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一柠常吐槽她形容得太恶心。
等差不多收拾好了,她就收到季尘的微信:「在停车场,C238」
她看了眼时间才17:50。
心想,这个男人真的很守约。
她回了个好,就把手机丢进托特包里,转头跟夏薇说,“我不跟车走了,今晚还有事。”边说边往门口走。
刚准备拉门,门就从外面被推开,进来的人穿着飞行夹克,妆造完整,她认出来是是楚河,他身边还有一个女生。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女生一把推开楚河走进化妆间,怒气冲冲的。
楚河站在门外,脸上先是不悦,但看到姜一柠后平息了情绪,有些惊喜地看着她:“一柠?真巧啊,上次见了之后太忙了都没时间跟你叙叙旧。”
姜一柠提着包,站着说:“没事的,以后多的是时间。”
楚河:“你今天来这干嘛的?”
“有一个活动采访。”边说她的身体边往外移。
她瞄了一眼手表,已经六点了。她向门口又挪了一小步,但楚河仍有聊下去的想法,姜一柠实在不好意思打断,所以也就他说一句她回一句地聊着。直到刚才进去的女生找他,他才意兴阑珊地进去。
出门后,姜一柠一路小跑,还腾出手看了眼手机。
已经18:10分,季尘也没催她。
到达停车场,她远远就看见了那辆醒目的迈巴赫62S,如沉睡的虎鲸一般,稳稳地停在那,等待被唤醒。
姜一柠把额前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快步往车子走去,等到车门前时,她听到一声开锁的声音,随后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坐在车上,双腿并拢,手搭在斜挎包的包带上,坐姿乖巧。但控制不住地大口喘着气,心脏突突地往外跳,等稍稍缓过来她才偏头道歉,“对不起。”
男人双腿搭着,坐姿优雅,面上表情清朗丛容从容,好像完全没因为她的迟到而生气。
听她说话时转过头,“车也不会开走,你跑什么。”说着从中控台里抽出一瓶水,拧开后才递给她。
姜一柠接过水,道了声谢。
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觉得眼前的男人虽然有时话不饶人,但骨子里是极致地绅士。今天,又好像特别温柔。
她想起小时候在幼儿园和别的小朋友抢糖果抢不过,老师拍拍她的脑袋从背后拿出一把糖果,摊在手心里,说:“老师都给你悄悄留着呢,柠柠抢不过也没关系。”
不用抢糖果,因为老师会给她留着。
不用跑,因为有人会等她。
除了外公之外,还有人会等她。
这种被偏爱的感觉总会让她变的感性,甚至贪婪地想要一直拥有。
莫铭的情绪泛滥,她垂下头,压不住眼底的脆弱,“对不起,我好像总是说话不算数,总是忘了答应你的事。”
这话,像是对季尘说的,又像是对她心底的别的人说的。
她和外公的承诺,她没有好好遵守。
她说话不算数,不能再拉琴了。
明明说好准时到,她又没做到。
一颗颗眼泪重重地砸在她的手背上,情绪来得突然,收也收不住
季尘不再端坐着,他侧过身靠近,手掠过中控台扶在旁边的椅背上,跟着垂头看她。伸手将遮挡住她眼睛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无意地擦到她柔软的耳垂,一阵瑟缩。
姜一柠也瞬间一僵,耳朵像涨潮一般红晕泛滥。她偏过眼神,动作不大,正好对上那双皓月清风的眸子。
有片刻的沉沦。
心底像一潭死水,因为一滴水的坠入,荡起潋滟不绝的波纹。
他说:“承诺这事,有一个人遵守了也不算失约。”
说话时,眼神温柔得能将雪山融化、令神明心软。
车内顶灯亮着,橙黄的光将他们点亮。在狭小的车厢内,他们眼神交融,鼻息交缠,除他们之外的景象似是被虚化了一般。
姜一柠歪头仰看着他,眼泪顺着眼尾滑落,最后坠入男人的指腹。
有那么一瞬,姜一柠想要贪婪地将这份温柔占为己有。
不管地位、不管合约、
平等地跟他拥抱。
车外的喇叭声让她突然抽离,随后直起身体,用力眨了眨眼睛,缓缓说。
“下次不会只让你一个人守约了。”
第19章 护她
入冬以来, 这是北铭最冷的一个夜。乌云垂暮,似是要飘雪的样子。
下了高速,有一段沿海公路要走, 车速逐渐慢了下来。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海面上积着连片的乌云, 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季尘在车里敲着电脑, 时不时有电话打入,也都是在聊工作。姜一柠靠在一旁有些百无聊赖, 看海看月, 看看影影绰绰飞驰而过的尾灯, 也都觉得意兴阑珊。
她想起夏薇之前对北铭的这些富商的评价,无一例外的都是和哪几个小明星关系匪浅,睡了谁给了谁什么角色, 每个人什么性格、喜好什么都门清。到季尘这, 她只是摇摇头,说了句, 不是一般人。
夏薇举了个例子, 说是有次一个传媒公司的老总带着七叔组织了一场酒局, 带了十几个女明星,各款儿都有,地点很隐秘, 就请了季先生一个人。哪知道等了半天人没来, 来了好几个别的公司的老总,说是季先生请他们过来的。第二天看八卦新闻才知道, 人去了非洲看野生动物。
夏薇说, 季先生这样的不是被女人伤过就是不喜欢女人。
她当时很想问,那有没有人给他送过男人试试?
但由于太过羞耻没敢问出口。
她偷偷往旁边看了两眼, 内心不由得生出一种感叹,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能得到这样的人青睐,该是一件开心的事吧。
车内暖气很足,热度渐渐上了脸,让人昏昏欲睡。她打开车窗,漏出指节长度的缝隙,凉风顿时没入,安静的车内也瞬间涌入呼啸而过的风声。
她清醒了。
随后立马关上车窗,背影僵在那,就像费尽心思想要博取关注的小朋友,被关注过头了。她小声地说了声“抱歉”,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随后如临大敌般地转身,老实地坐好。
季尘合上电脑,其实工作大致已经完成,只是他做事向来力求完美,也不喜欢拖延,所以常常忘记时间和身边的人。
“刚刚在处理一个跨国收购,”他看向姜一柠,缓缓地说,“因为有时差,所以不得不现在解决。”
听到季尘的声音,姜一柠转头看他,松了一口气
但又有些疑惑。。
他,这是在跟她解释么?
姜一柠没想通索性不去想,笑着回应:“明白,理解,工作第一嘛。”
季尘双腿交叠坐着,没再说话。
别人等他,向来是理所应当,他也从没有因为忘乎所以地工作而觉得抱歉。
车子驶入海湾隧道,冷白的照明灯光打进车内,昏暗随之覆灭。其实她是有点紧张的,毕竟见家长这件事她从来有经验,身边也没有可以取经的人。
现下,她才临时抱佛脚地打探:“你需要和我说明一下情况吗?”
她说话时,季尘不疾不徐地看了眼手腕上的百达斐丽,抬起头她看着她,“嗯?”了一声,白光照在他脸上格外的清冷。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提前跟我说一下你父母的情况,我能更好的扮演一个贤惠的儿媳妇。”
姜一柠露出标准的微笑。
“不用。”
季尘语气陡然冷了几度。
“?”姜一柠不明白这个不用是什么意思。
但她也懒得问,只是说:“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待在我身边,哪也别去。”
-
十五分钟的盘山公路后,他们终于在7:35抵达了在山顶的季家老宅。
宅子古香古韵,青砖黛瓦,完全不同于现代钢筋混凝土的建筑,醇厚的东方之韵在一榫一卯中婉转回荡,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姜一柠隔着车窗感叹,下一秒车门就被拉开,季尘站在车外,单手护住车门的上沿,她解开安全带躬身下车。许是长时间的盘山公路让她有些晕车,下车时重心不稳往前栽了下,谢谢两个字生生卡了一半在嘴里。
还能再丢人些吗?!
季尘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手掌箍住她的手臂,轻轻将人带了回来。仅是那一下的触碰,就让他眉头拧了下。
怎么瘦成这样。
姜一柠站稳后,尴尬地笑了笑。冷风灌得她直打哆嗦,但表面还是保持住了端庄的模样。这次也不在乎什么甲方乙方了,走在季尘前面就想赶紧进屋。
脚刚迈出去两步,斜挎包的包带就被人从身后勾住,将她硬生生地拉回原地。姜一柠没好气地转头,盯着季尘:“咋?”
“......”
“你没点自觉吗?”季尘唇角掀起一阵嘲讽。
???
什么意思?现在在意起自己老板的地位了?
她该自觉地躬身让出一条道让他先走?
她不作抵抗地往旁边挪一步。
心想:配合你行了吧。
谁知,季尘仍然没有放开手上勾着的包袋,反而顺势一提溜,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几乎鼻息交缠,紧紧贴着的程度。
姜一柠心惊肉跳,红着脸惊呼:“干嘛!”
季尘稍稍放松了点手上的力道,将人从自己的臂弯里放出去一点,似是警告的语气:“拿出点演技来,季太太。”
姜一柠被点醒了,她今天来不是吃饭的,而是来扮演恩爱夫妻的。她看了眼季尘,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根本不像头婚,会得很!
她呼了口气,觉得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演技了!
大学的时候她在戏剧社待过,这几年演戏的课程也上过不少,她的梦想可是三十岁前拿影后,自然是不能甘于人后的。
人嘛,总得有些白日梦。
她端起气势,扬起下巴,脸上扬起标准的假笑,双手环绕勾住男人的脖子,倾身倒进他的怀里,娇嗔了一声:“知道了。”
“老公――”
堵上她职业荣誉的一声,算是给她进组前磨练演技了。
只是,因为不自然听着有些恶心。
“......”
季尘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地将人推远了一些。
姜一柠眨了眨眼睛,挤眉弄眼道:“怎么样,按这个来演行吗?”
季尘撇开脸:“还是少说话。”
真难伺候......
姜一柠瘪了瘪嘴,心里骂道。
随后悻悻地自己站好,和季尘拉开距离。
“走吧。”季尘伸出手,掌心朝上看着她。
姜一柠抬起手,不重不轻地搭上去。下一秒,她冰凉的掌心就传来一阵暖意。
似有一股暖流顺着她的心脉,蔓延开来,引起心脏强烈地起伏。
脚下像踩着真空一般,又轻又软。
人啊,果然身体比嘴诚实一点。
-
去到中厅,要穿过一段游廊,姜一柠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聚在天井正下方围炉饮茶,有男有女。她一眼就看见了白钧,正纳闷他怎么也在这。
似乎是两人牵着手的缘故,微小的身体反应也自然而然会被对方感知到。季尘看了眼茶桌,而后微微垂头靠近姜一柠,“小白父母去世的早,我们祖上又是世交,所以我们都把彼此当成家人。”
茶桌上,面向众人坐的是季尘的父亲,季文业。他穿着一身中式马褂,和周围人交谈也都是和和睦睦,待视线转到她和季尘这时,突然凝眉不悦起来。
季尘牵着她走近,喊了声“爸”,姜一柠光顾着观察,完全忘了自己也该叫人,直到季尘悄悄捏了下她的掌心,她才反应过来也跟着叫了声。
其余人都是互相点头问候,就白钧叫声了“尘哥”。
季文业闻声看了眼她,也不回应,脸上依旧是不悦。目光转向季尘,问,“怎么迟到这么久?”
季文业说话不怒自威,总给人很重的压迫感。姜一柠心一紧,觉得完了,刚想道歉就感觉到手被人握紧。她抬头看过去,季尘面色凝重,唇抿成一道直线,脸上依旧是不冷不淡的神情。
“公司有事耽搁了。”
姜一柠微怔,他怎么把错揽到自己身上了?
季文业脸立刻沉了下来,将茶杯重重放到桌上,发出“砰”的一声:“你现在做事越来越随心所欲了,让所有人都等你吗?”
“抱歉。”
他的头微微垂下,脖颈儿弯出了一道弧度。
姜一柠从未看过他低头,他本就该是月亮,有他的高贵和皎洁,山海无遮拦。可就是这样的人,却因为她的错误......
黯淡了。
酸涩感涌上鼻头、眼睛,喉咙像是有东西梗住一样。本想为他解释,但身体的动作却被人压下。
他不让她说。
气氛无比沉重,比黑云压城都让人喘不过来气。但现场,也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讶于此情此景,其他人皆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阿尘,你过来,”季文业自动切换到下一个话题,“这位是沈总的妹妹沈沛瑶,她刚从国外回来,以后你抽空多照顾照顾。”
沈沛瑶就站在斜前方,不管是谁在说话,她的眼睛都只看着季尘,这点姜一柠看得到,季尘也看得到。至于季文业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也不过了。
“可能不太方便。”季尘松开手揽过姜一柠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毕竟,我已婚了。”
听到这话,沈沛瑶厌恶地瞥了一眼姜一柠,随后又向季文业投出求助的目光。
姜一柠看见白钧悄悄冲季尘竖了一个大拇指,被白盛瞪了一眼后才悻悻地收回手,脸上仍不忘挤眉弄眼地N瑟一番。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荒唐事,别让我在这揭穿你,你要是想装你就继续装,我权当看不见。”季文业的语气不重,但字字句句都像棍棒一样,打在人心里。
“我不知道您说的假装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姜一柠是我唯一的合法妻子。”
话落,季文业就摔了一只杯子,如蓄势待发的火山,在那一刻喷薄而出。季文业起身,怒不可遏地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
“呦~我大外甥来啦!”
走过来的是一个身型优越的中年女人,气质出尘有种古典之美,但性子应当是豪放的。
姜一柠也转头看,定睛后才发现这是上次和老师一块来的宁总监。她愣愣地听见别人都跟着季尘叫她“云姨”,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该叫人。
脱口而出就是:“云姐。”
白钧白盛都看了她一眼,季尘也捏了捏她的掌心。她心想,没毛病啊,上次见面她就叫自己这样叫她。再一想,她该跟着季尘一起叫的,所以立马又补了句“云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