死去了，只是以为她倒在地上装死。
于是他踉跄着走过去，又踹了女人两脚走后回到屋里自己睡着了。
知道第二天中午他才醒来，脚下虚浮着走出卧室，发现了地上女人的尸体，早已经硬了，干枯在地上暗红的血迹中。
婴儿车里的小孩正在微弱地哭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小年纪就已经感受到自己母亲的死亡。看到有人醒来，她的哭声渐渐变大，本能地要引起男人的注意。
男人先是在原地愣住，不可置信地抬起了自己的手看了看，又把视线飘到了旁边正在哭喊的女孩身上。
他有些烦躁地用手在脸和头上胡乱地磨蹭着，好像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一点。在女孩几乎要把心肝揉碎的哭嚎声中，男人终于走近了自己早已经死亡的妻子身边，蹲下身来去试探她的鼻息。
怎么可能还有气呢，她甚至连一点点温度都没有了
。男人的表情僵住，一屁股跌坐在一旁，脸上的惊恐如有实质。
张怡然就在一旁飘着，看着男人现在的惨样，突然变态地觉得有些畅快。
这样的贱男人，就应该被拉出去碎尸万段。
可她没想到的是，在这个男人受到制裁之前，他先开始处理起了地上女人的尸体。
分割，装袋。
这些动作很容易就让张怡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曾经看过的一个关于零售加工的纪录片。
像处理某种动物的冷冻肉一样，男人就是那个屠夫。
眼前的画面让张怡然生理不适起来。即便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实质的灵体，却还是被胃里一阵一阵的翻腾而难受不已。
她在前一天失去性命，又在这一天被人毫无尊严地卸成一堆碎肉，灵魂也没有安息。
第54章 [VIP] 完美受害10
这次事情的发展没有让张怡然等待太久。男人没有前科, 没有什么杀人和处理尸体的经验，在一趟一趟处理尸体碎块的时候, 被邻居发现, 报了警。
这个小屋很快就第二次迎来了警察的到访。只不过来人这一次并不是区里的派出所警察了，而是市公安局的刑警队。
他们走进屋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男人还没有来得及善后的分尸现场。
血腥漫天。
即便是经验老道的老刑警, 看到屋里的景象都忍不住狠狠皱了皱眉, 有小刑警早都受不了，跑到一旁去大声呕吐。
张怡然就看着警察们将一脸麻木的男人带出屋子, 拷到了警车上。
她再一次不得不跟着杀人凶手来到看守所待下。
可是这一次，她解脱的方式却和以前不太一样。或者准确来说，这次杀人凶手受到的惩罚和以前不一样。
这样性质恶劣的案件, 张怡然原本以为男人是一定会被判死刑的。可是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讯问和审判，最终男人只是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缓期执行。
作为灵体漂浮在法庭上的张怡然目瞪口呆。
这太超出她的想象了, 因此她特地飘到法官的面前, 在他桌上坐好，近距离详细地听了原因。
首先两人均没有直系亲属在世, 考虑到他们的孩子还小, 需要有亲人在身边照顾才能更好地成长。
其次，犯罪嫌疑人并不是主观恶意想要谋杀妻子，只是在醉酒的情况下不慎失手将被害人杀害。
再者,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贯彻宽严相济刑事政策的若干意见》第22条, 对于因恋爱、婚姻、家庭、邻里纠纷等民间矛盾激化引发的犯罪，应酌情从宽处罚。[注1]
综合考虑到本案的社会危害性并不强, 因此酌情判处以上结果。
冷意让张怡然瞬间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喘着粗气睁开眼, 正是出租房的天花板。
她已经无暇顾及她梦到的案件是不是同事分享给她的那个正在调查中的案件了，她只觉得浑身都冷，鼻端都是血腥气。
僵硬地坐起身体，下地，却在接触到触之生热的毛绒拖鞋后猛的缩回了脚，仿佛那些被大卸八块的尸体还在自己屋里的地上，被她不小心碰到。
她不敢在家过多的停留，甚至连早饭都没有吃，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路上遇到的每一个女人都好像是梦里那个被杀的女人，男人则是那个挥着砍刀砍向自己的孩子母亲的人。
满是匆忙行人的街上，张怡然站在原地满脸恍惚，仿佛她身在地狱。
还是路过她的一个女孩子担忧地停了下来，摸出一包甜牛奶递给她，问她是不是低血糖了。
她的大脑还没有从惊惧中反应过来，傻愣愣地点了点头，总算没有辜负别人的好意。
等不及到公司，她坐在地铁上就开始浏览起这起杀妻案的相关报道和舆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