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听得出来她言语里的不快。
许雯自然也明白，但是过硬的心里素质让她自动屏蔽掉这一切，只说她想说的，“我也许猜得出来他们在说什么。”
许雯看向她：“大概又跟你有关。”
“......”姜一柠没做回应。
半晌，她们都没再说过话。周围觥筹交错，浮华虚影满堂的星光名利，但唯独她们这儿气氛跟结了冰一样的怪异。
两位美女，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的正前方，表情都有些严肃，没人敢靠近。
许雯抿口香槟，随后捏着杯梗边晃边思考着什么。好一会儿才放下杯子，面向姜一柠，问，“上次那件事你还在怪我？”
姜一柠立马接上话：“不是怪，只是你不觉得应该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流光溢彩的晚宴厅，她们默默对视上，目光分寸不让谁也没畏缩。
许是许雯太久没在这个圈子里看到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了，凡事追求是非黑白、讲究正义，不知该用轴还是傻来形容。
但许雯觉得，她无疑是幸运的。
许雯垂眸无奈笑了下，再抬眼时便是认真，“我没得选。”
“我跟你不一样，没人会给我兜底。”
姜一柠瞬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置可否。
不管她愿不愿意，她确实依靠着季尘的关系胡闹了。口口声声说靠自己，但最后她惹的麻烦都是季尘给她收拾的。
“我想...我要收回上次说的话。”
姜一柠抬眸：“什么？”
许雯垂下头不再看她，脊背弯曲松散地坐着，随意伸手去转了转高脚杯。孩童般的举动像是脱掉了优雅的伪装，此刻的她无比真实。
而后她淡淡将目光投入到人群的中心，托着腮认真审视起来，她的语气略有些自嘲――
“名利场上的男人没有真心。”
闻言，姜一柠也顺着许雯的目光看过去――
人群他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身型优越是个脸蛋天才，如果不当总裁一定会成为万人空巷的大明星。举止也很优雅，只是冷着脸不怎么笑，会让人觉得很有距离感。但即使这样，围着他的人也不少。
总之，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姜一柠看着他的侧脸，目光深陷难以自拔。同时思考这许雯的话，仅仅是眨眼的功夫下一秒就猝不及防地跌进他的视线里，目光熠熠灿若星河。
那一刻，越过人海姜一柠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咫尺间。
他们堂而皇之地对视。姜一柠清晰地看见，他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然后突然懒散地歪头看她。
这种反差把她逗笑。
她想起那句话，你不必追赶月亮，月亮自会奔你而来。
可是该有多幸运，他总能从一眼就看见自己。
能被他喜欢着，无比幸福。
-
晚宴正式开始时，季尘坐回自己地位置。所有人都停止交谈看向舞台，主持人按部就班地推进每一个环节。
从珠宝展示到设计理念的阐释，最后再到主推款「星月山海」系列珠宝的亮相，似乎一切都在完美地进行下去。但姜一柠隐隐感觉，今晚的晚宴绝对不止推出珠宝这么简单。
毕竟，一个平价走公益线的联名珠宝不必惊动那么多业内大咖，光是宴叙清的出席就足够让姜一柠觉得这事绝对不简单！
果不其然在一切结束之后，季尘突然上台带来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就是两个月后在北铭举办的国际乐器拍卖会将跟爱乐珠宝合作，届时将推出一条新的高端系列。
这意味着，这次代言一下从青铜升级到钻石的地步，甚至比许雯代言的CRA都高出一截。这让很多之前瞧不起这个品牌代言的明星，都捶胸顿足。
黑暗中姜一柠看了眼许雯，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当初拒绝这个代言有什么遗憾的。想想也是，许雯这个人向来只专注于自己手里的东西，至于其他是好是坏她都不在乎。
但对于自己的东西，她可以不择手段。
话筒的声音突然炸了一下，台下发出一片哄闹声。姜一柠也吓了一跳，将视线放回舞台上。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也想借着今天这个日子宣布一下。季宁集团的版图一直横跨多个领域，但唯独影视这块一直没有涉足，年初我们收购青鸟娱乐其实就是第一步，所以接下来季宁将会成立一个子公司，叫乐思传媒。”
场下鸦雀无声，谁都知道季宁的这一举动无疑将在北铭掀起一场巨浪。影视娱乐这块盘子，该是时候要重新分一分了。
季尘接着说道：“当然，我们也很荣幸签约到第一位演员朋友。”
他在这里停住，场下就有人议论起来。
“谁啊？之前没听到消息啊。”
“不知道，季宁旗下的公司应该不会签什么无名之辈吧。”
“我怎么有种预感，会是――”
“宴叙清。”
话落，现场噤若寒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往台下的宴会桌上搜寻。
可还没等惊讶过去，随之而来又是一场风暴。
季尘正了正衣襟：“另外，我代表乐思向在场的一个公司要个人。”
众人：“？？？”
-
晚宴结束，宾客纷纷散场。
一场晚宴，短短几个小时姜一柠就感受到待遇的翻天覆地。之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业界大佬们，在活动结束后都向她伸出橄榄枝。
姜一柠觉得，她这才真正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等换下礼服，姜一柠跟夏薇往停车场走，那辆迈巴赫早早地就停在一旁等她。
夏薇见状不怀好意地笑道：“那我先走了？你们......一起手拉手回家？”
“快走！”姜一柠害羞，但还是不忘嘱咐夏薇，“到家了记得跟我说。”
夏薇走了两步，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你还有空看手机吗？别耽误你们干正事啊！今天的季总，你可不得好好奖励他一下？”
“......”
姜一柠缓缓走过去，司机立马下车给她开了车门。
等上了后座，她就看见刚刚季尘单手支着脑袋在闭目养神，身上还是刚刚那套礼服不曾换下。
咳咳――
姜一柠假装咳嗽了两声，试图借此打开话匣子，“那个......你今天在台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季尘掀了掀眼皮，坐好，“意思就是，我现在真的成你老板的意思。”
“......”
“你认真点，”姜一柠双腿并着侧身面向季尘，“七叔怎么会同意把我的经纪约转出去？”
“他没什么好不同意的，毕竟我现在也是北星的股东之一，我说的话他应该还是要听一些的。”
“股东？”姜一柠脑子转了转，“所以说田邵文的股份是卖给你了？”
季尘不置可否，伸手刮了刮姜一柠的鼻头，“不该你操心的别瞎操心，以后好好帮我赚钱就行。”
“奸商...”姜一柠哼了一声，有些负气地转身坐好，不再跟他求证什么。
反正能解约，也算是解决她的心头大患。
半晌，季尘过来哄她，把几张照片递到她眼前。
“奸商给你要来了签名照。”
“还是to签。”
姜一柠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眉眼间的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目光定在那几张照片上，伸手接过来，“你不是说不去嘛。”
“为了哄你开心，我就勉强纡尊降贵下。”
姜一柠的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随便敷衍了两句就认真看着照片，原本高高兴兴的但渐渐上扬的嘴角就拉平了。
皱着眉把照片举起来，问，“这两张照片是什么回事？”
季尘漫不经心地抬眼：“我觉得挺好的。”
“好什么好！为什么你要把我......”姜一柠觉得难以启齿，“把我亲、亲你的照片签上名再给我！”
而且，为什么都是我主动亲你的照片！
季尘忽而扯着嘴角笑，俯身贴近她，“为了平衡一下我扭曲的嫉、妒、心！”
“......”
第65章 谣言
三月的北铭迎来了春雨季, 气温虽然渐渐回暖，但一连好几天的降雨让整座城都湿润润的。
客厅的超大落地窗开着一条小缝，绵密的春雨乘着风吹进室内, 有一丝丝的清凉。
姜一柠蜷缩在客厅的粉色摇摇椅上睡着了，穿着真丝睡衣四肢都露在外面, 只有肚子上盖了一件毛毯。午后没有阳光, 但摇摇晃晃听着雨声也很好入眠。
距离上次珠宝发布会已经快过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在那之后除了配合品牌出席了几次线下活动之外, 姜一柠几乎每天都这样无所事事。经纪约还没有正式解除, 也没有经纪人管着更没有连轴转的通告要赶。她的人生没有哪一段时光比现在更轻松散漫。
早午餐后她睡了有一会儿了, 突然怀里的手机一阵响动，打扰了她酣甜的美梦。
她闭着眼睛摸到手机，“喂...”刚睡醒的声音软得就像一团棉花一样, 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此时电话那头的季尘刚从中转飞机上下来, 距离回国还有六个小时的飞程。他坐在头等舱的休息室里，反复点亮手机, 屏幕上的照片是他这一个月来出国工作的慰藉。
他都觉得自己有些荒唐, 总能不分场合地去想她。每次一想起来就有些后悔, 后悔在红毯那晚没在离开前再跟她多索.要几个吻。
一向节制的他，却没想到会败在这。
这通电话，季尘忍了好久才打过去的。那一声细如蚊呐的浅哼像是小猫爪子一样挠在他心上, 痒痒的, 呼吸变浅半天没说话。
姜一柠也纳闷对面怎么没声音，睡眼惺忪地把手机从耳边挪开看了眼, 屏幕上赫然写着“季尘”两个字。
她把手机重新贴回耳边, 伸了个懒腰坐起来，“你怎么不说话？忙好了吗？”
声音还是有些胶黏感。
她隔着电话听到季尘的呼吸有些沉重：“在睡觉？”
“嗯, ”姜一柠自己交代起来，“下午待会还要去趟公司，签解约合同。”
还没等季尘说什么，她有些吞吐地，“你......什么时候回来？”
时间静止了几秒。姜一柠听见电话那头有面料摩擦的声音，而后男人的声音隔着听筒也意外的清晰。
“你想我了？”仿佛就在她耳边喷着热气。
吹进来的风还透着些凉意，但姜一柠这会儿突然热起来，垂着头手指不停缠绕着毛毯上的流苏，有些紧张烦躁。
半晌。
“想不想？”他又沉声问了一遍，声音低磁透着股诱惑力。
姜一柠感觉到呼吸发紧。明明只是一通电话而已，季尘就能够那么轻而易举地扰乱她的情绪。她双腿并拢屈膝抱在胸前，额头轻轻抵着膝盖，眼睛眨了眨。
好一会儿才选择直视内心，软软地哼了句，“想。”
“连起来说。”他的语气有些急，又带着点命令似的强硬。
姜一柠被他逼到角落里，紧紧攥着手机贴在耳边，脚趾用力抠着椅子上的软垫。
“我想你了......”
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转移话题，“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
季尘声音轻快了些：“你想我我就回来见你。”
此时姜一柠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他嘴角的笑容已经泛滥到耳后根了。
长途飞行这么久，此刻他满足了。
姜一柠知道他向来说话都只说有把握的，言出必行，所以他说这话时，姜一柠内心一阵欣喜，刚想问问他是不是已经买了机票准备回来了。
没想到，他却说，“晚上我让人接你去老宅吃饭。”
“晚上？”
“嗯，陪我去。”
他的言出必行，比姜一柠想得更夸张一点。
-
在去公司之前，夏天又一次约姜一柠出来见面。之前他的每一次邀约姜一柠都变着法搪塞过去了，但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事先问了夏薇知道她下午要去北星，所以提早了一点约她再借口说顺路正好把她送过去。
姜一柠觉得他是个性格很好的弟弟，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放弃但还是决定要好好说清楚。答应之后她就迅速去收拾化妆。眼线、睫毛、腮红、高光统统画脸上，手法虽然生疏但好在底子好，怎么画都还是大美女。
她特意选了条修身的针织长裙，软乎乎的粉色看上去十分少女。
今晚季尘回来，她想着要穿得好看些。
司机小陈给她送到了市中心的一家复古咖啡厅，姜一柠打了招呼让他不用等自己先回去。然后进去咖啡厅，服务员就给她带到室外花园的一桌。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花草的清香。远远地，姜一柠就看见夏天坐在那，背影看上去比平时成熟了不少。
听见有动静，夏天回头正好看到她走过来立马起身帮她拉开椅子，“请坐。”
姜一柠坐下，从下往上看他笑道，“你......怎么感觉跟平时不太一样啊？”
“是吧，我觉得这种成熟总裁风也蛮适合我的。”夏天装起腔调抬起手理了理袖扣，双腿搭着优雅地靠在椅背上。
看上去有种小孩强装大人的感觉。
姜一柠抿着嘴偷笑。
这是一家古董乐器咖啡厅，里面收藏了好多复古的乐器和珍贵的乐谱，厅内还有一只五脏俱全的小型老年乐团，这会儿正在演奏。
乐声悠扬，宁静而美好。他们两个人各自点了杯咖啡和甜点，听着音乐欣赏着美景半天也没人说话。
等一曲结束后，夏天突然说道，“一柠姐，你上次说你喜欢的人，你还喜欢着吗？他喜欢你吗？”
姜一柠的视线从舞台那转回来，有些猝不及防。半天，抿了抿唇才说，“一直喜欢。”
“我觉得他也喜欢我。”
“是吗...”夏天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那看来我确实是没机会了。”
“其实，我们认识不久，可能你觉得的喜欢不一定是喜欢。”
夏天忽而笑了下：“其实挺久的了，七八年了吧。”
姜一柠：“？”
“你记得你大学那会儿跟柏林乐团的学生一块儿合作演奏的事吗，当时我妈妈去帮你们指导排练那会儿，每天都要让我过去做几个小时。那个时候我还是个不知道未来在哪的叛逆少年，但是你有一天你突然走进我的视野里，你努力的样子让我觉得好像努力做好一件事就还挺开心的。”
“所以，我后来上了铭大也是因为你。”
姜一柠明显有些愣住，把夏天的话在脑子里又转了一遍，“你是夏筠老师的儿子？”
“嗯，上次在音乐厅碰见我本来没想瞒的，但是我从后台出来之后就没看见你们了。”
